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是用於刑事案件的調查,學校允許傅子衿把一些需要的資料拷貝下來,不過篩選這些資料還是要她在檔案室內完成。


    傅子衿一目十行的看著張鳳的資料,她原本就記憶力超強,如果不是為了結案的時候歸檔使用,其實完全不需要拷貝,她可以把張鳳所有的資料全都記在自己腦子裏。


    在她看資料的時候,時輕音就安靜的坐在她旁邊翻看著張若婷的日記,兩個人各自做著手頭的事情,氣氛安靜卻又有些莫名的溫馨。


    學校裏的檔案很全,但也不是完整的記錄了一個學生的生平,隻會記錄和這個學生相關的重要信息。


    這些信息足夠讓傅子衿拚湊出一個屬於張鳳前半生的真相。


    張鳳1977年出生於南省荊河市的一個小村莊裏,她資料上填寫的具體出生日期是5月11日,傅子衿不清楚這個日期是否可靠,因為在張鳳直係親屬那一欄裏,內容是“無”。


    張鳳應該是個孤兒,她的家庭地址填的是荊河市的一家孤兒院,她應該是在這個孤兒院裏長大的。


    與其他孤兒不同,她從小聰明伶俐,學什麽都很快,而且刻苦努力,一心想要考取好的學校,期待著有一天可以走出貧窮的村莊。


    她確實做到了,在她18歲這一年,她順利通過高考,以非常優異的成績考進了長京市和嘉大學醫學院,成為了胸外科專業的一名學生。


    張鳳的資料還記錄著她在和嘉醫大五年學習生涯中獲得的各項成績和各種獎項,這些實實在在的成績不會騙人,張鳳確實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


    按理說,不出意外的話,她這種成績一定會被和嘉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直接錄取,她畢業後的未來會非常燦爛,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到底發生了什麽?


    傅子衿把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張鳳在畢業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導致她沒有成為本來應該成為的那個人,沒有過上意料中的好生活。


    把需要的資料拷貝下來,傅子衿禮貌的對檔案室的負責人說了謝謝。


    “對了,請問胸外科專業的辦公室在哪裏?我想去拜訪一下張鳳的班導師賈斌教授。”


    負責人想了想,說:“賈斌教授現在已經是胸外科的係主任了,他平時辦公的地方就在這棟樓的7層,你去看看。如果不在的話,那他就在胸外科的實驗樓,你出去之後按照指示牌走就可以了。”


    檔案室在2層,她們坐電梯到達7層的辦公區,根據走廊裏的指示牌找到了賈斌的辦公室。


    傅子衿敲了三次門都沒有人回應,她笑著對時輕音聳聳肩,道:“看來我們碰上他不在了。”


    時輕音也回給她一個微笑,說:“去實驗室找他吧。”


    哪知,傅子衿卻搖搖頭,道:“先吃飯吧,這都已經快兩點了,我們都還沒吃飯呢。你第一天跟我出來工作,哪能讓你餓著肚子。”


    話說完,不等時輕音做出回應,傅子衿直接拉住她的手,領著她往外走。


    所有的話一瞬間全卡在了喉嚨裏,無論是拒絕還是讚同,時輕音現在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全身所有的感覺全都集中在被她握住的那隻手上,把她手掌細膩溫暖的觸感無限的放大。


    明明傅子衿手掌也有些冰涼的感覺,但時輕音卻覺得她的溫暖直接從掌心擴散到了全身。


    看著她走在自己旁邊,時輕音微微彎曲手指,與她雙手交握,兩個人牽著手在和嘉醫大的校園裏並肩前行。


    傅子衿比時輕音大5歲,她從政法大學畢業的時候,時輕音還沒有上大學,她們兩個從來沒有機會一起出現在校園裏。


    今天這次難得的機會,讓時輕音忍不住去想,多年前還在學校上學的傅子衿,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安靜的走在校園裏?


    那個時候和她並肩走在一起的人是誰?


    還是以她清冷的性格,她總是獨自一個人?


    時輕音看著身邊的人,突然就覺得她當年一定是獨自一人的,畢竟傅子衿往這裏一站就天然的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時輕音覺得任何人站在她身邊都會有一種違和感,很不搭配。


    和嘉醫大的食堂幾乎全都是單獨麵向教職工和學生的,對外來人開放的隻有一家西式餐廳,傅子衿帶著時輕音進了這家餐廳。


    “其他的食堂都需要刷學校的飯卡,咱們沒有這種東西,就隻能吃這家西餐了。”傅子衿說:“輕音,你看可以麽?”


