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淡淡的水色覆蓋,雲朵也很稀疏,溫暖的陽光灑落在地麵。


    帶頭走著的路西德和法爾能聽到的,就隻有在空中飛過的鳥啼聲,以及跟在後麵的士兵們的說話聲和兩輛馬車的車輪聲而已。


    路西德和法爾,以及二十名帕爾米亞兵跟十三名艾爾德姆兵為了保護馬車而圍在馬車的周圍前進著。康絲坦絲和露希爾,伊娜斯則是在馬車裏。


    從蓋伊瑟斯村出發,已經是第三天了。目前為止並沒有遇到過魔物和山賊,他們一行人正一帆風順的繼續著旅途。


    在剛過正午的時候,一直都是一成不變的草原的景色中出現了險峻的岩山。道路沿著岩山的山麓,蜿蜒曲折的向前延伸著。


    道路的左邊仍舊是草原,轉移視線仰視岩山,就會看到漆黑粗糙的陡峭向上延伸著。


    「路線要不要再往左邊偏一點?」


    調整著扛在肩上的槍的位置,路西德這麽問到。走在他旁邊的法爾晃著一頭金發仰視著岩山。


    「說的也是。也有會有落石的可能。可不能在這種地方遇上事故」


    路西德轉向後方,叫來了耶馬爾和馬洛特。把給帕爾米亞兵的指示告訴耶馬爾,艾爾德姆兵則是告訴馬洛特的話,大部分事都能解決。


    「偏離大路是可以,但地麵方麵沒問題嗎」


    聽完路西德說明的馬洛特一臉深思的看著草原。馬車如果偏離大路行走的話,讓人擔心的是車輪會陷進地麵。有錢的商隊據說會事先準備十分厚的橡木板來對應那種事態。


    「這幾天也沒下過雨,應該能行吧。而且真陷進去的話,這麽多人從後麵推出來就行了」


    在士兵們的保護下,兩輛馬車順利的離開大路在草原上前進著。雖然在車輪深陷進土裏的時候馬洛特「啊」的發出了不安的聲音,但馬車還是在地麵上留下車轍緩慢的前進著。


    「暫時就先這麽走一會兒吧。要是對馬的負擔變大的話——」


    路西德說到這把話咽了下去。他察覺到帶有敵意的視線,惡寒在背上遊走著。


    而法爾這時注意到了視線的真身和位置。她紫水晶的眼睛裏散發著戰意抬頭看起了岩山。遲了一瞬間,路西德和耶馬爾,馬洛特也朝著那邊看了過去。幾個巨大的影子正站在岩山上那陡峭的斜坡上。


    「魔物!」


    影子的真身,是擁有成人的數倍大小的巨軀的猿類怪物。它背上長著小型的翅膀,除了臉和手足以外的部分都覆蓋著針一般的黑色體毛。這是被叫做大猿鬼的魔物。


    「保護馬車!」


    拔出腰間的聖劍,法爾喊到。


    一隻大猿鬼發出了讓人為之一顫的咆哮,從陡坡上跳了下來。伴隨著沉重的落地聲和飛散的土塊,地麵搖晃了起來。


    魔物接近了法爾,揚起了胳膊。


    法爾和比自己的臉還要大兩圈的拳頭擦肩而過,接著用聖劍砍了過去。風發出了短暫的呼嘯,大猿鬼的胳膊四散鮮血被砍飛了出去。


    大猿鬼還有另外兩隻。其中一隻剛從岩山上滑下來便奔著路西德衝了過去。路西德在地麵上翻滾著躲開了那一擊,接著把手裏的槍朝著大猿鬼刺了過去。雖然不是強力的一擊,但還是讓魔物發出了小小的悲鳴。


    「路西德殿下!」


    耶馬爾他們拿著武器跑了過來。路西德視線緊盯著魔物喊到。


    「這家夥很能亂跳小心點!並沒有看上去那麽難對付!」


    「知道了!」


    如此回答的耶馬爾用劍橫掃了過去。跟隨他的帕爾米亞兵們分散開來,巧妙的轉移著大猿鬼的注意力,對魔物形成了半包圍圈。馬洛特也向艾爾德姆兵們下達了指示。


    帕爾米亞兵和艾爾德姆兵混雜在一起,包圍了大猿鬼。他們保持適當的距離一點點的朝魔物砍過去,又或者用槍刺過去對它造成著傷害。


    ——這可不隻是知道的程度啊。


    路西德一臉佩服的看著耶馬爾和馬洛特。他們也已經習慣了和魔物戰鬥。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是不可能馬上采取包圍魔物的行動的。


    接著,另一隻大猿鬼朝著沒有加入包圍圈的帕爾米亞兵和艾爾德姆兵們衝了過去。他們也同樣的邊用武器牽製著它,並迅速的包圍了魔物。看到那一幕的馬洛特把現場交給了路西德和耶馬爾,為了向那邊下達指示跑了過去。


    ——出色的判斷,馬洛特。


    法爾則是正在和失去了一隻胳膊的大猿鬼戰鬥著。她花上了些時間是為了把魔物從馬車那裏引開。


    這時,被路西德和耶馬爾他們包圍的大猿鬼有了動作。它蹬了下地麵,朝著路西德打了過去。因為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在東張西望的,所以大概它是覺得能幹掉他吧。


    盡管是巨軀,魔物的動作卻很敏捷,它一瞬間便迫近到了路西德的麵前。接著就那麽趁勢的揚起了比路西德的軀幹還粗的胳膊,揮了下去。


    但是,路西德已經料到這一手了。他像是朝地麵倒下去一樣傾斜著身體,把手裏的槍投了出去。槍尖就跟他瞄準的一樣刺中了大猿鬼的左眼。


    發出了能夠讓大氣顫動的悲鳴,大猿鬼的身體向後仰去。耶馬爾他們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一起殺向了魔物。不論背還是腿都毫不留情的砍了過去。黑色的血四散著濡濕了冬季的地麵。(a:說好的春天呢?)


    負傷的大猿鬼動作明顯變得遲緩了起來。雖然它揮動著手腕,但卻沒打中任何一個人。它的腿被深深的砍傷,接著倒向了地麵。耶馬爾馬上便衝了過去,斬下了魔物的首級。


    確認大猿鬼停止了動作後,耶馬爾朝路西德走去。那剛好是在年輕人起身拍著衣服和革鎧上的土的時候。


    「殿下。您是故意東張西望的吧」


    「被看出來了啊」


    路西德自信的笑了出來。耶馬爾少見的板起臉歎了口氣。


    「殿下也已經習慣對付這種魔物了啊」


    大猿鬼有著會襲擊在附近東張西望的人的習性。路西德就是利用了這一點,製造了機會。


    「可以的話,希望您往後自重一些。畢竟是隻有兩,三隻的話多少花些時間就能打倒的魔物」


    耶馬爾看向了馬洛特指揮的士兵們。不知是不是馬洛特的性格緣故,他們采取了要比這邊慎重的行動。像是在畫圓一樣包圍了魔物,然後從死角發動攻擊。要是大猿鬼跳起來的話他們就會馬上保持距離,但又會馬上縮小包圍圈。


    「幹得挺漂亮啊」


    被從後麵這麽搭話,路西德他們轉了過去。別著聖劍的法爾正站在那裏。路西德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她。


    「已經解決了嗎?」


    「畢竟是一對一啊。而且隻要裝出東張西望的樣子這家夥就會出現破綻的吧。和其他魔物比要輕鬆不少」


    法爾一臉若無其事的這麽說到。路西德用批判的目光看向了耶馬爾,但他卻露出了一臉我什麽都沒聽到的表情看著馬洛特他們的戰鬥。


    「看來沒必要去幫忙了啊」


    路西德這麽說到。法爾和耶馬爾雖然都沒回話,但能明白他們也持有相同的意見。要是胡亂插進去的話,可能反而會礙事。而且,也不能保證隻有那三隻。


    終於,他們也平安的解決了大猿鬼。變為屍體的魔物,在陽光的沐浴下像是融入霧氣一般消失了。剩下的,就隻有染黑地麵的黑血。


    路西德朝著馬洛特走去,朝著確認士兵們情況的老戰士投去了犒勞的話。


    「辛苦了。沒人受傷吧?」


    「是的。這邊沒有問題。帕爾米亞兵們也沒受傷。姑且問一句,您那邊如何」


    「這邊也沒問題。艾爾德姆兵


    們也沒事」


    路西德這麽回答完之後,馬洛特便移動視線,看向了在遠處的法爾。


    「真是很出色呢。之前受您們相助的時候也是,我也清楚為什麽露希爾殿下為什麽會拜托您們了」


    「就別當著麵給她戴高帽了。要是她太蹬鼻子上臉的話頭疼的可是部下」


    路西德本是為了耶馬爾著想這麽說的,但馬洛特好像搞錯了什麽。他用溫柔的目光看向了路西德。


    「我能明白。畢竟如果被其他男人誇獎的話,心裏就會不是滋味呢」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無奈的路西德隻能改變了話題。


