花酌抽了張白紙, 把自己想到的幾個點寫在上麵。


    她在“暗黑願境”和“魑魅屠城”之間畫了一條線,道:“若兩百年前魑魅屠城之事的背後真正凶手是‘暗黑願境’,他的目的會是什麽?會不會, 隻是一樁請願交易,‘暗黑願境’也隻是達成別人的請願?”


    衡哥兒搖了搖頭,沉吟片刻, 緩緩地道:“姐姐, ‘暗黑願境’到底有什麽目的我不清楚, 不過, 兩百年前魑魅屠城之事一定不會是一樁請願之事。”


    花酌微微一愣, 抬眸看向衡哥兒, 道:“衡哥兒, 怎麽說?”


    衡哥兒手指落在紙上的那幅畫上, 道:“姐姐你看這幅畫,這裏的門是關著的。據我了解,若是請願之事, ‘暗黑願境’的這扇門應該是開著的。”


    花酌恍然,門開意味著願已達成, 交易完成。


    這扇門關著, 也就意味著此事是暗黑願境所為,但與請願之事無關。


    既然與請願之事無關,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暗黑願境的暗主所為。


    花酌在旁邊又寫下“暗黑願境暗主”幾個字, 暗黑願境向來神秘, 暗主身份更成謎, 她在旁邊並打了個問號。暗黑願境的暗主是誰?這般行為又有什麽目的?


    衡哥兒目光落在“暗黑願境暗主”幾個字上,似有沉思。


    花酌把“請願咒術”幾個字圈了一下,這請願咒術與暗黑願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與她這次的附身重生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暗黑願境與她這次的附身重生有怎樣的聯係呢?


    若是有關係的話,那兩百年前魑魅屠城之事,在其中有什麽作用呢?還是說這兩者並沒有關係?花酌將後者劃去,她更傾向於前者。


    隻是,會有什麽關係呢?兩百年前,那時的她在世人眼中,早已在混沌劫中魂飛魄散、灰飛煙滅,死得透透的了。便是她自己,也沒有把握自己能活下來。


    那麽,誰又會知道她一定能活下來呢?他又想要什麽呢?


    花酌抬起左手揉了揉眉心,好亂,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入手了。


    暗黑願境,向來神出鬼沒,除非是符合交易條件的人才有可能找到通往暗黑願境的路,別人很難找到它的所在。


    暗黑願境也是個棘手的存在,隻要有貪婪、欲望存在,它就會存在,如同罪咒一般,並不能將其徹底毀滅了去。


    花酌在“暗黑願境”和“請願咒術”之間畫了一條線,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他是怎麽將她召喚來的?隻是因為請願咒術嗎?她兀自搖了搖頭,單單的請願咒術還沒有那個能力,一定還有別的原因。會是什麽呢?


    筆尖在上麵頓了頓,暈染了幾抹濃墨。隨後又寫下了“九歌”二字,這個小姑娘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附身的人選是隨意還是有意為之?


    還有伏光石、魑魅罪咒,花酌看著紙上一圈圈的問號,忍不住扶額歎息一聲,再次默然道:好亂。


    衡哥兒垂眸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張紙。


    花酌想了想,放下筆,把那個清心瓶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擰開瓶塞,手指微微曲起輕輕敲了敲瓶身,對著那瓶子裏麵道:“南星,你聽得到嗎?”


    清心瓶隻有取下瓶塞,瓶裏的人才能聽到外麵的聲音,否則是聽不到的。


    花酌話音剛落,就自瓶子中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道:“花姐姐,我能聽得到。”


    花酌彎腰,雙臂撐在桌子上,對那瓶子道:“南星,我們在施安國的那座皇城中發現了一些線索,兩百年前魑魅屠城那件事情的幕後操控者應該是‘暗黑願境’的人。南星,你好好回憶一番,那段時間,身邊可出現有什麽奇怪的人?有同他們接觸過嗎?”


