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東悅想的是:他來了委內瑞拉,就是自己的債主了,她每天當著債主的麵,怎麽能夠做到坦然啊?


    更何況,她對他餘情未了,她做不到他那樣,輕輕地來輕輕地走,他始終是她心底抹不去的一片雲彩。


    邱東悅猝然掛了電話。


    不讓他來也不對,腿長在他身上,他想去哪就去哪,就是邱東悅覺得,麵對這麽一大筆債務,心裏緊張得很。


    雖然從邱鳴鶴那裏拿了一億,但是這一億已經都成了船廠的流水,一分錢也拿不出來。


    好幾百萬,想必大款如苗盈東,這筆錢也不能是小數目,最關鍵的,卡丟了,後續的風險還存在。


    邱東悅長籲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苗盈東來是兩天以後,他下了機場才給明源打電話。


    明源一聽到是苗盈東的電話,一下子就從椅子上坐起來了,說到,“東哥,您——您來了呀?這風吹得可這快,沒想到您這麽快就來。”


    雖然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是明源,可偷刷了幾百萬這件事情,他隻能佯做不知,所以他現在是一副諂媚的小人樣兒!


    明源趕緊給邱東悅打了電話,邱東悅就從船廠那邊趕過來了,畢竟這件事情她是罪魁禍首,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這是自己的事情,逃避不是辦法。


    早死早托生。


    苗盈東進明源辦公室的時候,明源宋陽還有邱東悅站在門口迎接苗盈東。


    邱東悅低著頭。


    苗盈東坐在了沙發上,椅子畢竟是明源的工作區域。


    苗盈東看著這三個人,宋陽挺不服氣的,邱東悅站在他們身邊,雙手背在身後,低著頭。


    看到她,苗盈東的心忽然就變得很穩定很穩定。


    再沒有在家時候的不安。


    “我的信用卡弄丟了,怎麽辦?”苗盈東把自己的包甩在沙發一邊。


    邱東悅緊緊地皺了皺眉頭。


    苗盈東看到宋陽正注視著他,他眯了一下眼睛,開始打量邱東悅。


    “悅兒,怎麽辦?”他問她。


    邱東悅的臉變了漲紅,她的目光轉向明源,很明顯,想借明源的錢。


    “我也沒錢。最近手頭緊!”明源緊皺著眉頭。


    宋陽看著苗盈東唯我獨尊的樣子,他對著悅兒說了一句,“多少錢?我借給你!”


    邱東悅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她也不知道多少錢,隻是聽苗盈東說,刷了幾百萬。


    “多少錢?”邱東悅問苗盈東。


    苗盈東手撫著自己的下巴,審視了邱東悅和宋陽的表情良久,說到,“我一會兒給你截圖。”


    “好。”


    “我住哪?”苗盈東又問。


    他這次畢竟是以被騙的債主的身份來的,所以莫名地高人一等。


    “住——”明源也在想著,苗盈東住哪。


    “上次我來的時候住的房間,有人了嗎?”苗盈東問。


    畢竟上次住的房間,他不陌生,各項條件也都差強人意。


    明源並不知道他上次住的是哪間房,宋陽卻知道。


    “有人了。”宋陽說到。


    “誰啊?”苗盈東抬眼問到。


    “我!”邱東悅接話。


    邱東悅想過了,既然他來了,肯定不可能立刻就走的,怎麽也得休息一下,或者等她把錢全都還給他。


    在說了“不喜歡她”以後,這次肯定不是為情為來,而是為了債而來。


    邱東悅也覺得兩個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此後再和他沒有交集。


    “去把門給我打開。”苗盈東說到。


    邱東悅愣了一下,明目張膽地鳩占鵲巢,他住這裏,她住哪?


    邱東悅為難的表情看了明源一眼。


    分明是三個麵對老師罰站的學生,麵對和他們有幾個代溝的老師。


    “悅兒你——今天晚上要是沒有地方住,跟我回家住,這間房既然ethan住慣了,就留給他!去把門給ethan打開,ethan舟車勞頓,也累了。讓他好好休息好休息。”明源不愧是領導,安排起事情來,井井有條。


    邱東悅覺得明源的這個主意是相當不錯的。


    當年明崇倫在委內瑞拉的房子,現在也是明源的了。


    一行人來到了邱東悅住的房子,邱東悅先進去收拾了一下,不方便讓苗盈東見到的東西,她都收起來了,比如衛生巾,內褲什麽。


    然後,明源拉著邱東悅的手走了。


    宋陽最後走的。


    看著明源拉著邱東悅的手,苗盈東覺得,無論他對邱東悅怎麽樣,她終究都是明源手心裏的寶。


    以前,她對自己細心嗬護,現在有一個人在細心嗬護她。


    苗盈東進了邱東悅的房間,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現在已經完全都是她的氣息了。


    淡淡的洗發水的香氣,她可能晚上還點熏香睡覺,洗衣液的香氣,她身上女孩子動人的體香,這些,他以前雖然察覺過,但是並沒有細心聞過。


    他像是進入了溫柔鄉,很舒緩。


    在床上假寐了一會兒了,把來時的疲倦都趕掉,他站起身來,翻看她的東西,書桌上密密麻麻的筆記,除了她的字跡,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字跡,是誰,他也不必猜。


