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林城,總是陰雨連綿。


    此刻的天空,正飄著雨滴,接連不斷的打落在玻璃窗上,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惹的人心煩意亂,尤其他說出口的話,是那麽的讓人不知所措,甚至是局促不安。


    林嫣纖細單薄的身體,在他的寬大的懷抱裏,忍不住的僵硬起來,半天才有了反應,“抱歉,我……不太想去。”


    是的,她是真的有些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提出讓她陪著他去。


    他應該很清楚她的心境,還有為難才對啊!


    傅青山對她的反應倒是很不以為意,麵上依舊是清風朗月的笑容,“你不去,就不怕我成為人生贏家啊?在別人的眼裏,我的家裏有一朵盛開的白蓮花,外麵有一朵帶刺兒的野玫瑰……”


    “不瞞你說,這種好事,光是讓男人想一想,都覺得人生無憾了,更何況……我還是身在福中的那個男人。”


    林嫣皺了皺過分好看的秀眉,接著就轉頭看向了他,“傅青山,說句實話,我也覺得你是人生贏家,用不用把溫暖可以和其他女人共享你的事情散布出去,那樣的話,外麵可就不是隻有一朵帶刺兒的野玫瑰了,也許會有無數朵帶刺兒的野玫瑰,我想那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傅青山看著她溫溫淡笑的臉,薄唇湊過去吻了吻,“你這張嘴,好像從來都不會認輸。”


    “那還不是因為傅長官的笑臉給得太多了,相信我,你要來一次家暴,我一定會好好的認輸的。”


    傅青山低低的笑了笑,胸腔的震動透過兩人的衣服傳到她的身體上,“好好好,我先認輸好不好?陪我去吧,嗯?”


    說到這裏,他舉起右手,做出了發誓的手勢,“我保證是驚喜不是驚嚇。”


    林嫣還是搖頭,“抱歉,我真的不太想去。”


    大概沒有人能夠承受最愛的人身邊站著其他的女人,她算不上心胸寬廣,所以,更不例外。


    傅青山聽後,挑了挑劍眉,“好吧,既然你不想去,我也就不勉強你了。”


    說著,他就鬆開了環抱在女人身上的那雙手臂,像是又想起了什麽,突然說道,“哦,對了,今天有台風登陸前的雷陣雨,雷聲會有些大,你在家要關好門窗,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先走了。”


    男人說完,就幹脆利落的轉過身,還沒有邁開腳步,西服的下擺就被一隻小手拉扯住,“傅青山,雷聲……會很大嗎?”


    她還沒有從溫西離開的落寞中掙脫出來,情緒低落,做什麽都提不起勁頭,如果再加上狂風暴雨和驚雷閃電,她恐怕會更加胡思亂想,這種時候,她似乎需要那種熱鬧來衝散她的所思所想,讓她適應一下突然沒有溫西的生活。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讓她可以從溫西就是嶼林的假想中掙脫出來。


    顯然,這十天的時間,她已經入戲太深。


    “嗯,會有些大,你自己在家小心點。”


    他又要往前邁開腳步,一個嬌小的身影就鑽到了他的身前,輕輕的叫著他的名字,“傅青山……”


    “嗯,怎麽了?”


    他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而頓住腳步,似乎已經有些無奈她的反複無常,但雙臂還是環上了她不盈一握的柔軟腰身,低淡的說了一句,“說話啊!”


    她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傅青山……”


    “嗯,我在。”


    “我改變主意了,我跟你去。”


    傅青山又挑了挑劍眉,聲音含笑,“這才聽話,看來不嚇嚇你,你是絕對不會回心轉意的。”


    林嫣把頭埋在他的胸膛前,悶悶的語調,“我沒有害怕,就是喜歡熱鬧。”


    “嗯,好,你說什麽都對,我們走吧。”


    “嗯。”


    外麵的雨下得很大,傅青山撐傘衝出去,先是把車子開近別墅的門口,再把她抱進車子裏,這個過程當中,沒有讓她淋到一滴雨,真的讓她有一種被捧在手心裏珍惜和疼愛的感覺。


    她坐進去的時候,發現他一側的肩膀被雨水打濕,就伸手拿過後座上的毛巾遞給他,“擦一擦,小心感冒。”


    “沒事,這點雨還不至於讓我感冒。”


    傅青山沒接,伸手就啟動了車子,還沒有踩下油門,女人就傾身過來給他擦拭身上的雨水,一邊擦拭一邊說道,“還說我冥頑不靈,不聽你的話,你才要看看你自己,有哪次聽過我的話?還不是每一次都當成耳邊風,然後我好脾氣的哄著你。”


    傅青山眉心一蹙,“我真的很想請問林大千金,你哪次好脾氣的哄過我?”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像是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還真別說你沒哄過我,在床上的時候,你好像經常哭著示弱哄我來著……”


    “傅青山……”


    林嫣紅著臉頰打斷他的話,“你能不能要點臉?”