    “‘暗黑願境’?”南星從瓶子中傳出來的聲音有些疑惑,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後,道:“花姐姐,這是我第一次聽說‘暗黑願境’。”


    雖然南星看不見,花酌還是點了點頭,不知道它也不奇怪,若是誰都知道暗黑願境,那也挺糟糕的。而且,一般與暗黑願境進行過交易的人,會被清除與它相關的記憶,所以世間即便存在與暗黑願境進行過交易的人,也不見得會知道暗黑願境是什麽。


    花酌和南星簡單的說了一下暗黑願境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南星消化了片刻,又認真想了想,片刻後,南星的聲音響起來,道:“花姐姐,除了點墨人和點睛麵具,並沒有遇見過什麽奇怪的人或者事。”


    花酌點了點頭,這種結果她也預想到了,並沒有多大的失望。


    南星有些不解地道:“花姐姐,如果魑魅屠城之事是暗黑願境操控的,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是有人請願而為嗎?”


    第一個問題,花酌現下也隻是猜得模棱兩可,並沒有一個結論,她也不好說。


    至於那第二個問題,方才同衡哥兒已經確定過了。


    花酌搖了搖頭,道:“不是請願而為。不過,至於他為什麽要進行魑魅屠城,我現在也不清楚,暫時還回答不了你。”


    南星想了想,道:“花姐姐,你說點墨人麵具這件事情與他們有沒有什麽關係?”


    這個問題,花酌就更不清楚了。


    花酌道:“南星啊,抱歉,這個問題,我現在也回答不了你。”


    片刻後,南星斟酌著開口,道:“花姐姐,我總覺得這件事情很古怪,你自己小心一些呢。”


    花酌聞言,莞爾一笑,道:“謝謝你啦,南星。放心吧,我心中有數的。”


    既然花酌這般說,南星也不再這個問題上多言了。


    從南星這裏也不能了解到更多信息,花酌便沒有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與南星閑聊了幾句,轉頭看到窗外的星星,問道:“南星,你要出來坐坐嗎?今天晚上的夜色不錯。”


    南星頓了頓,道:“花姐姐,我一時半會應該不能出去了。出了城墓後,身上的皮膚被曬傷了,而且現下也一時有些不太適應外麵的環境。”


    花酌有些擔心道:“皮膚被曬得嚴重嗎?需要我用混沌之氣幫你修複一下嗎?”


    南星在瓶子中搖了搖頭,道:“不用啦花姐姐,並不怎麽嚴重,在清心瓶中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衡哥兒在一旁,道:“她這屬於正常情況,過段時間,慢慢就好了,先讓她在瓶子中適應適應下就沒問題了。”


    花酌點了點頭,對南星道:“那南星,你就先在清心瓶中待上一段時間吧,等你適應了,修為恢複了,再出來。你若是需要什麽東西,同我說就可以。”


    南星道:“花姐姐,謝謝你。”隨後她聲音有些悶悶的,又道:“都是因為我,花姐姐你才……”


    花酌知道她後麵又要說什麽了,有些頭疼地打斷她,沒有同她說有關請願咒術的事情,而是直接道:“南星,兩百年前魑魅屠城那件事情,有可能是衝著我來的。”


    “啊?”南星驚訝道,“可是,花姐姐,你那時候……”


    花酌知道南星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麽意思,那時候她已經應了混沌劫,在所有人眼中,她是死得透透的,怎麽會有人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打起了她的主意。


    花酌微微歎了口氣,道:“這還隻是一個猜測,不過可能性很大。所以,南星,你也不用那麽客氣,有可能是我累了你。”


    南星頓了片刻,聲音從瓶子中傳出來:“衝著花姐姐來的,就是衝著我來的。”


    聞言,花酌忍不住笑了笑,道:“好,那就謝謝你啦,南星。好了,那你早些歇息吧。”


    花酌把清心瓶的瓶塞蓋上,將清心瓶收了起來。從南星那裏也了解不到更多信息,她還要在琢磨會兒,這時,衡哥兒將桌子上的筆墨紙硯收了起來。


    花酌有些不解地看向他,衡哥兒看著她臉上的倦色,不讚同道:“姐姐,你已經接連折騰幾天了,還是先休息會兒吧。現在缺少線索,再怎麽想,也隻是多出幾個假設而已,並不能有個結果。”


    這話還真是直接。


    花酌也知道是這個道理,確實,即便她現在想了再多的假設,也不能確定暗黑願境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勞心傷腦,又沒有結果。花酌揉了揉眉心,也不再繼續糾結在這個問題上,總歸是知道幕後之手是誰了。


