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筱月自然是沒跟葉歡顏說陵寒沒來的原因,她私心覺得陵寒這個人對於已經得到的東西不懂得珍惜,就應該讓他吃點苦。


    調侃了葉歡顏兩句後,她也就拎著包走了,從陵寒身邊路過的時候,看都沒看他一眼,冷言冷語的嘲諷了一句,“好馬不吃回頭草,別等了,顏顏不會下來的。”


    而另一邊,葉歡顏卻一直站在窗簾後麵,怔怔的望著樓下那個男人。


    那個她夜夜入夢都會夢見的男人。


    那個傷害了她無數次,她下了決心要忘掉的男人。


    下午太陽正盛,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顧司年的車一直開到樓棟下才停下來,陵寒就站在大太陽下麵,動也不動的望著三樓窗戶。


    他皺了皺眉,看了開車的顧琉一眼,“送瓶水過去。”


    顧琉眼底泛著幾分笑意,“少爺是跟小姐接觸的時間多了,現在這麽容易心軟?”


    顧司年卻冷笑了一聲,“我是怕他曬死,顏顏傷心。”


    這種人就該好好活著,痛苦的活著。


    說完這話,他便下了車,頭也不回的朝著樓棟走去。


    顧琉從隨車冰箱裏拿了冰水,頂著大太陽跑到香樟樹下,把水遞到陵寒麵前。


    好心好意的,卻隻換來一句,“不用,謝了。”


    顧琉皺了皺眉。


    顧司年剛走進樓棟,聽到這句話,便轉過身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冷眼看著陵寒。


    他比陵寒高兩三公分,加上一頭銀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整個人的氣場比陵寒這副虛弱的樣子冷冽了不知道多少倍。


    “苦肉計這種戲碼,恐怕不太適合你。”


    陵寒麵色蒼白,看了顧司年一眼,“你告訴顏顏,我是真心想跟她重新開始,我希望她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哦?機會?”顧司年冷笑了一聲,“什麽樣的機會?”


    “什麽樣的都可以,隻要她在我身邊。”


    “人在你身邊,心不在呢?”


    “那我也會想辦法把她的心找回來。”


    他麵色雖然蒼白,語氣卻很篤定,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


    顧司年沉吟了片刻,丟下一句話,“說的比唱的好聽。”


    顧琉看看老大的身影,再看看麵前滿頭虛汗的陵寒,猶豫了一會兒,索性把手裏的的水放在了地上,“那個,你渴了自己喝啊,我算是送到了。”


    公寓裏,葉歡顏泡了金銀花茶,去熱解毒,端到顧司年麵前。


    他坐在沙發上,瞧著那麵前滿滿一壺茶,若有所思的望著葉歡顏,


    “顏顏,他在樓下。”


    “哦。”葉歡顏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自顧自的拿著旁邊的小說,翻了一頁。


    “其實,如果設身處地想想,我心裏希望你能給他一個機會。”


    身側響起顧司年的聲音,似乎有些糾結,不像是他一貫果斷冷靜的語氣。


    葉歡顏微微一愣,“為什麽?”


    “因為,我也曾經是他這樣的人。”


    顧司年喝了一口茶,眼中泛這一層濃鬱的悲傷,“但我沒他運氣好,你還在,他還有機會彌補,我已經沒有了。”


    葉歡顏皺著眉,“你是說,嫂子?”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顫了顫,“小珂走的時候,肚子裏還有個三個月的孩子,但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孩子的存在,我覺得我們之間或許是有誤會,但是不管她做錯了什麽,我不應該那樣對她,我很後悔,但


    是太晚了。”


    這是顧司年第一次在葉歡顏的麵前說起小珂,也是小珂走後,第一次主動提起她。


    小珂這個名字,在他心裏是一根刺,她走的越久,這根刺就紮得越深。


    顧司年說了很多家族裏的事情,說了他當初為了要跟小珂成婚,跟家裏鬧翻過,原本以為小珂被家裏人接受之後就是幸福的生活,卻沒想到婚後才是真正的暴風雨來臨之時。


    猜忌、嫉恨、愛恨交織,讓他們的婚姻走到最後隻剩下絕望。


    是他的絕望,也是小珂的。


    “小珂走的時候,我們剛離婚一個月,我不知道她懷孕了,她也沒告訴我,離婚是她提出來的,我以為她心中沒有我了,所以我放她走了,那是我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葉歡顏聽顧司年講著他跟小珂的故事,越是聽到最後,越為故事中的人難受,也為一個故事外的人心疼。


    顧司年給她看了錢包裏小珂的照片,她眼神一滯,“她……”


    “你見過的那個女模特跟她很像,但不是她。”


    顧司年淡淡的解釋了一句,提到那個女模特的時候,眼神中滿是漠然。


    葉歡顏心中一揪,嗓音沙啞,“哥,我不知道你的過去,還為了小月的事情跟你鬧脾氣,對不起啊。”


    顧司年抬手揉了揉她的頭,“你是我妹妹,我怎麽會怪你。”


    尋找葉歡顏,成為了小珂走後,顧司年心中唯一的精神支柱,他想為自己找一點事情做。


    “顏顏,我說這些不是想讓難受,隻是想告訴你,生死相隔是很悲哀無力的一件事,趁著你還年輕還有機會,能釋懷的,就釋懷吧。”


    葉歡顏紅了眼眶。


    要是顧司年能早點出現,她與陵寒之間或許就不是這樣了。


    要是她早點知道自己的身份,那陵寒對她的怨恨便不存在了,可是如今覆水難收,讓她怎麽對那個死去的孩子釋懷,對她與陵寒之間千瘡百孔的猜忌之心釋懷?


    窗外天色漸漸暗了,烏雲壓頂,真正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顧司年看了一眼窗外,皺了皺眉。


    他不知道葉歡顏聽進去了多少,心裏麵又能放下多少,站在哥哥的角度,他希望葉歡顏永遠不要原諒這種混蛋,可站在陵寒的角度,他同病相憐,感同身受,希望葉歡顏能給他一點機會。


    葉歡顏做了晚餐,三菜一湯,比起平時還要豐盛,一個勁兒的給他夾菜讓他多吃一點,吃完飯便收拾好碗筷去廚房洗洗刷刷。


    她那副鎮定自若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根本沒有關注窗外的雨有多大,也並不關心陵寒是不是還在原地等著。


    顧司年沒有催她,他是一個局外人,靜靜地等待著妹妹做決定,不管她是什麽決定,最後他都會尊重她。


    閃電將整個屋子照的如同白晝,緊跟而來的是‘轟隆’一道雷聲,震耳欲聾。顧司年站在窗邊,撩開了窗簾的一角,看著雨中那個狼狽的身影,眉頭皺的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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