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9點,傅子衿在小區門口接上時輕音,兩個人直奔高正峰家去。


    高正峰家住在和嘉醫院的員工家屬小區裏,這裏的房子是醫院分配給員工的,醫院出一部分錢,員工出一部分,醫院和員工共有產權。


    這個小區離和嘉醫院不遠,不過離傅子衿家就比較遠了,要橫穿大半個長京市才能到。


    傅子衿選擇9點鍾出門,為了避開最擁堵的早高峰時段,不過還是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到達高正峰家的時候已經快要11點了。


    時輕音下車之後活動了下四肢,道:“太堵了,傅老師,我們下次還不如坐地鐵呢。”


    傅子衿鎖好車,她沉默了下,似乎真的在認真考慮時輕音的建議,最後又搖搖頭,道:“人太多,擠。”


    時輕音笑了她一下,說:“你就是懶。”


    傅子衿不反駁,道:“地鐵人擠人,不舒服。堵車是車擠車,擠不到我。”


    時輕音抬手輕輕拍了她胳膊一下,道:“就你歪理多。”


    兩人這兩天形影不離,一起查案的同時,互相了解比平時多出許多,關係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傅子衿勾起唇角,伸手拉住時輕音拍打自己的手,道:“好了,先上去找人。”


    手被握住的瞬間,時輕音依然不可控製的紅了臉,不過她膽子比前兩天大了許多,沒有任何掙紮和不適,就自然的任由傅子衿牽著自己。


    高正峰家的地址是段波告訴傅子衿的,畢竟查案需要,段波並沒有隱瞞。


    隻不過,當傅子衿敲開高正峰家的門時,卻沒有見到高正峰本人,開門的是他14歲的兒子。


    男孩不解的看著站在門外的兩個女人,問:“你們……找誰?”


    時輕音見是個孩子,溫和的笑了笑,問:“請問,高正峰醫生是不是住在這裏?”


    男孩疑惑的看著她,道:“你們找我爸爸?他不在家。”


    時輕音又問:“那你媽媽在嗎?你爸爸什麽時候回來?”


    男孩搖搖頭,說:“不知道。我媽媽也不在。我爸住院了,我媽在醫院照顧他。”


    時輕音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眼傅子衿,見她眼中也同樣是驚訝,便問那男孩:“你爸爸什麽病?在哪家醫院?”


    男孩還是搖頭,說:“什麽病我不知道。他前段時間開始身體就不舒服,請了病假在家休息。但是病情一直沒有好轉,昨晚還突然加重,一直上吐下瀉的,我媽連夜帶他去醫院了。我爸是醫生,就在他們醫院。”


    傅子衿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衝那男孩點點頭,輕聲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


    時輕音也同樣對那男孩點頭致意,然後跟著傅子衿往樓下走。


    時輕音輕聲問:“高正峰怎麽會突然病了?也不知道是什麽病。”


    傅子衿搖搖頭,道:“感覺病的很奇怪,我們去醫院看看。”


    高正峰家離和嘉醫院不遠,傅子衿沒用多久就到了,剛才聽高正峰的兒子形容,很可能是腸胃的毛病,傅子衿決定去住院樓打聽一下。


    這個季節患胃腸病的很多,但大多不是什麽需要住院的要緊病,傅子衿稍微打聽一下就找到了人。


    住院處的護士了解了傅子衿二人的來意和身份,查過病例之後說:“高醫生確實在我們這住院,隻不過他兩小時前病情惡化,現在已經送進手術室了。”


    傅子衿臉上一變,拉住那護士問道:“高醫生是什麽病?”


    護士看了眼登記的病例,說:“初步診斷是食物中毒,進一步的檢驗還沒來得及做,他的病情就惡化了,然後進了手術室搶救。具體情況你們去手術室等吧,手術結束問他的主刀醫生。”


    那護士忙著查房,簡單兩句打發了傅子衿二人,抱著一摞病例離開。


    傅子衿沉吟了下,立刻轉身離開,說:“走,去手術室!”


    兩人很快找到了高正峰的手術室,手術室外,一個女人正坐在等候區裏,她一臉的倦容,不停的看著手術室上麵的燈。


    似乎是感覺有人靠近,女人看向傅子衿二人,臉上的神情有些驚訝。


    依然是時輕音主動去溝通,傅子衿隻是在旁邊安靜的聽著。


    “您好,請問,您是高正峰醫生的家屬麽?”


    女人臉上的表情更加疑惑,她打量著眼前這兩個陌生女人,跟自己說話的這個黑色長發的女人麵色柔和,相貌清麗,看上去非常容易親近。


    而旁邊站著的那個茶色短發的女人,看上去就沒有那麽容易親近了,也許因為是混血吧,那張臉長得極美,就是看著非常冷淡。


    女人對時輕音點點頭,聲音非常輕,道:“是,我是高正峰的愛人。請問,你們有什麽事?”


