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設定的故事背景是亂世,主角所在的國朝也才堪堪定了二三十年,而且也不是唯一統治者,隻是其中國力最強盛的一個,由於社會階層變動,所以很多會識字作畫的王孫公子流落街頭,以賣字賣畫為生,朝廷也沒有明確限製哪些題材不準出,這也造就了小說產業的繁榮。


    書局嗎,為了掙錢就會把正經書和不太正經的書一起賣,於是沈絲絲就想到這麽一個快速賺錢的兼職。


    阿棗喝了幾口水才壓下吐血的衝動,張師傅惶恐道:“您怎麽了?”


    阿棗虛脫擺擺手:“沒事。”


    張師傅鬆了口氣:“沒事就好,龍.陽豔戲已經全部出完,按照咱們紅契上定下的時間,春閨秘史第二冊下個月初十就要交稿了,我怕您貴人多忘事,所以順道提醒一下您。”


    還有紅契?這下想賴賬都賴不了了。阿棗聽了想打人,但為了五鬥米不得不折腰,繃著臉答應下來:“我知道了,等會兒就開始畫。”不行也得拋棄節操硬著頭皮上了。


    她說完又有點不好意思地詢問道:“張師傅,潤筆費...能不能提前預支些?我家裏出了些事,身邊又沒有銀錢能支用...”


    張師傅聽到一個錢字,一張老臉如同被寒風刮過般凜冽:“您當初跟我們掌櫃的說家裏困難,已經預支了一半潤筆費了,春閨秘戲的下冊還沒著落呢,我也不好意思舔臉向掌櫃的開口啊,您這就是為難我了...”


    那錢想必也是用來給沈入扣看病了,阿棗聽完也不好再說,張師傅又道:“您也別灰心,我們掌櫃的說了,您隻要把下冊盡快趕出來,剩下的一半立馬給您,一交稿就結錢,您可是咱們書局獨一份!別的人哪個不是出了三個月之後才結賬的?”


    這下阿棗就是想拖稿也不能夠了,張師傅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又拿出一個圓肚的白瓷瓶,笑的有些神秘:“這瓶花露叫吳越歌,是掌櫃的讓我帶給您的,說您一定喜歡。”


    阿棗伸頭聞了聞,香味淺淡清雅,她估摸著是類似香水的東西,便伸手收了:“替我多謝掌櫃的了。”


    張師傅笑著擺了擺手,轉身走了,阿棗隨手把瓷瓶收到懷裏,扔下節操把那本春閨秘戲上冊看了看,沈絲絲還給自己起了個頗為風雅的筆名——玉瑱君。整本書其實也沒什麽內容,就是一個深閨婦人以各種姿勢和人鼓掌的故事,每幅圖下麵都配有文字。


    沈絲絲一個未出閣少女,到底是怎麽想到這些高難度姿勢的啊!


    阿棗懷著敬畏的心情從頭看到尾,整體來說續寫難度並不大,因為整本書也完全沒有啥劇情,她隻要構想出更新奇的姿勢來就行...


    她心情複雜地擺好筆墨,上輩子看過的裏番不老少,自己畫還是頭一回,她本以為畫這玩意十分困難,沒想到動筆的時候還挺順手的,尤其是胸中有料...動筆的時候就好像畫過千百遍一樣,兩三個時辰就畫了四五張,她放心之餘又開始為自己的節操擔憂。


    阿棗畫到深夜,直到李氏來催才吹燈睡覺,本來睡的飽心情也好,但一想到薛見隻給她放了一天半的假,下午就要繼續去男主府邸當差,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頓時渾身哪哪兒都不對了。


    她吃過早飯,磨磨蹭蹭半天才出門。


    盡管認識了一個全新的沈絲絲,但是對於薛見這事吧,她做的確實不地道,薛見當初也沒招惹過她,她對這位不受寵的皇子卻全然沒放在眼裏,一轉頭就聯合別人算計男主,她可以對家人有情有義,也能對外人如此涼薄無情,人果然是複雜的生物。


    她感慨完又開始回憶劇情,雖然沈絲絲已經暗算過薛見,薛見此時不僅沒堤防她,反而出去辦事赴宴見人都會把她帶上,給她造成了自己很得信用的假象,以此利用她繼續傳遞錯誤情報,以求麻痹旁人。這種情況逃跑也不是不行,但她又有公職在身,家裏還有老娘和瘋了的親哥,拖家帶口的能跑到哪裏去?


    更別說她此時已經暗害過薛見,以書裏他睚眥必報的性格,就算她跑了,難道薛見就不會追殺嗎?


