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就像有一把鈍刀,在一下一下的淩遲。


    連墨額頭死死的抵著地麵,心髒被他生生的抓出血來。


    她是他深藏在心底的夢。


    午夜夢回,輾轉之間,腦海浮現的總是第一次見到她時的臉。


    瘦瘦的,顯得眼睛越發的大。


    她是他想嗬護在懷裏的小草。


    倔強,堅強,可又顯得那麽卑微。


    他後來才明白,卑微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心。


    他卑微的喜歡,永遠得不到她的回應。


    永遠的……得不到了。


    遠處。


    輪回神站在古樹旁。


    他目光淡淡的看著連墨,過了許久,他方抬步走了過去。


    連墨察覺到有人走近,麵上的神色驟然一冷,卻未動彈。


    輪回神一直走到他身側,方道:“與其在此痛苦,不如去找你的曾姨母。”


    連墨驀地抬頭,滿臉泥濘,卻將他輪回神冷冷盯著,“你此話何意?”


    輪回神走到山崖之巔。


    他抬手,虛空在那一瞬凝滯。


    他攤開掌心,一粒小小的白光落在他的掌心,他眼睫微垂,目光落在那白光之上,看著那白光一點點的暗淡。


    他輕輕的握住了掌心,“若你再猶豫下去,她或許再也回不來了。”


    連墨深深的看他一眼,他驀地起身,一轉身消失不見。


    雲深之處。


    焦土寂寥。


    一道身影緩緩的踏過焦土,一直的向深處行去。


    極深之處,黑沉沉的混沌與熾白的虛空交接,在那明與暗的交界線上,一朵火蓮,失去了生機,幹枯的垂在那裏。


    宮離澈緩緩的靠近,指尖輕顫的,落在那枯萎的火蓮之上。


    然,那一碰觸,枯萎的火蓮便如同飛灰一般,飄散開來。


    一顆黑漆漆的失去生機的火種落在他的掌心。


    他身子輕晃了一下,卻又站住了,緩緩抬步,沿著明與暗的交界線,向前行去。


    那交界線,亂流如刃,曾經的父神尚未能橫渡。


    可怕的力量擠壓,似要碾碎這世間的一切。


    他將那火種護在心口,一步步向前。


    片片血肉被攪碎,一截截的白骨暴露在視野。


    他一步未停的往前走著,似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那長長的黑白之河,將他的身軀一次又一次的吞沒,直到隻剩一具白骨的軀殼。


    然那白骨卻依然未停,一直一直的向前,似永遠也不會回頭……


    *


    名醫宗會。


    天澤自昏迷中,緩緩的蘇醒。


    他微動了下眼睫,睜開眼睛。


    瞳孔裏倒映著一張擔心的臉,在看到他睜開眼睛的刹那,變臉一般,突然變成了厭棄,“你醒了啊。”


    一旁的地焰快速的擠了過來,“大哥,你沒事吧?”


    天澤閉上眼睛,不發一言。


    虞姬道:“那個夏沐說,錦繡的劫數時間提前了,這其中可能出現了差池。”


    地焰連忙道:“不錯,大哥,我們先不要急著傷心。小妹曾吞噬了本源之力,早練就不死不滅之體,但凡有一點可能,我們都要去試一試。”


    天澤眼底的光漸漸凝聚。


    他坐起了身,“我們去空間。”


    他說著便下床,卻身子一個踉蹌,被虞姬一把扶住。


    天澤看了她一眼,卻未多言,便掃出空間印記,掠了進去。


    地焰看了一眼虞姬,剛要進去,就被虞姬一把拉住。


    地焰還未回神,她便先他一步邁了進去。


    地焰:“……”


    戒指空間。


    夏沐一動不動的盯著星盤。


    一旁,霧雨瘦了整整一圈,下巴尖尖的,整個人被抽去了魂一般,卻也站在夏沐身邊,認真的看著星盤。


    兩人皆是如同入定。


    天澤快步的行了過去,“夏沐。”


    夏沐這才抬起目光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我還以為你會睡死過去。”


    天澤沒心情同他玩笑,“錦繡可還活著?”


