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她是真的嚇壞了,黎舒睿心情複雜,輕拍著她的肩膀,冷峻的麵容柔和成了一灘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黎舒睿腿蹲得都有些發麻了,耳邊的哭聲才變成了細細的嗚咽。


    柳可莘抬起胳膊粗魯地把眼淚抹去,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手上的血染了黎舒睿一身,尤其是那件白色的襯衫,看樣子是毀掉了。


    “對不起……”她哭得嗓子發啞,拘謹地離他遠了些。


    車廂內一下子寂靜下來,黎舒睿知道她還在逃避自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長久地沉默著。


    司機坐在駕駛座,硬著頭皮問:“總裁,醫院……還去嗎?”


    黎舒睿沒說話,把目光轉向了柳可莘。


    “不用了。”她搖頭,摸了下滿是淚痕的臉頰,沙啞著聲音道:“我……沒事,休息下就好了”


    “確定?”黎舒睿開口,目光在她身上仔細打量著:“沒受傷?”


    柳可莘搖頭,細聲說:“就是嚇到了而已……”


    這麽大人了,膽量還是跟個兔子似的。


    黎舒睿眼神幽深,歎口氣站起來,脫下外套給她披上:“下午給你放假,回去休息吧。”


    柳可莘點頭,從車上下來,緊緊抓著外套,臉上還有沒幹的淚痕:“我先回辦公室拿下東西。”


    “我去吧。”黎舒睿看了她一眼,無奈,轉身正要離開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來不及回頭,被人結結實實地揍了一拳。


    柳可莘隻覺得眼前人影一閃,再回過神,黎舒睿已經被那一拳打偏了頭。她定睛一看,才發現打了黎舒睿的那人,居然是霍清澤!


    他看起來滿懷怒意,打了一拳還不夠,又上前,一把揪住了黎舒睿的衣領。


    “霍清澤!”她愕然,衝過去拉開兩人,轉頭聲音沙啞地質問他:“你在幹什麽?!”


    “柳可莘!你忘了你是有夫之婦了?!”霍清澤把她往旁邊一推,臉上帶了幾分戾氣看向黎舒睿,狠聲發問道:“你就是那個黎舒睿?”


    黎舒睿麵色冷硬,他當然也認識霍清澤。


    柳可莘丈夫,他怎麽會不認識?


    無緣無故地挨了一拳,而他也不是幹吃虧的人,黎舒睿揉了下嘴角,反手就是一拳過來。


    “別——”柳可莘心驚膽戰,反身擋在霍清澤麵前,那隻拳頭帶著獵獵風聲直衝她的麵頰,嚇得她麵如土色。


    一時間,柳可莘的世界裏,萬籟俱寂,隻餘下眼前碩大的拳頭劃破空氣的聲音。


    拳頭在她的瞳孔裏越來越大,最終在距離她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同時,她眼角的餘光看見了黎舒睿眼裏劃過的震驚。


    半晌,他深深地凝眉,收回手,冷冷地看她一眼,轉身決絕地離開了。


    柳可莘顫抖著,望著他仿佛獨狼的背影,胸口仿佛被什麽重重捶了一下,疼得窒息。


    霍清澤掰住她的肩膀,讓她麵對著他。剛剛看見她為自己擋下那拳,他心底震了一下,他皺眉問:“他沒把你怎麽樣吧?”


    “沒有。”柳可莘失魂落魄,雙手依然緊緊地攥著身上那件還殘留著黎舒睿餘溫的外套。


    霍清澤發覺不對勁,眼神落在她身上那件男士外套上,忍不住心生煩躁:“柳可莘,發生什麽了?”


    “一個小意外。”柳可莘臉色蒼白,扭過頭,很快找到霍清澤的車,步履沉重地走了過去:“回家吧。”


    霍清澤捏緊了手,他不傻,柳可莘這樣的隱瞞,這其中肯定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今天整整一天,柳梓瑜的話都在他的腦海裏打轉,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他匆忙驅車過來想看下這個瑞信科技總裁是何方神聖,和柳可莘又是什麽關係,卻沒想到會撞到這一幕。


    他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柳可莘梨花帶雨地被別的男人抱在懷裏。


    同樣是男人,霍清澤一眼就能看出黎舒睿眼裏深埋的情意,他怎麽也壓抑不住那股憤怒。


    這股憤怒衝昏了他的頭腦,使他忘記,他已經不愛這個女人了。


    現在,他隻能安慰自己,大概他隻是覺得不能忍受,有人來覬覦這個名義上還屬於他的東西罷了。


    黎舒睿帶著滿身的寒意回了辦公室,lora正在整理文件,看他襯衫上的血跡,嚇了一大跳:“總裁!你、你……”


    “我沒事。”黎舒睿打斷她,在辦公桌前坐下,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


    lora看見向來穩重的總裁如此生氣,不敢再開口,想著晚上還有應酬,於是出門打電話讓人送了套衣服過來。


    經過前台的時候,她順便問了下下午那位小姐的名字。


    “柳可莘。”前台很肯定地告訴她:“來頭不小,空降進設計部的,什麽程序都沒走!”


    這個名字好耳熟……lora回了辦公室,見總裁已經起身,此時正站在窗戶前,出神地望著外麵黑下來的天空。


    她想了想,開口問:“總裁,下午那位,是柳氏集團的千金麽?”


    黎舒睿眉頭一皺,轉過頭來看她,臉色很不悅。


    “您別誤會。”lora察言觀色,知道他肯定是以為自己調查了柳可莘,趕緊解釋:“柳氏集團最近出了點意外,鬧得轟轟烈烈的,您不知道?”


    “什麽意外?”黎舒睿聽出她話裏有話。


    lora的消息很靈通,她把天禦工地上砸傷人的事情複述了一遍,補充道:“今天上午的時候,那個被砸傷的工人搶救無效離世了,現在形勢很嚴峻。”


    黎舒睿瞳孔一縮,很快就聯想到下午的事:“監控你查了嗎?”


    “嗯,對方穿著很邋遢,應該並不是正規的快遞員,我把視頻資料提供給警方了,相信明天就會有結果了。”lora一口氣報告完,抬手看了下時間:“該啟程去酒會了總裁。”


    下午已經耽誤了一個會議,這不像總裁的風格。


    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黎舒睿目光漸漸冷銳——太巧合了,事情大概並不像表麵這樣簡單。


    沉思間,衣服已經送來,lora將它放好,重複了下酒會時間,關上門離開了。


    黎舒睿解著扣子,腦海裏不由自主閃現出下午那雙霧蒙蒙的眸子,然而畫麵一閃,又跳到了她擋在霍清澤麵前焦急的模樣。


    他煩躁地將襯衫往地上一扔,發現自己連生氣的理由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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