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顯宇的措辭挺委婉的,意思是薑淑桐拿到錢了,總該請吃飯吧?


    如果他要請薑淑桐,薑淑桐可要考慮考慮的,不過既然讓她請客,如果她回絕了,就顯得她小氣了,雖然她一分錢也沒有拿到,但還是爽利地答應了。


    晚上,薑淑桐還是平日裏的裝扮,到了約定的地點。


    以為沒有話題的,可是顯然鄧顯宇是一個很有感召力的人,說起了他的家鄉,特產,還有古樸的小鎮,竟然讓薑淑桐聽得出了神,手托著腮聽他講述,竟然心向往之呢。


    很快吃完了飯,薑淑桐要打車回家。


    鄧顯宇要送她,薑淑桐慌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


    她怕,鄧顯宇萬一知道了她的住處,日後——


    可能是她的杞人憂天,她活了這麽多年,從小就有男同學給她遞情書,她這種警惕也是本能。


    “我正好順路,怕什麽呢?”鄧顯宇已經上了車,對著旁邊的薑淑桐說道。


    “我離婚了。”薑淑桐脫口而出,她想說的是,離了婚的女人,還是和男人少走得那麽近了。


    “離了婚那更不怕了,你在顧慮什麽?”鄧顯宇笑著說。


    薑淑桐沒有辦法,就上了他的車了,這裏也確實不好打車。


    “現在很多女人,沒結婚,不也做著結婚女人該做的事嗎。沒想到你倒是這麽傳統。”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讓薑淑桐臉紅不已,她倒成了那個自作多情的人了。


    一路無話,到了薑淑桐的家。


    薑淑桐租的樓房是一套老小區,比較便宜,房子在巷子裏麵,車開不進去,所以,薑淑桐在大馬路上就停了車。


    剛剛下車,薑淑桐正好踩在一塊馬路牙子,一個趔趄,腿就崴了,好疼,而且,這雙鞋是前幾天她花二百塊錢買的,自從知道自己不寬裕以後,她穿鞋也一下從幾千下降到幾百了,後跟自然是不結實的,鞋跟在鞋上晃悠,眼看著就要掉下來。


    薑淑桐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自然是挺赧然的。


    鄧顯宇看到她這般尷尬的模樣,慌忙問她怎麽了。


    “沒事!”


    薑淑桐剛剛說完,身子又歪了一下,差點兒摔倒。


    鄧顯宇看出來端倪了,從車上下來。


    縱然薑淑桐竭力掩飾自己的尷尬,也掩飾不住,鄧顯宇看出來了,他的心情竟然有些輕鬆,平常看似一絲不亂的薑小姐竟然也遇到這種烏龍。


    “走吧,我扶你上樓。”鄧顯宇說了一句。


    薑淑桐心想,雖然已經是春天了,可還是挺冷的,脫了鞋顯然不合適,扶著就扶著吧,送都送回來了,不扶就顯得矯情了。


    鄧顯宇攬過了她的肩膀,一步一步地把她送到了電梯下麵。


    薑淑桐根本不知道,在路的那頭,有一輛車一直在停著。


    這一片的路燈不亮,顧明城眯著眼在車裏抽煙,遠遠地注意這邊的情況,他不知道薑淑桐發生了什麽事,因為薑淑桐掩飾得很好,可是他看到,鄧顯宇扶著那個女人拐進了巷子了。


    剩下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他也不想知道,驅車離開。


    “鄧總,您可以回去了。”薑淑桐在電梯口說了一句,她很害怕自己的家裏有陌生的男人進去,她一個女人。


    鄧顯宇笑了笑,沒說什麽,電梯來了,他跟著進去了。


    反而讓薑淑桐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到了家,薑淑桐換了拖鞋,說了句,“我家裏沒有男拖鞋,您不用換鞋了。”


    她坐到了沙發上。


    鄧顯宇走了過來,蹲到了薑淑桐的麵前,拿起她的腳,開始揉了起來。


    薑淑桐呆呆的,從小到大,也沒有人給她揉過腳呢。


    脫下她的襪子,才看到她的腳腕早就紅腫了一片。


    “疼麽?”他揚起臉來問。


    “還好,沒覺得,可能過幾天自己就好了吧。”