    “不能。”


    車子裏回蕩著女人的咒罵聲,還有男人一直沒停的笑聲,久久不散。


    ……


    黑色的世爵車子在重重的雨幕中行駛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才穩穩的停在了米蘭達酒店的門口。


    今天是傅家的大喜日子,場麵也尤為壯觀,林嫣挽著傅青山的手臂走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麵孔,當然,還有很多經常在電視畫麵裏出沒的大人物,她本來沒有任何感覺的內心,突然猶如擂鼓般跳動。


    誰都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


    如果今天溫暖給了她一個天大的難堪,那麽她將成為眾矢之的,甚至會成為林城上流社會的笑話,更會丟盡林家的臉麵。


    傅青山像是察覺出了她的緊張,伸手環住她挽著他手臂上的那隻小手,並矮身湊近她的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別緊張,相信我。”


    林嫣看向他,輕輕的笑了笑,隻是那笑沒有多少底氣。


    傅青山也回了她一個笑容,然後就帶著她往宴會廳深處走去。


    溫暖和宋瑤站在宴會廳的角落,看著林嫣挽著傅青山從宴會廳的大門走進來時,都不由的露出幾分驚訝的神色,尤其是宋瑤,“暖暖,傅青山這是什麽意思?他是想公開告訴所有人,你同意和其他的女人共享他,還是他……別有目的啊?”


    溫暖沒有把前幾天的事情告訴宋瑤,一是她從來沒有那麽丟人過。


    二是宋瑤的嘴不牢,讓她知道的事情,整個林城差不多都知道了,所以她對她隻字未提,也才會讓宋瑤如此驚訝不已。


    溫暖瞥了一眼湊過來的宋瑤,斟酌了幾秒鍾,才低淡的回了一句,“大概是想給我難堪,又或者是想弄出什麽動靜,讓我知難而退,不過沒有關係,我隻要有溫西這張王牌,就一定輸不了,或者說,隻要溫西是我的孩子,她林嫣就贏不了。”


    宋瑤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後附和著說道,“也對,隻要你有溫西這張王牌,她林嫣就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甚至是個見不得人的小三。”


    溫暖聽後笑了笑,沒再說話,似乎不想再跟她討論這個話題。


    宋瑤也很識趣兒的什麽都沒再說,她知道林嫣是她心底最深的忌諱,最怕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她雖然是她的好朋友,但也不能一再的碰觸她的底線。


    況且溫暖並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把她給惹急了,就是朋友她也不會慣著,她可不想再碰觸她的底線,更不想再體驗被她罵得體無完膚的感覺。


    ……


    另一邊。


    傅青山和林嫣走近宴會中央的傅長林於菁,以及傅青山的父母後,就停下了腳步。


    傅青山簡單的和家人打了招呼後,林嫣就兩步上前,也和他的家人一一問候打招呼,從頭到尾都表現的落落大方,臉上沒有表現出一絲難堪或是焦慮,可以說滴水不漏,很符合她林氏千金大小姐的身份。


    傅長林和於菁朝她微微點頭,算是對她的回應。


    而傅青山的父親傅竟國和母親路蘊也朝她微微點頭,完全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較之傅長林和於菁,更多的表達出了對她的反感和不滿。


    林嫣倒是沒有在意他們的態度,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始終掛著清淡的笑容,像是全世界的繁華和熱鬧,都走不進她的心裏,更影響不了她的情緒。


    簡單的打完招呼過後,傅青山就拉著林嫣走向紀雲深和顧西沉所站的位置上。


    喬漫快要臨產,所以紀雲深沒帶女伴,倒是顧西沉帶了女伴過來,而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些天將溫西平安無事送回傅家老宅的陸瀟瀟。


