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莉艾拉已經明白,自己首次來到的這個地方究竟是個怎樣的所在。


    她所佇立的這個大廳,寬廣得仿佛無邊無際一般。


    高得難以測度之處,有光芒透過精致的彩色玻璃投下,帶著充滿藝術感的華彩,照在她的身上。


    因為身處於建築物內部,無法得知它的全貌,不過她所在的這個地方應該是一座極其巨大的城堡,淩駕於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貴族之上。


    而這座城堡所處的位置,則是世界的中樞,控製著一切之處。


    也就是<王都>。


    既然如此,在這個大廳深處君臨天下、睥睨一切的存在,就唯有一個標誌性的稱號了。


    “王”。


    「初次見麵,陛下。」


    年幼的公主麵對視野盡頭端坐於寶座之上的人物,提起了裙子下擺,鄭重地行了一個禮。


    她勉強能看到對方的輪廓,但是無法看清其全貌。


    然而,感覺卻十分接近。


    好像自己的一切都被對方看穿了,處於對方的支配之下——有這樣的感覺。


    「你就是『末女』啊。」


    “王”並沒有太大的感慨,就這麽說了一句。


    他應該早已經曆無數次王族的謁見了,所以這也是正常的。


    「我聽黑暗卿說過。所有的貴族,在繼承之時都必定會被召來<王都>一次,接受繼任儀式。聽我姐姐的口風,她好像也在哪裏見過陛下。既然如此,我被召來也是必然的事。非常榮幸見到您。」


    普莉艾拉始終保持著禮儀,表現出了公主的風範。


    “王”對於這個最後的繼承候補者,也執行了一直以來都在不斷重複的「儀式」。


    「近前來。」


    聽到“王”的要求,普莉艾拉行了個禮,便在豪華的紅地毯上緩緩邁開了步伐。


    這段距離本應相當漫長,可是在她走了幾步之後,寶座就在她的眼前了。


    她還來不及驚訝,“王”從寶座上站了起來。


    高處投下的光從他後方照來,隱藏了他的麵容。或者也可能是他過於強大,以至於令人無法看清。


    君臨者將一串黃金鏈條的項鏈戴在了她纖細的脖子上。這項鏈與年幼的少女非常相稱,吊墜是一顆高品質的紅寶石,絕不顯得刺眼。


    「這就是你的七大王器了。如果你想得到王位,就殺死所有王族吧。然後收集到其它六個散落的碎片,再到餘的麵前來。到那時,餘便會將一切都給你。」


    「這和姐姐一樣…………是我的、力量…………」


    她觸摸了一下寶石,卻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像繼承貴族身份時那樣,自動知道其使用方法的情況——好像也沒有發生。


    她想問問“王”詳細情況,可是對方已經遠離了自己,重新坐回了寶座上。


    而且,不知什麽時候寶座的距離又變遠了,恢複了自己最初站著時的位置。


    謁見結束,儀式終止了……應該是這樣吧。


    她放棄了繼續追問,不過“王”不知是出於對末女的關心,還是興之所至,又低聲說道:


    「你得到了這個東西,“禁忌之斷章”的number3就能發揮出效果來了。這個時候,那家夥應該也意識到那張卡片的意義了吧。」


    「您都知道嗎…………!?」


    果然,他對黑暗卿的事……挺在意的吧?


    抑或,隻是將他看成一個作為王族監護人的貴族而已呢?


    “王”並沒有回答末女心中的疑問,隻是提出了一個警告。


    「你已經被那張手牌綁定了。以自己淪落得毫無力量為代價,賜予了黑暗卿力量。這就是你所選擇的道路。」


    「我不會後悔的。既然我沒有力量,隻要讓我選中的男人來戰鬥就行了。道路正確與否,就讓結果來給出答案吧。」


    麵對這個君臨於世界頂點之人,最年幼的王族無比驕傲地放出了豪言。


    “王”微微頜首。


    隨著他的這個動作,君臨者的氣息急速遠離而去。


    這次儀式就真正結束了,公主終於正式站到了王位繼承戰的起跑線上。


    從這一刻開始,她便置身於骨肉之爭的旋渦中,將要獵殺其他所有王族。


    盡管背負了殘酷的命運,少女也絲毫沒有畏懼,她向“王”發出了宣言。


    「我十分期待再次與您見麵的那一天。下一次我一定會戴上所有王器,在加冕儀式上領受一切。在我贏得最終勝利之前,希望您不要將那寶座交給其他任何人。」


    公主恭敬地行了個告退之禮,辭別了王殿。


    她的視野被黑暗吞沒,隨即再次回到了那個姐姐的城堡中。


    身為末女的公主這時告別了無知的幼年期,踏出了全新的一步。


    「怎麽回事啊,這座城堡…………」


    琉妃無法掩飾不斷積累的疲勞,靠在了通道的牆壁上。


    不管怎麽看,這都像是個專門為了讓來訪者迷路而建的迷宮。


    進入城堡的瞬間,她就和盧伊亞失散了,一個人走進了城內深處,卻被這通道搞得隻剩灰心喪氣。


    最讓她感到內心沉重的,是她遇見的那些領地民眾的身影。


    在向城內進發的途中,她多次看到了那些<黑宵街>中消失的民眾。


    他們全都在忙著更換城堡的內部裝潢,或是從事其它雜務。


    給人的印象——仿佛他們就是被這座城堡的主人雇傭來幹活的一樣。


    當然,那就談不上是其他貴族在隨意支使這些民眾了。


    她告訴他們盧伊亞跟自己一起來了,讓他們聽從指示去幫他——類似的話重複了好幾遍。


    然而,沒有一個人聽她的。


    他們看上去不像是受到了精神控製,思維也都是正常的,而且也沒有眼神空洞之類的狀況。


    隻是按照接受到的命令,在城內從事著工作。


    「這是什麽情況……!?你們聽不到我的聲音嗎!?」


    她大聲喊著,可是沒有一個人有反應。在他們耳邊說也一樣。


    過了一會兒,她發現不是自己的聲音沒傳到他們耳朵裏——而是他們的聽覺沒有辨識到她的聲音。


    而且,當她仔細傾聽這些民眾的對話時,還聽到了好幾句難以置信的話語。


    「話說回來,沒想到領主大人突然要建城堡了,這是吹的什麽風啊?」


    「他本來對之前那座洋館好像還挺滿足的嘛…………總之,貴族大人的想法還是搞不懂啊。」


    「算啦,他平時那麽照顧我們,讓我們幹活就幹活唄。」


    「牆紙已經全部換好啦,接下來該打掃大廳了。」


    (什麽情況啊,這是…………他們是在為盧伊亞大人幹活…………!?)


    聽他們的對話,隻能作出這樣的判斷。


    將這些零碎的內容組合起來分析,他們是在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被盧伊亞召集到了這座城堡裏,從事城內的工作——似乎是這麽回事。


    雖然有著種種不滿,可這畢竟是領主的命令,最終他們還是默默地努力工作了。不管真實情況如何,他們的行為確實是很自然合理的。


    如果是那個獲得相當多民眾支持的盧伊亞下達了命令,民眾肯定會唯命是從。


    即便心中充滿疑惑,他們還是會從事這種不符合領主興趣的城堡裝潢工作。


    思考一下為何會有這樣不協調的現實,就能想到這些民眾不是被控製了,而被欺騙了。


    利用幻霧的效果,蒙蔽了他們的五感,讓他們接收不到其他信息。


    一切都是幻覺,他們看到的現實與琉妃不同,因此便與她隔絕了。


    她放棄了說服,繼續尋找盧伊亞,直到現在。


    盡管她積累了深深的疲勞感,依然試圖振奮起精神,再往前進發。


    「咦…………?」


    前方有一道光照來。看到這個之前沒有見過的情景,她心情激動,加快了步伐。


    走到那裏一看,竟是個是大得能開舞會的大廳,不遜色於愛麗莎城堡裏的類似之處。


    僅就這裏的內部裝潢來說,似乎已經完成改造了,布置得相當壯觀。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天花板和地板,還有四麵的牆壁,全都是由「鏡子」構成的。


    琉妃進入這個大廳後,身影就映在了這六個麵上。不過鏡子配置得非常複雜,並不是單純地把一麵平坦的牆壁變成鏡子。好像是用角度略微不同的許多鏡子鋪成一麵牆,從各個角度映照出鏡像來,就像是有無數個自己在裏麵一樣。