    「我想再前進一會兒就休息,如何?」


    「畢竟是不想在和魔物戰鬥的地方休息呢。但是,席艾汀還這是片不寧之地啊。雖然我覺得現在我國的處境更危險就是了」


    「確實,不是未踏地卻會在白天出現魔物的,也就這了」


    兩人互相苦笑完後,叫來了法爾和耶馬爾。


    「耶馬爾閣下。雖說事發突然,但還是感謝你能借兵給我」


    馬洛特這麽說完,耶馬爾就鼓著那張圓臉露出了笑容回答到。


    「哪裏,我也這邊也多虧了有艾爾德姆兵的幫忙。互相彼此彼此。都沒有出現傷員比什麽都好」


    接著,四人就關於接下來該如何行動商量了起來。因為康絲坦絲和露希爾從馬車裏出來了,所以便向她們說明了剛剛發生的事。當然,兩人好像已經從馬車的縫隙裏查看過外麵的情況的樣子。康絲坦絲一臉不高興的說到。


    「真是的,兄長大人就隻會做些危險的舉動。您應該稍微向耶馬爾學習一下」


    「不,給我等等。法爾也幹了一樣的事啊」


    「兄長大人和法爾姐姐大人的情況是不同的吧?」


    被這麽一說路西德便沒在反駁。而且,連法爾也對妹妹的話點了點頭。


    「說的是啊。確實路西德在這方麵再注意下會比較好」


    而路西德隻能默不作聲的對這不講理的世道感到咬牙切齒。


    露希爾則是一臉認真的向馬洛特問到。


    「馬洛特。我能打的贏那個魔物嗎」


    「我看還是算了吧。露希爾大人您應該還有其他應當去思考,應當去做的事。和魔物戰鬥是我們的職責」


    老騎士的聲音裏,帶著不容反駁的嚴肅感。露希爾不知該說什麽是好抬頭看向了法爾。但黃金色頭發的劍姬卻同意了馬洛特的說法。


    「馬洛特說的是對的。要和大猿鬼之類的魔物戰鬥,就算是拿著劍的我也很吃力。如果無論如何都要打的話,那就應該鍛煉自己,去學習如何集團作戰」


    「鍛煉自己這個我明白,但你說,集團作戰?」


    「二對一或者三對一的話,就算是比自己強的對手也能與之抗衡。特別是和魔物做對手」


    露希爾一臉認真的低下了頭,好像是在琢磨著法爾的話,沒過一會兒她又抬起了頭。


    「我明白了。那麽為了仔細觀摩大家的行動,我也步行吧」


    從露希爾的表情裏明顯的可以看出這句話不是再開玩笑,也不是什麽牽強附會,而是她自己經過純粹的思考得出的結論。


    老騎士麵露苦色的看向了法爾和路西德。法爾一臉為難的看著路西德。路西德撓了撓他那焦茶色的頭發,來回看著馬車和露希爾。


    「隨她去吧。如果是地精那種程度的先不說,要是出現大猿鬼那種的就算呆在馬車裏也不一定安全。到時候根據對手和情況而定再讓她去馬車裏避難就行了」


    「但是」


    馬洛特一臉不能認同的皺起了臉。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了要由他們來保護王女的矜持。大概是在對前天的戰鬥中沒能從山賊們的手中保護露希爾的事感到後悔吧。


    結果,以必須要聽從自己的指示作為條件,馬洛特同意了。因為他知道就像路西德說的一樣,在有的情況下在馬車外可能更安全。


    「那麽,我也和露希爾一起步行吧。我也鍛煉一下身體比較好」


    等著他們得出結論,康斯坦斯笑著這麽說到。路西德板起了臉,但剛同意了露希爾,他也不能反對。頂多隻能「要是讓我發現你亂來,馬上給就你丟馬車裏去」這麽說一說。


    不知是否是有了和大猿鬼的戰鬥這一共同話題,帕爾米亞兵們和艾爾德姆兵們逐漸開始打成了一片。路西德和耶馬爾也通過馬洛特積極的和他們接觸著。


    艾爾德姆兵們最初因為路西德是卡維爾的王子所以對他有些疏遠,但路西德把自己是庶子,在十歲之前都住在貧民街的事用有趣詼諧的方式告訴了他們之後,他們以一種自己也一樣的感覺開始斷斷續續的和他聊起了天。


    隻要是平民的孩子,生活方麵不管是卡維爾還是艾爾德姆還是帕爾米亞都沒什麽大的區別。


    玩捉迷藏時候打暗號的方式,吃從河底較淺的河裏抓到的魚,做過的惡作劇等等等等,他們這麽互相聊著聊著,就已經變成了可以互相輕鬆的打招呼的關係了。


    但是,並不是誰都能如此的。


    「路西德。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啊」


    在傍晚的時候,法爾一臉為難的朝路西德發起了牢騷。


    「我也學著你去向艾爾德姆兵們搭話了,但大家都僵著身體,明顯的在對我客氣。問他們什麽也都隻能得到曖昧的回答」


    雖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是個女孩,但更在那之上,和路西德不同生來便是王族的法爾是不可能會被士兵們親近的。不過她單憑一人便砍到了大猿鬼也是會被用敬畏的眼神看著的原因之一。


    「能打成一片又不單是好事。也有會被小瞧的可能。你和康絲坦斯負責被尊敬,我去負責和他們打成一片就行了。而且,露希爾也並沒有怎麽被士兵們坦誠相對吧」


    路西德這麽說著安慰著法爾,但在那之後這名年輕人馬上便體驗了自己說過的話。


    在日落之前,路西德他們離開大路開始做起了野營的準備。大路穿過了岩山的山麓,呈貫穿草原的樣子延伸著。今天並沒有那麽冷,隻要用馬車擋住晚風再披上外套的話,忍一晚上也不是什麽難事。


    路西德和幾名帕爾米亞兵一起被艾爾德姆兵們邀請一起吃飯。


    而沒怎麽過腦子便接受了邀請的路西德變了臉色,就是在看到好像是負責輪班做飯的馬洛特用大鍋熬出的湯的顏色的時候。


    一片赤紅。一開始,他還以是因為太陽下山周圍變暗了才看起來是那樣,但定睛一看,那就是一片紅的辣眼睛的赤紅。感覺湯的味道也加強了那種氛圍。


    「這就是,你們一直吃的食物嗎?」


    他佯裝平靜,露出笑容這麽問完後,艾爾德姆兵便滿臉笑容的回答到。


    「是啊。到達那座村子的時候香草用完了。真是很感謝您能選這條路走。我們在中途路過的鎮子和村子裏把必要的調料都備齊了」


    他所說的香草,就是香辛料。路西德的嘴角抽搐了起來。


    因為請教過馬洛特為露希爾做過湯,所以路西德也知道艾爾德姆人在做料理的時候會使用很多種香辛料。他們會加香辛料加到湯的顏色會變紅,在麵包上撒上芝麻,把胡椒放到葡萄酒裏喝下去。


    但是,關於他們放的量的多少他完全沒有深入思考。他沒注意到馬洛特教給他的,是對艾爾德姆人來說放了相當少的香辛料的湯的這件事。


    ——這估計要比我想象的還要辣的多啊。


    帕爾米亞兵們也被這嚇得瞪大了眼睛。


    「要吃那玩意嗎?」


    「光是看著就覺得衝鼻子了啊。艾爾德姆人的鼻子和舌頭夠奇葩的啊


    」


    一名艾爾德姆兵從冒著白色蒸汽的鍋裏盛到盤子裏,遞給了路西德。


    「馬洛特隊長做的湯可是最美味的哦。因為您是王子殿下,所以就給您多放了點」


    ——你懂了嗎,法爾。這就是所謂的打成一片啊。


    路西德的額頭上浮出球狀的汗珠,他結果盤子後盯著盤子裏的東西看著。能聽到一旁艾爾德姆「果然隊長做的飯是最好吃的啊」這麽對馬洛特送去的讚辭。


    考慮到這趟漫長的旅途,特別是進入艾爾德姆之後的事,決不能讓這友好的氛圍崩壞。也就是說,隻能吃了。


    跟著路西德過來的帕爾米亞兵們用混雜著好奇心和不安的眼睛看著這名年輕人。路西德結果木製的勺子後,用向神祈禱的口吻「我開動了」這麽說完,把湯送到了嘴裏。


    送到嘴裏之後,什麽感覺都沒有。但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後,像是被火燒著一樣的痛感和麻痹感和熱感便襲向了路西德的舌頭。不止額頭,他整張臉都往外冒汗,張開的嘴裏發出了「噗呼」的呻吟聲。鼻息裏也帶起了熱度。


    「這,這味道真厲害啊」


    他好不容易擠出了這句話。艾爾德姆人們露出了無邪的笑容笑了起來。


    「唔,對卡維爾人來說可能刺激有些強吧」


    當然,他們並不是為了討路西德的嫌才把湯給他的。證據就是他們也喝起了湯。用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甚至還有再往自己的湯裏加香辛料的人。


    路西德鼓足了勇氣,又舀了一勺湯。他盯著在勺子上的小小的黑色食材看了起來。這比芝麻要大上了一圈,但並不是蔬菜。


    「這個湯裏都放了什麽啊?」


    邊把那玩意送到了嘴裏他這麽問到,接著艾爾德姆兵們告訴了他蔬菜和魚幹的名字。然後一個人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附加到。


    「啊啊對了,因為還買了蜘蛛幹所以就放進去了」


    「蜘蛛?」


    這麽反問著,路西德把嘴裏的湯咽了下去。艾爾德姆兵點了點頭,把手指弄成圓形來形容大小。


    「就是把這麽小的蜘蛛曬成幹,碾碎,然後做成球狀的東西。也有人喜歡不碾碎而是用油把它炸一下吃」


    從中途開始路西德就沒再聽進去他的說明了。剛才路西德咽下去的毫無疑問是這玩意。


    ——竟然是蜘蛛?