    所以她要利用這段時間,努力展示自己的人畜無害,打小男主的殺心。阿棗給自己捏了個忠厚老實清純不做作的小白花形象,規劃了一下未來的路線才進了皇子府。


    這個架空的朝代皇子也是要幹活的,長史雖然是朝廷委派的官員,但性質卻有點像幕僚,薛見不得寵,幕僚自然也不會是什麽人才俊傑,他府裏共有三個長史,一個是年級大到可以給他當祖宗的王長史,另一個是豪門富家子周長史,進來混個資曆的,請假的時候比幹活的時候多。阿棗忍不住還想著怎麽讓男主看到自己的清純不做作,看了眼左邊的歪瓜,又看了眼右邊的裂棗,再看看比歪瓜裂棗還不如的自己,頓時覺著前路更加渺茫。


    不過好在她運氣不錯,周長史幹了還沒多久就說肚子疼,瀟瀟灑灑地請假走了,阿棗滿臉懵逼地坐在書桌前不知道做什麽,還是王長史顫巍巍地遞給她一遝賬目:“沈長史,這是最近府裏修繕維護的賬目,我才核對好,我走不動了,你幫我交給殿下吧。”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阿棗忍著激動接過賬目:“行,我這就給殿下送過去。”


    王長史叮囑道:“殿下在西苑幫太後娘娘炫戲,你去西苑找他吧。”


    阿棗點頭應了,順手拉了個下人帶她去西苑,果然見薛見坐在一方水榭裏,平川在他身邊伺候著,隔著清淺池水便是戲台,上麵有個柔眉順眼的戲子在低吟淺唱,音調婉轉悠揚,薛見似有些漫不經心,隻偶爾抬眼一瞥,很快又低下頭寫著什麽。


    她想了一下,書裏薛見是養了個戲班子的,而且這個戲班京城聞名,就連太後也十分喜歡聽他府上的戲班唱戲,如果她沒記錯,戲班的班主是...


    她才想到這裏,人就已經進了水榭,此時湖麵起了涼風,平川讓人取來披風親手給薛見披上,薛見原來差點吃過算計,因此不喜丫鬟近身,但平川到底是個男子,又是武將,做這些事手腳粗笨,前麵的係帶沒係好不說,還把薛見前胸的衣裳弄皺了。


    阿棗猶豫著該不該幫忙,薛見這時候才見到她,一見到她就想到臍下三寸那事,好奇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頓了下,微微挑眉,這才道:“你過來。”又看了眼平川:“讓沈長史來。”


    大概是上回掏鳥那事兒給平川留下了心理陰影,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竟也沒說什麽就退下了。


    阿棗把手裏的賬本放到一邊,走近看了幾眼,小聲道:“請殿下把身子抬起來些。”


    披風是絲綢料的,十分柔滑,係好了帶子稍微一動就會散開,阿棗看了眼,披風裏有個暗扣,她把暗扣扣上,想到自己隻會打蝴蝶結,於是把係帶左繞右繞,係了個有賣萌嫌疑的蝴蝶結。


    薛見看了眼也沒說什麽,阿棗想搭訕表現一下小白花人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還是薛見抬起頭瞥了他一眼,微有不耐:“沈長史還有事?”


    阿棗搜腸刮肚地找話題:“殿下...您的傷好的怎麽樣了?”說完才發覺自己這話頭起的真不怎麽樣。


    薛見抬頭瞧了她一眼,似有些詫異,似笑非笑,眼底的朱砂痣十分灼目:“尚可。”他淡然道:“你身子可大好了?回頭我命人送些枸杞沙參給你。”


    莫名其妙,那不是補腎的藥嗎?她看起來很像腎虧嗎?


    阿棗隻得道:“多謝殿下。”


    這下又沒話說了,阿棗恨不得把‘清純不做作,單純又無害’十個字字貼自己腦門上讓他看見。


    薛見繼續提筆寫字,雖然他隻是扭傷了手腕,但手上力道控製不好,懸腕研墨的時候墨汁難免濺出來了些,又看了眼在一邊幹站著的阿棗,眯了眯眼,問道:“你還忙嗎?”


    聽話聽音,阿棗這點顏色還有:“不忙不忙,卑職來幫殿下研墨吧?”


    薛見懶洋洋地道:“不必,我自己來就行。”


    一邊說一邊十分自然地把手裏的墨錠遞給她,阿棗:“...”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還蠻誠實的。


    阿棗賣力給她研墨,又小心覷了眼他的神色,一邊在心裏暗暗歎息,瞧這位殿下神色自如,誰能想到他已經在算計沈入扣了呢?


    她正在神情複雜地偷瞄,冷不丁薛見抬起頭,兩人正對上,阿棗訕訕地低下頭,他漫不經心地道:“稠了。”


    阿棗忙又加了點清水進去:“您稍等,馬上就得。”為了凹人設,她又別別扭扭怯聲怯氣地道:“卑職第一次給人磨墨...”


    薛見就看著她手忙腳亂地加清水,沈入扣的性格她至少看透了七八分,目光短淺,狂妄愚昧,但自從她昏過去又醒來之後,性子似乎發生了怪異的改變。


    他冷不丁問了句:“長史覺著自己是什麽性子?”


    阿棗凹人設凹的太入神,脫口道:“清純不做作。”


    薛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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