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不是不知道,自己當年走後,路子平的病就更重了,哪怕是現在她也不敢想象,當年路綺笙一個七歲的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一個人把那搖搖欲墜的家撐起來……“怎麽沒話說了?”路綺笙冷笑,眼中的怒火卻像是要噴出來,“虛偽不下去了吧?你的苦衷不就是跟著我爸的時候過不了苦日子麽?我爸爸病得要死的時候求你去見一麵你都不肯,現在你榮華富貴了要裝好


    人去祭拜,你憑什麽啊?!真是可笑!”


    麵對咄咄逼人的路綺笙,柳依慌張後退,突然發現自己的解釋在憤怒的路綺笙麵前,顯得格外蒼白無力。柳依隻能痛苦地望著路綺笙,低聲喃喃著道歉:“對不起,綺笙,真的對不起……”


    看著柳依委屈的受害者模樣,路綺笙更是怒不可遏,甩手就將調味瓶丟向柳依:“閉嘴!對不起對不起!你的對不起早就已經晚了!”


    調味瓶擦著柳依的臉頰撞到她身後的冰箱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後又“咣啷”掉在了地上,裏麵的生抽迸出來濺了滿地,連柳依的拖鞋上都是大片濡濕的汙漬。


    路綺笙氣息不穩地狠狠瞪著柳依,好像隻要柳依敢再吭一聲,她就要真的動手了。


    而柳依顯然也嚇到了,訥訥地站在原地不敢動,淚水瞬間就滑落了下來。


    “怎麽了?”


    薄涼聽到異響,從客廳走過來詢問,正好看到氣勢淩人的路綺笙怒視著暗自垂淚的柳依。


    “哦,沒什麽,我不小心打翻了調味瓶。”柳依慌忙背過身拭去淚水,又轉過來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笑了笑安撫自己的女婿。


    路綺笙不說話,徑自拉開壁櫥拿出新的生抽打開。


    無論怎麽樣,她和柳依的事情不能在家裏鬧大了。


    喬誌華也走了進來,一看這地上的狼藉,有些錯愕,對柳依說:“你怎麽這麽不小心,趕緊先去把鞋換了。”又問路綺笙,“綺笙,你鞋上沒濺到吧?”


    “沒有的。”路綺笙勉強衝喬誌華笑了笑。


    喬誌華點點頭,又笑:“那就好,看來你媽媽太久沒做飯了,手生得調味瓶都拿不穩了,呀!手指還切傷了?”


    喬誌華立刻上前去拉著柳依的手:“我就說讓你別逞強,讓保姆來做飯清爽得多,你看現在搞得廚房像戰場,自己也成了個傷員。”


    “我看我們還是去外麵吃飯吧。”薄涼自動自發地拿了拖把過來邊拖地邊提議,順便又掃了一眼那盤被路綺笙倒滿了生抽的大蝦,以這種狀況,他可不覺得今天這頓飯吃下去能消化。


    “我看行。”喬誌華點點頭,“下次再到家裏吃好了。”


    路綺笙將手中的活兒都放下,她也沒心思做飯,和柳依爭吵之後,她隻想趕緊離開這裏。


    “爸,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就先走了。”路綺笙走過來說道,腳步匆匆地就要出門。


    喬誌華愣愣的:“啊?這就走?一起吃過飯嘛。”


    然而路綺笙就像沒聽見,徑直就越過去走到客廳拿自己的包。


    柳依在後麵瞧著,心裏越發難受,卻又不敢阻攔,隻好對喬誌華說:“孩子有事要忙,下回再一起吃飯好了。”


    “薄涼,你也去送送綺笙吧。”柳依擔心路綺笙盛怒之下一個人出去會有問題,又勸薄涼跟著一起去。


    喬誌華本來還想路綺笙走了,自己和薄涼喝兩杯小酒也好,這下一看這架勢也算明白了一點,轉頭驚訝地看向柳依:“你們倆母女剛才不會是吵架了吧?”


    路綺笙已經去開門了。


    柳依尷尬地推推薄涼,示意他快去。


    薄涼便向兩人告辭了,立刻追了出去。


    出了門,路綺笙還沒走遠,薄涼趕忙發動了車子按了兩下喇叭開過去。路綺笙見是薄涼,也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車子停在自己身邊後就上了車。


    薄涼看一眼渾身都是不高興的路綺笙,一邊開車一邊就說:“你剛才為什麽和你媽吵架?”


    “沒有。”路綺笙並不想談這個話題。


    “你們那種氣氛說沒有吵架,連你爸都不信。”薄涼輕笑一聲,開玩笑說道。


    哪知道原本就神經敏感的路綺笙立刻炸了:“你裝什麽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被領養的孩子,什麽我爸我媽的,在你來我們家之前,就隻有叔叔和阿姨!”薄涼收起笑意,瞥一眼路綺笙,等了一會兒才慢慢說:“路綺笙,任誰都看得出來,嶽父和嶽母都是真心對待你的,尤其是嶽母,她處處都小心翼翼地照顧你的情緒,剛才就是她讓我出來看著你的。所以,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領養的,不是更應該感恩麽?”