    衣櫃裏,衣服擺放都非常整齊,抽屜裏,整齊地放著內衣,衛生巾。


    以前他在這裏住的時候,記得這裏的色調偏男性的,她一來,變成了小女人了。


    他洗了個澡,又睡了個午覺。


    傍晚的時候,神清氣爽地起來了,去食堂吃飯。


    食堂的飯,他向來吃不慣,不過因為對明氏的飯菜有了預期,所以,吃飯的時候,倒是沒覺出來有多難吃。


    他一個人靠著窗邊的位置,在優雅地吃飯。


    那邊,明源和邱東悅出現了,邱東悅還攬著晟,三個人在說說笑笑。


    宋陽也從那邊過來了,四個人仿佛心照不宣一般,坐到了同一張桌子上。


    邱東悅背對著他。


    苗盈東一直比較沉默,又或者,可能明源沒想到他會自己來吃飯,所以,沒有注意到苗盈東。


    是晟首先發現了苗盈東,興高采烈地就端著盤子過來了。


    “苗叔叔長”“苗叔叔短”地叫著。


    明源說了一句,“吃了半天飯,竟然沒看見頭頂上這尊大佛!”


    也端著自己的飯菜坐過去了。


    宋陽和邱東悅也跟著。


    苗盈東沒有和邱東悅坐對麵,她和宋陽對著。


    有一道菜,宋陽點了,問邱東悅要不要吃,邱東悅說,“我不吃。”


    苗盈東發現了,這就是上次邱東悅極力向她推薦的那道什麽芭蕉的,上次他不吃,邱東悅替他吃了。


    “上次不是挺喜歡的嗎?怎麽又不吃了?”他問到坐在斜對麵的邱東悅。


    邱東悅一直低著頭,“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


    “這麽好吃的菜,竟然不吃。”宋陽對著邱東悅說到。


    上次是他不吃,邱東悅替他吃。


    這次是宋陽替她吃。


    晟和苗盈東聊起了樂高的事情,苗盈東說他這次又給晟帶來了幾件樂高,傍晚會有人送過來,托運的行李,他派人給他取了。


    邱東悅聽到此,愣了一下,心想,他究竟要在委內瑞拉待多久?拿了多少行李?


    上次他所有的行李就是一個小小的方方正正的行李箱。


    宋陽突然對邱東悅說,“你欠ethan多少錢?跟我說,我正好給他轉了。”


    邱東悅拿出手機看了看,“我給你發圖。”


    接著她又把苗盈東給她的那條短信發給了宋陽。


    片刻的功夫,苗盈東的手機就到賬了。


    邱東悅長籲一口氣,這件事情總算是了了,免得她整天都有心事,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注銷ethan的卡。


    “你的卡注銷了嗎?”邱東悅問苗盈東。


    “沒有。”苗盈東看都沒看手機,手拿著紙巾在擦嘴,好像吃完了。


    他站起來要走人,臨走前說了一句,“晚上過來陪我睡,我一個人睡不好。”


    邱東悅的麵色忽地一沉,哥和宋陽還有晟都在呢?


    他不怕教壞孩子嗎?


    可能感覺到自己如芒在背,苗盈東回過頭來,看到邱東悅尷尬又錯愕的表情。


    他笑了一下,又走了。


    邱東悅覺得,他這一笑,有著顛倒眾生的力量。


    已然把他剛才不著分寸的話語抵消了。


    明源輕聲咳嗽了一下,開始跟宋陽說話,“今天晚上你什麽安排?”