    林嫣先是瞥了紀雲深和顧西沉一眼,接著又看向了旁邊豔麗四射的陸瀟瀟。


    陸瀟瀟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眸光,抬眸看了過來,與她四目相對。


    不過很快,她就別開頭,大概是她眼睛裏的濃烈情緒表達的太明顯,她有些受不了了。


    走近以後,傅青山就把她拉到陸瀟瀟的身邊,讓她等他一會兒,他有點事兒要和紀雲深顧西沉聊。


    她聽後點了點頭,示意她知道了。


    直到三個高大的男人走遠,她才看向倚著柱子的陸瀟瀟,聲音沒有什麽溫度,“陸小姐,我以為你不會再鋌而走險,但現在看來……我顯然高估了顧西沉,低估了你。”


    “年輕美麗的女人總是有資本讓男人駐足,我從來都不是個沒有自信,或是妄自菲薄的人。”


    說到這裏,她微微停頓了一下,隔了幾秒鍾,才緩淡的說道,“既然他有興趣,而我又需要這麽一個人,把我從沼澤裏麵拉出來,那麽我就沒有理由讓我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然後逢人就說我有多麽苦難,這似乎更不討喜,你覺得我說的對嗎?林小姐。”


    林嫣點點頭,從侍者的餐盤裏拿過一瓶純淨水,接著就擰開喝了一口,隨後說道,“也對,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但也總有那麽一兩件會如意,就比如陸小姐年輕美麗,剛好又符合顧總的胃口,是沒有道理不好好把握。”


    陸瀟瀟真的很喜歡和林嫣聊天,或者也可以說她很懂她,不需要她多說什麽,她就能清楚又明白她的所思所想,這種無需多言的默契,常常會讓她產生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她很想和她做朋友,無話不談的那種。


    “你呢?打算怎麽辦?”


    “這種情形,好像也沒什麽打算可以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嫣走近她,學著她的樣子靠著旁邊的柱子,聲音更加的低淡,“至少應該不會比現在情形更壞了。”


    陸瀟瀟將手中的酒杯湊到嘴邊,接著一飲而盡,然後用著被烈酒熏染的有些低啞的聲音說道,“林小姐,有些事情,你還是要先為你自己考慮,有的時候呢,給男人壓力,並不是在招惹他們的反感,而是……一種調情的情趣。”


    “沒有男人喜歡女人強大到無所不能,甚至不需要他的遷就和忍讓,雖然我知道傅長官對你很遷就忍讓,但那種程度遠遠不能夠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到底有多愛你,到底有多麽的……非你不可。”


    如果現在這種局麵,換成五年前的林嫣,她大概會選擇更加劍走偏鋒的方式。


    可是現在的她,卻更喜歡溫和的方式。


    而這其中的根本原因,就是她為他著想的越來越多,怕給他太大的壓力,讓他活的不開心。


    更怕……他會有一天厭倦她。


    她的害怕,讓她變成了一個膽小鬼,變得不再像林嫣。


    或者說,她愛他,比他的深愛更深,比她的想象更深,隻是她從來不曾真正的去發現和察覺,直到陸瀟瀟剛剛替她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才讓她認清了一切。


    她轉過頭,看向笑的溫淡似水的陸瀟瀟,“陸小姐,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可怕。”


    “是嗎?”


    陸瀟瀟眨了眨眼睛,將手中的紅酒杯放在路過侍者的托盤裏,隨後又從裏麵拿出一杯,在燈光下,輕輕的晃著,“那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我,所以會認為我可怕,可是如果你足夠了解我,就會知道……”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可怕的人,甚至從來都不是一個值得怕的人。”


    說到這裏,她將手中的紅酒杯湊到了嘴邊,接著一飲而盡,“林小姐,不瞞你說,我很想跟你做朋友,但我又知道,你因為那件事情,永遠都不會當我的朋友,如果我說這件事情是我心裏很大的遺憾,你會不會相信?”


    林嫣點頭,“我相信。”


    接著就將手中的純淨水瓶抬高,與她的紅酒杯碰撞在一起,“但有一點你說錯了,我不是個特別喜歡記仇的人,也就是說,我可以不計前嫌,讓你成為我的朋友,而且是那種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陸瀟瀟沒有想到林嫣的性格會這麽豪放不羈,至少這件事情換做是她,做不到她這樣的胸襟寬廣。


    “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好像沒有必要騙你,陸小姐。”


    陸瀟瀟這才仰頭靠著身後的柱子,聲音淺淡,“真的沒有想到你會這麽輕易的原諒我,這真的超乎了我的想象,請給我五分鍾的時間,讓我平複一下現在難以言說的心情。”


    林嫣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小心睡著了,我們去那邊坐下說吧,我現在是孕婦,很容易累。”


    孕婦兩個字像是一顆深水炸彈,一下子就將陸瀟瀟的雙眼炸開,“懷孕?”