    要是在這裏舉辦一場舞會的話,想必會是一幕夢幻般的景象吧。這個異樣的大廳是大多數貴族都無法建成的,就連琉妃也忍不住為之感慨。


    「還挺了不起的,居然能想出這種東西來………………這也是我們的民眾做的…………?真是的,太會使喚人了吧。」


    正當她發出抱怨之時,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是一個十分活潑開朗的聲音,仿佛驅散了她一路而來的疲勞。


    「咦,你怎麽在這裏啊?」


    「你……!」


    她轉身一看,是普莉艾拉在那裏。她連忙跑了過去,仔細看了看對方。


    「真的……是你嗎!?你認得我嗎!?」


    「說什麽認不認得的。我就是我啦,不是其他任何人。話說回來,我倒要問問你是不是真的呀?也有可能是姐姐在設計騙我啊……好吧,讓我來檢查一下!」


    普莉艾拉神氣十足地說著,便毫不顧慮地把臉埋進了琉妃的胸口。


    「嗚嗯,這個乳量和彈性還有安心感……沒錯,你是真的!」


    「你這是什麽分辨方式啊…………!!」


    盡管感到很無奈,琉妃還是確定了普莉艾拉是真的。這樣的小鬼再是再多幾個就太叫人頭疼了。


    「我說,黑暗卿也來了嗎?」


    「是啊,我們要先跟他匯合……」


    「不好意思,那可不行。」


    聽到這個陰森森的聲音,琉妃和普莉艾拉沉下了臉轉頭望去。


    站在那裏的,是右臂上裹著繃帶,臉色有些發青的艾思佩裏奧。


    他手臂上好像隻是應急處理了一下,還在滲出鮮血來。


    「死侯爵暫且不論,黑暗卿是絕不能輕易放過的。這座城堡是守護我們自由的堡壘,一旦入侵了就要死。你們兩個,也一樣哦。不過單單是你的話,隻要乖乖順從,我還是很歡迎的啦。」


    他毫不掩飾高漲的情欲,目光牢牢地盯在了琉妃身上。


    「嗚嗚,怎麽辦,他這是看上我了!說起來,好像他之前就用下流的眼神看過我啊…………」


    「……你就當是這樣吧…………」


    感覺說清楚這個問題太麻煩,琉妃就沒管普莉艾拉。可是,自我意識過剩的公主並沒有停止嘟嚷。


    「要是他想侵犯我怎麽辦!?」


    「……請記住一點,男人基本上全都是野獸哦。」


    「是嗎……黑暗卿也是!?」


    「盧伊亞大人……無所謂啦。就算是野獸,他也是美麗的野獸…………可以稱為美獸吧。」


    「原來如此,跟這個輕佻無禮的男人完全不同是吧?」


    「沒錯,光是相提並論都很失禮哦。」


    兩個女人指著艾思佩裏奧,達成了一致意見。


    被一個平民和年幼的公主如此貶低,艾思佩裏奧的自尊心燃起了黑暗的火焰。


    「不許侮辱我……我要讓你們嚐嚐我的厲害。」


    「哎呀……很有氣勢嘛…………!!」


    麵對衝過來的艾思佩裏奧,琉妃用“武裝”卡牌裝備上了鞭子迎擊。


    琉妃當然不知道,能擋開鞭子的使魔已經沒有了。


    但是,她看見艾思佩裏奧受傷的手臂就知道了。他的手臂,現在應該無法正常發動相對之鏡了。


    這次絕不會輸——仿佛看穿了她的這種決心,艾思佩裏奧笑著朝她舉起了手上的鏡子。


    「鏡子啊,鏡子——讓這個女人看看,她最害怕的記憶吧!!」


    「你說什麽!?」


    他條件反射式地閉上了眼睛,卻還是遲了。


    看到鏡子那一刻,人便要直麵自己最想忘卻的過去了。


    出現在她眼前的,正是她最害怕的那一幕景象——按倒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暴露出那種不該對骨肉親人抱有的獸欲,這副模樣跟那一天沒有任何區別。


    「不要…………」


    微弱而怯懦的聲音,從琉妃的口中傳出。這個聲音完全不像充滿氣魄的她,倒像是個怯生生的未成年少女。


    艾思佩裏奧殘虐地扭曲了表情,想象著像琉妃的過去那樣,將她壓在身下的情景。


    「來吧,淪陷在你過去的記憶,然後變成更坦誠吧。放心,我會讓你忘記的…………!」


    「省省吧。」


    「哎?」


    他剛回過神來,鞭梢就抽到了他的臉上。


    「什麽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幸這不是全力一擊,他受的傷比較輕。即便如此,他五官端正的臉上還是烙下了一道自上而下的清晰鞭痕,看起來不會很快消除。


    「不可能……為什麽!?」


    艾思佩裏奧捂著臉呻吟道。


    琉妃帶著深深的鄙視之意,毅然對這個愚蠢的貴族說道:


    「抱歉,那種過去,我已經不在乎了哦。現在想起來,甚至有些後悔呢,要是那時候看準了一刀解決掉那個男人就好了。」


    「你、這、家、夥…………!」


    「被人推倒這種事,我也習慣啦。不過,隻有一個人可以那麽幹,其他男人嘛,我會讓他們全~都再也不能對女人動手動腳。」


    「哦哦,好帥氣啊啊啊啊~~!!」


    普莉艾拉興奮地蹦蹦跳跳著為她喝彩。


    琉妃對此也是一副不以為忤的樣子,可是她突然看到普莉艾拉啪的一下毫無預兆地摔倒在地,臉色頓時變了。


    「你怎麽了!?」


    「咳……噗…………」


    倒在地上的普莉艾拉一臉痛苦的表情,按住了胸口。隨著她的咳嗽,吐出了大量的血液。


    「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抱著那纖細的身軀,琉妃尖叫了起來。


    公主驟然麵臨危機——然而並沒有出現拯救她的騎士,帶著淡淡笑容的鏡之貴族的威脅卻逼近了。


    劄技的開始,是一聲獅子的怒吼。


    百獸之王的咆哮響徹了整座城堡,也劈入了藏身於幻霧中的蕾姆耳朵裏。


    「吃了它。」


    盧伊亞將“聖統之女王”投向了regulus,卡牌朝“獅子王”的嘴直線飛去,被它一口吞下。


    regulus名副其實地將卡牌攝入了體內,頓時它那巨大的身軀急速發生了變化。柔軟的肌肉凝聚到了近乎於金屬的極限,身材縮小了不少。但是盡管變小了,其威壓感卻完全沒有減弱,甚至還多出了幾分如同鋒利刀刃般壓製獵物的壓迫力。


    它的牙齒變大了,尾端的毛變得尖銳,完全化為了利刃,四肢的爪子也超越了自然界的


    法則,顯出了凶惡的鋒芒。


    而它漆黑的全身更是如同鮮血上湧般出現了許多紅色的斑點,完全改變了樣貌。它眼睛裏的眼白也徹底變成了血紅色,吼聲中還夾雜著瘋狂之意。


    「嗚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僅僅是野獸的咆哮,就讓蕾姆停下了腳步。


    即便是所謂的百獸之王,說到底它還是一頭智慧不足的使魔,就憑自己運用能力的靈活熟練,也肯定不會被它抓住——可她這份充裕的信心,卻被眼前的野獸打消了。


    「別過來哦…………臭貓咪!!」


    知道自己的位置被發現了,蕾姆滿滿地含了一大口“惡夢之魔酒”,朝著regulus噴了過去。


    它陷入了更深的幻霧中,但是這頭獅子的步伐並沒有受到影響。


    regulus——直線穿過通道,準確地撲向了蕾姆。


    「混蛋……為什麽區區使魔能這樣!?」


    「使魔雖然是使魔,卻是受到了公主護佑的使魔。我明白了……“聖統之女王”的效果,就是提升我手牌中所有卡片的能力。」


    「怎麽可能…………」


    蕾姆咬牙切齒。


    regulus的眼中隻有獵物,它發出瘋狂的咆哮向前衝去。


    盧伊亞豎起了耳朵,跟在它後麵。


    漆黑的主從共同前行,目標就是抓住那個虛妄的貴族。


    「………………!」


    蕾姆徹底舍棄了自尊,屏住呼吸開始逃跑。一旦被抓住,那就完了。


    她很熟悉城內的地形。但是,隻有那個身為城主的王族的房間她不了解。或許是因為對方不信任自己兄妹倆,又或者隻是單純地因為她討厭與人接觸,隻有她自己願意的時候才會主動現身。


