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斂樺抿唇,由原來的反對,變成了現在認命似的默許。


    不然他相信以溫拂執拗的性子,是真的可以做出讓他一輩子不出洞府一步這種事情。


    他曾經是個阿宅不假,但那是在有網有電腦的情況下,現在這個世界什麽都沒有,他還是個無論怎麽修煉都不會有成果的廢柴體質,想到要一輩子宅在溫拂的洞府裏,柏斂樺就覺得十分可怕。


    溫拂說到做到,開始帶著柏斂樺出沒在修真界各種場合,算是達成了他答應柏斂樺出去轉轉的許諾。他明白柏斂樺對外界了解不多,所以隻要是柏斂樺感興趣的,他都願意帶柏斂樺去走走,去看看,哪怕那件事物本身對他來說平平無奇。


    但從始至終,他都把柏斂樺和自己綁定在一起,簡直形影不離。


    ——他不敢真的放手……如果柏斂樺徹底脫離他的視線,悄悄回到迷霧森林,留下他像之前那樣隻能隔著迷霧森林遠遠遙望,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發瘋,不顧一切後果闖入迷霧森林深處。


    很多人剛剛在心中嘀咕有一陣沒動靜的溫拂終於重新出關,緊接著就被站在他身旁的柏斂樺弄的目瞪口呆。


    全修真界,不管是正道修士還是魔修,都十分驚訝為什麽大乘期的溫拂要帶著一個築基期的小修士。


    不是不相信這世界有真愛,隻不過……一個大乘期的魔修,和一個築基期正道小修士?這莫不是直接抓鬮弄出來的奇葩組合?


    ——對,所有人都能夠看出,柏斂樺從頭到尾都還是一個正道修士,眼神明澈,身上氣息平正純淨,並沒有墮入邪道。


    穀攸倒是對溫拂提議過不如引柏斂樺入魔,覺得這樣能夠幫柏斂樺將來更好的融入他們魔修圈子。畢竟誰都能看出來,溫拂對柏斂樺有多認真,將來必然是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但在他們魔修的老巢中放著這麽一個正道小修士算是怎麽回事啊,簡直就跟羊入狼窩一樣怪異。


    但是被溫拂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他不想讓柏斂樺染上汙痕。


    哪怕柏斂樺並不是一片純白,心中也有自己的算計,但歸根結底從本質上來講他還是隻適合正道,若是放在弱肉強食的邪道,沒有自己護著,他會被啃的屍骨無存。是以他不會讓柏斂樺落入邪道……當然,也不會讓他在正道廝混。


    畢竟等到他未來將自己的輔壽之體交給柏斂樺煉製以後,柏斂樺徹底消除了壽命之憂,大可以回到他的迷霧森林,過上被自己打擾之前的悠閑日子。


    這也是他為什麽不擔心此刻帶柏斂樺出來,會敗壞柏斂樺的名聲,以後讓他無法在正道立足的原因。


    柏斂樺以前可以無拘無束的遊離在整個修真界之外,以後也自然可以。


    不過溫拂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那群正道修士們,一個個腦洞奇大,不知道腦補了什麽邪道大魔頭強迫正道小可憐的狗血連續劇,紛紛對柏斂樺獻上了自己的同情,對溫拂這個可惡的魔修則是各種口誅筆伐。


    #你看,他氣質那麽溫柔幹淨,肯定是被肮髒的魔修強迫的,多麽惹人心疼!#


    #麻麻,出淤泥而不染,形容的一定就是這位可憐的修士了#


    #那個該死的魔頭,一定喜歡的就是那位修士身上這種溫軟清澈的感覺,所以才沒有下手引他墮入邪道,而是以看他因為純良心性造成的自我折磨為樂……可憐我正道一位大好兒郎,卻要日日麵對邪惡魔修的磋磨#


    麵對正道修士們的傳言,柏斂樺:“……”


    ——呃,該說是白蓮光環真可怕,還是此方世界的正道修士們一個個失了智?他以前沒有和這個世界其他的正道修士們相處過,竟然不知道他們原來如此畫風清奇。


    溫拂在外人麵前還是很給他麵子的,怎麽在他們說來就變成溫拂每天十八般花樣虐待他?


    說來慚愧,他在溫拂洞府中,吃的是極品丹藥,住的是由上好材料打造的屋子,地麵上還繪製了多個有助於修煉的陣法,平時有上品靈石無限量供應、一堆又一堆珍稀材料供他煉丹揮霍,還有大乘期大能在線洗髓伐筋輔導教學……可謂是吃好睡好玩好,除了不能自由行動這一點,再沒有不好的地方了。


    幸虧他是個修士,這要換個世界,他大概早就已經胖十斤還不止。


    柏斂樺一轉頭再對上溫拂的眼神,就突然感覺很慚愧,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抹黑了對方的名聲……在此之前,溫拂雖然是個頗有名氣的魔修不假,但是和桃色緋聞這些東西可都是不搭邊的。


    溫拂顯然也聽到了那些流言,並因此看懂了柏斂樺眼神中的心虛——事實上,他覺得現在柏斂樺這樣一逗就炸毛的性格,跟之前溫柔文靜卻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相比,真是太容易被看透心思了,他不緊不慢的挑起眉頭開口:“我強迫你?嗯?”


