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看了一眼萬一的麵相淡淡道:“萬先生有個好母親,溫柔善良,但是太過單純善良,以至於經常被丈夫的小妾們欺負也毫無還手之力,隻會在孩子麵前偷偷哭泣。萬先生從小就聰慧過人,看到母親這樣心裏恨上了那些小妾,想為母親報仇。又聽說那些小妾想除了你的母親和你為她們生的庶子騰路。


    你一發狠就找人把她們生的孩子都弄死了,雖然死因不同,但卻陸陸續續都死了,一個都沒剩下。你父親知道後大怒,覺得這些小妾連個孩子都沒看好,把她們都處死了。就這樣,你和你母親成了你孩子後院唯一的女人和子嗣。隻是稚子何辜,更何況,那些孩子都是你的親兄弟。”


    萬一聽了這些話冷汗都下來了,他母親是丫鬟出身,因為長的特別貌美,所以被當時還是小混混的父親看上,娶回家做了正妻。但是她母親性格單純善良,又出身不高,根本不敢和那些小妾對著幹,因為那些小妾好多出身比她都好,是他父親成功之後才抬回來的。


    有時候他甚至在想,幸虧他是在父親納小妾之前生下來的,不然他能不能活到現在都不一定。說不定剛懷上就被那些居心叵測的小妾弄死了。


    可他卻不是個良善的主,他做事兒一向麵慈心恨,表麵上十分友愛幼弟,對那些庶出的弟弟表現出了十二分的善意,尤其是在父親的麵前。背地裏卻直接找人把他們一個個都弄死了,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來。


    他母親一向善良膽小,根本沒有人懷疑他母親敢做這種事兒,至於自己平時對弟弟百般疼愛,加之那時候自己還年幼,隻有十歲左右,沒有人會懷疑一個孩子能做出這樣的事兒。


    他相信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更不會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可今天若水的一番話把他說懵了,若水說到了他的心坎裏,一個字都沒有說錯。他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他弄死了那些幼弟,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母親偷偷哭泣之類的事情,甚至說出自己的心理。他知道,他是真的遇到高人了。


    萬一的父親是幫派裏混的,他也接觸過麻衣派,忙恭敬的對若水施禮道:“宋小姐,不對,宋大師可是麻衣派的?”


    除了周四丫,眾人都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尤其是周家的人,她們本以為若水瞎說話死定了,一定會被這群混混教訓,誰想到她幾句話就說的這個混混頭子服服帖帖了,還叫什麽大師。不知為什麽,她們總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熟悉,似乎在哪兒見過。


    若水還想再說話忽然見萬一身後閃出一個八九歲大的孩子,跪在若水麵前道:“大師,我想跟我大哥說話,隻是已經成了鬼,不能跟他對話,求大師成全,來世必當牛做馬還大師的恩德。”


    若水愣了一下,他從這鬼魂的麵相上可以看出這鬼魂在生前跟萬一是有血緣關係的,應該是親兄弟,那他應該就是萬一害死的兄弟之一了,他為什麽許諾當牛做馬也要跟萬一再交流幾句呢?


    從麵相上看這孩子十分聰慧善良,是個忠厚之人。若水對於這樣的人是願意幫一把的,拿出一張符紙,一甩手貼到了孩子身上:“不用當牛做馬,舉手之勞罷了。”


    符紙貼到孩子身上的瞬間,那孩子的身影就顯現了出來。眾人站在那裏等著若水的回話,不想若水忽然甩出一張符紙,眾人麵前就出現了一個七竅流血的孩子,眾人嚇的齊齊退去,鄭老太太更是嚇的暈了過去。


    萬一看到出現的身影和那熟悉的麵龐以及一直縈繞在自己腦海裏的那張滿是鮮血的臉龐,臉色發青,渾身哆嗦起來。


    在萬家,和萬一最親近的是萬一的二弟萬二了。萬二是家裏的一個下人生的孩子,那日萬一的父親醉酒,把萬二的母親當做自己的小妾臨幸了,萬二的母親也沒想到不過一夜就有了萬二。


    萬一的父親那一天正好被對頭打的大敗,在人生的低穀期,所以才在那夜喝的酩酊大醉,若不是大罪他也不會臨幸一個長相醜陋,年近四十還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他把這一夜當做了自己的奇恥大辱,連帶著對長的有五分肖似母親的萬二也是一百個不喜,起名字都是隨著萬一隨口起的。


    萬二和母親從小就不受父親喜愛,家裏的下人都是慣會見風使舵的,對他們母子多有怠慢,從萬二有記憶開始他就沒吃過幾頓飽飯,更沒見過父親幾次,每天住在一個偏遠的小院落裏,期盼著這一年的冬天不要太冷,以免凍死沒有炭火的母子倆。


    萬二的苦日子在五歲的這一年裏結束了,他在這一年遇到了他的大哥萬一。大哥知道他是自己的親弟弟後立馬給自己母子二人換了一個離正院近的院子,萬一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總會第一時間給萬二送來。


    平時萬一讀書習字也總把萬二帶在身邊手把手的教導萬二,給萬二啟蒙。有了大少爺的交待下人也不敢再怠慢萬二了。萬二終於吃上了飽飯,有了新衣服穿,冬天用的是上好的銀碳,都是大哥送來的。


    萬一是人生中第一個給了萬二溫暖的人,萬二對萬一的感激之情深深的藏在了心底,在他心裏,就是為大哥萬死不辭也是願意的。


    他永遠忘不了那年大雨傾盆,他穿著破舊的單衣和母親縮在牆角,那個身穿白衣,長相俊美,如謫仙般的男子款款走來,含笑詢問自己:“你是什麽人?”時候的場景。


    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好看的人,他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見到了天上的神仙。心裏還想著天上的神仙就是善心,沒有嫌棄自己低賤,用那麽溫柔和藹的態度和自己說話,和那些勢力的下人一點都不同。他從來不敢想象那個謫仙般的男子會是自己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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