    這種情況下,能依靠的就隻有一個人了。


    「哥哥……!」


    她沿著最短路徑奔跑,進入了哥哥除了臥室外最喜歡的地方——「鏡之間」。


    「蕾姆…………?」


    正在接近琉妃和普莉艾拉的艾思佩裏奧停下了腳步,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他從未見過妹妹這種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模樣。她應該跟自己一樣,總是能夠從容不迫地解決所有危機才對啊。


    「出什麽事了!?」


    他還是優先關心自己親人的狀況,跑到了妹妹身前。


    他還沒來得及問清情況,門打開了,鏡之間迎來了新的來訪者。


    盧伊亞和regulus——漆黑的主從。


    「哦喲……你大哥也在啊。太好了。」


    正好一塊兒幹掉——他白皙的臉上綻放出的笑容仿佛如此說道,可是當他看到正在吐血的普莉艾拉和陪在她身邊的琉妃時,臉色卻變了。


    「臭小鬼…………!」


    他喊了一聲,普莉艾拉也沒有反應。她幼小的身體已經受到了如此嚴重的損傷。


    「盧伊亞大人,這個小姑娘…………為什麽會這樣!?」


    琉妃擦著普莉艾拉嘴角邊的鮮血,發出了悲傷的聲音。


    盧伊亞很快就推測出了其中的緣由。


    “禁忌之斷章”的卡片中,除了極少的一部分之外,都是有使用條件和運用限製的。


    那都是在新的卡片到手的時候,自動灌輸進他腦中的知識。


    但是,“聖統之女王”卻沒有那些東西。即使他如今能理解其效果,並能實際使用,也依然完全不明白這一點。


    理所當然的,也沒有使用條件和運用限製。


    可以隨意使用,隻要組合成劄技就行了。但是,普莉艾拉要承受傷害。


    一定要說運用限製的話,那就是隻能用到她死為止了。


    如果不考慮這一點,它就是可以毫無限製地使用的。對盧伊亞沒有任何影響。


    沒有限製就是限製——這就是“聖統的女王”。


    「你果然沒用啊……臭小鬼。」


    盧伊亞的表情扭曲,停止了動作,與之相對的是,regulus已經盯上了新的獵物,在鏡子的地板上奔跑了起來。它的眼中隻有那對貴族兄妹,絲毫沒有顧慮到它曾經親近過的公主。


    與此同時,普莉艾拉噗的一聲吐出了大量鮮血。


    她那蒼白的臉色看上去已經無限接近死亡了。


    「盧伊亞大人!!」


    聽到琉妃求助的呼聲,盧伊亞反應迅速地喝止使魔。


    「停下,regulus!!」


    但是使魔並沒有停下。在高漲的王族力量驅使下,它完全讓獸性控製了身體,隻顧追尋獵物。


    「蕾姆…………」


    「我明白,哥哥。」


    鏡與幻,兩人分別舉起了自己的王威之封具,擺出了迎擊的態勢。


    他們實在是不能再看不起使魔了,準備認真解決掉它。


    就在他們表情嚴肅地等待對方進攻時,白皙的貴族擋在了獅子使魔前進的方向上。


    「你這頭愚蠢的獅子!」


    盧伊亞毫不留情地一腳高高的回旋踢,正中regulus的頭部把它踢飛了出去!


    ……但是,regulus並沒有被踢死!


    它充血的眼睛將主人看成了普通的障礙物,抬起前腿咬了過來。


    「給我適可而止吧……你朝誰呲牙咧嘴呢…………!?」


    聽到這個冰冷到了心底的聲音,獅子的動作頓時停住了。


    終於,它想了起來。


    想起它剛才在與誰為敵。


    想起它的主人……是個怎樣的男人。


    「總之你先去死一下吧。」


    因為regulus是前撲的姿勢,它朝盧伊亞露出了腹部。


    一記充滿了殺氣的中段回旋踢命中了那裏。


    「嗷嗚嗚…………」


    強烈的衝擊令它的內髒都競相衝向了喉嚨。


    還沒等它忍住疼,盧伊亞又繼續踢出了一擊——兩擊、三擊!!


    隨著一陣淒厲的慘叫聲,獅子的口中吐出了“聖統的女王”。


    盧伊亞立刻一把抓住了卡片,又補上一腳,把regulus踢飛到了房間的角落中!


    獅子猛烈地撞在鏡子牆壁上,撞破的鏡子碎片紛紛落在它的身上。


    盧伊亞看都沒看一眼那頭已經紋絲不動的使魔,徑直來到了普莉艾拉身前。


    由於“聖統之女王”的使用過程被中斷,少女的臉色稍許變好了一些。但是受到的傷害仍然潛伏在她幼小的身軀中。


    即便如此,她還是以堅強的聲音說道:


    「你為什麽……要來?我都說了、叫你、別來的吧…………?」


    「有什麽關係嘛,有什麽關係嘛。」


    盧伊亞麵無表情,生硬地回答道。


    普莉艾拉微笑了起來,她按著胸口,突然說了一句。


    「聽好啊,你、不用、有太多…………顧慮哦?那張、卡片…………隻要有必要、你就、隨便用………………」


    「你個小鬼就別硬撐啦。要是我每次用都讓你離死不遠,那也太麻煩了。再說,用這東西也沒什麽意義。這正好是個機會,讓你也見識一下吧。看看我接下來是怎麽把這兩個人輕鬆幹掉的。琉妃,你退下吧。」


    在琉妃耳邊低語了片刻之後,盧伊亞傲然無懼地轉過身,重新看向了艾思佩裏奧和蕾姆。


    他們兩個也傲然昂首瞥著盧伊亞,一步都沒有後退。


    「這還真是……我們好像也被小看得太過分了吧?」


    「你已經沒有了那個使魔…………你以為單憑你一個人,能抓得住


    我們?」


    「那麽——同樣身為貴族,就來堂堂正正地戰鬥一場吧?」


    艾思佩裏奧和蕾姆繃緊了臉。


    盧伊亞朝著兩個人投出了一枚卡片。


    艾思佩裏奧抓住了卡片,看了看上麵的圖案。


    圖案是nubmer1“黑暗卿”。


    投出這枚象征著黑暗卿的卡片,也就意味著——


    「我以黑暗卿的稱號,正式提出“決鬥”。你們的回答是?」


    艾思佩裏奧和蕾姆沒有回答,他們隻是表情僵硬地對視了一眼。


    盧伊亞預料到了這一幕,他邪惡地勾起了嘴角,向對方拋出了嘲諷之語。


    「跟我想的一樣啊。你們兩個,以前從來沒有跟別人正式“決鬥”過吧?如果發現情況不妙,就隻會逃跑……一直都在重複這樣的過程,一直都是這麽過來的,所以才能保住性命。」


    「「………………」」


    「這的確是個聰明的選擇。因為你們的力量是虛幻——是通過欺騙別人來實現的啊。這種能力在不能逃跑、必須決出勝負的“決鬥”中效果不好說,但在小型戰鬥中實在是很有用的。隻要形勢對自己不利,就連忙逃跑,然後就沒事了。這就是所謂不斷欺騙的人生。」


    「你是想激我們……?所謂別人提出“決鬥”就要接受的禮儀,你以為我們會遵守那種無聊的慣例?」


    「對啊……我們憑什麽一定要按照你的規矩來?」


    兄妹二人毫不懷疑自己的正當性,依舊保持著充滿自信的姿態。


    盧伊亞也繼續保持著嘲諷之意,帶著了然於胸的蔑視眼神聳了聳肩。


    「好了好了,你們就想這樣憑三寸不爛之舌逃避過去吧。太難看了。」


    「誰會……我說了我們是不會受你激將的吧?」


    「對啊……倒是你這麽拚命想讓我們接愛“決鬥”,做得太明顯了吧?」


    蕾姆和艾思佩裏奧終究不肯示弱。


    盧伊亞傲然放言,要為爭論劃下休止符。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們的想法。因為無論什麽人都是害怕失敗的嘛。而且,你們就算再怎麽掙紮也贏不了我。我必將獲勝。我僅憑現在你手上的那張“黑暗卿”和——此刻我手裏的卡片,就能擊敗你們。」


    盧伊亞的手上閃出了卡片。


    艾思佩裏奧和蕾姆看到的是四枚卡片——“暴力”、“控製”、“武裝”、“暗”。


    盧伊亞所言如果是真的,他就要僅憑這五枚卡片在以一對二的“決鬥”中贏得勝利嗎!?


