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出行要等航班。


    蔣青就牛逼了,他有私人的小型艦船。


    疾行艦航速快、噪音大、安全防禦一般、顛浮感強,重要的是它每一次宇宙航行燃燒的金錢都比普通的客運艦多上一倍,這還是陳先先第一次看見有人拿疾行艦當私人艦船的。他跟在蔣青身後進入艦船艙內,豆黃色的燈光迎麵而來,船艦內有一個供乘坐者娛樂休息的寬闊房間。


    蔣青先他一步在一方固定的長桌另一端坐下,桌的兩側配著寬大的沙發。陳先先端端正正地坐上去,一下子陷進柔軟裏,仿佛躺在一團絲涼的雲朵上。


    “有任何需要可以提,這艘艦船上光網信號還可以,你可以休息……”蔣青從桌麵拿起一本紙質書翻開,回想了一下,“一個多標準時。”


    陳先先點點頭,打開光網,難得翻起了自己的個人主頁。


    那張站在機甲前拍的照片反響還不錯。盡管評論裏麵夾雜著不少尋來挑事的池天粉絲,言語不那麽文明,但陳先先眉頭都沒動一下,專挑那些誇他帥的評論治愈心情。


    昨天晚上開始的那些言論開始發酵,林一給他主頁更新的那張照片底下竟然有五位數的評論,雖然大部分都是懟他的。


    陳先先翻了一會兒就有些犯困,他把腦袋往後靠了靠,眼皮開始打架。


    “困了?睡一會兒吧。”蔣青看著他迷迷瞪瞪的模樣,放下手中的書。伴隨著他的動作,艙內的燈光漸漸熄滅。


    陳先先還想掙紮一下,但昏暗的環境實在太勾引睡意,身下軟綿綿的沙發床似乎有種奇妙的磁力吸附住了他的身體,沒過一會兒就縮著身子睡了過去。


    耳畔是隱約的機械運轉聲,但蓋不過青年平穩舒緩的呼吸。蔣青知道對方的警惕性強,不敢做的太過明顯,就在一片黑暗中捧著紙質書,不時用餘光觀察陳先先寧靜的睡顏。


    青年今日穿著的禮服是他準備的,為了契合身型,程卓特意找陳先先拿過了身材數據……那份數據自然也由程卓教到了蔣青的手上。


    腰細,腿長。


    青年似乎怕把一身正裝弄出褶皺,睡姿非常的正經,一動不動。純白的禮服完美地勾勒出了他身材的弧度,也辛虧陳先先膚色偏白,又身材纖瘦,才能壓得住這一套簡樸又精致的剪裁。


    非常的……好看。


    ……


    …………


    陳先先不知為何是真的有點累,這一覺睡了有一個小時,還是被外界的聲響吵醒的。


    因為警戒心強,有壓抑著的腳步聲靠近時他身體裏的睡意就自然而然地被抽走了,陳先先驀地睜眼時身子已經坐得筆直,手下意識撩向背後。但重新睜眼之後,他又恢複了平時無害的樣子。


    艦船上的工作人員正掩著聲響端來一杯果汁和一杯黑糊糊不知是啥的液體,果汁擺在陳先先麵前。他有點茫然地眨了下眼,目光一下撞進蔣青淺灰色的眸子裏。


    男人拿起盛有不明液體的杯子,移開了目光:“醒了?”


    陳先先還有點迷糊,抱起果汁發了會兒呆。


    蔣青看出他還沒醒透,也不出聲,隻打開了燈光,而後將艙腹兩側的牆壁設置為透明窗的觀景模式,星辰細碎的光一下子灑落進來。


    陳先先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反應過來,航程已經快要結束。


    他捧著果汁,看著蔣青眉頭也不皺地將那杯藥汁一樣的東西灌了下去。陳先先聯想了一下這顏色的藥的苦味……連忙吸了兩口甜絲絲的果汁。


    “你為什麽進入娛樂圈?”蔣青放下杯子,開口問。


    這問題提的有點突然,陳先先楞了一下,眯起眼向窗外眺望——一望無際的宇宙仿佛一塊順滑的藍絲絨布,除去灑落的無數璀璨寶石,最下方還有一弧剪影。那剪影愈發展露全貌,煌煌的燈火便愈發清晰,高聳的山巔修建了一方漂亮的建築群,他看見四麵八方無數艦船緩緩地向地麵沉去,艦船腳下,林海滔滔作響。