    鄧顯宇沒說話,一直在給她揉,揉得薑淑桐都不好意思了。


    鄧顯宇揉完,從旁邊拿起他的外套就走了,薑淑桐看了看表,揉了二十分鍾呢,他的手倒是真有勁兒。


    想了想,她給鄧顯宇發了一條微信:謝謝。


    可能鄧顯宇在開車吧,沒回。


    第二天,薑淑桐換了一雙平底鞋上班,還沒坐下呢,就收到了顧明城的微信:晚上陪我去應酬。


    薑淑桐愣了一下,怎麽每次都讓她和他去應酬?就算是和他應酬,她級別也不夠啊,銷售總監在,更何況,他還有秘書。


    她又不是喝酒的料,也沒法替他擋酒啊。


    不過他終究是上司,薑淑桐隻回了一個字:好。


    晚上上了顧明城的車,他一路都沒有說話,薑淑桐也不知道說什麽。


    關於兩個人的關係,雖然顧明城曾經說過一次,薑淑桐是她的“女朋友”,可是並沒有當麵表白過,第一次是微信,第二次是對著別人說的。


    而且在公司裏,也沒有人提起薑淑桐和顧明城的關係。


    兩個人去的是一家公司,好像是明城集團的供應商,在對方定的包間裏。


    人不多,顧明城沒有介紹薑淑桐的身份,席間提到材料的供給問題,顧明城不置可否。


    於是有一個人,走到了薑淑桐的麵前,從她的領口裏看進去。


    薑淑桐沒料到對方竟然有這種舉動,神色慌張了一下,好在她穿的是襯衣,胸口不低,即使要看也看不到什麽。


    然後那個油膩的中年男人又要給薑淑桐敬酒,薑淑桐其實不能喝的,她的目光無措地看向顧明城,希望他幫自己一把,上次在會所,他就幫自己了啊。


    顧明城並沒有看見薑淑桐求助的目光,是故意沒看見,還是裝作沒看見,薑淑桐不清楚,反正心裏很無措。


    薑淑桐剛剛喝了一口,就咳嗽起來,白酒,52度的五糧液,辣,上頭。


    那個油膩的中年男人看到薑淑桐這幅反映,更來勁了,好像看見雛兒一樣。


    “薑小姐,晚上一起去ktv吧?”那個人賊眉鼠目地對著薑淑桐說道。


    “不必了,一會兒她還要跟我去辦事。”顧明城才歪過頭來替薑淑桐解圍。


    本來今天晚上顧明城帶了薑淑桐來,大家都以為薑淑桐就是一個尋常的女員工的,長得還這麽漂亮,本以為酒桌上的規則她都懂的,沒想到,一問三不知。


    既然顧明城發話了,那些人也就沒有了興致。


    薑淑桐落座,酒足飯飽,談論完了供給的事宜,具體合同的細節要和法務部商討,顧明城就和薑淑桐走了。


    因為喝了一口五糧液,薑淑桐的頭還有些昏昏沉沉,打開了車窗戶。


    “還想做銷售嗎?”顧明城的車停在路邊,好像要拿出一根煙來抽的,不過看到薑淑桐的樣子,終究沒把煙拿出來。


    這個小動作,薑淑桐已經注意到了,他抽煙好像挺狠的,薑淑桐的心裏心疼了一下。


    “想啊。”薑淑桐不明白顧明城今天晚上的用意。


    顧明城嘲諷了一聲,轉向薑淑桐,“性騷擾都抗拒不了,你怎麽當銷售?別人給了你點兒好處,就想上你,我看薑小姐連抵抗的意圖都沒有,怎麽做銷售?幸虧沒有拿到錢,如果拿到錢了,別人是不是一下子就要上你的床了?”


    薑淑桐愣愣的,不知道顧明城的話是什麽意思,好像話中有話,可是她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什麽。


    “我潔身自好,若是別人有企圖,我——”薑淑桐還想說自己怎麽怎麽樣。


    可是隨即就被顧明城打斷,“明天回你的設計部去。”


    “可是——”薑淑桐反駁,“我不想回去哎,我想做銷售。”


    顧明城的手摸著檔位,要發動車子了,他微皺著眉頭,說了句,“要麽幹,要麽滾,自己選!”


    車子急馳而去。


    薑淑桐的臉火辣辣的,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這麽說過她,“滾”這個字如此嚴重,他怎麽能夠對她用這個字?


    心在穀底沉著,剩下在車上的時間,薑淑桐一個字都沒說,雙唇緊緊地抿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


    她在心裏想一個問題:她究竟是顧明城的什麽人?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待自己?


    “女朋友”三個字真的是信口說說嗎?


    到了自己的家門口,薑淑桐下車,從喉嚨裏哽咽了四個字:“謝謝顧總。”


    就離開了。


    回到家,她趴在床上就哭起來。


    生平第一次的罵名,竟然是顧明城給她的。


    正哭著呢,薑雨薇的短信來了:淑桐,鄧顯宇跟你說了沒有,他現在被總公司降職了,降到了銷售總監的位子上,也不知道是得罪哪路人物了,這個人能量大得很呢,能夠直接把他從大中華區經理的位子上擼下來,變成了銷售。這幾天,我們公司可是地震了。


    這件事,薑淑桐沒多想。


    第二天,她灰溜溜地又回了設計部。


    莫大師似乎幸災樂禍的樣子,“早就說過,你本來就是該做設計。”


    薑淑桐覺得挺沒臉的。


    薛蘭和薑淑桐的工位離得本來就遠,她給薑淑桐發微信:又回來了哦?這下好了,我們可以並肩作戰的。


    回來的原因,薑淑桐沒有多說,畢竟一分錢的提成沒拿到,還讓顧明城那麽罵了一頓,她今生今世都不再想見顧明城了。


    她簡單地給薛蘭發了一條微信: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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