    「你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麽…………?」


    「沒別的意思,就是我會贏,僅此而已。話雖如此,我也知道光靠亮出手牌,是不能讓你們接受戰鬥的。畢竟,你們不了解我的<領地>嘛。」


    確實,他說的沒錯。


    無論盧伊亞再怎麽限定自己的手牌,貴族的殺手鐧、也是異能能源的<領地>還是保持著威脅的。限定手牌說到底隻是把他們的注意力轉移開的迷惑手段——他們也是這麽想的。


    「我的<領地>就包含在這張“暗”的卡片內。發動條件說起來很簡單,就是被攝入你們的領地,再受到一次攻擊。一旦發動,我的身體便會融入黑暗之中,令敵人的攻擊無效化,接著把你們的<領地>也吞沒掉。其實不用我多說,隻要被攝入了敵人的<領地>,風險就是非常高的。如果即死就會毫無還手之力,直接完蛋。要麽一次性逆轉,要麽淒慘地死去,這就是所謂二選一的陷井卡吧。」


    ……但是,盧伊亞卻很幹脆、很熱情地說明了他的<領地>。


    艾思佩裏奧和蕾姆也忍不住呆呆張大了嘴,彼此對視了一眼。


    「你、你……這是在說什麽啊!?」


    「對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居然在“決鬥”前向敵人解說自己的<領地>情況…………!」


    「無·所·謂。我說了吧,無論你們怎麽掙紮,我都會贏。」


    盧伊亞的臉色沒有絲毫改變。


    他還是帶著那種超蔑視的眼神,淡淡地述說道:


    「勝利方式我也指定一下吧。這次,我要把你們兩個人同時踢死。就是說,如果我沒有用一腳把你們兩個一起解決的話,就自動算我輸。當然目前為止我所有的發言都會加入“決鬥”的正式規則。」


    「你、你…………」


    艾思佩裏奧無言以對了。


    這家夥……到底搞什麽鬼!?


    已經不能用自信和輕鬆來解釋了,完全就是與正常人相隔絕的思維。


    這根本就是黑暗——就是黑暗本身。


    「我設置的不利條件已經夠多了吧,不過我看你們好像還是差了一點動力,那就給你們一些美妙的獎勵吧。喂京夜,你在那裏吧?」


    「哎呀,你發現了啊?」


    帶著惡作劇式的微笑,京夜從鏡之間的門外走了進來。


    看來他已經在房間外潛伏了許久,然而盧伊亞早就發現他了。


    「他就是……死侯爵?」


    這個妖豔的青年吸引了蕾姆的目光,而隻見過他另一個形象的琉妃和普莉艾拉看到他改變的外形,互相對視了一眼。


    「你和這兩個人的“決鬥”——我想在一旁觀戰,沒問題吧?」


    「想看隨便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如果我輸了,你要負責去說服王黨派,把這兩個人從清理對象的名單中刪除掉。此外,不再幹涉他們以後的一切行動。假如無法說服的話,你就為他們雇傭警衛,迎擊並全力殺死刺客。」


    「明白了。本人在此以死侯爵的稱號發誓。同時,保證愛麗莎也會跟我站在相同的立場上。真好啊,你們兩個,贏了之後不但能自由獲釋,還能讓侯爵夫婦保護你們哦?因為這是加入了“決鬥”正式規則的,違反約定的話我也會死。因此我絕對會履行的。真好啊?」


    京夜笑咪咪地看向了兩個人。


    他們兩個已經無話可說了。


    搞什麽……這兩個家夥!?


    「啊啊,你們盡管放心,我終究是個看客,所以不會出手幫他的。話說回來盧伊亞,其實還有一個人想觀戰…………」


    「初次見麵,黑暗卿。」


    從京夜背後走出來的,是王族的第六女、蕾吉娜。


    看到這位散發著王族威嚴的男裝麗人,盧伊亞也意識到了她的身份。


    京夜能在這座布滿了幻霧的城堡內前進而沒有迷路,估計也是她引的路吧。


    「我是蕾吉娜=傑謝特?瑪姆拉哈,王族的第六女。這場“決鬥”希望務必能讓我觀戰,可以嗎?」


    「『觀戰』的條件你知道吧?」


    隻因為她是王族,盧伊亞也鄭重地問了一聲。聽他的語氣,對方回答得不好,他甚至可能不惜一戰。


    「那是自然。本來,“決鬥”是隻有見證人和當事者能參與的嚴肅之事。如果要觀戰,必須要得到見證人和當事者雙方的允許。而且與見證人一樣,在“決鬥”中得知的貴族的一切信息,包括<領地>的發動條件在內,都不能透露給他人。一旦透露就會立即死亡。我覺得我理解得很清楚了吧?」


    蕾吉娜微微一笑,保持著低調的姿態。


    緊接著,她又說出了新的條件。


    「我的部下——雖然也談不上是部下,不過他們好像給你添了些麻煩。如果能讓我觀戰,我就可以負責把他們帶來的你的那些民眾送回<黑宵街>。既然這是觀戰的條件,我當然是不可能違反約定的,不然我就會死。你看這樣如何?」


    「我明白了,這樣沒問題。」


    見盧伊亞點頭,蕾吉娜眯起


    了眼睛。


    她提出這個要求,當然不是什麽善意。


    雖說不能告訴別人,可是知道了黑暗卿的能力,對於今後的戰鬥肯定是有利的。


    而且她答應的條件,隻不過是把那些蒙昧無知的民眾送回領地罷了——這也太容易了一點。


    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完全沒有提出>保障自身安全的要求。


    就算他在“決鬥”中贏得勝利,難道他以為自己能平安無事地回去嗎?


    還是他有什麽辦法能逃脫這個異空間?


    最後關頭居然如此掉以輕心。


    妹妹能逃走是出乎她預料的,但是極具威脅的黑暗卿卻由此親自來到了自己的城堡。


    這場戰鬥無論誰贏——坐收漁翁之利的,終將是自己。


    因此,蕾吉娜決定將一個對下屬行為不滿的王族扮演到底,她以嚴厲的口吻質問起了艾思佩裏奧和蕾姆。


    「那麽……你們打算怎麽樣呢?我已經不想再藏匿你們了。你們是選擇通過在“決鬥”中取勝,自己贏得自由,還是逃避“決鬥”,重新變成逃亡者呢?」


    「殿下…………!」


    「你不能這樣的吧!?」


    艾思佩裏奧和蕾姆紛紛表達了不平之意。


    然而,蕾吉娜也不可能聽他們的。


    「你們這是自作自受。黑暗卿姑且不去說了,居然把死侯爵也卷了起來,弄得不好我就要和王黨派為敵了。好了,你們怎麽說?作出決斷吧——拿出點貴族的樣子來。」


    蕾吉娜拋棄了兩枚棋子,冷酷地說道。


    「其實我不在乎什麽“決鬥”,普通的廝殺也沒關係哦?如果對手是你們兩個,那就更加不會有任何問題了。我說盧伊亞,不如別搞得那麽麻煩了,就我們兩個直接殺了他們吧?我很久沒有這麽想殺人的心情了。啊,我要那個女孩子哦?」


    京夜微笑著舔了舔嘴唇,說出了凶殘的話語。


    他的眼神是認真的。


    聽到他的話,艾思佩裏奧和蕾姆終於下定了決心。


    黑暗卿和死侯爵——沒有必要擔上跟這兩個人同時戰鬥的風險。


    仔細想想,這場“決鬥”的一切條件對自己都很有利。


    隻要踩死這個背負了一大堆不利條件的愚蠢貴族,贏得無人可以指摘的自由就行了!