    不管是卡維爾還是帕爾米亞都沒有吃蜘蛛的習慣。不隻是王侯,市井百姓們也是如此。路西德覺得眼前一暈。


    ——不,但是,我記得伯父也說他吃過一些奇怪的東西。


    自己所尊敬的伯父告訴他的經曆,勉強支持住了路西德的意識。就算吃了蜘蛛,它們也不會在胃裏遍地織網的。自己這麽說給自己聽,用力的吐出一口氣後,路西德重新站穩了回去。他在心中感謝著伯父。


    ——但我可不覺得他們跟我們一樣是一類人啊。


    邊把撒了芝麻的麵包塞到嘴裏等著嘴裏的辣感變弱,路西德打從心底這麽覺得。這個麵包上有芝麻的香味和獨特的嚼勁還蠻好吃的。


    接著就這麽邊讓辣味麻痹舌頭,把他們的料理全都吃完之後,路西德邊用衣服的袖子擦著汗,向馬洛特拜托了一件事。


    「如果可以的話,能像之前一樣把這個的做法交給我嗎?」


    艾爾德姆的老騎士一臉不可思議的歪了歪頭。


    「但是,我覺得殿下您應該不怎麽會喜歡這些的啊。雖然並不會大聲說出來,但今晚的晚飯也是,您是強忍著吃下去的吧」


    馬洛特的話說的都很直。但並不會令人不快。路西德點了點頭。


    「我是這樣。但是,村子裏可能也有會喜歡這些的人,這些料理說不定某天也會派上用場。不過,蜘蛛還是敬謝不敏了」


    這麽說著年輕人聳了聳肩,馬洛特笑著答應了。


    雖然半開玩笑的這麽說的,但剛才的話是路西德的真心。


    雖然也有作為冒險者的伯父的一些影響在,但自從開始考慮該讓阿斯特裏亞這個國家如何發展之後,路西德就對很多東西有了興趣。


    總之他們太缺乏手牌了。路西德現在並不是要去選擇手牌,而是不管有多雜,不管有多跑題,能湊多少手牌就湊多少手牌的時期。盡管那是辣的飛起的料理也一樣。


    在兄長陷入和艾爾德姆的食物的苦戰的時候,妹妹也正處於窘境之中。康絲坦斯和露希爾跟伊娜斯,以及法爾她們正在馬車中吃飯。食物是伊娜斯在馬車外做好,然後在拿到馬車裏來的。


    因為伊娜斯料理非常拿手,所以很迅速的分別做出了符合康絲坦斯和法爾口味的湯,以及她和露希爾吃的湯。當然,她和露希爾的湯是艾爾德姆人喜好的赤紅色。


    接著,康絲坦斯因為被好奇心驅使作起了死。


    「露希爾殿下。不介意的話,我能嚐一口那個湯嗎?」


    因為是在伊娜斯跟前,康絲坦斯加上了殿下的敬稱這麽請求到。大概露希爾是在為此感到高興吧,她的眼睛砰的亮起了光。


    「當然。請務必嚐一嚐」


    這麽說完,露希爾雙手端著自己的盤子遞給了康絲坦斯。


    之前,康絲坦斯有在兄長為露希爾做湯的時候唱過味道,但因此讓她大意了。她覺得應該隻是比那個辣上一點而已。(a:下一秒讓你上天堂.你們兄妹成雙)


    用勺子舀了一勺湯,她滿臉笑容的送到了嘴裏。在舌頭感受到湯的味道的瞬間,康絲坦斯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她眼睛大張,鼻子的深處在訴說著痛楚,熱度在身體裏遊走了起來。


    「康絲坦斯?」


    法爾和露希爾一臉驚訝的看著她。康絲坦斯沒能馬上回答她們,是因為在忍耐襲向口中的痛楚。而且她還得注意不能弄掉手裏的盤子。因為那是露希爾的晚餐。


    在過了整整五秒之後,康絲坦斯終於抬起了頭,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這,這個還挺辣的呢。能,給我來杯水嗎」


    從她的臉上迸發而出的汗珠,在白色的禮服上染上了幾處汗漬。露希爾邊把倒了水的陶杯遞給康絲坦斯,邊用滿是擔心的表情問到。


    「康絲坦斯殿下,難道不怎麽喜歡辣的東西嗎」


    康絲坦斯差點就露出驚訝的眼神看向露希爾了。雖然她不喜歡,但也不討厭。隻是這個料理實在是辣過頭了。腦中想不出合適的回答的康絲坦斯陷入了沉默,接著伊娜斯同意了露希爾的話。


    「可能是這樣呢。因為卡維爾和帕爾米亞的人都比較喜歡淡一點的口味」


    「唔。露希爾殿下,能也讓我嚐一口湯嗎」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著康絲坦斯的樣子的法爾,用平穩的口吻這麽拜托著。康絲坦斯一臉愕然的抬頭看向了法爾。「萬萬不可」她想這麽說,但如果那樣說出來的話就必須要說明理由,那樣的話可能會傷到露希爾。


    ——不,現在應該讓法爾姐姐大人也知道事實才行。


    康絲坦斯改變了想法。幾天後就要進入艾爾德姆王國了。現在讓法爾記住這個味道對她來說很重要。


    因為舌頭還火辣辣的疼,康絲坦斯就默默的把盛了湯的盤子遞給了法爾。法爾用視線向露希爾確認著,得到了她「不介意的話請吧」的回答後結果了盤子。她舀了一勺湯送到了嘴裏。接著發出了「謔」的像是讚歎一樣的聲音看著湯。


    「好厲害啊 ,這個湯。隻是一口就讓身體熱了起來。風味也很獨特讓我很感興趣啊。不過對喝不習慣的人來說就太辣了吧」


    揚起臉,法爾冷靜的向露希爾問到。從她的樣子看來,怎麽看都不像是在忍著辣的樣子。露希爾歪了歪頭。


    「有


    那麽嚴重嗎。我們從以前開始就很平常的一直吃著這些的。我倒是有好幾次都覺得他國的料理味道有些淡」


    「雖然我對料理不怎麽熟悉,但這可能也和地區有關係。伊娜斯你怎麽覺得?」


    被法爾這麽問到,黑發的侍女用禮貌的口吻回答到。


    「說的是呢。因為帕爾米亞的肉材和魚都非常的豐富,所以為了體現材料的味道可能調味就變淡了」


    「帕爾米亞加了很多香辛料的料理和鹹味的料理啊。還有食材本身味道就很濃的東西。就比如肝——肝髒之類的」


    她的話的最後那部分,不是對伊娜斯而是在對康絲坦斯開玩笑。因為在卡維爾,並沒有吃除了魚和雞之類以外動物的肝髒的習慣,當初還讓路西德和康絲坦斯嚇了一跳。


    邊進行著這樣的對話,法爾邊兩口,三口的喝著湯。康絲坦斯一臉啞然的看著劍姬,但這樣下去的話就會變的隻有自己被排除在外一點都沒意思了。而且,她甚至還覺得是不是因為自己才是奇怪的一方。


    「法爾姐姐大人。請讓我再嚐一口那個湯」


    但是,她的話說到這就停了。因為法爾停下了勺子,盯著湯看了起來,向伊娜斯問了起來。


    「這是,蜘蛛嗎?」


    「是的」


    「在艾爾德姆還會吃蜘蛛嗎?」


    「也不是什麽蜘蛛都會吃。隻是吃能夠吃的種類。因為並沒有毒,所以請放心食用」


    伊娜斯一臉認真的表情和語氣這麽回答著,露希爾也並沒有特別去阻止法爾去喝。康絲坦斯和法爾從兩人的態度裏明白這並不是在開玩笑什麽的。而且這本來就是伊娜斯為露希爾準備的湯。肯定是要認真做的。