    感恩?!


    路綺笙嗤笑一聲,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自己這一生不幸的開端就是拜柳依所賜,她願意順從柳依的意思留在這裏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還想讓她怎麽感恩?


    “哎,薄涼,你真是有意思,我在你心上捅一刀,來回碾幾圈,再給你丟個幾百萬讓你去療傷,我是不是就成做好事了?”路綺笙譏諷地看向薄涼尖銳道,“你會不會給我還發個表揚小錦旗呀?”


    薄涼皺眉:“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哈!”路綺笙冷笑著把頭擰向一邊,“我的意思就是,你一個外人,不該你管的事情你就別插手,我輪不到你來說教!”


    薄涼開車的手就僵硬了一下,那個“外人”讓他的心中很刺痛。


    “路綺笙,你心情不好我不和你計較,但是你清楚一點,我說這些不過是為了你好。”“為我好?”路綺笙好笑地轉回來瞥著薄涼,“你先處理好你自己的事再來為我好吧,說得你和你家裏人的關係就很好一樣,有本事你就別因為蘇嬈和你家裏人對著幹啊,過年都要加班,還不就是膈應得慌逃


    出來的!”


    薄涼一腳刹車猛地將車停在路邊,帶著寒意的眸子看向路綺笙:“你再說一次。”


    就像路子平是路綺笙不能觸碰的傷痛,蘇嬈也是薄涼的逆鱗,兩人在這種場合下竟是一個都沒有退讓的。路綺笙透徹的眼眸裏都是譏誚:“別以為我就看不出來,蘇嬈在薄家一天是不被接受的存在,你和他們的關係之間就永遠隔著一個蘇嬈!你說你有什麽資格來訓我?你現在裝得人模狗樣的,時機一到了,你


    還不是照樣會為了蘇嬈和你家裏人開撕!”


    然而路綺笙不知道的是,為了蘇嬈和薄家鬧翻的事情,薄涼已經做過一次了,隻是最後拚盡所有輸的人還是他,蘇嬈也就此突然離開了。


    此時從路綺笙口裏提起來就更是刺耳,被踩了痛腳的薄涼立刻火氣翻湧,猛然抬手就想往路綺笙臉上扇去!


    一陣強風襲到臉上,路綺笙下意識就閉上了眼睛,那個巴掌卻堪堪停在了路綺笙臉頰邊上沒有落下。


    薄涼雙眸憤恨,心裏又有一絲驚慌,迅速收回自己的手,低吼道:“滾下去!”


    差點挨打的路綺笙睜開眼睛,滿目譏諷中又隱含傷心,縱然以前再怎麽鬧,她也沒想過薄涼會真的對自己動手,然而剛才薄涼的舉動卻說明了一切。


    路綺笙果斷開門下車,出去的時候冷冷丟下一句:“在我眼裏,你和柳依沒有區別。”說完就腰背挺直地背著車子走開了。


    薄涼毫不遲疑地發動汽車,一腳油門就開走了。


    開出去幾個街區,憤怒的薄涼才漸漸冷靜下來,心中也開始後悔剛才衝動的行為。


    重新將車停在路邊,薄涼忍不住懊惱地猛拍了下方向盤,不明白平常冷靜克製的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每每被路綺笙幾句話就撩撥到心神不寧甚至失常,飆車也是,差點打了她也是……


    忍不住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好像自己還能看到路綺笙僵直著身軀離開的背影,薄涼心中又隱隱作痛。


    他其實並不相信路綺笙是會對養父母不孝的人,隻是她過去的生活自己插不進去那種無力感,讓薄涼今天就沒忍住要插嘴。


    然而結果卻是被路綺笙更加激烈地抵抗回去,甚至連從前輕鬆相處的氛圍都打破了……


    深呼吸一口氣,始終放心不下的薄涼到底還是調頭將車開了回去。


    這裏離家還那麽遠,那個笨女人要是又找不到回來的路該怎麽辦……被薄涼趕下車的路綺笙站在路邊吃了一嘴冷風,接二連三的折騰之後,她的肚子也已經餓了,偏偏薄涼丟下自己的地方又是條比較偏的街道,來回也就那麽幾輛私家車,根本就沒有一個人肯停下來載路綺


    笙一程。


    沒有辦法,路綺笙就算再硬氣,也隻好打電話求助。


    剛拿出手機就發現有個未接來電,是宋澤吉的。


    說實話,路綺笙幾乎都要忘記他了。


    自從f市回來之後,宋澤吉就一直處在忙到沒空理路綺笙的狀態,等宋澤吉有空了,路綺笙又去了法國。


    路綺笙遲疑了一下,將電話撥了回去。


    電話立刻被接通了,宋澤吉帶著暖意的聲音在那頭響起:“綺笙,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阿澤啊,我還好啦。”路綺笙勉強笑笑,聲音裏卻聽不出一點心情惡劣的樣子。“嗯……”宋澤吉沉默了一下,才試探著說,“之前一直有事,說了來看你也沒有來,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空出來吃個飯?我正好在a市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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