    「明白了——我們接受挑戰,黑暗卿!!」


    「輸了可別哭哦?」


    艾思佩裏奧投回了“黑暗卿”的卡片,盧伊亞接在手中。


    隨即他便高高舉起了卡片盒,向王提出了請求。


    「請將見證人——我倒是想這麽說的,不過還是你來當吧,臭小鬼。」


    他放下手,指向了普莉艾拉。


    「哎,我、我嗎!?」


    突然被點到名,普莉艾拉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


    「沒錯。因為你是王族,資格應該是很充分的。至於條件,就按照剛才說到的那樣。你就作為當事人好好看一看,自己選中的男人究竟是個怎樣的角色吧。」


    暗色的眼眸直視普莉艾拉。


    這是再一次讓公主審核他身為屬下之資質的戰鬥。


    感受到了盧伊亞的想法,普莉艾拉也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這場“決鬥”,就由我來主持!!」


    「等一下,這樣對我們是不利的!中立的第三方,應該是成為見證的絕對條件!」


    「對啊,這樣我們可不接受哦!」


    艾思佩裏奧和蕾姆提出了異議。但是,他們說的確實有道理。


    「說的也是啊,你們希望得到公平的心情,我也明白。所以,我就做一個見證人的見證吧。」


    對於年幼的公主毅然的話語,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提出意見。


    普莉艾拉仰頭望天,莊嚴地說道:


    「陛下——這場“決鬥”,我擔任了見證人的職責。如果在這次見證過程中,我抱著哪怕一丁點的私心,作出了不公平的行為——就請您立刻割去我的首級!可以嗎!?」


    少女的話語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這話也清晰地傳達到了君臨者那裏。


    在<王都>的中樞,王的城堡內——深處的王之間中,那個坐在寶座上的人,微微勾起了嘴角。


    「可以。」


    這個聲音,傳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對於這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人都要有份量的話語,沒有人再提出異議。


    「好了,這樣問題就解決了。」


    普莉艾拉的小手,不知何時放到了書寫著“決鬥”當事人名字的羊皮紙上。


    普莉艾拉舉起了羊皮紙,讓三個人都能看見,然後扔向了他們。一瞬間羊皮紙就被青色的火焰燒光了,灰燼灑在了決鬥者的頭上。


    同時他們全身浮現出了青白色的刻印。


    他們顯現出各自的紋章,正是<領地>得到解放的證明。


    「準備工作完成了。不過黑暗卿,在開始之前我有句話要跟你先說一下。」


    「什麽?」


    「以下是我並不作為見證人,而是以私人立場想說的話。這是我們的首次亮相之戰,我不允許你打出難看的結果。給我贏下來哦。」


    聽到主君的命令,盧伊亞左手按在胸口,恭敬地低下了頭。


    「如您如願,公主殿下。」


    普莉艾拉滿意地點點頭,高高抬起了右手。


    「那麽就堂堂正正地——開始吧!!」


    雙方都賭上了自尊——黑暗卿對鏡子爵·夢幻子爵——“決鬥”開始!!


    「放馬過來吧,喪家犬子爵兄妹。」


    盧伊亞仍然抱定了自己能獲勝的大前提,雙手插在口袋中悠然地站在那裏。


    與他對峙的兄妹也認定形勢對自己有利,傲然地笑了起來。


    「你可別太得意忘形了啊……黑暗卿!!」


    艾思佩裏奧對著盧伊亞舉起了左手的“雙忌魔鏡”。哪怕看到自己的身影映在其中,後者也絲毫沒有動作。他對精神攻擊表現出了壓倒性的自信。


    「鏡子啊鏡子…………你最想見到的人是誰~~呢?」


    (………………!)


    這個問題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他的腦海中無法克製地回應著問題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已經不在了的男人。


    那一天,將一切都托付給了自己之後,帶著笑容逝去的上一代。


    然後,上一代就出現了。


    他的模樣跟那一天毫無差別。


    披著漆黑的長袍,耀眼的銀發閃著光,睜著仿佛有無窮吸引力的暗色眼眸。


    周圍的觀眾沒有一個人能看見,隻存在於盧伊亞記憶之中的、另一個黑暗卿。


    追尋著遙遠往昔的回憶,盧伊亞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在此時,眼前這位他無法忘記的青年伸出雙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


    回憶背叛了他。


    不可能,這種事絕不可能!


    沒錯,一定是這樣。


    說起來,他被掐住的脖子一點都不疼。


    這隻是——


    「對,意識到了?這·是·幻·覺?」


    一雙柔軟的手從盧伊亞的背後伸了過來,纏在了他的脖子上。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低語,帶著一股淡淡的酒香,讓他理解了一切。


    「夢幻子爵的幻,是吧…………即便是你不了解的存在,隻要通過你哥哥的能力映照出來,你就可以用幻霧再現。」


    「沒錯哦。作為你猜中的獎勵,我就……再告訴你一點。那就是我的<領地


    >的發動條件?」


    「…………?」


    「清醒夢……你聽說過嗎?偶爾~會出現這種情況,就是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的『夢』。你應該也碰到過吧?然後呢,剛才的就是那個啦。」


    「你這家夥…………」


    「在“決鬥”過程中,敵人『意識到』幻覺是幻覺,這就是我的<領地>的發動條件。真可憐……氣勢那麽強,卻完全是半吊子?」


    盧伊亞拍開了她的手,轉過身來。


    然而,他並沒有看到蕾姆。同時,他全身都被堅韌的鎖鏈纏住了。


    「………………!?」


    這種封鎖了他全身所有的動作、深深陷入皮肉的金屬質感,令他產生了明確是現實的疼痛感。


    「盧伊亞大人…………!!」


    他聽到了琉妃近似於悲呼的叫聲。表情僵硬地注視著自己的普莉艾拉也映入了他的眼簾。從京夜和蕾吉娜的表情上來看,他們也跟盧伊亞看到了同樣的東西。


    突如其來出現的鏈條——說到底還是幻覺,不可能是現實。


    但是這本應是幻象的東西,卻讓盧伊亞體會到了現實的疼痛。


    「怎麽樣,吃驚了?」


    蕾姆顯得非常愉悅,注視著被束縛了起來的盧伊亞。


    盧伊亞沒有失去那份平靜,他承受著難以抵抗壓力,還靜靜地提出了疑問。


    「夢幻的實體化……這就是你的<領地>了吧。」


    「沒錯哦。一般我隻能幹擾五感,讓人產生混亂而已。不過,現在我連痛覺也能完美支配,給予大腦跟現實沒有任何區別的疼痛感。畢竟,人的感覺這種東西,全都是從大腦中產生的主觀產物。隻要能夠完全控製那些感覺,並且強加給別人,那就不再是幻覺,而是現實了哦。就連觀眾,也被我的幻霧所支配了。」


    「看來確實是啊。」


    「你還意外地堅強嘛。反正,說到底也隻是大腦產生了這些感覺,隻要保持心理防線穩固就沒事了……你不會是這麽想的吧?」


    「不對嗎?」


    「確實是這樣……特別是對付你這種自信心過剩的男人,就算給你大腦裏灌輸再多致命傷的疼痛感,要讓你即刻死亡也很困難。所以,就要打持久戰了吧。」


    「不好意思,我可沒興趣陪你們玩。」


    盡管被束縛著,盧伊亞依然做出了動作。他抬起纖細的手朝蕾姆投出了卡片。


    但是這畢竟隻是普通的飛卡,在如此狀態下,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卡片徒勞地切過空氣,在蕾姆背後失速,掉在了地板上。


    「很遺憾哦?」


    他的背後,傳來了艾思佩裏奧的聲音。


    跟剛才一樣,他用左手上的小鏡子照向了盧伊亞。而且,站在盧伊亞麵前的蕾姆右手上——也有另一麵“雙忌魔鏡”!


    「我也把我的<領地>發動條件告訴你吧。」


    前方與後方,哥哥和妹妹。


    被兩麵鏡子夾在中間之時,白皙的貴族便被相對之鏡囚禁住了。


    「那就是用這對王威之封具把敵人夾在中間,將其攝入相對之鏡中。與我們兄妹為敵——是你的好運到頭了!」


    刹那間,貼在房間內各個角落的鏡子有一部分剝落了下來,飛到了盧伊亞周圍。


    正方形、長方形、三角形、菱形……大大小小各種形狀的「鏡子」包圍了黑暗卿,讓他與無數鏡像對峙著。


    不,四麵八方包圍著他的所有鏡子中,映照出的並不是單純的鏡像。


    它們全都是記憶——他就像在麵對自己的過去一般,那些不愉快的過往景象雜亂無序地不斷出現在鏡中。


    在昏暗牢獄中的日子,接連死去的同胞,以及那個給了他光明的人的死。


    看著呆立的盧伊亞,艾思佩裏奧殘虐地扭曲了表情,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我的鏡子裏映出來的,是深挖到照鏡子人內心的真實,因此沒有人能夠逃脫。來吧,沉淪在無限映照出的記憶中死去吧。」


    他啪的一聲打個響指。


    包圍著盧伊亞的大量鏡子又有了新的動作。這些仔細看有些類似於金屬片的東西重新結合了起來,完全將盧伊亞與外界隔離了,構築成了一個與地板緊密連接著、連螞蟻都爬不進去的立方體「牢籠」。


    「過去的記憶會在這個牢籠內漫反射式地不停播放,無論擁有何等堅韌精神的人,也會被搞得心理徹底崩潰。我對你還特別用心——讓你在我的<領地>裏一直呆到必定瘋掉為止。」


    艾思佩裏奧痛快地大喊著,笑了起來。笑聲久久延續。


    蕾姆也露出了傲慢的笑容。


    到了鏡之牢籠的內部以後,一切抵抗就都不存在了。


    不管在內部做什麽,完成的牢籠就連光線都逃不出去。


    這才是完美的勝利。等會兒把牢籠一打開,就隻會剩下一個在鏡子的恐怖下精神徹底崩潰的可憐貴族了。


    確信了自己的勝利後,艾思佩裏奧打了個響指。收到信號的鏡子解開了封鎖,形成牢籠的那些鏡子碎片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重新構築成了鏡之間。


    接下來再驗視一下那個慘敗的貴族,“決鬥”就結束了。


    本應該是這樣,可是——盧伊亞卻不在那裏。


    鏡之牢籠消失後,兄妹兩人看到的,隻有一枚掉在地板上的夢幻般的卡片。


    ——numberx7——“黑暗星”——


    「什麽東西啊,這是!?」


    蕾姆大叫了起來。


    仿佛在嘲笑她一般,一個召喚卡片的聲音響了起來。


    「“黑暗星”。」


    在場的所有人都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接住飛來的卡片舉到了頭頂上的人,竟是此前沒有人意識到她的存在、在這裏地位最低的——琉妃!