    法爾猶豫了一下,應該說是果然就算是她也吃不下蜘蛛吧,她又喝了一口後便把湯還給了露希爾。康絲坦斯則在一旁一直默默的看著。


    那天晚上,康絲坦斯因為發痛的舌頭並沒有怎麽能入眠。


    「法爾謝菈殿下。不介意的話,下一次的休息時間可以和我過過招嗎」


    在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餐準備出發的時候露希爾這麽拜托到。


    ——這就開始實踐我前天說的要鍛煉自己了嗎。


    從不是用拉馬斯礦石製作首飾或者戒指,而是籠手這件事,跟沒有把自己關在馬車裏而是選擇徒步前進這點來看,露希爾肯定是運動派的。


    法爾很喜歡她提出的這種請求。目前為止旅途都很一帆風順。就算發生什麽,也還有路西德和耶馬爾在。練習過招的餘裕她們還是有的。


    「我知道了。不過,也就點到為止。不能亂來哦」


    對露希爾有些嘮叨的馬洛特也並沒有反對練習。


    「——話說回來,為什麽馬洛特卿對露希爾殿下那麽嚴厲啊」


    青空之下,康絲坦斯邊在路上走著邊向路西德問到。因為這片平坦的草原一望無際視野很遼闊,所以並不用怎麽警戒山賊。就算妹妹走在自己的右邊,路西德也沒怎麽在意。


    「考慮到露希爾的立場,那很正常的吧」


    「立場?」


    康絲坦斯詫異的皺起了眉頭。路西德左右來回看了看,確認到露希爾不在附近後回答到。


    「她很被她老爹重視吧?」


    「所為相對的才要嚴於律己嗎?」


    領悟了兄長想要說什麽,康絲坦斯不滿似的撅起了嘴。雖然她覺得路西德話有一定的正確性,但還是留下了不滿。


    他們邊這麽聊著天邊在大路上前進著,不知不覺時間臨近中午到了休息的時間。


    用麵包和湯,以及水果幹簡單的解決完午餐之後,法爾和露希爾在遠離大路十阿納爾外距離的草原上對持了起來。


    路西德和康絲坦斯,還有侍女伊娜斯都站在遠處看著她們。雖然帕爾米亞和艾爾德姆的士兵們也在,但他們看著法爾她們的眼神明顯是那種圍觀者的眼神。


    法爾拿著用粗壯的樹枝削成的木劍,露希爾則是在手腕和拳頭上綁上了木板,然後在那外麵又纏了好幾層布。


    「從攻擊範圍來看,我覺得我比較有利啊」


    法爾確認般的這麽說完後,露希爾精神滿滿的挺起了胸膛。


    「請放心吧。我有兩把武器!」


    法爾露出了苦笑,接受了她的話。接著開始練習之後,艾爾德姆的王女的動作讓金發的劍姬瞠目結舌。


    露希爾非常敏捷,動作也很大膽。她做好了挨上一擊的覺悟,果敢的衝到了法爾的懷裏。她揮出的拳頭十分迅速,風的呼嘯聲直接傳到了法爾的耳朵裏。


    ——要是一對一的話,的確是蠻強的啊。


    對小看她的事進行了反省,法爾改變了想法。露希爾的確是一名強大的戰士。正確的來說,是能夠成為一名強大的戰士。


    ——但是,動作還是太嫩了。


    露希爾扭動腰部,向前探出一步刺出了右拳。法爾向左移動躲開了那一擊後,不是拿著木劍的右手,而是伸出了左手。她抓住了露希爾的右腕。警戒著木劍的動作的露希爾對法爾這預料之外的行動的反應慢了一拍。


    在她「呀」的叫出來的時候,露希爾已經被強拉著右腕而失去了平衡。法爾迅速的繞道她的右側麵,用木劍輕輕的敲了下她的背部。


    康絲坦斯用手扶起了額頭。雖然她沒覺得露希爾能打贏法爾,但並沒想到會被這麽輕易的被法爾擺布。


    「還算穩妥吧」


    在妹妹的旁邊,路西德述說著他的感想。康絲坦斯一臉不滿的抬頭看向了兄長。


    「您說的穩妥是什麽意思?」


    「看了就知道了吧。在光憑一雙拳頭去對抗拿著劍的對手的這個節點上就已經有問題了」


    「那,該怎麽辦才好啊?」


    「如果是我的話,就會先為了奪取對方的視線偷偷拿著土或者沙子」


    路西德一臉理所應當的這麽回答完,便被康絲坦斯冷眼相對。


    「說起來,兄長大人是用了卑鄙的手法一點也不光明正大的把法爾姐姐大人逼入了絕境呢。雖說如此,但如果沒有我的幫忙的話就沒法贏下來就是了」


    路西德像是為了搪塞過去一樣撓起了他焦茶色的頭發。(a:你遲早有一天把自己撓成禿子)


    「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假借他人之手。重要的是要有自己是處於不利一方的自覺,然後想辦法彌補這點。如果不願意的話,就別想著贏」


    「兄長大人欺負人」


    康絲坦斯這麽說著別開了臉。


    在路西德的視線前方,法爾正在教露希爾戰鬥的方法。


    「不要想著對手每次都會用正常的進攻手段。他有可能回來掃你的腿,也有可能會改變拳頭的軌道從上方砸下來。如果沒有能完全突入對方懷中的把握,就盡量不要使用大動作」


    露希爾用跪在地上的姿勢,精神的回了一句「是」。


    「露希爾。有件事想問你,你第一次上陣是什麽時候?」


    法爾這麽問完,露希爾便歪了歪頭。


    「我並沒有像法爾殿下一樣上過戰場」


    「是我問的方式不對。我是說不是以士兵為對手的訓練,而是第一次和帶有惡意的敵人戰鬥是什麽時候?」


    「是這次出來旅行的時候才有的。為了來見殿下而從艾爾德姆出發,越過了國境後,遇到了好幾次魔物和山賊,就是在那個時候戰鬥的。雖然經常會被士兵們說教就是了」


    聽了露希爾的回答法爾很驚訝,不過也理解了。她的實戰經驗實在是太過不足了。拳法也差不多是以近乎我流的方式學會的。


    「既然有在鍛煉自己你就應該知道,變強並不


    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到的。你就每天一點一滴的精進實力吧」


    「我明白了。那麽拜托請再和我來一場!」


    精神的站了起來,露希爾這麽說到。大概是對用馬車進行移動有了一種安心感吧,她好像打算把體力全部用到這次切磋上的樣子。


    「那就再陪你一會兒吧。但是,我也有我的任務,而且這是趟就算有眾多的士兵保護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的旅途。保留餘力也是很重要的」


    邊有些苦笑的這麽說著,法爾的聲音裏也帶有些些許的遺憾感。


    和露希爾的練習,對她來說也是很新鮮的體驗。因為在立場上的無可奈何,法爾至今為止都沒有過可以認真練習的對手。連耶馬爾他們也害怕有個萬一而避開了她。


    再加上,法爾雖然有姐姐但卻沒有妹妹。代替妹妹位置的康絲坦斯是魔術使,並不精通武藝。又能正麵過招,又能教給對方什麽東西的人是很貴重的。


    在一個小時左右的練習時間結束,等著法爾在馬車裏換完衣服後,他們一行人出發了。露希爾則是和康絲坦斯和伊娜斯一起待在馬車裏。


    「你歇一會兒沒關係嗎?」


    走在旁邊的路西德吃驚的看著仍舊走在最前頭的法爾。


    「是有點累,但我不怎麽喜歡待在馬車裏啊。還是走一走比較好。還是說,你背我?」


    露出了惡作劇般的笑容的劍姬的回答,讓路西德扭了扭脖子。突然說點什麽啊,他這麽想著。不知是否是從年輕人的表情裏看穿了他的內心,法爾補充到。


    「之前,你不是也背過康絲坦斯嗎」


    路西德花了些時間才明白她說的是第一次見到露希爾那天的事。那是幾天前的事了。年輕人露出邪惡的笑容說到。


    「我是沒關係,但把那種場麵一直暴露在耶馬爾他們的麵前沒關係嗎?」


    「畢竟在至今為止的旅途中不止是耶馬爾他們,艾爾德姆兵們也都很了解你的為人了啊。就算你背我,他們大概也隻會覺得這是某種懲罰而已」


    被法爾一臉笑容輕鬆反擊了的路西德絕句了。從發言的說服力上來看,法爾明顯要比自己更勝一籌。


    抓著這個機會法爾歪了歪頭,一臉愉悅的繼續追擊到。


    「然後,怎麽樣?你有背我的勇氣嗎?」


    「背就背啊。誰怕誰」


    在種情況下並不選擇搪塞,而是反進一步才是路西德有王子風範的地方,不管是好是壞這也都很有他的行事風格。為了不被後麵的人妨礙離開了大路後,他背向法爾蹲了下來。


    這次輪到法爾露出了些微驚訝的表情,但她馬上又笑著把手搭在了路西德肩上,緊緊的抱住了他。路西德不禁的轉動脖子瞪起了她。


    「你還真上來了啊」


    「果然啊。你是覺得你這麽做我就會退宿了吧。你還太嫩了」


    路西德微微的發出了呻吟聲,然後無奈的站了起來。雖說是輕裝但法爾穿著鎧甲,腰上還掛著聖劍,相當的重。再加上她那對豐滿的胸部也被裝甲裹著,所以背上隻能感覺到冰冷的金屬觸感。


    而最讓他火大的是,就像法爾說的一樣,不管是耶馬爾他們還是馬洛特他們都用微笑的眼神看著他們。硬要說的話就像是在說「真是辛苦呢」吧。背著凜然美麗的劍姬走路這種名譽連一根毛都沒見著。