    她沉吟了一下這兩個字兒,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難怪剛剛紀雲深和顧西沉討論那麽多關於林城懷孕逼宮,然後成功上位的典範,原來他們是受你懷孕的影響,才會那麽說……”


    “所以……在我沒有說出我懷孕之前,你一直認為他們是在變相提醒你,不要試圖用男女之間的那點事兒拴住顧西沉?”


    陸瀟瀟沒有否認,微微的點了點頭。


    林嫣挑了挑秀氣的眉毛,“顧西沉可不是男女那點事兒後,就能讓他心甘情願付出的那種男人,他願意給你機會,還是代表他對你有興趣,雖然我不確定這種興趣能維持多久,又是怎麽樣的興趣,但你完全可以通過這種興趣,達到你心中的所思所想。”


    陸瀟瀟很輕很輕的點頭,“我明白。”


    “不要失落,興趣和喜歡差不多,喜歡呢又是愛的前提,別著急。”


    “嗯。”


    這邊的兩人聊成了靈魂默契的朋友,那邊的三個男人在沉聲的討論接下來要做的轟天動地的大事情。


    正說著話,顧西沉就看見了從宴會廳大門款款走來的傅奕懷,他剛要朝他走過去,傅青山就伸手將他拉了回來,“顧總,你和奕懷的私人恩怨不急,等今天這場好戲結束,你們就算是大戰三百回合我都不管,但是現在要以這件事情為重,我不希望出現任何差錯。”


    顧西沉聽到他的話,深吸了一口氣,“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真的會衝上去狠狠的揮揍他兩拳,讓他口味那麽重,連個剛滿十八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傅青山聽後沒說話,倒是一旁的紀雲深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你那妹妹天生心思單純,就算沒有奕懷,也會出現別的男人騙她,我看林城現在的青年才俊裏,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奕懷的,說起來,你還是應該先幫你妹妹好好的調教他,別讓他拈花惹草,隻疼你妹妹一個才是正事兒。”


    “你說的好像我妹妹嫁不出去了一樣。”


    紀雲深攤了攤手,一副不想再跟他說下去的樣子。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氣,緩淡的接話,“事情就按照我們剛剛說的那樣進行,我去外麵抽根煙。”


    這種時候,他也格外的緊張。


    倒不是怕事情進展的不順利,而是怕那張化驗單的結果。


    如果結果真的和他想象的一樣,那麽他和林嫣之間將不會有任何的阻礙。


    而且即便還有阻礙,他也不會再有任何的為難,或是愧疚,可以安安心心的和她往下走,直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


    林城春天的雨夜很涼,他剛走出去,西服的下擺就被狂風吹起,發出獵獵聲響。


    他高大的身影,被彌漫的雨霧氤氳成了更加模糊的輪廓。


    吸完一根煙,他緊接著又點燃了一根。


    直到褲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才眯眸掐滅手中的煙頭,隨後滑下了接聽鍵,下一秒,就傳來了小白的聲音,“長官,化驗單出來了。”


    “說結果。”


    小白看著手中的dna報告,緩了一會兒才緩緩的說道,“確實如您所想,化驗單出了錯,溫西並不是溫暖小姐的孩子,而是林小姐的孩子,也就是說,溫西就是您和林小姐的孩子,傅嶼林。”


    這一秒鍾,滿世界都是嘈雜的雨聲,他卻什麽都聽不見了,隻能聽見他自己幾乎已經快要停止的心跳聲。


    他真的很慶幸,這個世界上有失而複得這麽美好的詞語。


    而這個美好的詞語,把他們過去的分離,都變得值得起來。


    “長官,您還在聽嗎?長官……”


    “嗯,你繼續往下說。”


    小白的手攥緊手中的化驗單,接著又說道,“長官,我說到這裏,想必您也猜到了,沒有錯,當年的那場大火,就是老爺子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目的可想而知,就是想拆散你和林小姐,至於孩子為什麽會丟,又為什麽會落在溫暖的手裏,我正在查。”