    時輕音簡單的把自己和傅子衿的身份來意說明了一下,說:“事關過去的事,所以有些情況想和高醫生確定一下。”


    女人聽說是兩個查案的律師,戒備之心漸漸鬆懈,她抱歉的笑笑,說:“原來是這樣。我叫秦蘭,我愛人他……還在手術室,恐怕……要讓你們白跑一趟了,真是不好意思。”


    時輕音忙擺擺手,說:“沒關係,您別太著急,我想高醫生應該沒事的。”


    傅子衿卻突然開口,問了句:“關於高醫生和您結婚之前的事,您知道麽?”


    時輕音沒想到她在這種時候這麽直白的問出這個問題,立刻拽住她的衣袖:“傅老師!”


    傅子衿握住她的手,輕輕用力緊了緊,用一個動作示意她暫時不要說話。


    秦蘭臉上的表情明顯一愣,她低了低頭,最後歎息道:“我知道。結婚之前,正峰就告訴我了。”


    “什麽?”時輕音顯然很驚訝,她是沒想到高正峰竟然會和現任妻子坦白。


    秦蘭有些傷感,道:“正峰說了,他不想騙我,所以跟我說了實話。關於他和他前妻的事,他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傅子衿沉默的看著她,時輕音卻非常不解。


    “為什麽?他……他告訴你這件事有什麽好處?就不怕你知道了不接受他嗎?”


    秦蘭看了看時輕音,搖搖頭,道:“正峰說,他愧對他的前妻和女兒。我知道,那件事他是做的不對,我不會因為我是他的妻子,就偏袒他。我隻是想說,他內心其實也不好受。可是他就是在這樣的家庭裏長大的,他從小就沒有違背過他媽媽的意思,我婆婆說什麽,他就做什麽。那次事,也不例外。”


    時輕音皺起秀眉,道:“讓他拋棄妻女,他也肯幹!他就沒有一點明辨是非的能力嗎?”


    秦蘭沉默了起來,時輕音的話說的沒錯,高正峰在他父母麵前,早已失去了一切明辨是非的能力,他父母的任何話,對他來說都是必須要奉行的金科玉律。


    傅子衿沉默的看著秦蘭,片刻後問:“高醫生到底是什麽病?”


    秦蘭搖搖頭,道:“不知道。昨天說是食物中毒,可是今天突然就這麽厲害……我現在真是……”


    她話還沒說完,走廊盡頭就傳來了一陣嘈雜聲,時輕音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兩個白發老人正互相攙扶著小跑了過來。


    秦蘭看清兩人的身形,立刻站起來迎了過去,她扶住那老太太,道:“媽,您慢點。”


    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帶著哭腔問:“正峰呢?我兒子呢?他怎麽樣了?”


    秦蘭麵色再次沉了下去,搖頭道:“在手術室,還不知道。”


    老太太一把推開秦蘭,一邊哭一邊指著她罵:“都是你!你給他吃了什麽壞東西?他怎麽會食物中毒的!肯定是你!你沒有照顧好我兒子!”


    一邊罵,她還不管不顧的掄起胳膊打向秦蘭的身上,秦蘭微握雙拳站在原地,任由老太太又打又罵,一聲不吭。


    時輕音看不過去,正要上去拉開那老太太,卻被傅子衿拉住了手。


    “傅老師?”


    傅子衿衝她搖搖頭,輕聲道:“不要插手家務事,跟我們沒關係。”


    無論什麽時候,傅子衿總是沉著冷靜的,她非常清楚自己查案時應該涉及什麽事,不應該去管什麽事。


    “我們查案,該問的問,該管的管,不該問不該管的,隻當沒看見就好。”


    時輕音畢竟年輕,城府不及傅子衿,見秦蘭被婆婆打罵,再加上之前得知了張鳳的悲慘,對這位劣跡斑斑惡婆婆簡直是怎麽都看不順眼。


    “可是,就這麽隨她打人麽?”


    傅子衿拉著她的手,手指微微用力,一點點分開她微微握成拳的手,握住她細膩溫熱的手掌,語氣溫和的說:“如人飲水,秦蘭自己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我們兩個外人去管就太不合適了。”


    時輕音愣了一下,看著秦蘭一副任憑打罵的樣子,心裏暗罵她不爭氣,又怪自己多管閑事。


    正在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裏麵走出了一位醫生和護士。


    老太太暫停了打罵,跑過去揪住醫生的衣服,哭問:“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


    那醫生看著她殷切期盼的樣子,搖頭歎息道:“阿姨,請節哀,我們已經盡力了。高醫生是慢性中毒,毒素已經侵蝕他的多處髒器,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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