    路西德邊從臉上灑著汗,走了大概三分鍾,然後便叫起了苦。他蹲了下來,強行把法爾放了下來。


    「怎麽,這就不行了嗎」


    用自己的腳站了起來,法爾露出捉弄人的笑容俯視著路西德。年輕人把想說那你先把鎧甲給我脫了再說的衝動壓了下去,調整著。


    「畢竟又沒規定時間。這就夠了吧」


    雖然還能再努力一會兒,但要是那樣做的話就真的會累了。為了防備魔物和山賊,這裏就隻能點到為止了。


    等著路西德重新邁出步子,法爾走到了他的旁邊。她毫無顧慮的繼續笑著。


    「已經有七年沒被你背過了啊。這讓我想起了那時候的事,讓我很開心」


    眼神看著前方,劍姬用若無其事的口吻這麽說到。路西德不禁看向了她的側臉。


    ——真虧能記住啊。


    明明自己如果不被她提及這件事就會一直遺忘下去。然後,被她這麽一說,路西德想起來自己曾經不知道背過她多少次。爬到高處的時候,法爾受傷的時候,她累了然後撒嬌的時候等等。


    注意到了路西德的視線,法爾看了過來。路西德一臉什麽事都沒的搖了搖頭,加快了步伐,再次站到了隊伍的前麵。因為如果再讓法爾待在自己的視野裏的話好像就會忍不住說起從前的事了讓他覺得有些難為情。


    從剛開始沒走多久,路西德他們就又到了休息的時間。


    因為有一個從艾爾德姆來的集團從大路上路過。總人數大概在十五人左右,裏麵既有旅行商人,也有吟遊詩人,還有朝聖者。


    雖然他們一副警戒著路西德他們的人數的樣子,但在明白他們不是傭兵團而是商隊之後,便鬆了一口氣軟化了態度。其中也有看到法爾明顯的開始送起秋波的人。雖然就路西德來說這一點都不有趣,但現在最優先的是交換情報。他不得已的喊來了在馬車裏的兩名王女。


    「康絲坦斯你就待在法爾身邊。雖然會有些麻煩很對不住,但我希望露希爾殿下能和我一起去問話」


    他會向露希爾這麽拜托,是有理由的。康絲坦斯一臉笑容,露希爾則是一臉認真的各自點了點頭。


    路西德和露希爾問話的對象,是擔任這個集團領隊的旅行商人。他是一名中年男性,為了做買賣說是在艾爾德姆滯留了差不多二十天。


    路西德想著應該問不到什麽好消息,結果就跟他預想的一樣。


    「現在的艾爾德姆很危險呢。有隻名叫伊芙利特的魔物在四處作亂。幸運的是我沒有見過它,但那隻魔物好像會隨時隨地的出沒。我也路過過被伊芙利特焚燒過的村子,那真是夠慘的。一切的一切都被燒的一幹二淨,隻留下滿是灰炭和燒焦的屍體這種慘狀」


    不管是路西德還是露希爾,都明白自己的臉色已經青了。


    ——不隻是在科羅多瓦山的周邊,竟然會隨時隨地的出現?


    雖然被燒光的村子讓他很驚訝,但最讓他受到衝擊的就是這件事。伊芙利特好像要比露希爾從艾爾德姆出發的時候的勢力圈擴張的更大了。年輕人回過了神,向商人問到。


    「但是,席艾汀也不是那麽安全的啊。畢竟會從不是未踏地的地方竄出魔物。逃到帕爾米亞那邊去不是更好嗎?」


    「雖然是那樣,但帕爾米亞幾個月前不是發生了叛亂嗎。有傳言說篡奪王位的將軍是個很可怕的男人,所以我就想著不如多湊點人去席艾汀。人多的話就應該相應的會安全不少吧」


    「確實,如果隻是地精或者哥布林那種程度的東西襲擊過來的話啊」


    魔物,並不隻是大猿鬼那種巨大凶暴的東西。也有很多擁有和人類相同的體格,有著會懂的避開人數眾多的集團的智能的家夥。


    「但是,也有不是那樣的家夥在。要多加小心」


    路西德他們把遇到大猿鬼的地方和大概的時間告訴了他們。又把其他幾個據說目擊到魔物的地方告訴了他們。接著,又問起了關於艾爾德姆的事。


    雖然從氣息上察覺到了露希爾僵住了身體,但路西德還是裝作沒有注意到,詳細的詢問起了有哪些地方遭到了伊芙利特的毒手,有哪裏是相反比較安全的地方等等事項。


    再過兩天就到艾爾德姆了。到了那裏之後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會知道那些事。所以比起到那時因為


    這些事變的焦躁和失落,還是現在早知道為好。


    ——但是,艾爾德姆王和軍隊就沒有有效的對付伊芙利特的辦法嗎。


    向旅行商人詢問有沒有其他了解艾爾德姆的詳細情況的人後,路西德他們也找了那些人問過話。


    一小時轉瞬即逝,路西德他們和旅行商人他們揮手告別。要說真心話的話,他是想再多問一個小時的,但那樣的話就會打亂雙方的行程安排。因為鎮子在日落前便會關門,所以隻能長話短說。


    「抱歉勉強你了」


    到看不見旅行商人他們,最後隻剩旁邊的露希爾之後,路西德這麽說到。但是,露希爾卻堅強的繃緊表情搖了搖頭。


    「哪裏,我也聽到了很多貴重的情報」


    緊握著雙手,露希爾繼續說到。


    「路西德殿下。我沒有關係的。雖然我也有想過在回去之前事態能有好轉就好了,但我也已經做好了覺悟。請你務必,把力量借給我」


    路西德一臉意外的俯視著她,接著露出了苦笑。好像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滯後反而振奮了露希爾的勇氣。他把手放在了她的頭上,戴好了她歪掉的帽子。


    「光是拜托我的話會讓我為難的,但還有法爾和康絲坦斯在。一定會有辦法的」


    露希爾和康絲坦斯回到了馬車,整理好隊列後,路西德他們出發了。


    裝作看著遠處風景的樣子,他若無其事的看著馬洛特他們的反應,接著看到他們要不是一臉悲傷的垂下了眼睛,要不就是一臉絕望的互相看著。這大概是沒能徹底舍棄母國的狀況能有所改善的希望的緣故吧。


    ——雖說再過兩天就進入艾爾德姆了,但現在可不是能放鬆警惕的狀況啊。


    穿過國境之後,必須要再花上八天左右才能到達王都。


    「還是先別把他們算作戰力比較好吧」


    他向走在旁邊的法爾問到。黃金色頭發的劍姬點了點頭。


    「還是那樣做比較好。勉強他們的話隻會產生惡果。剩下的就是以不是太急的速度加快行程吧。可不能在這止步不前」


    艾爾德姆兵們毫無疑問肯定急迫的想回到故鄉。如果行程推遲的話,就隻會產生不安。但是,太急的話也會讓他們勞累,這樣也不好。


    「說是這麽說,那裏麵可是有老爺子在啊」


    路西德這麽說完,法爾便有些驚訝的看著年輕人,然後笑了出來。


    「也是啊。這點也得注意下才行。蓋伊瑟斯村的村長也是,你很喜歡老人家呢」


    「什麽意思啊,你」


    「我這是在誇獎你,不用在意」


    路西德一臉不能釋然的看著法爾,但因為覺得麻煩就沒再反駁。


    聽到老人家這個詞,路西德最先想起來的就是卡維爾王國的隆加維爾將軍。想起關於他令人厭煩的種種,路西德就覺得快氣炸了。


    所以,被說是喜歡老人家是最讓他不能接受的,但他並不討厭村長還有馬洛特。


    馬車中漂浮著沉悶的空氣。


    雖然露希爾在路西德的麵前表現出一副堅強的態度,但一回到馬車裏就呆坐在了那裏。碧色的雙眸裏搖曳著失落和不安。


    坐在她旁邊的康絲坦斯一臉擔心的看著露希爾。


    一路上,她在馬車裏和她聊了各種各樣的事。明明如此,到了這種情況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侍女伊娜斯也一言不發的待在馬車的角落裏。


    ——但是,要是一直就這麽下去到睡覺的時間的話。


    下好了決心,康絲坦斯握住了她的手。對著一臉吃驚的抬起頭來的露希爾,康絲坦斯用總覺得帶有些熱度的聲音說到。


    「露希爾。雖然我們對現在出現的受害情況無能為力,但我們能防止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受害。因為,我們就是為此才向著你的國家前進的」