    「你說要讓誰瘋掉?」


    艾思佩裏奧和蕾姆愕然仰起了頭。


    他們的目光所及處,一個漆黑的球體已經盤旋成形。


    憑借貴族共有的閉鎖記憶,他們直覺地明白了這是個被稱為黑洞、能夠吸入一切的「洞穴」。


    「真可惜?」


    琉妃惡作劇式地笑了起來。


    同時,她頭頂上的黑色的洞中跳出了一個白皙的貴族!


    看他那由黑與白的色彩強烈對比構成的模樣,毫無疑問正是盧伊亞=奧菲爾·克洛斯。


    「不、不可能…………為什麽!?在鏡之牢籠裏怎麽能保持神誌正常…………!」


    「如果是在真正的『牢籠』裏麵的話,大概確實會吧。但是,被不如牢籠的鏡子包圍住,倒也不至於怎麽樣。說到底,不過就是些記憶罷了。反正我也沒有想要忘記那些啊。」


    盧伊亞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有著與稱號相符的黑暗精神,對於殘酷的過去已經完全不介意了。


    「等一下啊……問題不在於這裏……你是怎麽從那個鏡之牢籠裏出來的!?」


    「正如你所見的那樣,臭醉鬼掃把星醜鬼破爛又幹巴巴的女人。」


    盧伊亞嘴裏蹦出了一大串排比式的痛罵,指向了琉妃手裏的“黑暗星”卡片。


    「被封鎖起來的同時,我就用“黑暗星”把自己投向了黑暗的彼方。雖然卡片本身還留在牢籠裏,但你們為了證明我的失敗,必然會打開牢籠。」


    「然後,隻要我在打開的瞬間召喚卡片,把盧伊亞大人放出來就沒問題了。你們明白了嗎?」


    琉妃就像是在為不好好學習的學生上課一樣,露出了侮辱式的笑容。


    一切都是這對漆黑主仆的默契配合。他們完全淩駕於子


    爵兄妹之上,嘲弄了對方的無能。


    「等等……你犯規了!」


    「對啊,能使用的卡片不是你自己限定的嗎?而且,你應該是一個人戰鬥的吧!?」


    一方麵也是出於<領地>被破解後想泄憤的情緒,子爵兄妹一副咬死不放的勢頭,提出了抗議。


    但,盧伊亞嗤笑了一聲,顯得無比愉悅地朝他們舉起了卡片。


    「你們說的,是這些吧?」


    他的手裏,五枚卡片正放著光。


    這就是他在“決鬥”前展示出來的卡片——其中當然不包括“黑暗星”。


    「有什麽不對的嗎?」


    他唰的一下將扇狀展開的卡片翻了個身。


    「啊………………」


    躍入了兄妹二人眼中的,是“黑衣之巫女”和“黑暗星”的卡片。


    這不是什麽變戲法之類的,隻是他最開始就貼在了展示出的卡片背後而已。從前麵看過去,盧伊亞的手裏拿著的是五枚卡片……然而,其實是七枚。


    在作出宣戰通告前,他對琉妃說「退下吧」的時候——同時在她耳邊輕聲給出了指示,又從她手裏收回了“黑衣之巫女”和“武裝”,接著就加到了指定的卡片裏。


    而那個飛牌的動作——正是為了把“黑衣之巫女”交給她。


    在兄妹二人沉醉於<領地>的發動無心顧及其它時,琉妃回收了掉在地上的卡片。


    「我說的是,使用此刻我手裏的卡片。至於僅限五枚之類的話,我可是一句都沒說過。另外,琉妃是我的所有物。既然我在“決鬥”中用了“黑衣之巫女”,那使用她也沒有任何問題。你們是產生了什麽誤會吧,白癡兄妹。」


    「這、這是作弊,這是作弊!」


    「你胡說些什麽瘋話呢。這可不是那麽<高尚>的手段。跟你們的那些小把戲一樣,這就是普通的騙騙人罷了。而看不穿的人隻是單純的愚昧。沒想到你們這麽容易上當……我這個下套的人都有些吃驚了。」


    「說的沒錯啊。在勝負之事上,無論是作弊還是犯規,那都隻有在被看穿的時候才能這麽說。沒有能看穿就是你們的錯了。」


    身為見證人,普莉艾拉很幹脆地對雙方的是非作出了判斷。


    雖說她是王族,可畢竟還是個年幼的少女,被她教訓了一頓,艾思佩裏奧和蕾姆深感屈辱地瞪了她一眼,卻反而被散發著王者風範的少女一擊而潰。


    「我的裁定,便是與陛下的裁定同義的。看我的腦袋沒有飛出去,就可以明確裁定的公正性了。你們再有更多的異議我就將視為拖延行為,立即認定你們敗北。」


    聽到這不容分說的宣言,艾思佩裏奧和蕾姆咬緊了嘴唇。


    他們轉而將怨恨投向了盧伊亞——但是他們忘記了一點。


    那就是黑暗卿的<領地>的發動條件。


    還有,他們兩個的<領地>盧伊亞都已經承受過——並且生還了!


    「ain?soph?ophel…………!」


    一個低沉、模糊的聲音在鏡之間中響起。


    在這個聲音編織起的恐懼之下,子爵兄妹不禁停下了腳步。


    他們的視野中,已經看不到任何一個人了。


    唯有黑暗。


    回過神來,周圍的一切都被黑暗所填滿了。


    反射光線的鏡子也完全布滿了黑暗,觀眾們都看不見了。


    「這就是……黑暗卿的<領地>!?」


    「情況不妙啊,哥哥…………」


    蕾姆咬緊了牙關,將“惡夢之魔酒”撒向了周圍。她沒有用含在嘴裏之類的方式,隻是為了驅逐黑暗而不斷催生琥珀色的幻霧。


    然而,氣化的酒立刻就被黑暗吞噬了,沒有引發任何變化。


    至於艾思佩裏奧的“雙忌魔鏡”,在沒有光線的地方也沒有任何意義。


    「黑暗…………這種東西,要怎麽對付!?」


    「要輸了嗎…………我們兩個!?」


    兩個人互相靠近尋求對方的扶持。失敗已經近在眼前了。


    但是,隻是接近卻沒有最終到達。


    突然,黑暗散去了。


    如同紙張上塗滿的墨汁般的「黑暗」,急速收縮、隨即消失了。


    鏡之間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兩個人也依然在觀眾注視下的角鬥場中。


    他們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茫然地看了看周圍,他們發現散去的「黑暗」集中到了房間一角,形成了一個年輕人的輪廓。


    沒過多久,一個<黑發>青年的身體就在那裏重新構築了起來。


    雖然頭發變成了與他稱號相符的顏色,但這個人無疑就是盧伊亞。


    盡管無法理解他的意圖,可是既然那片黑暗散去了,他們就還有機會贏。


    但是,艾思佩裏奧和蕾姆並沒有動作。


    包括普莉艾拉和琉妃還有蕾吉娜——也都隻是將畏懼的目光投向了盧伊亞。


    他在翻動著卡片。


    額前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眼睛,令人看不透他的情緒。


    但是,他正用細長的手指一枚一枚仔細地翻動著卡片,體會其感觸。


    在一片絕對的寂靜中,唯有紙片翻動的聲音在回響著。


    在這個無人出聲、被一股詭異的壓力所支配的局麵下,隻有京夜那紫色的的眼眸中帶著擔憂之色,以沉重的語氣呢喃了一句。


    「糟糕了啊……盧伊亞先生的抖s之門、打開了。」


    從他不禁使用了敬語可見,眼前的朋友麵貌已經變化得脫離了常規。蕾吉娜也眯起了眼睛,無法掩飾畏懼之意地問道:


    「我感覺……他好像相當生氣吧?」


    「是啊。被稱為貴族界etrem·抖s的男人,已經覺醒了。」


    一個仿佛在地獄最深處響起的無比低沉、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從白皙的貴族口中傳了出來。


    「你們兩個——觸及了我不能觸及的上一代。」


    艾思佩裏奧和蕾姆肩頭一顫。


    精神陰沉而頹廢的貴族,隻有一個人能讓他像正常人那樣投入感情。


    針對這一點發起的戰術是理所當然的,更何況憑他們的力量有太多手段可以攻擊這個弱點。


    即便如此。


    哪怕是這樣。


    唯有這種做法——是絕對不能用的。


    至於勝敗。


    至於戰術。


    那都不是問題——隻要他們——單純地想死得痛快點。


    「超絕劄技。」


    盧伊亞的手裏閃出了五枚卡片。


    “黑暗卿”、“暴力”、“武裝”、“控製”、“黑暗”——五枚卡片各自放出光芒落在地麵上,形成了一個包圍他的五角形「陣」。


    「我和上一代的手牌,用不上你們兩個。我會極其單純地——像垃圾一樣殺掉你們。」


    隨著他那可怕的話語,盧伊亞也動了起來。


    他兩腿大大地叉開,左腿微微彎曲,小腿向對方突出。


    覆蓋在他小腿上的,是由黑暗卿的正裝長袍——奈落之暗衣變化而成的皮帶——但是,今晚它上麵還包裹了一層配有可怕尖刺的黑色裝甲。


    提升攻擊力,防禦腿部受到的敵人攻擊——這些都不是它最重要的功能,它其實更多的是為是防止其內部溢出的力量導致自身的破壞,是為了防止腿部的崩潰。


    盧伊亞右手按在胸口,左手如同邀請女性跳舞一般輕柔地伸向了前方。


    與這優雅而纖細的動作不同,冷酷的宣言投向了敵人。


    「絕殺執行緩刑(absolute·t


    omorrow)。」


    這是超越了必殺的必殺。


    不是那種可以免於行刑的溫和做法,而是名副其實,為了讓犯人對死亡有所覺悟,在執行之前賜下的短暫緩刑。


    從被選中的五枚卡片上滲出了黑色的光,蔓延到了地上。


    以盧伊亞為中心,此刻鏡之間的一整片地麵都刻上了有著恐怖紋理的「陣」。


    與那些經常能在貴族裝飾品上看見的華麗紋路截然不同,這種紋路有種某種能迷惑人的神秘感,它眨眼間便侵蝕了地麵,令原本是鏡子爵領地的鏡麵成了黑暗卿的領地。


    「這是魔法……不,科學陣!?純粹的e=mc2的實體化——在超高密度下被壓縮的能量回路的釋放——不可能,科學陣哪怕在閉鎖技術之中也是隱秘中的隱秘,除了王族和公爵級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掌握…………!」


    接觸到了刻在地麵上的紋路,蕾吉娜的臉上露出了驚愕之色。構成這紋路的,正是如今已經失落的「科學」的碎片,大量被稱之為公式和化學記號的東西。


    她從無數書籍中得知的那種曾經毀滅了世界的力量,此刻就要在這裏釋放出一角了。


    黑暗卿——究竟是什麽人!?


    這種力量,如果是他從上一代那裏繼承得來的,這個稱號究竟有多麽沉重的份量?


    「陛下為何要賜予反叛者如此強大的力量……!?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禁忌之斷章”又有著怎樣的實用能力!?黑暗卿的稱號,究竟有著怎樣的意義!?」


    蕾吉娜不由自主地摘下了眼鏡。


    身為王族的她,憑借頭腦全力分析起了眼前的這個青年。


    但是得不出答案——完全在黑暗之中。


    隻有京夜一個人,通過長年的交往認出了盧伊亞的殺手鐧,他看著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的盧伊亞,皺起柳眉呢喃了起來。


    「超絕劄技,是你隻有在“決鬥”中釋放出<領地>時才能使用的殺手鐧。你一直覺得……自己的腿法還是不如上一代,於是設計出了這招,是你目前最強的劄技。如果正麵吃了這招,即便是大公級的貴族也不可能安然無事。就算是我,摘下了麵具的話,肯定也會死。但是這招花費的時間太長了……不僅如此,在蓄力過程中你不能使用任何劄技,自己的身體也會固定化,無法融入黑暗。即使在發動之前用“鎖縛”控製住敵人,也絕對來不及發動。雖說設置了同時擊斃兩個人的規則,你又何必執著於用大招呢…………!?」


    他對近乎於毫無防備的朋友的擔憂,很快就產生了現實意義。


    剛才被盧伊亞的氣勢所壓倒的子爵兄妹,此刻終於找回了自信,輕蔑地笑了起來。


    「真是有夠誇張的招數……不過根本是虛張聲勢!」


    「既然你不能再像剛才那樣變成“黑暗”,接下來就該被我們幹掉了吧……!?」


    兩個人確信了自己能夠戰勝紋絲不動的盧伊亞,朝著白皙的貴族衝了過去。


    然而,漆黑的野獸阻止了他們。


    「嗚嗷嗷嗷嗷嗷嗷………………」


    為了保護自己的主人,忠實的regulus擋在了他們麵前。這頭獅子終於從主人的猛踢下恢複了過來,吼叫著撲向了兩人。


    「這家夥…………!」


    「這個使魔的卡片,也是他那個時候悄悄藏在手裏的吧…………在這種情況下還要作弊,真是個謹慎的男人!」


    兄妹二人雙雙嘖了一聲,展開了使魔追他們逃的戲碼。


    他們的身體能力原本就沒有一點超過平民之處,在敏捷的猛獸追趕之下體力消耗非常大。regulus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始終緊逼著敵人,保持著絕妙的距離感,讓他們無暇反擊。


    「你這頭下賤的使魔…………!」


    「真纏人啊!」


    兩人氣喘籲籲中——時間穩定地一分一秒走過,終於這一刻到來了。


    「你們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回過神來,盧伊亞已經靠近了。


    他左腳上的裝甲上,纏繞著龐大的「黑暗」,此刻,凝聚起負能量踢了過來!


    「死吧。」


    為了一擊將兩人徹底殺死,盧伊亞的左腿高速回旋了起來。


    能夠輕易踢飛腦袋的上段回旋踢,首先踢碎了艾思佩裏奧的頭顱——隨即又踢爆了他身旁的蕾姆的頭顱!


    看到沒了腦袋的兩具屍體,白皙的貴族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緊接著,他的笑容僵硬了。


    「你上當了啊,黑暗卿。」


    「你忘了,我們的能力是什麽嗎?」


    聽見這嘲弄的聲音,盧伊亞臉色一片蒼白。


    艾思佩裏奧和蕾姆的身體都失去了輪廓,宛如霧氣一般四散消失了。


    一切都是幻像。


    盡管他們掌握的<領地>有所不同,但是屬性很相近,都是擅長幻惑之術的。


    盧伊亞踢中的,是鏡像和幻像——並不是實體!