    柏斂樺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這話不太好接,溫拂之前確實限製了他的人身自由,但要真的說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特別過分的事,那也並沒有。


    “那看來我不強迫你一把,是對不起我現在的名聲了。”溫拂笑笑,“之前種種方法如今看來效用都不大,你的修為還是沒有要突破的跡象……那現在還剩一種選擇,那就是你和我進行雙修。”


    這是眾所周知的能快速提升一方修為的方式。


    聞言柏斂樺睜大眼睛,臉上再也繃不住一片歲月靜好的恬淡表情,連連搖頭:“不,不用了!”


    這話題的跳躍度好大,他接受力有限。


    柏斂樺試圖說服溫拂:“就算是雙修,對我來說也不會有用的……而且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就很好,真的,我很知足了。”


    可惜他拒絕是無效的。


    溫拂根本不為所動:“可我覺得不好……不然呢,再讓你區區百年便死在我麵前嗎?”


    “說到底,你還是想要我的輔壽之體,這是最好的後路……可我也說了,我最終會給你,但能有其他提高你壽命的途徑也必須盡力一試——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強調這句話了。”


    柏斂樺祈求的看著溫拂,眼神濕潤無助,充分表達了自己瑟瑟發抖的內心情緒。


    溫拂笑了:“自從再次出現以後,你在我麵前就總是這樣,可是……你到底怕我什麽呢?”


    “對,我恨你,可我有多恨你,同樣,我就有多愛你。”


    “你回來之前,每每我都想著,等你回來我要如何折磨你,可是等你真的回來了,我又何曾下過手。”


    “蓮花花瓣上露珠滑過的景象多美啊,我想過很多種讓你也這樣流出眼淚的方法,可我最後,還是舍不得你哭。”


    #溫拂,一位總是用文藝青年口氣說出讓人戰戰兢兢話語的反派#


    #內心大概住著一位神經敏感纖細的詩人#


    #擅長使用各種修辭手法,尤其愛好將人比做白蓮花,用蓮花被摘取、枯萎、凋零、被露珠滑過等種種意象,來隱晦的進行威脅與恐嚇#


    #最糟糕的是,配合他似笑非笑的語氣一起食用,效果總是出人意料的好#


    #每每讓人聞之秒慫#


    胡思亂想一陣以後,柏斂樺覺得自己放棄掙紮的姿勢也是很熟練了。


    ……好吧,歸根結底,是柏斂樺覺得自己之前立的g怕是真的要倒。


    他,現在,突然真的想拱了溫拂這顆已經變黑的小白菜。


    嘴硬心軟,總是拿各種狠話來嚇唬他,可不管說的多麽喪心病狂,溫拂確實從來沒有對他動過手,反之,所做所為,無一不是為了他好……明明以自身修為輕輕鬆鬆就可以讓他煙消雲散,卻明中暗中一直在遷就著他。


    就像是一個硬撐著的紙老虎。


    溫拂說過他可愛,氣的他跳腳,可反過來,他覺得這樣的溫拂才是十分可愛。


    柏斂樺心中死死扼住那株幼苗的手突然鬆開,任由它在溫拂話語的滋養下,以不可阻擋之勢破土而出,最後鬱鬱蔥蔥,枝繁葉茂。


    “是的,你一直沒有真的傷害過我。”柏斂樺露出溫柔的笑意。


    “所以我不怕你了……那你呢?你會怕我因此有恃無恐,對你為所欲為嗎?”


    柏斂樺麵上笑意加深,甚至露出了羞澀的小酒窩,可惜內容卻不是那麽無害,和他輕柔的語氣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溫拂先是一愣,隨後彎起唇角,無法控製自己傾瀉出純粹的喜悅:“我亦不怕。”


    他甚至伸開雙臂,笑著示意柏斂樺:“來,為所欲為。我說到做到。”


    係統突然嗷的一聲慘叫,哀嚎宿主你這是要變成黑蓮花,要崩人設啦。


    柏斂樺臉上笑意不變,內心給係統傳話:“沒聽到嗎,我和溫拂都不怕,你怕什麽……反正白月光任務不會失敗的,隻要我能製止溫拂繼續墮落不就好了?難道你還聽說過黑月光的說法嗎?”


    係統:“……宿主你變了!”


    變得心黑了……明明隻要一直發揮白蓮花特長,欲拒還迎不就好了咩!我隻想讓你吊著溫拂,沒想讓你反過來對他下手呀。你是柔弱的白蓮花啊,乖乖等著被采擷不好嗎?


    柏斂樺:“那你告訴我,天天麵對溫拂這家夥給與的沉重壓力,還不能輕易爆發,那要怎麽樣才能不變態?反正我現在也被折騰的看上他了,這還要多謝你的鼓勵呢。”


    不等係統回話,柏斂樺就切斷了和係統的聯係,這次不光是聲音,還包括畫麵。


    係統:“???”夭壽啦,白蓮花真的吃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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