    “沒安排!”宋陽低頭吃飯,說話的口氣並不好。


    飯後,邱東悅並不想去苗盈東的房間,反而是明源勸她,“快去吧,你現在可是有把柄在他手上,苗盈東這樣的人,說的出做得到,別多事。再說,你們以前不是也——我猜這次他多半不是讓你陪他睡覺,可能就是說說話。”


    “哥!”邱東悅叫了一句。


    畢竟是親哥哥這樣說,多少讓邱東悅有些赧然。


    想想也對,幾百萬,這個罪過可不小。


    就算保管不利的罪責,她也擔待不起。


    他去了苗盈東的房間,宿舍性質的,進了門就是客廳和床,不分家的。


    苗盈東的手撐著頭,側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很慵懶的樣子。


    在苗盈東眼睛能看見的時候,他很少在邱東悅麵前這樣不設防。


    在他看不見的日子裏,也沒有這樣的心情。


    邱東悅第一次見到他的這種顛倒眾生,淺眸微眠的狀態。


    很動人,很動心。


    “你為什麽睡不好呢?”她坐在他的床邊問。


    “換了床,不習慣。也可能——”苗盈東說話慵慵懶懶的。


    “也可能什麽?”邱東悅探了探身子,問到。


    “也可能房間裏有一種味兒,讓我睡不著!”依然慵懶。


    邱東悅渾身凜了一下,“味兒?什麽味兒?”


    她挺緊張的,這畢竟是她的房間,他說的味兒肯定就是她身上的味兒了。


    她拉起自己的衣服聞了聞,不知道是久居鮑魚之肆,還是久居花香之地,她竟然什麽味兒都沒聞到。


    “說不上來的味兒。”苗盈東繼續說。


    “那要不然——”邱東悅想了想說到。


    “要不然怎樣?”他依然慵懶的口氣問。


    “要不然您出去住吧。我讓我哥給您定酒店,行政套房或者總統套房都沒有問題,隻要您喜歡,行嗎?”邱東悅誠心誠意地問到。


    苗盈東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這就是你的主意?”


    “不—不合適嗎?”邱東悅特別誠惶誠恐,“您要求向來這麽多,我的宿舍住不慣,食堂吃不慣,來了委內瑞拉也住不慣,芭蕉也不吃,嫌我的房間裏有味兒,那我能怎麽辦啊?我又聞不到我房間裏的味道,還覺得挺好聞的。”


    邱東悅覺得,這個人,怎麽這麽難伺候啊?


    “又或者——”邱東悅在很認真地考慮。


    “或者什麽?”苗盈東把撐在頭上那隻胳膊拿下來了,現在他側躺著身子,身子微微起著,盯著邱東悅。


    “或者你回國去吧!”


    “這麽盼著我走?”苗盈東問。


    “不是啊,這不是委內瑞拉您呆不習慣嘛?我知道您的信用卡還沒有找到,可我的信譽,你應該信得過的。找到了肯定會寄還給您。”


    暗暗的光陰中,邱東悅很溫柔地盯著苗盈東。


    “一個撒謊成性的人,還有什麽信譽可言。”苗盈東盯著邱東悅的眼睛說道。


    邱東悅低下了頭,緊緊地咬了咬唇。


    把嘴唇都咬紫了。


    原來在他眼裏,她是這種人。


    “我走了!”說完,邱東悅就走了出去。


    夜半的時候,她沒睡著覺,一直在想苗盈東的話。


    她雙腿蜷縮著,靠在後麵的牆上。


    她的房門沒關,明源從她的房間門口走,看到黑暗之中,她深沉的影子。


    “怎麽了?悅兒?還不睡覺?”明源問。


    “哥,我是一個總撒謊的人嗎?”邱東悅問。


    明源低頭,似乎覺得邱東悅的話特別可笑,“你撒謊?和我比起來,你簡直小巫見大巫,過去的二十多年,我騙了所有人,情勢所逼!悅兒,我們兩個都是不容易的人,你不信任自己,誰還信任你?”


    “哥你過來。”邱東悅雙臂伸開。


    明源過去了。


    邱東悅抱住了他,“哥,我現在隻有你了!”


    明源沒說話。


    第二天一早,明源拉著邱東悅去食堂吃飯。


    因為兩個人是龍鳳胎,感情很深,見到就覺得親切,但是終究沒有生活在一起,所以,並不像普通的兄妹那麽親密,自從來了委內瑞拉,在異國他鄉生活,哥哥是她唯一的親人,她和明源的感情越來越好了。


    今天晚上晟和宋陽一起在明氏睡的。


    邱東悅看到晟和苗盈東在食堂裏擺弄什麽東西。


    邱東悅不解,走了過去。


    看到晟一臉開心的模樣。


    苗盈東抬頭看了邱東悅一眼,“行李到了。給晟買的玩具。”


    “ethan,請您快回國去吧!往常的時候,晟這個時候都在安心地吃飯,吃了飯他就學習,您來了,他就開始玩物喪誌了。”邱東悅說到。


    今天這番說辭,多少有報複的意思。


    畢竟昨天苗盈東剛剛說了她“撒謊成性”,這是她從小到大收到的最羞恥的評價——來自苗盈東。


    所以,麵對苗盈東,她多少有幾分麵對不起來。


    “怎麽?昨天不歡迎,今天開始趕人了?”苗盈東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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