    這說法就好像是在鼓勵朋友一樣,康絲坦斯在意識的角落裏這麽覺得。


    但是,她又立馬覺得這並無妨。兄長肯定會出些鬼點子的吧。那樣的話,自己就算為她打氣應該也沒問題才是。


    露希爾取回了冷靜,笑著點了點頭。


    「剛才,路西德殿下也說了相似的話。他說有路西德殿下和法爾謝菈殿下,還有康絲坦斯在肯定能想辦法」


    「那個兄長也會一年裏說上個一次好話呢」


    康絲坦斯馬上這麽說到,接著馬車裏的氣氛終於變的緩和了。兩名王女默默的相視而笑。露希爾就這麽微笑著開口到。


    「雖然很擔心艾爾德姆的情況,但現在就算操心也無濟於事。我們說些別的什麽吧」


    雖然這句話明顯是在顧慮到康絲坦斯,但亮紅色秀發的王女高興的答應了這個提議。但雖說如此,她也沒什麽能馬上想到的話題。


    她環視著馬車裏,接著蒼銀色的籠手進入了視野。因為在練習之後被露希爾仔細的打磨過,所以它反射著照到馬車裏的微弱光亮在發著光。


    「學起來,為什麽露希爾要去學拳術啊?是艾爾德姆的風俗什麽的嗎」


    「就算是我國也沒有那樣的風俗哦」


    露希爾苦笑著搖了搖頭,把蒼銀色的籠手拿到了手裏。


    「在我十歲的時候母親大人——母親她就病逝了。母親雖然身為一個女性,但確實拳術達人。第一次遇到陛下,也是因為這件事在王都傳開,陛下對此很有興趣」


    「這聽起來很棒呢」


    就康絲坦斯來說,她驚訝的隻能做出這種回應。露希爾噗嗤的笑了出來。


    「她還健在的時候,也教過我拳術。那時候母親的表情和說的話,我現在仍記憶猶新。隻是,母親亡故後,就沒有能教我拳術的人了,我自身也盡可能的沒有再去想這些」


    再加上,周圍也有身為王女不應該對拳術之類的東西抱有興趣的聲音。


    雖說露希爾的母親也是以此為契機才成為了王妃之一,但她並沒有被王宮裏的官員們歡迎。


    「但是,我有好幾年的時間都在想那樣真的好嗎」


    拳術的技術,是鏈接露希爾和母親的寶物。父親和祖父也是,在私下的場合並不會苦著臉,而是很開心的,很懷念的跟她說母親還有拳術的事。


    「就算被反對,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像母親還健在時那樣鍛煉身體呢。我這麽想著的時候,聽說了在戰場上馳騁的法爾謝菈殿下的傳聞」


    法爾的活躍,吹散了露希爾的迷茫。她覺得就仿佛像是被告知就算不像同父異母的姐姐們那樣,平靜的生活在王國的深處也無妨。


    「在我這麽想著的第二天,就向陛下提出了請求。我想要學習拳術」


    「陛下說了什麽呢?」


    「使勁的皺起了臉,說隨你的便」


    伊娜斯也把聲音壓倒快聽不見的程度,用像是吐露秘密一樣的口吻這麽說到,接著露希爾笑了起來。康絲坦斯也被連帶著一起笑了起來。


    「雖然沒有找到老師,但那並不是問題。盡管當時我有些不安,但活動起身體之後,我便完成了母親教給我的全部教誨」


    最重要的,是露希爾想要使用的拳術,是從母親那裏學到的拳術。


    「甚至還得到了這樣的籠手,這說明露希爾的想法是爭取的呢」


    「是呢。雖然這對籠手,是工匠們偶爾提出想要製作些其他東西的要求,剛好讓我碰上了而已。但盡管如此,我還是很開心」


    「工匠們還可以提出要求嗎?」


    康絲坦斯一臉意外。她在卡維爾並沒聽說過這種事。


    「因為我國的王宮裏的工匠以雇傭的居多。『不一直造東西手就會生鏽,不造些其他的東西腦袋就會生鏽』好像是他們的口


    號」


    「不愧是鐵和工匠的王國呢」


    康絲坦斯一臉欽佩的看著露希爾和籠手。艾爾德姆的王女搖動著她紫色的頭發,一臉自豪的點了點頭。


    「我總有一天要成為法爾謝菈殿下那般的人物。我覺得這樣才能回應陛下和先王陛下,工匠們,以及母親的期待」


    「你有幹勁很不錯,但要是以法爾姐姐大人為目標的話就有點」


    康絲坦斯老實的說出了她的感想之後,露希爾便皺起了眉頭。


    「有什麽問題嗎」


    「因為法爾姐姐大人有時候幹的太過頭了。兄長經常為此煩惱。我希望露希爾能再珍惜些自己」


    露希爾困擾的皺起了臉,但看著康絲坦斯還是那副表情,便放緩了嘴角。


    「我明白了。畢竟是康絲坦斯特地為我這麽說的,我會謹記在心」


    這時候,她們的話題轉移到了雙方在王宮裏的生活。當然,因為康絲坦斯的話題裏三兩句離不開兄長,所以讓露希爾露出了苦笑。


    穿過草原,登上山丘,便來到了可以將周圍一覽無餘的地方。


    在遠處,能看到混雜著白和黑的巨大山群。在差不多過了第六天早上的時候,路西德他們來到了席艾汀的最西端。


    「是瓦茨蘭呢。那是我國北邊的大山脈」


    馬洛特用稍微緩解了緊張的表情這麽告訴路西德他們。


    明明昨天剛從旅行商人那裏聽說了艾爾德姆的窘境,馬洛特卻還是一副冷靜的態度。正因為他是這樣的男人,所以才會被選為這趟漫長旅途的隊長吧。


    「將我們從北邊的風暴,魔物之群,世界一切的災厄中保護我們的瓦茨蘭啊,為了飼養家畜而帶來水源的瓦茨蘭啊,你聳立在赤色的大地上,永垂不朽」


    馬洛特像是唱著一樣這麽低語著。這好像是從艾爾德姆建國開始便流傳下來的詩。


    而實際上,據說的確從瓦茨蘭大山脈上流下了上百條河川,滋潤著艾爾德姆北部直到中央的地區。


    「既然能看到那座山脈了,也就是說明天就能到艾爾德姆的國境了嗎?」


    對著路西德的問題,馬洛特笑著搖了搖頭。


    「大概還要兩天吧。雖然能在這看到瓦茨蘭但中間還隔著兩座小山,到能看到河流的時候,就離國境的城堡不遠了」


    這句話讓路西德又看向了瓦茨蘭。如果這名老騎士說的是正確的話,那那就是一座巨大無比的山脈了。


    雖然這時路西德還是一臉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但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了他的話。明明走了一天距離應該縮短了才對,他卻完全沒有靠近瓦茨蘭大山脈的感覺。


    但是,艾爾德姆兵們好像知道這種些許的差別,他們隻是純粹的在為接近故鄉感到高興。


    他們越發在大路上前進著周圍的草木就越來越少,風也變大了,一片隻有岩石和砂礫的荒野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漆黑的土壤裏還混雜著紅色。


    一開始,路西德隻是覺得那是因為陽光的照射使得地麵看起來發紅,但知道並非如此之後他嚇了一跳。


    「還有這種發紅的地麵嗎」


    法爾好像也和路西德有同感,她也瞪大了眼睛。耶馬爾說到。


    「曾經聽認識的幻棲民說過,這種紅土就像是生鏽了的鐵一樣」


    「鐵?這玩意?」


    路西德抓了一把腳邊發紅的土壤,靠近鼻子聞了聞。隻有土的味道。耶馬爾晃著他的肚子笑著說到。


    「並不是鐵本身,而是裏麵含有鐵,他是對我這麽解釋的。總之,這裏麵並沒有危險」


    「多謝」這麽道完謝,路西德盯著手裏剩下的土看了起來。


    被這麽一說,他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他奉命去尋找鐵礦脈跟著采礦人一起去卡維爾國內的某座山裏開山的事了。因為采礦人的直覺錯誤,他們隻開采到了幾乎不含有鐵的紅色砂礫。


    ——可是,整個地麵全是這樣的,還從來沒見過啊。


    視野範圍內的大地都被紅色所覆蓋。


    盡管如此天空仍舊清澈通透,萬裏無雲。路西德他們周圍暫時被赤青二色覆蓋。風中也帶起了細沙,遠處能看見群山。路西德他們前進的大路也有一半被風吹來的沙子所覆蓋。


    「自從看到瓦茨蘭之後,幾乎完全看不到森林了啊」


    走在旁邊的法爾這麽說完,路西德板著臉點了點頭。他從腳架踢了下發紅的地麵。


    「這種地麵,是養不活草木的吧」


    其實並不是完全寸草不生。周圍也零星的長有草。


    但是,在從綠意盎然的席艾汀過來的他來看,就和寸草不生沒兩樣。


    「艾爾德姆裏,還有這種地方啊」


    法爾感慨的這麽說到,路西德用疑問的視線看向了她。被稱作劍姬的少女邊眺望著遠方邊繼續說到。


    「之前,我不是說過因為帕爾米亞和艾爾德姆的戰爭我進入過艾爾德姆的領內嗎。作為戰場的,是要離這裏相當南邊的地方。雖然雖然看到過左右都被懸崖夾著的峽穀,但我並沒有見到過這種景色」