    其他的不著急,一步一步來。


    如若如方才分析般,暗黑願境是衝著她來的,那一定還有其他線索,即便她不理,他們也會主動找上她的。


    花酌看了看衡哥兒的臉色,雖然看不出倦色,但臉色也不好,心下有了些愧疚,道:“衡哥兒,你也忙了一天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早點歇息去吧。”


    從深厄城墓到王不留行,他們又豈止是忙了一天了。


    衡哥兒的房間在花酌隔壁,他點了點頭,對花酌道:“姐姐,也歇息了吧。事情,我們一步一步來。”


    花酌點頭笑了笑,朝他擺了擺手,道:“知道了,衡哥兒早些歇息。”


    衡哥兒將她房間的筆墨紙硯都拿了去,從外麵給她帶上了門。


    花酌緩緩吐出一口氣,舒展了下筋骨,拿出清心瓶看了看,又把瓶子塞了回去,壓下了找南星詢問有關那個黑衣男子情況的衝動。南星也是要休息的啊。


    然後她揮了下衣袖,熄了燈,盤腿坐在床上打坐了起來。這一打坐就是一夜,再次睜開眼睛時,外麵天色已經大亮。


    她抬手微微遮了下眼簾,動作忽然一頓,感覺到什麽,抬眸望過去,果然看到衡哥兒正坐在桌前,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花酌不知為何被他看得有些心虛,這原本說好的休息,她打坐運功了一整夜,隨即打了個哈哈,道:“衡哥兒早啊。”


    衡哥兒也扯唇角,笑了笑,道:“姐姐,早啊。”


    花酌給衡哥兒講道理,雖然她一向也不怎麽搭理那些道理,但現在可以派上用場,道:“衡哥兒,姑娘家的房間,男子是不可以隨意進的,這叫男女授受不親。”


    衡哥兒聞言挑了挑眉,抱著臂繼續坐著,道:“我原本是來叫姐姐吃早餐的,隻是敲了幾下門,沒有聽到姐姐的聲音,擔心姐姐,這才推了門進來。沒想到,姐姐是打坐入了迷。”


    花酌有些懷疑,不可能吧,她警覺性挺高的,沒道理沒聽到敲門的聲音啊。不過,又一想,衡哥兒都進了來,她不是也沒有察覺到嗎?還是自冥想狀態醒了來,睜開眼睛後,才發現的異狀。


    花酌有幾分鬱悶,她的警覺性什麽也這麽低了,被別人進了房間,竟然都沒有發現?


    隻是當下也顧不得鬱悶,對衡哥兒道:“不好意思啊,衡哥兒,我方才不曾注意,沒有聽到敲門的聲音。”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其實,你方才看我在打坐,我並不是在打坐,而是在休息。我休息的方式與別人不同,打坐就是最好的休息了。”


    衡哥兒看了看她,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目光在她臉上掠過,已經不見了昨天的倦色,便施施然地起了身,對花酌道:“姐姐,我們下去吃些早飯吧。”


    花酌隨手撣了撣衣服上的褶子,點了頭,道:“好啊,正好也都餓了。衡哥兒,好是貼心。”


    根據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發現,這少年很是喜歡聽她誇他,還是有些小孩子心性啊。既然這般,她想這現下,誇人總歸是沒錯的了。


    衡哥兒卻是似笑非笑看著她,道:“姐姐,這若是要誇人的話,也是一門技術活,不能每次都是那麽兩句,讓人感覺敷衍了去。還有,姐姐都說過了,貼心是事實,不用誇。”


    花酌聞言,心下道,若是按這般說的話,那可要怎麽誇?


    她看了看衡哥兒,決定還是先不問了,以後用得到的時候,再說吧。


    隨後,同衡哥兒一道自房間裏出來,下了樓。


    這家客棧,客人可以選擇在自己房間裏吃飯,也可以選擇在樓下專供吃飯的地方吃飯。


    下樓的時間裏,花酌打量了一番客棧樓下的客人,這一打量,倒是打量出了些許興趣。一眼看過去,這家客棧的客人有人、有妖、有鬼,可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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