    “當然是因為喜歡啊。”陳先先慢慢回過神來,轉過頭衝蔣青微笑,“說起來蔣先生你可能不信,我小時候就想演戲,特別喜歡,結果進了軍校……人家三天兩頭跑機甲房,我是三天兩頭跑娛樂廳看電影看劇,還給學校寫了個什麽信,要求他們在圖書館增設演繹方麵的書籍。”


    “要不是因為我成績好,估計早被勸退了。”


    陳先先的麵上光影變幻,“當時一同被密封檔案的那一批,因為那些霸王條款隻能去當個機甲修理師,我呢,就開心了。當天就等航班坐到了藍水娛樂的總部去,晃了兩天,跟他們簽了約。”


    他摸了摸眼下的淚痣,喃喃道:“還得感謝這張臉。”


    艙內一時有些寂靜,最終還是蔣青出聲打斷了陳先先的回憶:“以後別叫我蔣先生,換個稱呼吧。”


    陳先先覺得這稱呼挺好的啊,有點疑惑地思考了一下:“那,蔣哥?”


    “……換個。”


    正咬著吸管喝果汁的陳先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嗆了一下:“你不會想占我便宜,讓我喊老什麽的吧……”


    蔣青闔上書的動作一僵。


    陳先先正觀察他的動作,不由瞪大眼,“哇,不是吧?你真想讓我喊老大啊?我還沒同意當顧問呢,不喊不喊!”


    蔣青:……


    男人心情複雜地推了下眼鏡,歎了口氣,起身道:“著陸了,你整理一下儀容。”


    晚宴所在的景觀型星球,有讓人舒適的引力,以及空氣構成。停機庫設在地下,作為客人,陳先先本來想先一步下去,沒想到蔣青直接出了疾行艦,還紳士地對他伸出手。


    男人的手微微粗糙,很涼,幾乎沒有什麽溫度。陳先先一落地就笑著鬆開手,低聲道:“我這待遇有點好吧。”


    “還行。”蔣青側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先先從他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一點笑意。


    從地下行出,迎麵就是清醒清涼的夜風。


    兩人保持著禮貌又安全的距離並肩朝燈火通明的建築群行去,低聲交談。因為身高的緣故,蔣青不得不稍稍垂著頭,陳先先有時候看見男人微垂的眼簾,黑色的眼鏡框在蔣青鋒利的麵部輪廓上烙下一片網狀的陰影,仿佛束縛住了男人氣場神情裏令人畏懼的野性。蔣青對他算是十分有耐心的了,盡管話少,但陳先先能感受到對方在維持兩人之間的氣氛。


    這種人要是成了自己的老板,也算不錯。


    陳先先所熟悉的晚宴,一般都是圈內的,一到場,車門一開,四周黑壓壓一片都是媒體的鏡頭。進了宴會,也會有一些媒體拿到晚宴主人的同意,可以跟近拍攝。


    到了現場,他這才明白為什麽蔣青說“不是那種晚宴”。


    那一片建築群幾乎都由透明的類玻璃材質搭建,在山頂佇立,環繞著一方巨大的泳池,在星光燦爛的夜空下亮得像是一顆發燙的恒星。一眼望去,所有人幾乎都是一副正經裝扮,三三兩兩握著酒杯站在一塊交談。


    陳先先敏感地發覺,蔣青靠近建築群的那一瞬,有無數影影綽綽的目光飄來。


    “這個晚會以星球命名,每一年都會有一次,大多數都是熟人。各行各業的都有。”蔣青用他一貫冷淡的聲線解釋,“是交際場合,到場的人心裏都有點分寸,你可以放心。”