    問題是,強風會帶著沙子無情的吹過來。雖然不冷,但會刮開外套很煩人。邊拉著外套的邊向裏麵靠攏,法爾說到。


    「早上沒有和露希爾練習看來是對的啊。這個風棘手了」


    而話題中的露希爾,則正和康絲坦斯一起躲在馬車裏避風。伊娜斯也在幫她們為了盡量不讓風刮進來而在車篷兩側堆起了行李。


    休息的時候,路西德的和法爾去馬車裏看過她們的情況,地板因為刮進來的沙子塵土飛揚。伊娜斯正在用掃帚把沙塵掃到一起扔到車外。


    「雖然在休息的時候會處理它們,但在下一次休息之前就又會存下新的沙塵。可如果不扔掉它們的話就會越攢越多」


    黑發的侍女少見的一臉不耐煩的這麽說到。她現在隻一心想著讓風趕快停。路西德向露希爾問到。


    「艾爾德姆整體的風都這麽強嗎?」


    「不,越靠近中央地區風就會越弱。雖然不及席艾汀王國,但植被也會多起來」


    「這可真是謝天謝地了。那就盡可能的加快腳步吧」


    離開馬車後,路西德和法爾邊看著遠處的大山脈邊聊起了天。


    「士兵們的狀況如何?」


    「帕爾米亞的士兵們都在緊張。畢竟都是些第一次以這種形式進入艾爾德姆的家夥啊。艾爾德姆的士兵們看起來則是有些飄飄然的」


    壓著被風吹亂的金發,法爾這麽回答到。雖然基本上把統率士兵的任務交給了耶馬爾和馬洛特,但也不能萬全放任不管。


    「來的時候是十七天想到他們回到了差不多離開了三十天的故鄉,這也是人之常情。再告訴他們一下不要放鬆警惕吧。魔物也好,山賊也好」


    伊芙利特現在據說隨時隨地查出現。王國的騎士和士兵們肯定都在忙著想對策。那麽如果有那裏出現漏洞的話,這次就會用山賊出來橫行了。


    對路西德他們來說,哪一邊都得注意才行。


    「這應該不會隻是單純的退治魔物。可能不真的拿他塊領地就劃不來啊」


    在路西德這麽嘟囔的時候,法爾露出微笑改變了話題。


    「話說回來,路西德你吃慣了艾爾德姆的食物了嗎?」


    「麵包很好吃啊。那個撒了芝麻的」


    「同感,但人光靠吃麵包可是活不下去的吧。帕爾米亞的士兵麽正在糾結這一點。聽耶馬爾說還出現了兩,三個說如果可以的話想趕快回去的人」


    法爾的表情和聲音都像是在討論嚴重的事態一樣的認真。路西德撓起了焦茶色的


    頭發。正因為他也有共鳴的部分,所以很難把忍耐這句話說出口。


    「食物方麵都有哪不行?」


    「嚴重的,據說光聞到味道就受不了了。好像還說如果艾爾德姆的食物全都用了香辛料的話可能就會餓死」


    「心情我非常能理解,但都到這了,總不能隻讓他們回去。告訴他們我們會搞到小麥和收獲的蔬菜水果去說服他們。還有就是酒和女人。再告訴他們會用像露希爾和她的侍女一樣的美女在」


    「我說你,喜歡露希爾和伊娜斯那樣的女孩嗎?」


    這突然的問題,讓路西德不禁眨巴著眼睛看著法爾。她的聲音裏聽起來帶有不同往常的認真感。


    法爾就那麽任憑頭發被風吹亂,繃著嘴盯著路西德。不安在年輕人的胸中迅速而的擴散開來。自己是說了什麽惹怒她的話了嗎。


    「不罵,我說的隻是一般論。你看,她們兩個都是美女吧?」


    「這我不否定。但我問的是你的喜好」


    紫水晶的雙眸像是不允許他逃掉一樣筆直的貫穿了路西德。明明隻是隨口一說,為毛會變成這樣啊,路西德在心裏罵到,嘴也是不知如何是好的蠕動著。


    忽然的,法爾聳了聳肩笑了出來。她揚起自己的金發,用很高興似的眼神看著路西德。


    「不用回答也沒關係了。看到你剛才的態度我已經充分的了解了」


    揣摩不透她話裏的意思,路西德眨了好幾次眼睛。雖然察覺到了一半的意思,但另一半卻完全摸不著頭腦。也很難想象她是在嫉妒。


    在他得不出答案的時候,法爾像是忽然想起來一樣說到。


    「說起來,耶馬爾他說過,伊娜斯身手好像相當不錯」


    「身手?是指作為一名戰士嗎?」


    「好像是。因為她的裙子很長所以很難注意到,但他說她的走路姿勢是身經百戰的人才會有的。我也想有那種女孩做近侍啊」


    「兼任護衛的侍女嗎」


    路西德很意外似的低語著。他沒見過伊娜斯像是護衛的一麵。但是,仔細想想,露希爾陷入窘境就隻有在第一次見到路西德他們的時候而已。所以應該是沒有發揮這部分能力的機會吧。


    終於,休息時間結束,路西德他們再次出發了。


    越往西走地麵就越是被發紅的土壤覆蓋,周圍還林立著裸露的岩石。上去一抹,便伴隨著粗糙的手感粘的滿手都是細沙。在荒野之中出現了一條小河,而河的旁邊有村子和小鎮。高低差也變的很劇烈。


    白天他們還覺得很暖和,但到夜裏便一口氣冷了下來。


    「艾爾德姆據說夏天比帕爾米亞還熱,冬天要比帕爾米亞還冷」


    披了兩件外套的法爾這麽告訴了他。


    野營一晚等待天亮,過了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路西德他們按照預定的穿過了國境進入了艾爾德姆。


    艾爾德姆的國境上,聳立著一座從發紅的石頭砌築而成的圓筒形城堡。城堡的四邊配置了同樣的圓筒形的塔,然後把那些塔和城牆連在一起把本體圍了起來。


    「這就是艾爾德姆的城堡啊」


    在看慣了卡維爾和帕爾米亞那四角形的城堡的路西德的眼裏,這不論外形還是顏色都很新鮮。雖然因為是建在厚重的岩盤上而沒有城壕,但城堡的周圍都是緩和的斜坡,看起來很難進攻。


    是覺得終於回來了吧,艾爾德姆兵們都放鬆了表情。


    露希爾向城堡喊過話後,一行人便順利的進入了城堡。帕爾米亞兵和艾爾德姆兵們,以及侍女伊娜斯都在中途休息,露希爾和路西德,法爾,康絲坦斯則被帶到了守備隊長的房間。


    「露希爾殿下。歡迎您從彼地平安歸來」


    出來迎接他們的守備隊長,是擁有強健體魄的四十歲後半男子。他淺黑色的肌膚因為日曬看起來像是赤銅色。不知是不是不擅長笑,他的表情有些僵硬。


    露希爾簡短的把事情向他說明後,便提出了留宿過夜的請求。


    「很抱歉突然提出這種要求。還有,我還想問一下最近的情勢」


    「告訴殿下是沒關係但」


    說到這,守備隊長用嚴厲的視線看向了法爾。


    「前幾天,傳來了和帕爾米亞之間的國境那裏的城堡的聯絡。說是該國有不穩的舉動」


    這不隻是讓露希爾,也讓法爾和康絲坦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路西德雖然並不是不感到驚訝,但因為他馬上就理解了所以有可以不表現在臉上的餘裕。


    ——現在局勢這麽混亂,他們是不可能不趁虛而入的吧。


    更別說,攛掇了帕爾米亞王位的克洛古斯塔為了讓自己的行為正當化肯定在渴求著功績。


    「法爾謝菈殿下被卑鄙的篡位者從帕爾米亞放逐了。所以和現在的帕爾米亞並無瓜葛」


    露希爾拚命的這麽解釋著,但從守備隊長的表情上明顯可以看出他並沒有接受。法爾搖了搖頭。


    「我知道了。那麽,我希望可以得到讓我和帕爾米亞的士兵們在城堡外過夜的許可。這也不行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想讓你們離開到城堡的視野範圍外的,但閣下是露希爾殿下的賓客。這裏就妥協吧」


    麵對麵這麽說著,守備隊長答應了請求。路西德用覺得很有趣的眼神看著守備隊長。馬洛特也是如此,看來艾爾德姆的人和謹言慎行這個詞無緣了。就算是接受了請求,但不把心裏想的說出來好像就會渾身難受。


    雖然露希爾臉上蒙上了一層陰影,但還是承認了他的正確性,低下頭行了一禮。


    接著露希爾又詢問了關於伊芙利特的事,但這方麵就沒有什麽成果了。他們知道的情報和露希爾出發旅行時的情報相差無幾。


    「我們無法從這裏離開,所以要得到王都周邊的情報需要花上些時間。因為不止帕爾米亞,也不知道得知了我國的混亂的席艾汀王國會有什麽舉動。不過,被伊芙利特的眷族魔物襲擊的報告的確是增加了」


    然後,他還告訴他們國境附近開始有山賊出沒。


    「好像有從被伊芙利特和它的眷族襲擊過的村鎮,又或者正在被襲擊的村鎮裏逃出來的人被山賊襲擊了。我們雖然也去討伐過幾次山賊,但說來很沒麵子,光是應對現在的狀況我們就已經盡力了」


    「不,你們做的很出色」


    露希爾左右搖了搖頭,一臉認真的讚揚著守備隊長。


    「我也會向陛下報告這件事的。在伊芙利特被打倒之前這種嚴峻的狀況可能會持續下去,但那一刻並不會太遠。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國境就拜托你們來保護了」