    時輕音笑著點頭,道:“沒關係,反正平時在我店裏也是吃西餐。”


    傅子衿聽她這樣說,拉著她走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兩個人分別點了一份牛排的套餐,前餐、主食、甜點和酒水一應俱全,這家餐廳雖然是開在學校裏的小店,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看上去還不錯。


    等待上菜的時候,時輕音看了看窗外,笑道:“你好像特別鍾愛靠窗的位置,在我店裏一直坐在同一個位子,我都已經把那裏當做你的專屬座位了,你不在的時候就擺著‘已預訂’的牌子。”


    傅子衿笑了一下,說:“覺得靠窗的位置會顯得明亮一些,我不太喜歡裏麵的位置,讓我覺得壓抑,會有一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隨時會想起窒息的感受。”


    時輕音撲哧一下笑出來,抬手打了一下傅子衿放在桌上的手,道:“什麽鬼啊你!哪有人會因為坐在裏麵的位置窒息的啊!你喜歡靠窗看外麵的風景就直說,扯這麽多幹嗎?”


    傅子衿隻是笑了笑,並沒有繼續解釋。她偏愛靠窗的位置自然是有原因的,並非是時輕音認為的喜歡看風景,她是真的覺得坐在裏麵的位置太過壓抑。


    不過這個理由她沒有打算往深了說,並不想讓時輕音知道。


    餐廳上菜很快,前菜之後立刻上了主食,兩人點的是同樣口味的牛排。


    時輕音看著傅子衿拿著刀叉非常有耐心的把牛排切成一塊一塊的,刀法看著非常熟練,順著牛排的紋路切下去,顯得非常輕鬆。


    左手拿刀右手拿叉,還是右手拿刀左手拿叉。


    這個問題在時輕音看來就像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無聊,不過至少“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個問題能上升到形而上學的哲學高度。


    至於西餐的用餐禮儀,在一些重要的場合固然重要,但實在沒必要時刻拘泥於這種形式,人類用餐畢竟是為了享受美食和填飽肚子,特意去糾結餐具的使用方法實在太過華而不實。


    時輕音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大俗人,再怎麽培養也無法培養出那些讓人賞心悅目的氣質。


    看到美食就心花怒放,吃東西的時候永遠不會特意去顧及形象。


    正因為如此,她每次看到傅子衿用餐的時候,都會覺得異常的賞心悅目。


    傅子衿是個混血,她母親是法國人,她小時候曾經在法國生活過一段時間,父母對她的教育可以說是中西兩種方法的結合。


    時輕音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眼前的食物,隻是饒有興致的看著對麵的傅子衿。


    傅子衿吃飯時的坐姿依然是端正挺拔無可挑剔的,眼神專注於眼前的食物,一絲不苟的用刀將盤中的牛排切成小塊,耐心且細致。


    這些動作如果在別的女人身上出現,時輕音大概隻會覺得矯揉造作。


    但放在傅子衿身上,隻會讓她想到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優雅。


    目光定格在傅子衿握住刀叉的手上,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這雙手實在是太好看了,時輕音突然又覺得嗓子有點兒發幹。


    正在時輕音專心致誌的沉迷美色時,她突然覺得眼前一花,對麵的人伸手拿走了她麵前的盤子,然後把剛剛切好的那份牛排擺在了她麵前。


    時輕音詫異的眨眨眼。


    傅子衿笑道:“不知道你發什麽呆,不過正好,我幫你把牛排切好了,趁熱吃,再發呆要涼了。”


    時輕音看看自己麵前切好的牛排,再看看傅子衿麵前的盤子,感覺像是看了個魔術一樣。


    “你……你剛才在幫我切牛排?”


    “對啊,不然呢?”


    時輕音覺得自己一顆心像是浸泡在了蜜罐裏,已經能往外泛粉紅泡泡了。


    “那……我要是剛才自己切了呢?”


    傅子衿:“那我就不用幫你切了。不過我看你剛才一直發呆,肯定是擎等著我幫你切好呢。”


    時輕音俏臉一紅,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哪有!淨瞎說!我、我那是在思考事情!”


    傅子衿:“嗯?什麽事?很重要麽?”


    “對,很重要!”


    “嗯,跟案子有關麽?我剛才也在想關於張鳳的事情。”


    時輕音:“……”


    有關你個頭啊!


    這種時候心情真的挺複雜的,我在想你,你卻在想別的女人。


    雖然這個“別的女人”是當事人吧,不過還是讓時輕音覺得有點兒悲哀。


    傅子衿一邊一絲不苟的切牛排,一邊說:“關於張鳳的進一步調查,我想關鍵還是在她的班導師蔡斌身上,隻要找到蔡教授,問問他,我想就能知道大部分我們想要知道的事。”


    時輕音:“……”


    傅老師,你的腦子裏就是一整塊木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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