    這個星球不知有沒有分四季,但至少今夜的氣候是溫和微涼的。陳先先跟著蔣青走到室內,才感受到了一點暖意。


    陳先先目光掃過人群,忽然凝住了。


    “我還有點事,你可以先吃點東西,我一會兒來找你。”蔣青看見不遠處衝他擠眉弄眼的幾個人,一低頭,才發現了身側青年的不妥。


    “嗯?嗯……”陳先先的目光還凝固在不遠處,心不在焉地應了兩聲。


    蔣青皺了皺眉,順著他目光望去,看見了——


    一桌子五花八門的甜點。


    陳先先終於回神了。


    “蔣先……蔣哥你去吧,我找點吃的。”他笑眯眯地撞了下蔣青的肩膀,還很歡樂地揮了揮手,“你有事就來找我,我就坐在這兒。”坐在這兒吃,哪也不去。


    也不等蔣青什麽反應,他保持著最後的風度向長桌邁步而去,隻不過步子有點大,有點急。自然也沒發覺身後蔣青莫測的眼神。


    陳先先嗜甜。


    他是真的特別喜歡甜品。


    這種晚宴,大部分人來都是為了應酬,認識什麽人,所以擺在桌上的食物大多都易食且精巧,稍微能夠頂餓,甜品無疑是種很好的選擇。那張專門用來擺放甜品的長桌極長,陳先先走到一端往向另一端,有種不見邊際的感覺。


    “我真幸福……”陳先先幾乎想落淚。


    有林一在身邊的時候,他天天被念叨保持身材的重要性,以及甜點對身材的凶殘摧毀力,這些五顏六色的糕點,隻能出現在夢裏。陳先先回顧了一下黑暗的過去,自己大概有幾個月沒碰過甜的東西了。


    ——而如今,林一不在。


    陳先先挑了一盤馬卡龍,找位置坐下來,心想:還好沒拒絕這次邀請……蔣先生真是個好人!


    蔣青和什麽人談什麽,陳先先感興趣,但也不會多問。他隻在掃蕩甜品的途中往男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見了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正和一本正經的蔣青說著什麽,偶爾還會往他的方向瞟一眼。


    那些目光不帶惡意,隻有些好奇,他也就不再探究了。


    蔣青這一走,足足有二十來分鍾。


    陳先先捧著一盤巧克力戚風蛋糕行來,人家是拿一碟,他是搬走了整整一大盤,一路上走的小心翼翼。等到了近處,他一抬頭才發現蔣青已經回來了,正坐在他方才起就一直霸占的位子旁邊。


    “蔣哥。”陳先先將盤子哐當一下放在了桌子上。


    ——那盤子是真的很大,裝著五六個小蝶,一碟一塊蛋糕,非常之壯觀。


    “……”男人心情複雜,“你很喜歡吃甜?”


    巧克力戚風蛋糕質地鬆軟,像一塊柔軟的棕色海綿,上頭淋著巧克力醬,撒著白巧克力碎。陳先先看起來興致很高,他甚至很熱情地給蔣青遞勺子,一改往日的禮貌疏離:“喜歡。蔣哥你嚐嚐這個!超好吃!”


    蔣青本來沒什麽興趣,但架不住陳先先熱情,嚐了一小口。


    蛋糕本身的甜味並不濃鬱,戚風的存在感主要在於它軟綿的口感。陳先先顯然是顧及到了蔣青的口味,與他自己幹掉好幾份的奶酪蛋糕相比,這種甜品的甜味大多來自淋在表麵的醬料,味道不算很膩。


    但對於蔣青這個從未吃過甜點的人來說,一口下去,腦中隻有一個字:甜。


    甜味從口腔蔓延開來,如果不是某人還在麵前晃悠,蔣青的眉頭一定會鎖得死緊。


    “怎麽樣?”陳先先期盼地看著他。


    蔣青對上那雙閃閃發亮的黑色眼眸,試圖摸向水杯的手停了下來,遲疑道:“……還可以。”


    這個回答雖然有些勉強,但陳先先善良地把他的語氣認為是矜持,十分愉悅:“是吧,我就說很好吃吧?你先吃,等等啊,我再去看兩圈。”


    青年一背過身朝遠方排列甜品的長桌行去,蔣青就皺起眉,灌了半杯白水試圖衝淡嘴中的甜味。眼看著陳先先在長桌前轉了好幾圈,似乎在挑選著下一個目標,蔣青隱約感受到對方向自己推薦甜食的熱烈興趣,頭皮有點發麻。


