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寒抬頭看了葉歡顏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葉歡顏覺得自己已經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受夠了所有的難堪,要不是有肚子裏這個孩子支撐著,她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會倒下去,再也不想醒來。


    她避開了角落裏濃情蜜意的二人,故作輕鬆的去盯著現場的拍攝進度,還特意提醒了燈光師,將那些燈具拉的離盛安然遠一點。


    葉歡顏走後,陵寒不悅的將懷中的女人推開,抬頭望著不遠處明晃晃的燈架,眼神中覆蓋著一層陰鬱的神色。


    盛安然收起被推開的不滿情緒,努力調整表情,柔聲問道,


    “怎麽了?”


    “……”


    “是想起奶奶麽?別太難受了,”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提到溫清婉,陵寒眼神一怔,收回了落在燈架上的目光,眼中的寒意一閃而逝。


    盛安然輕聲提醒道,


    “午飯預約了西餐,這個時間我們差不多該走了。”


    陵寒微微頷首,帶著盛安然起身離去,自始至終沒再看葉歡顏一眼。


    葉歡顏正在筆記本旁看拍好的成片,眼角的餘光卻一直追隨著陵寒的身影而去,直到他徹底消失在教堂門口。


    那日之後,陵寒恢複了與盛安然出雙入對的習慣,新聞三不五時就爆出他們要結婚的消息,吵得沸沸揚揚,可是最後又歸於沉寂,然後再等到一個時點,再次循環往複。


    盛安然急著想要加入陵家的心思昭然若揭,仿佛整個娛樂圈都在掰著手指頭數著她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守得雲開。


    好像一切又都回到了半年前一樣,葉歡顏重新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唯一跟以前不同的,不過就是她現在上班的地方,也見不到陵寒了而已。


    無需整日相對,對葉歡顏而言是一種解脫。


    這日下班回到家,電視機上正在放著娛樂采訪,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讓葉歡顏在玄關換鞋的動作微微一頓。


    “盛小姐,請問您有結婚的打算嗎?最近粉絲都傳言說你已經結婚了,這是真的嗎?對方是否就是歡娛的陵總?”


    盛安然笑的十分自然,“感情的事情如果有進展的話,我一定會告訴我的粉絲們的,隻是我現在還是覺得事業比較重要,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得有自強自立的本事對不對?結婚其實沒那麽重要。”


    話音剛落,餐桌傳來瓷盤磕在桌上的聲音,電視機閃爍了兩下,跳成了黑屏狀態,緊接著便響起玲玲憤憤不平的聲音,


    “裝什麽裝,你倒是想結婚,少爺也不會娶你這種女人。”


    循聲望去,玲玲剛放下遙控器,正念念叨叨的低頭擺盤子,並未注意到葉歡顏已經回來。


    葉歡顏在玄關站了一會兒,努力扯了扯嘴角不想讓玲玲看到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卻發現自己是真的笑不出來。


    “葉小姐,你回來啦。”


    玲玲詫異的聲音傳來,話音未落,二樓書房忽然響起開門聲音。


    葉歡顏愣了愣,抬頭望去,竟然是陵寒。


    他已經快一個月沒回來過了。


    今天為什麽?


    真失神,玲玲一臉欣喜的走上前來,


    “葉小姐,少爺今天回來吃晚飯,已經等你很久了。”


    葉歡顏茫然的被玲玲攙扶到餐桌前,訥訥的看向樓梯,隻覺得那道身影一月不見,顏色更加濃重沉悶,此刻走下樓梯的腳步聲,都一下一下的撞擊在她的胸口上,咚咚作響。


    好像是一場夢,她為數不多的美夢中,有這麽一場,下班回來,夕陽西下,他在家,陪著她一起坐在餐桌上,安安靜靜的兩個人一起吃頓飯。


    就像現在一樣。


    有種怪異的感覺在心裏滋生。


    “你怎麽回來了?”葉歡顏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已經在餐桌前坐下,任憑玲玲盛了一碗飯放在他麵前,沒有開口製止,也沒有對她冷嘲熱諷。


    “先吃飯。”


    久違的嗓音,似乎有些沙啞。


    她愣了愣,端起飯碗,卻覺得食之無味。


    陵寒的眉宇間好像凝集著一層化不開的愁悶,這樣的愁悶,她以前從未見過。


    “出什麽事了麽?”


    她隻咽下幾口飯菜,便實在吃不下去了,索性放下飯碗,一問究竟。


    陵寒皺著眉,麵色清冷,見她問的嚴肅,也不打算再瞞著。


    “奶奶住院了。”


    葉歡顏瞪大眼睛,覺得心口好像被抽走了什麽一樣,有些喘不動氣,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帶著濃濃的顫音,


    “什麽時候的事情?嚴重嗎?”


    “醫生說沒多少日子了,她想見見你。”陵寒臉色沉重,情緒複雜。


    如遭雷擊的感覺從腦子裏蔓延開來。


    葉歡顏扶著桌子,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無法呼吸。


    如今在這個世上,最疼愛自己的長輩,也就省下這絕無僅有的一個老太太了,老太太為什麽……為什麽會?


    她不敢置信的望著陵寒,急切的想要從他嘴裏聽到一些別的消息。


    陵寒的目光很沉,像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他最開始知道消息的時候也這麽看著醫生,他以為總有辦法可以救奶奶,哪怕是傾家蕩產,賠上整個歡娛,可是沒有。


    老太太是年紀大了,到時候了。


    他愧疚,這些年來真正花時間陪著老太太的,不是自己這個做孫子的,卻是葉歡顏,所以老太太心心念念的是要見她一麵。


    自從葉歡顏入獄之後,老太太便對陵寒心中有氣,氣血淤塞之後,引發了多種病症,一個月前便一頭栽倒在院子裏,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一個禮拜之前,手術剛做完,但是醫生已經下過好幾次病危通知單,老太太的器官已經開始迅速衰老,按照醫生的說法,隻剩下一個月了。


    因為葉歡顏出獄的事情他一直沒告訴老太太,也不準葉歡顏聯係老宅的人,所以老太太手術後跟他說的話就是,想見葉歡顏一麵。


    老太太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陵寒成婚,早日抱上曾孫子。


    陵寒心中有愧,這一個月來對葉歡顏避而不見也有這部分原因。


    “我,我現在就去。”葉歡顏踉蹌著站起身,神情有些恍惚,說話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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