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酒連忙往後退,嚇得眼淚都迸出來了,卻發現背後有什麽東西托住了自己,又嚇得立刻往前一撲!


    慌得睜開眼,朦朧的視線裏,是她並不陌生的衣物。


    黎酒驚魂未定,隨即發現自己的雙手,還緊緊的揪著那價值不菲的西裝,那衣料已經被自己抓皺。衣料的主人……


    她緩緩抬頭,看到了明亮燈光下,沈傅名那棱立分明的臉。


    他此時微微擰眉,但至少不是麵無表情的臉,黎酒頓時“哇”哭出聲,雙手摟住他脖子,不顧形象咆哮大哭,顯然是真的害怕極了,“你不要丟下我,你不要……”


    那力道不小,沈傅名都覺得自己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可是讓她鬆手的話到底是沒出口。


    他不再橫抱著她,改為托著她的臀,以抱小孩一樣略微不雅但看上去更輕鬆的姿勢,把黎酒抱到沙發前,然後冷聲道:“哭夠沒?”


    黎酒就是宣泄一下受驚的情緒,想要哭想要尖叫的情緒其實很短暫,很快就已經緩過來了,這會兒自然被沒什麽起伏的三個字震住。


    她沒敢說話,扁著嘴唇,眼淚掛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樣子,看著別提多可憐了。


    沈傅名眉間打出一個褶皺,鬆手把人放在沙發上。


    黎酒當然得配合著鬆開摟他脖子的雙手,不過立刻就很不放心的壓了壓身下的沙發,很怕這還是夢,“我,到了?”


    沈傅名脫掉被她抓皺的西裝外套,又扯開無意間被她慌張的動作抽緊的領帶,帶著點惱怒,“就該讓你走回來!”


    “不要不要。”黎酒嚇得一把抓住他褲子,仰著頭,“我怕黑,你別丟我下去。”


    於沈傅名來說,盡管黎酒是所謂的科班出身,情緒能由自己控製,但她真實的情緒,在他眼裏,就像是照妖鏡前的所有妖魔鬼怪一樣,都逃不開。


    素白的臉在明亮的燈光下,清秀的五官輪廓並不是很明顯,那雙靈動的眼裏還有些水霧,眼圈微紅,欲言又止的哀求全部在眼裏。


    沒有得到任何反應,黎酒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立刻縮了手,不自在的別開眼。


    纖長的手指絞在一起,透著不安和拘束,還有一些沒有來得及完全收拾的害怕。


    大廳裏很安靜,安靜到沈傅名能聽到心裏好像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誕生。


    他緩下神色,走到廚房裏倒了一杯水出來。


    黎酒還是坐在沙發上,單薄的身形幾不可見的在顫抖。


    他把並不燙手的熱水遞給她,“做惡夢了?”


    “嗯。”黎酒應一聲,覺得他不可能對自己做夢夢到什麽感興趣,所以沒有打算說,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委屈的很,一時間竟然也沒有壓抑住那股衝動,“夢到撞見鬼了……”


    沈傅名突然輕笑。


    黎酒正是委屈的時候,哪裏承受的住別人取笑,水光彌漫的眼裏頓時染上惱怒,“很好笑嗎!”


    沈傅名沒笑出聲了,隻是薄薄的唇角還有些勾著的弧度。


    他看著她。


    黎酒此時沒什麽旖旎或者害羞的心思,隻覺得委屈,又覺得麵前這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實在討厭,“要不是你,我怎麽可能會做惡夢?我夢到司機開車撞見人,我嚇死了,忙叫他下車去看,他綠著臉回頭和我陰森森都說是撞見鬼了。”


    還記得這麽清楚……


    沈傅名失笑,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


    “時間很晚了,我去睡了,你自己……”


    “不要!”黎酒忙下了沙發,一把抓住他襯衫腰間部分,等對方轉頭過來,她眼裏瞬間水霧湧起,“我要是再做噩夢怎麽辦。”


    “枕頭底下,墊串鑰匙?還是放把菜刀?”


    黎酒:“……”


    “別想爬上我的床。”沈傅名洞悉她的小心眼,揉揉她腦袋,竟也沒有太生氣,轉身上樓走了。


    而黎酒站在原地,等他身影不見了,才魔怔似得抬手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然後遲鈍的覺得頭皮有些燒……


    回到自己的房間,黎酒走進浴室想要洗個澡,做了那麽個噩夢,她現在渾身都是冷汗。


    隻是,她現在因為絕對的心理作用,有點怕洗澡。


    浴缸泡澡不行,她覺得水裏會伸出一隻手來……


    淋浴更不行,萬一地漏裏出現一堆頭發怎麽辦?頭發還好,萬一洗澡水突然變紅……


    黎酒驚叫一聲跑出浴室,跳到床上,自己悶到被子裏。


    然而被子一拉開,一個小孩的臉!