    路西德悄悄的用佩服的表情看著露希爾。在這種事情上,該說她不愧是王女吧。雖然因為法爾和康絲坦斯在所以就算自己人失態了她也能馬山打起精神來調節心情,但盡管如此她做的仍然很出色。


    守備隊長一臉認真的行了一禮。


    第二天,在守備隊長的目送下離開城堡的路西德他們,以王都為目標向東南方向出發了。他們請教了守備隊長沒怎麽聽說有山賊出沒的地區。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山賊也不會怎麽跑出來了啊」


    路西德發表著這樣的感想。因為這一帶全是荒野,地形十分平坦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


    「這下就做不到意外埋伏了。不能埋伏的話,他們就隻能聚集想多數量的人手來壓製,但人數一多的話大老遠就能看到了」


    走在旁邊的法爾這麽說完,路西德聳了聳肩。


    地麵仍舊是赤茶色的,到處林立著像是在童話故事裏出現的巨人的拳頭一般的巨大的奇形怪狀的岩石。艾爾德姆的人們還給那些石頭起了名字。


    雖說是名字但也都是很單純的東西,兩塊奇岩林立在一起的話就叫「姐妹」,三個一起的話就叫「三兄弟」。


    「那隻有一塊的話,有那種外號嗎?」


    路西德很在意的這麽問完,一名艾爾德姆兵很誇張的四下張望,一邊盯著女性陣容那邊一邊悄悄的告訴了他。


    「隻有一塊的話,路過的男人們都會用自己或者同伴的名字命名。就是跟自己股間和玩意兒有關的。有通過石頭向諸神許願能賜給他那麽大的活兒的,也有許願自己的活兒能變的那麽大的」


    雖然路西德一臉無語,但他又在意起一個地方便繼續問到。


    「那過了幾個月後,又路過同一個地方的時候石頭被削掉了該怎麽辦?」


    「向克羅姆神祈禱」


    艾爾德姆兵用一反常態的認真的表情回答到。火神也不會喜歡那種事的吧,路西德在心裏這麽想著,但並沒說出來。


    映入視野裏的並不隻是奇形怪狀的岩石。植物也全都是沒見過的品種。地麵上長著像是把細根一樣的稻草捋在一起團成一團的植物,也有像是把草尖枯萎的草合在一起弄成個圓形一樣的植物。


    「這些是植被的一種嗎?」


    一臉認真的想要去碰那些植物的法爾讓路西德嚇了一跳馬上製止了她。然後他向艾爾德姆兵們確認起這些可不可以摸。


    「請放心吧。這些沒毒的」


    「王子殿下意外的膽小呢」


    這麽說著艾爾德姆兵們笑了出來。因為他們的笑並沒有惡意,所以路西德也還以了苦笑,但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他們能說他謹慎。因為路西德也是第一次見這種草。


    「話說回來,這種草能用來幹什麽?能當田裏的肥料嗎」


    路西德把手伸向了前端又瘦又細枯萎掉的草,隨手摘了下來。草非常的脆,在他手裏馬上就變成了粉末。一名艾爾德姆兵回答到。


    「這個是沒什麽用的。但對我們來說卻很重要。把它切碎後可以煎茶喝。我們都喊它茶草」


    這之後,他們給路西德看了那個叫做茶草的東西,但和稻草或者枯草那類的其他植物並沒有什麽區別。請教過他們葉子的形狀和根部的顏色之後的確是沒什麽不同,但如果不是艾爾德姆人的話猛的一看也是看不出來的吧。


    「說起來,我們還買了炸蜘蛛,您們要來點嗎?」


    馬洛特的話,讓路西德和法爾一塊搖起了頭。從遠處觀察的話,看起來他們就像是在吃炒好的小豆子一樣。完全看不出他們有厭惡的表情,隻是非常自然的在吃著那些東西。


    等馬洛特離開之後,路西德和法爾便交換了下視線。


    「路西德你不吃蜘蛛嗎?不是句話說要多嚐試各種食物來累積寶貴的經驗嗎」


    「老實說,我不覺得吃蜘蛛能得到什麽經驗」


    「不實際嚐嚐應該是不知道的吧」


    因為在討厭的地方被糾纏不休,路西德側目瞪著法爾。


    「難道說,你很想吃嗎?」


    法爾把臉從路西德那裏別了過去。過了一會兒,她說出了真心話。


    「如果很好吃的話,就索性放開吃我也不是沒這麽想過。因為如果在這裏錯過這個機會的話,可能就再沒機會吃了」


    「馬洛特他們可是在那邊拍手叫絕呢啊」


    「那是因為他們已經吃慣了啊。我想聽聽你的感想」


    不知是不是信賴路西德所以在依靠他,總之這是句難以判斷是不是讓他去當試驗台的話。


    而且,路西德被這麽一說也並不是不在意。雖然在貧民街生活的時候他和附近的孩子們吃過各種各樣的東西,但盡管如此他也很難想象蜘蛛是什麽味道。


    「回去的時候,我會去嚐嚐的」


    在幾經猶豫後,路西德這麽回答到。


    在荒野的正中間,大路分成了兩條。向前直走,以及左拐。向前的那條路前麵依舊是荒野,但左拐的路是一條平緩的下坡路,遠方能看到聳立著懸崖。


    「就這麽直行的話,就會進入被岩山包圍的地帶馬車就難以前進了」


    馬洛特用一隻手指著地圖,向路西德和法爾說明到。他的口吻要比和路西德單獨說話時顯得有些死板。


    「所以,我們要向左走。穿過那個峽穀之後就會到達一座名叫拉哈諾爾的小鎮,我們今天就在那裏休息。雖然峽穀並不是很長,但因為很冷所以還請小心。也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使用的外套」


    據馬洛特說,兩輛馬車中的一輛裏堆放著這些東西。他讓很感興趣的路西德看了看那些外套。


    外套是用了仔細的把羊毛和駱駝毛給拍上去的布織成的。披上之後比看上去的還要輕和暖和。隻是,要習慣那刺刺的紮在皮膚上的毛的感覺看來得花點時間。接著法爾也披上了外套。


    「雖然有點不便活動,但感覺不壞啊。披在自己的外套上麵應該不錯。但是真愧你們能籌齊人頭數的外套啊。這不輕鬆吧」


    「實際上是在國境的城堡那裏請他們通融了一下」


    馬洛特像是害羞了一樣笑著這麽回答到。路西德他們之後向左邊前進,在緊接峽穀的時候披上了艾爾德姆的外套。


    進入峽穀後,就有一種傍晚突然來臨的感覺向他們襲來。抬頭看的話能看到蒼藍的天空,但幾乎沒有什麽陽光。雖然不至於到沒有照明就不能走的地步,但在二,三十步的前方就變的很昏暗,模糊不清。


    吹拂而過的風也很冷。沒有裹著外套的臉突然的就感覺冷了下來。


    ——沒想到峽穀的裏麵和外麵熱冷溫差會這麽大。


    「撐得住嗎?」


    他向旁邊的法爾問到。法爾邊連同鞘一起拿著聖劍邊點了點頭。這大概是因為把外套的邊緣緊緊合攏後,她覺得還把聖劍別在腰上的話會很難拔出來吧。


    「雖然我覺得我還蠻耐凍的,但如果沒有這個外套的話應該會很難熬的吧。不過馬洛特說過這個峽穀並沒有多長吧」


    「說是兩個小時就能穿過啊」


    邊這麽回答著,路西德從褲子的口袋裏拿出了懷表。自從太陽升到他們的正上方之後,連一個小時都還沒過去。


    「到這種環境下,就開始想吃艾爾德姆那辣的發熱的料理了啊。肯定能讓身子緩和起來」


    路西德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很遺憾似的這麽說著的法爾。他已經從康絲坦斯那裏聽說這位金發的劍姬一臉平常的喝下了艾爾德姆的湯的事,但卻沒想到她竟然會說還想吃。


    「等穿過這個峽穀到拉哈諾爾鎮的時候,隨你吃個夠。那,現在怎麽辦。要加快腳步一口氣穿過去嗎。休息就隻用可以歇腳的最短時間」


    「是啊。雖然不知道魔物如何,但山賊之類的應該也不會等在這種地方設埋伏的吧」


    路西德叫了來耶馬爾,讓他迅速傳令下去。沒有從士兵那裏出現反對意見,肯定是因為都想趕緊穿過這個峽穀。


    路西德他們加快腳步在峽穀裏前進著。車輪發出的嘎啦嘎啦的聲音比平時還要大。有時會從前方向後麵吹來一陣強風,使得馬匹們發出了小小的悲鳴。


    「腳下的路這麽平坦真是謝天謝地了」


    雖然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地麵上有細小的瓦礫和石頭,但至少並看不到會妨礙馬車前進的東西。就算偶爾有,也都是路西德和法爾踹一腳就能移開的東西。


    接著在他們前進了一半的旅程之後,進入了休息時間。路西德和法爾不經意的對視了一下。兩人的頭發都被吹的亂糟糟的,臉頰和耳朵也變的發紅。


    「看你一臉慘象」


    路西德這麽笑完後,法爾「你不也是」笑還了回去。艾爾德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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