    兩個人的真身,在他背後邪惡地嗤笑起來。


    「你自己宣布的規則……應該還記得吧?」


    「隻踢一腿,踢不死就要當場死亡哦?」


    在他們的勝利宣言中,盧伊亞按著左胸死去了。


    由於自己定下的規則,愚蠢的貴族淒慘地倒下了。


    「贏了……我們贏了哦蕾姆!」


    「是啊哥哥……我們贏了!」


    兄妹兩人痛快地大喊著,向見證人和觀眾統炫耀自己的勝利,享受勝者的快樂。


    正當他們重新轉向見證人,打算正式確認一下自己的勝利時,他們的視野卻扭曲了起來。


    「「哎…………?」」


    世界的輪廓一下子歪曲了。


    觀眾、房間,一切都歪歪扭扭失去了形狀——隻聽到一個嘲笑的聲音。


    「白~~~~癡。」


    「「什麽…………?」」


    子爵兄妹的聲音同步得甚至有些滑稽,他們揉了揉眼睛,然而,視野中的景象沒有任何改變。


    盧伊亞還是站在那裏,姿勢都跟剛才絲毫不差——見證人、觀眾、琉妃、regulus,全都朝他們投來了帶有憐憫之意的目光。


    「為…………什麽?」


    「這是…………怎麽回事?」


    兩人張大了嘴,完全是一副癡呆的模樣。


    身為見證人,普莉艾拉以發自內心可憐他們的聲音說道。


    「這話該我問才對。就看到你們兩個突然自言自語起來,還大喊贏了~~。你們是被regulus追得太害怕,神誌不正常了嗎?」


    「「哎………………?」」


    兩個白癡貴族麵麵相覷。


    觀眾們也很同情地看著他們。


    「死侯爵…………他們是不是、屬於腦子有點那個的人啊?」


    「說的是啊……看這情況,我覺得不能說是有點,應該是相當那個了吧。最近這段日子,天氣一直比較暖和呢,所以他們的腦袋裏大概也變成花田了吧?」


    蕾吉娜和京夜閑聊似地交談著。


    在混亂的思維中,兩個白癡、或者說子爵兄妹表情扭曲著,求救似地看向了盧伊亞。陪伴在他身旁的琉妃拚命忍著笑,朝他們亮出了一枚卡片。


    ——nubmerx8——“月夜”——


    「這枚卡片…………我記得是…………」


    「用在、使魔身上的…………」


    「這個其實跟你們一樣,是能讓人看到幻覺的卡片。話雖如此,跟你們這種專職的比起來當然是要差一點。說到底就是擾亂大腦的感知,


    僅僅是讓看到卡片圖案的人產生限定的幻覺。而幻覺的內容,也不是自由設定的。說穿了不過就是刺激看見的人『內心的黑暗』,令其在短時間內看到對自己而言最稱心如意的幻想。算是一種暗示吧。」


    兩個對視了一眼。在茫然無措中,他們帶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齊齊發問:


    「為什麽…………?這張卡片,應該是解除幻覺的、吧…………」


    「你的那頭使魔,也是靠它追蹤到我的吧…………?」


    「那到底是完全在騙人還是怎麽回事?」


    子爵兄妹的臉上失去了表情。戰鬥到了這種地步,他們已經從根本上逐漸崩潰了。


    「我的手牌裏,根本不需要那種把別人從幻覺中釋放出來的溫和卡片。而且因為能力有重合,所以也不需要你們了。為什麽你們對敵人的話都這麽相信呢?」


    「可、可是,你那個時候,還救了那群平民小鬼的…………!」


    艾思佩裏奧帶著某種近似於怯懦的情緒問道。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解除你的王威之封具施加在那些小鬼身上的效果。隻不過讓他們看到了稱心如意的幻覺罷了。對某個人來說可能是被父母擁抱的記憶,對另一個人來說可能就是一大堆糖果出現在眼前。利用幸福的幻想來抵消恐懼——這就是當時的一切了。」


    「那麽……那個呢,你的使魔是怎麽追蹤我的!?」


    蕾姆用顫抖的聲音發問道。如今他們在本應是自己掌控的「幻想」下一敗塗地,自尊心也瀕臨崩潰了。


    「那跟“月食”沒有關係。隻是我故意向你展示出來,以加強謊言的效果的。你的幻霧一開始就沒有解除過。regulus單純是憑借自己超越了五感的第六感——野生的直覺追蹤你的。“聖統之女王”令它變成了可能。」


    這一切,都是從相當久之前就開始了。


    當盧伊亞接觸到了子爵兄妹的<領地>一角時,他就已經以“月食”為中心設計了一套戰術策略。就連“決鬥”,也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我是一開始就決定要使用“月食”的。雖然剛才我沒有說,不過它當然也放在了“決鬥”前指定的卡片裏,我還給琉妃下達了指示。讓她等我開始施展超絕劄技之後,就把卡片從口袋裏抽出來。但是,這事也有一定的懸念。畢竟,你們好歹也算是專家嘛。所以,我就把你們逼到了這個地步。人最容易沉浸在幻想中的時候——就是被無力抵抗的現實壓垮的時候。」


    他邪惡地勾起了嘴角,愉悅地大聲說道。“決鬥”的目的就在於此——超絕劄技的目的就在於此。


    「你們兩個看到我的超絕劄技的那一刻,內心就確定自己會輸了。你們想這招一旦發動自己肯定贏不了,防禦也是不可能的。而遭到regulus阻礙的時候,這種念頭就越發強烈了。你們想,糟糕,完全沒有辦法了——這樣下去,肯定會死,是吧。」


    都說中了。被regulus追趕的時候,他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會失敗。


    「這麽一來,要活下去就隻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讓我的攻擊落空。盡管我不知道卡片讓你們看到了什麽幻覺,卻也很容易想象得到。你們夢見的,就是唯一的得救之道。你們輕易地接受了那個幻想,絲毫沒有抵抗,便投入了卡片造成的幻境中。」


    「逃避現實到了最後的這場獨角戲,我看得很開心哦?」


    琉妃按照盧伊亞的命令實際使用了卡片,她非常愉快地微笑了起來。


    「不、可能………………!!」


    「我們…………被幻覺…………?」


    兩個茫然佇立著——但是etrem·抖s並沒有暫緩繼續的追擊。


    「說真的,你們實在是相當程度的白癡啊。居然輕易就相信了敵人的話,被自己的得意之技還擊。你們兩個都別叫那稱號了,改名為白癡子爵、傻瓜子爵怎麽樣?」


    盧伊亞爽朗地笑了起來。


    對麵的兩個人露出了一個半哭半笑的表情,以懇求的語氣說道: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啊…………?」


    「因為,你們傷及了那個人吧?既然我戰勝你們是理所當然的事,剩下的就是取勝方式的問題了。究竟要怎麽贏……要怎麽把你們的心蹂躪得片片破碎。把你們這種得意忘形的貴族打入地獄……這真是最·棒~的快樂了。」


    盧伊亞邪惡地嗤笑著。


    那扇不能打開的門打開之時,抖s就降臨了。


    茫然無措的兩個人,緊接著又受到了進一步追擊。


    艾思佩裏奧猛地回過神來,發現琉妃出現在了眼前。


    「萬分抱歉?」


    她臉上保持著笑容,一腳踢在了他兩腿之間。


    似乎響起了噗哧一下、男人絕對不想聽到的某種東西破碎的聲音。


    艾思佩裏奧翻起白眼、淒慘地倒在地上,蕾姆衝了過來,抱起了他。


    「哥哥!你幹什麽啊…………你這頭母豬………………」


    她的咒罵被中斷了。琉妃臉色不變,唰的一下將一枚卡片紮在了蕾姆額頭上。


    numberx2“鎖縛”——這也是盧伊亞用瞞天過海的方式放進來的卡片。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光看卡片圖案,蕾姆就明白了即將降臨到自己身上的命運。忽然出現的白木樁從四麵八方刺來,徹底固定住了她的身體,令她無法動彈。


    看到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的妹妹,艾思佩裏奧也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喂、喂蕾姆…………你放開我!我不能動了…………」


    「我、我也…………動不、了…………」


    由於她試圖保護自己的哥哥,兄妹二人都被一起固定住了。


    他們流著冷汗,膽戰心驚地看向了盧伊亞。


    對方嗤笑了一聲。


    看到這種笑——是可以讓人斷言寧可自己沒有出生的笑容。


    「我對你稍微有點改觀哦。居然挺身而出保護哥哥,不讓他獨自離世。就把你的評價提升為母豬吧。真是美好啊~~兄·妹·之·愛。」


    「不、不要………………」


    「雖然你們一直活在幻境之中…………不過放心吧,這次斷罪絕不是幻覺。」


    盧伊亞解除了之前的姿勢,大大張開了雙臂。


    終於——處·刑·準·備·完·成。


    「墮天刑執行。」


    黑暗翻騰了起來。此刻在漆黑的貴族周圍,黑暗能量的狂流逐漸填滿。


    “暴力”可以連續使用三發。闖入城堡裏用了一發,但經過了一段時間後已經恢複了。然後這三發在“控製”的力量下被壓縮成了一發,更是進一步將其威力凝聚到了極限。


    龐大能量積蓄完成,全部湧向了盧伊亞由“武裝”強化過的左腳!


    「等、等一下…………是我們錯了!」


    「我、我們道歉…………這樣吧…………你想要什麽!?錢?寶石!?」


    「一顆糖球就足夠了。你們兩個的命,光那個就綽綽有餘了。」


    「「你、你說什麽…………」」


    「而我、連糖球都沒給過上一代。」


    他暗色的眼眸中,浮現出了追憶之色。


    他隻有獲得,沒有任何付出。所以,至少要做好這個稱號的繼承者。


    「盡管沒有得到糖果,上一代還是來了。」


    這就是盧伊亞一切行動的原則。


    這一刻,所有雜音消失,超絕劄技炸裂了。


    「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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