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果果的咒罵,在華夏大概沒有比罵人是小鬼子孝子賢孫更狠辣的話,比華奸更惡毒!最起碼米朗寧是這麽想的,鄧華的話幾乎把米朗寧氣炸了肺,再也忍受不住,米部長噌的站起身揚長而去,連幾位老幹部都不管不顧了!


    “嗬嗬,現在的人都怎麽啦?”王二民搖頭苦笑,說起來米朗寧曾經是他的老部下,時間長了當年的尊敬尊重全都不翼而飛,“年輕人居然比中年人沉得住氣,年輕人居然比老年人看得更清楚,年輕人真的要成為世界的主人嗎?”


    被曾經的手下拋棄,讓王副主任很抑鬱,到底是老了,沒有了權力也不再被人當回事了!年紀一大敏感很多,特別是離開虔州市權力中心久了,曾經的王副書記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威勢,人走茶涼啊!


    為老人夾一塊軟糯的東坡肉,鄧華絲毫沒把得罪一個副廳級統戰部長當回事:“怎麽可能?年輕人僅有衝勁是不夠的,最主要年輕人要不怕失敗,因為我們有失敗的本錢。對於很多中年人來說,他們的時間有限,更多的精力消耗在追求官帽子,其實他們忘記一點,隻有做有益於地方和人民的事,才能被老百姓認可,才能真正被人民推舉上位,否則即便是走捷徑上去也會摔下來的!他們舍本逐末了呀!”


    “好!”張伢子連連點頭,“不愧是軍營裏走出來的幹部,很多年沒見過敢於挑戰權威的年輕人了。現在更多人為了上位,隻顧著搞好人際關係,每一個人都想充當老好人,嘿嘿,都是老好人工作怎麽做?要我看當今官場需要古代的禦史大夫,需要敢於犯言直諫的幹部,沒有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的勇氣,也就無法為當政者提出最嚴厲的批評!”


    王二民深有感觸:“古代的文人墨客為什麽敢於犯言直諫?他們有文人風骨,有獨-立的人格,有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情懷。看看現在的文人,嘿嘿,一個個就像是上位者家裏養的禦用文人,隨時準備為當政者唱頌歌,這樣的文人早已經沒有了人格、文格,怎麽可能對執政者進行監督和批判?誰也不是聖人,連千古一帝唐太宗尚且需要魏征為鑒,何況經濟社會各種誘惑漫延情況下的領導幹部!”


    “您老算是說到點子上,”鄧華笑道,“古代的文人墨客之所以有文人風骨和獨-立的人格,首先他們生活在農耕社會,不需要官宦豢養就可以衣食無憂。陶淵明之所以可以不為五鬥米折腰,是因為他薄有田產收入足夠養家糊口。現在的文人又如何?除了依附官方提供的薪水養活自己和家人,更需要官方傳媒的吹捧,更需要官方的認可。”


    誰也沒想到鄧華會如此犀利,幾位老人都瞠目結舌,甚至懷疑這小子怎麽當上發改委副處長的。在部委機關敢亂說話,絕對會被打入冷宮,甚至被踹出發改委。


    即便是當年那一代人,也沒有幾個敢於犯顏直諫,天底下沒有幾個大將軍!鄧華的三位跟班一個勁咂舌,鄧副處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身為京官如此說話很可能會被人詬病!


    不過接下來的話更犀利:“就像農家養的雞,不為主人下蛋為什麽要養活你?想要讓文人有自己的獨立人格和風骨,首先要建立一個獨立於體製外的福利體係,讓文人可以有更多的獨-立生活空間,最起碼讓文人可以養家糊口,而不是必須去溜舔上官!”


    “你小子不像是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王二民瞪一眼鄧華,不在位的王副書記似乎更能聽進去逆耳忠言,如果是當年的革委會副主任,搞不好真的要把小鄧同誌扔進監獄,“更像是鬱鬱不得誌的中年落魄文人,哪兒來那麽多的抱怨?我問你虔州市的經濟發展前景,不要跟我扯別的,不是說你很有才華嗎?”


    論起來鄧某人前世今生已經五十來歲了呀,現在被七八十歲的老頭子當成小娃娃,卻也無話可說!鄧華苦笑:“發發牢騷可以,虔州市的經濟軌跡還是讓當權派去做主好了,我可不敢指指點點。”


    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絕對不能說,抱怨幾句未嚐不可,如果對政府指手劃腳可就討人厭了。何況小鄧同誌不覺得自己有義務為某些人貢獻自己的智慧,張淮之流不值得自己為他做任何事。


    盡管幾位老人吹胡子瞪眼睛,無奈小鄧同誌吃了秤砣鐵了心,除了發發牢騷一句建議也不提。鄧某人的話很快傳播到有心人的耳朵裏,隨便放炮很是得罪一些人,小鄧同誌離開虔州市的時候,居然隻有兩位科員送行。


    中央部委下來調研的幹部,如此送行的場景足以創紀錄,浦東雲忍住笑:“鄧副處長,光顧著嘴上痛快,被人冷落了吧?這是我聽說最冷清的一次送行,幸好您不是虔州市的幹部,否則很可能會禍從口出的!”


    “糧庫死個主任多大個事!”鄧某人根本不以為意,“放心吧,有了虔州市做前車之鑒,接下來的工作要輕鬆得多,再也不會有那些不開眼的家夥,弄一些不靠譜的項目來難為我們。清靜才是我們此行的主要目標,我可不想被地方幹部圍著取經,我又不是唐僧!”


    接下來的幾站就像鄧華所說,已經沒有人想要勉強鄧某人了,這家夥在虔州市的一番言論在官場中瘋傳,誰也不想被一個毒舌品頭論足。


    哪一個地方政府也不敢說自己完美無缺,麵對一個從上麵下來的欽差,一個隻能聽著卻不能招惹的家夥,寧可項目泡湯也不願意被他一頓埋汰。


    大家對鄧華一行客氣有加,不過對項目調研更多流於形式,事實上地方幹部很清楚自己的項目是不是符合國家政策,是不是算得上什麽高科技產業,官場中人一個個聰明到了頭發絲,怎麽可能疏忽到什麽都不懂?隻不過每一個人都想不勞而獲,搞出來一些不知所謂的項目,最起碼也是一種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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