    夏沐搖了下頭。


    天澤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夏沐道:“可慧心活著。”


    天澤神色極其的複雜,“慧心?”


    夏沐指著星盤,那星盤之上,出現了一條星運。


    星運似剛出現不久,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夏沐道:“錦繡的劫數要明天才到,可現在,她的星運突然被另一人的星運占據了。”


    這些占卜之事,天澤不懂。


    他隻沉凝著目光,“所以,慧心已經完全占據了錦繡的魂元?”


    夏沐道:“從星運來看,還算不上完全。”


    他微皺了下眉,“雖說她這趁人之危,令人不齒,可若非是她占據錦繡的魂元,錦繡回來的機會幾乎為零。”


    天澤道:“現在我們該如何?”


    夏沐又引出另一條星運道:“現在即便是慧心占據了錦繡的星運,可也很難躲過這場劫數,但……那位展言大帝,應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消失。”


    天澤沉聲道:“若是那展言仙帝救了慧心,那麽錦繡呢?”


    夏沐苦笑了一下,“有兩種可能,一,錦繡徹底消失。二,她的靈識被那慧心抹去,也徹底的消失。”


    這話一出,地焰忍不住暴躁,“這兩種說法有什麽區別!”


    夏沐道:“時間的區別。若是第二種,錦繡可依附慧心的星運躲過這一劫,時間拉長,活的希望自然增加。”


    天澤沉默了許久方道:“我們能做什麽?”


    夏沐意味深長道:“等。”


    除了等,他們什麽也做不了。


    該去做的,已經有人去做了。


    在錦繡的生死麵前,他們還不是那個為之付出一切的人。


    *


    連家。


    連夫人正與人說笑,接著便聽外麵傳來驚呼聲。


    她還未回神,便看到一個人闖了進來。


    那人滿臉汙泥,憔悴的不像樣子。


    她看了好一會才認出是自己兒子,不由驚呼出聲:“墨兒,你這是怎麽了?”


    雖然這幾天,天有異象,忽而大火,忽而黑天的,可連家和仙聖族地可都是歡天喜地的。


    仙道宗會已經完了,仙聖族地重新回到中元城的頂位,而墨兒因擊敗了姚傲天,使得連家名聲大噪,不斷的有人上門來投靠。


    那些人送的禮品,都快將連家的藏寶閣給塞滿了!


    連墨聲音急促,“母親,我要見曾姨母。”


    連夫人呆了一下,接著見鬼一樣的盯著他,“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你曾姨母早不在人世了。”


    連墨見從連夫人這裏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轉身便向連家正殿跑去。


    連家各處,盡是歡天喜地之相。


    狼狽的連墨,卻是腳步慌張,在一片驚異的目光中,狂奔。


    誰也不知道,這位一戰成名的少主,為何在舉族歡慶之時,變得如此憔悴。


    連家正殿。


    連家諸位長老正在議事,連峰笑容滿麵的聽著眾人的恭維之聲。


    以往的連家,全是依附著仙聖族地,才有了無人敢欺的地位,這些年,他也在仙聖族地的麵前,卑躬屈膝,做足了孫子。


    今時今日,他終於可以揚眉吐氣,站起了做人了!


    連墨衝進來的時候,連峰的笑容還未消去。


    他愣了一下,方驚聲開口,“墨兒,你這是……”


    連墨道:“父親,快帶我去見曾姑母。”


    連峰想了很久,才想起他說的曾姑母是誰,不由睜大了眼睛,“墨兒,你說什麽瘋魔話!”


    曾姑母……那是說的慧蘭吧?


    連家曾經是因慧蘭崛起,畢竟她是與展言仙帝有過情結的。


    墨兒的帝紋,也是當年的仙帝留下。


    也是因此,他才能借此攀附上墨兒的娘,與仙聖族地站在同一戰線。


    否則,連家也不會存活到今天!


    可慧蘭早已過世了,墨兒突然說要見她,連峰覺得背脊涼颼颼的,“墨兒,曾姑母已去,你去哪裏見她?”連墨道:“我要再進一次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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