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明遠!”


    王儉回金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那樓子裏尋人。


    他知道他定然是在這花樓中買醉,來這裏尋他,準試錯不了。


    雖然知道他放縱不堪,但是卻也沒想到,他竟然成了如今的模樣。


    當年的第五明遠,英俊蕭瑟,風流倜儻,那是金陵的第一佳公子。


    凡是見到他的人,都能喜歡上他。


    最關鍵的是,他的才情卓越,更是讓皇上都讚歎不已。


    可是現在呢,這樣的一個佳公子,竟然變成了一個留戀花樓的酒鬼。


    “我當是誰呢!”


    躺在那一眾女子中間的第五明遠,微微敞開著自己的領口,任由著那些女子隨意的撫觸著自己。


    他隻管拿起酒壺往嘴裏灌!


    誰又能將眼前這滿嘴胡子邋裏邋遢的漢子與那翩翩佳公子聯係起來?


    “你們看看!”


    第五明遠說著話,提起酒壺,從人群中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


    “這可是堂堂禮部尚書,王大人!”


    “真的是沒想到啊,你竟然也能來逛窯子!”


    第五明遠哈哈哈的放肆大笑,似乎是在盡情的嘲笑著王儉。


    王儉的臉色難看,他如果不是有些東西想要當麵問問清楚,他自然是不屑來這肮髒的地方。


    “你別給我鬧,我有話要問你。”


    王儉一把就扯住了第五明遠的領子,冷冷的看了眾人一眼。


    “都給我退下!”


    刹那間,這群鶯鶯燕燕在王儉的一聲令下,盡數散盡。


    第五明遠的眼中有些微怒,連帶著酒都醒了一半。


    “王大人好大的架子!”


    “難道一向將自己高高掛起的王大人終於也知道站隊,做皇室的走狗了?”


    第五明遠這一聲聲的討伐,讓王儉的臉更黑。


    “你少給我加莫須有的罪名!”


    “我來這裏!”


    王儉強忍住了想要告訴他,阿虞還活著的消息。


    “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問阿虞當年的事情!”


    果然!


    再提到阿虞的時候,第五明遠的眼睛裏難得有片刻的清明。


    隻是清明過後,他又恢複了那個浪蕩子。


    “她命不好,衛陽長公主看上我了,也隻能將她殺了!”


    第五明遠輕飄飄的說著,就好像在說這件事情與自己無關一樣。


    “阿虞是你的正妻,就算是衛陽長公主要嫁給你,你難道就護不住一個女人嗎?”


    王儉十分的生氣,他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一個懦夫。


    “我護她?”


    第五明遠的嘴角微微扯動,似乎是有些嘲笑。


    “那誰又來護我第五家族?”


    “王儉!”


    “你不配來這裏批判我!”


    “她,是我的女人!”


    第五明遠說完這話的時候,心裏十分的暢快。


    其實他早就知道,他有多麽多麽愛慕阿虞。


    當時是他先遇到阿虞的,可是他已經娶妻生子,不可能再娶阿虞的。


    王儉的臉色差到了極點,頹然的坐在了一張桌子前。


    “我隻想知道,你確定她真的,死了嗎?”


    第五明遠的心裏也升起一抹苦澀,與王儉並肩而坐。


    他將酒壺遞給了王儉,悠悠的歎口氣。


    “王儉,這世上,再也沒有阿虞了。”


    “縱然是她,還活著,也沒有了。”


    第五明遠的這話,重重的砸在了王儉的心上。


    他,是知道的?


    他從懷裏掏出來一樣東西,塞到了王儉的手裏。


    “帶著它,趕緊走。”


    “她的人,快來了!”


    王儉知道,她,指的就是衛陽長公主。


    但是這手中的東西,又是什麽?


    ————


    織越仔仔細細的為他上完藥,他這身上都是斑斑伯伯的鞭痕。


    這鞭子,還不是一般的鞭子,是用一種倒刺形成。


    一鞭子下去,那是皮開肉綻,連帶著皮肉都要被扯下不少來。


    也不知道是誰,這實在是太狠毒了一些。


    這新傷舊傷加在一起,她敢斷定,從金晟還很好的時候就開始受虐了。


    “你在想什麽?”


    金晟的眼睛裏麵都是謹慎細微,他是極其懂得察言觀色的。


    幾乎織越的一個眉頭,一個眼神,都能讓他馬上反應過來。


    “你知道了,是不是?”


    她知道了,她果然還是知道了。


    他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掐住織越的脖子。


    他這樣的人,是絕對不能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到人前。


    隻是他的手都沒碰到織越的脖子,織越就已經先行閃開了。


    隻聽到噗通一聲,他整個人落到了木地板上。


    那傷因為落地,讓他疼的麵目全非。


    “就算是你沒傷你也傷不了我,更何況,你現在還這樣!”


    她的口氣中,滿是不屑。


    她從來不喜歡受製於人!


    更何況,這樣的秘密,她還不屑知道。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主動打探人家秘密的人!


    “金晟,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想要將這事鬧大了,你就給我乖乖呆在這裏!”


    “你應該知道,宴丞可能對你每次進宮的消息,還是比較感興趣的吧?”


    他在這裏,不是什麽大秘密。


    金晟早就知道了,對於宴丞,他還是有幾分忌憚的。


    宴丞,絕對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麽的清冷。


    “你好好休息。”


    織越見他已經沉靜下來了,便轉了身。


    “等等!”


    金晟在地上看著她那決絕的身影,心裏充滿了害怕。


    他竟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害怕她不理自己。


    “你能不能還,還為,為我上藥?”


    織越沒有回過頭,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我不是要你的憐憫。”


    金晟很倔強的說著,他不想要從她的眼睛裏看到憐憫。


    “你想太多了。”


    她去憐憫別人?


    真的是想太多了!


    她從來不覺得可憐之人值得同情跟憐憫,如果他值得可憐,那他為什麽不改變各種可憐?


    如果他一直都讓人覺得可憐,那不過就是他沉浸在自己的可憐中無法自拔罷了。


    這世上,總會有辦法來結束這種可憐。


    縱然是付出自己的一生,也能扭轉乾坤。


    她,不可憐自己?


    金晟的眼睛裏都是迷茫,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回答。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從宮裏出來,陪著他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書童,隻是當他看到了他眼中那一抹可憐之後,他的心裏就忍不住的滋長恨意。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他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將他摁倒在地上,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直到他再也沒有了呼吸。


    世人都說他是聖潔的佛子,菩薩心腸,誰又能知道,其實他的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血。  就連這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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