    男人隻好站了起來,用另一個話題製止了。


    “陪我去見一個人。”


    他沒說是什麽人,陳先先也沒有多問。


    “可惜沒有舒芙蕾……”似乎是因為心情不錯,陳先先在路上還在跟蔣青笑著比劃,“不過那種也要趁熱吃好。”


    蔣青口味向來素淡,平時吃的都是營養師特意分配好的營養餐,甜品幾乎沒有動過,也並不喜歡。


    其實大多數機甲師都和他差不多,為了保證身體足夠負荷駕馭機甲的壓力,他們得勤於健身,規劃飲食,日複一日地去熟悉那些冰冷冷的機械。像陳先先這樣放肆又自由的……非常之少。


    “你以前還在軍校的時候也這樣?”蔣青問。


    陳先先拿紙巾嘴角的巧克力醬,一麵跟上他的步伐一麵回憶:“是吧?不過得等假期跑出去找,學校裏是沒有的。”


    “不怕體測不過關?”


    “為什麽會不過關?”陳先先十分疑惑,“我一直拿的滿分啊。”


    蔣青隱約懂了,這就是天賦的力量。


    兩人交談的間隙,蔣青的步伐已經慢了下來。他們兩人的身前,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角落,興致不高地看著光腦。


    “何傑書老師?”陳先先抬頭一看,似乎懵了。


    何傑書這個名字,陳先先在《機甲狂潮》的錄製過程中也有提過,當做了他操作技術的擋箭牌。這是一個老派導演——許多經久不衰的機甲題材的作品都出自他手,每一個專業鏡頭都是經得起考據的,被許多自學者當做機甲操作的啟蒙教材。


    ——他的作品,也是陳先先的機甲啟蒙。


    蔣青虛伸了伸手,似乎想攬過他的腰,最終卻還是沒這麽做。隻是引著陳先先走過去:“我應該跟你說過,有一份禮物。”


    “……我記得啊。”陳先先繼續懵,“你們認識啊?”


    但身旁的男人沒再說話了。


    遠處那個中年男人仿佛也察覺到了他們的視線,轉過頭來。


    “蔣青?”


    “老何。”蔣青頷首算是打過招呼,“我上次跟你說的事,考慮的怎麽樣了?”


    何傑書臉上的喜色還沒聚起便因為這句話愣了一下,他目光一轉,落在了陳先先身上,輕輕皺起了眉。


    陳先先演技差……雖然隻是一般差,但從往期的作品和圈內、光網上的評價都能直觀感受到。何傑書作為圈子裏有名的導演,拿到的評價自然就更為清晰一些。


    他對待作品向來十分嚴謹,又有那個資本去隨意挑揀演員,眼光自然嚴苛。雖然是蔣青介紹的,但陳先先在大眾麵前的形象——柔弱、演技一般,除了容貌達標,其他都與他手上的那個角色的要求有點距離。


    演技這個問題倒可以稍後再說,但他這次需要的是一個正正經經的機甲師——這個要求是有點異想天開了,降低點要求也是可以的,但總不能讓一個從未在熒幕前駕駛過機甲的人來頂替啊。


    “你也知道我要求比較嚴,他……”他有些為難。


    “我說過了,你想找一個真正熟悉機甲的演員,他是最好的選擇。”蔣青絲毫不退讓,聲音稍沉了下去。


    “……那也不能你說是就是啊。”老人家有點慫,低聲嘀咕了一下,目光卻不由自主在陳先先的身上轉了一圈,緊緊地鎖著眉頭:“你會哪些操作模式?”


    陳先先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詢問自己,下意識說了實話:“都會。”


    “擅長的呢?”


    “都擅長。”


    何傑書的眉頭皺得更緊,似乎覺得陳先先自大了些,有點不喜。


    但蔣青的所有耐性已經耗盡了。


    “這樣吧。地下鬥場今天雖然沒有開放,但我能拿到鑰匙。你的保鏢呢?”


    “在副廳……”何傑書仿佛反應過來了他想說些什麽,“你想?”


    “讓先先用你希望的操作模式,和你的保鏢打一架,怎麽樣?”


    最後的問句,是向陳先先詢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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