    “啊!”她驚得掀開被子,空空如也。


    不行不行,黎酒拍了拍自己的臉,“黎酒,你別自己嚇唬自己了。”她用力擰了自己臉一下,覺得挺疼的,於是下床去快速衝了個澡,就裹著浴袍出來睡覺。


    然而,好不容易睡著了,卻是噩夢連連。


    沈傅名半夜過來看的時候,她正滿頭大汗,雙手緊緊揪著被褥,櫻唇蒼白,不像是做噩夢,更像是鬼壓床。


    他是不相信那些東西的,盡管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一些用科學沒有辦法解釋的現象,但他更相信,人心比鬼還莫測,人嚇人才會嚇死人。


    他去盥洗室裏拿了一條毛巾,幫黎酒擦了一下臉,不用看都知道身上肯定也都是冷汗。


    讓他抱著這樣的人睡,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於是幫她擦完臉的沈總,把毛巾放回盥洗室,離開了她的臥室。


    再進來時,手裏有一串房間鑰匙,他把鑰匙放到她枕頭底下,又輕輕的掐了一下她的臉,“別怕,有什麽鬼我給你打死。”


    說來也奇怪,短短幾分鍾內,黎酒的情況就好多了。


    沈傅名看了眼她還掛在脖子上的鏈子,眸光隱晦的閃了閃,沒有去拿回來,起身離開。


    他不知道的是,黎酒原本在夢裏讀大學,因為“體質原因”能看到各種妖魔鬼怪,也被他們纏身。她沒有辦法習慣,每次都要被嚇得半死。這天,班裏轉來了個帥裂蒼穹的美男轉校生,對方陽氣充足,頭頂青天,方圓幾米正氣浩然,沒有任何邪祟敢靠近。


    這個轉校生在萬眾矚目下,向她走來,然後輕輕刮了一下她鼻子,“別怕,有什麽鬼,我幫你趕跑。”


    哇……


    夢境瞬間晴空萬裏,別說什麽牛鬼蛇神了,就差沒有泡粉紅色泡泡了。


    早上起來,夢境往的七七八八。


    黎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懶腰伸到一半,聽到自己手機響了,她左右看看,下意識去翻枕頭,可是枕頭翻開卻沒有她的手機,而是……一串鑰匙?


    黎酒很快從自己放在一旁椅子上的牛仔褲裏找到手機,接通了電話,“喂?”


    “收拾收拾,下午去ms上班,給傅名當貼身助理。”


    黎酒:“……”等等!


    她拿開手機,看到來顯是沈家,一團漿糊的腦子迅速條理清晰起來,“什麽?讓我去ms公司給他當助理?他不會答應的,何況我也沒有學過這些。”


    “打雜需要學什麽,你整天在家裏,和他接觸的時間都沒幾天,怎麽能增進感情?”


    黎酒:“……”


    “我已經和人事部打過招呼,你下午直接去入職,聽見沒有?”


    黎酒嘴角微微一抽,“好的,媽。”


    掛掉電話,原本在床上坐得筆直的黎酒往一側倒下,生無可戀,剩下一個多月,她原本隻想能離沈傅名多遠就多遠的,到底是哪一步錯了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啊!


    枕頭剛剛被她掀開了,腦袋直接碰到鑰匙,黎酒又一個鯉魚打挺的坐起身,拿起鑰匙來琢磨。


    這是誰的?


    別是沈傅名帶了什麽女人回來,女人示好,故意把這個鑰匙放在這裏,告訴沈傅名:你可以隨時隨地來家裏找我。


    黎酒嚴肅的擰著眉思考,半天後她覺得,這就是沈傅名放的。


    原因無他,他昨晚說過,做惡夢在枕頭底下放串鑰匙!


    幼稚!


    這樣的方法她早前百年就不相信了好嗎!


    再說了她心理素質過硬,昨晚根本就沒有做惡夢好嘛!!


    帶上鑰匙,黎酒起床洗漱,想著是提前和沈傅名打個招呼,還是下午在辦公室等他,等他開門進來,然後抬手招招自我介紹,說是他的新助理?


    不管哪一個,肯定都不會太容易。


    黎酒用力磕一下腦袋,任重而道遠……靳思齊可以敷衍,這高雅倩怎麽辦啊。


    簡直就像是懸在脖子上的一把刀啊。


    黎酒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早,所以沈傅名已經吃過早飯去上班了,下樓的時候,看到城嫂在布新早餐,還沒來得及誇一句,就又接到她哥的電話。


    電話內容自然是責問她怎麽不給家裏報個平安。


    她於是各種道歉檢討,說昨晚忙睡著了,還說自己今天就會回到ms上班,要不要中午一起吃飯。


    黎衛在那頭“老大不樂意”的“勉強”答應了。


    掛了電話,黎酒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束,想了想自己的衣服以及樓上的衣帽間,索性吃完去挑身行頭。


    就當自己是去ms當不幹事情的間諜!


    在想到最完美的解決方法之前,她先當一個兩麵逢迎的牆頭草,兩麵派吧。


    誰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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