    當年,他幾乎動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去查那場大火的來龍去脈,卻沒有一點蛛絲馬跡,他曾懷疑過是有人動了手腳,更懷疑過是自己身邊的人策劃了這一切,但他從沒有懷疑過他的家人。


    或者也可以說,他從來都不敢想象把他變成生不如死的人,會是他最親近的家人,尤其是那麽疼愛他的傅長林。


    “嗯,繼續查,我要讓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


    如果隻是爺爺策劃了這一切,不可能做到瞞天過海,這其中一定還有其他的人動了手腳,而那個人,很有可能也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又或是他的家人。


    想到這裏,他已經不敢再想下去,整顆心收縮的厲害,不能自己。


    “好的,長官,我這就去查。”


    切斷手機通訊,傅青山很久很久都沒有動,直到宴會廳裏傳來慌亂的喊叫聲,他的思緒才從那個震驚不已的消息中抽離出來,然後逆著人群的方向往裏跑去。


    他以為是誰不小心打碎了酒杯,或是撞到了人,才會有喊叫聲從宴會廳裏傳出來,但沒有想到,是有人推倒了幾米高的香檳塔,而被砸的人,是他最不願意看到受到傷害的人,林嫣。


    隻不過短短的幾分鍾,他最不願意看到,也不能容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幾乎是狂奔過去,將倒在香檳塔下的女人扶起來,旁邊的宋瑤早就嚇傻了眼,一個勁的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她的,剛剛有人在我的背後推了一下,我穿著高跟鞋沒有站穩,就撞上了她,真的跟我沒有關係,我沒想過要撞她,從來都沒想過。”


    傅青山懶得聽她說話,直接彎腰抱起了昏過去的林嫣,一邊往外走,一邊咬緊牙關和走過來的紀雲深和顧西沉說道,“別讓我在林城再看到這個女人,讓她立刻馬上給我消失。”


    紀雲深看了他懷裏的林嫣一眼,接著點頭,“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顧西沉沒說話,而是站在一邊,有些同情的看著站在一地碎片旁邊的宋瑤,仿佛感慨她成了這場遊戲的犧牲品。


    今天的宴會,媒體記者來了不少,從香檳塔倒下的那一刻,就有不少人湧過來拍照,直到傅青山逆著人群的方向跑過來,一把抱起了地上的林嫣,相機快門和閃光燈的燈光就充斥了整個宴會大廳,完全喧賓奪主,博取了所有的眼球。


    傅青山麵不改色的抱著林嫣往外走,仿佛已經感受不到了周遭的一切,他的眼裏隻看得到她,也隻有她。


    傅長林和於菁也匆匆的趕了過來,見林嫣受了傷,都露出一副很擔憂的表情。


    而躲在角落裏的溫暖,卻把兩人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表情都看到了眼裏,有那麽一瞬間,她的雙手攥成了拳頭,很想揮出去。


    但在有揮出去的衝動時,又收了回來。


    她怕她會失去現在的一切,更怕成為眾矢之的,如果隱忍能夠換來一切,那麽她不介意繼續隱忍。


    宴會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根本就不能再繼續進行下去,傅長林對溫西做的承諾也沒有實現,不止溫暖心情低落,溫西心情也很低落。


    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還一直安慰溫暖,“媽媽,沒有關係,我們早晚都會成為真正的一家人,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又有什麽關係呢?”


    溫暖聽到他的話後,就低頭看向身前五官輪廓幾乎與傅青山七成相像的小男孩,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西西,媽媽一會兒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什麽地方啊?媽媽?”


    “一個沒人能找到我們的地方。”


    溫西思考了兩秒鍾,才糯著聲音說道,“哦,我知道了,媽媽。”


    “你說的地方,是不是就是那種類似於密室逃脫的地方?我找不到你,你找不到我,卻能夠讓人心有餘悸,更能讓關心我們的人緊張擔心,是嗎?”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溫西聽後,拍了拍小手,“哦,太好了,媽媽又要帶我出去玩了。”


    即便溫西不想用這種方式表達心情,但是媽媽喜歡,他也就勉為其難的做了,時間長了,這就成為了他表達心情的一種方式,但他的內心依然不喜歡,隻是為了配合媽媽。


    溫暖笑了笑,揉了揉溫西的發頂,“嗯,西西乖。”


    場麵太亂,加上記者太多,溫暖和溫西的離開,就顯得特別的微不足道,直到紀雲深和顧西沉一起處理完媒體記者和宋瑤後,轉身才發現溫暖和溫西不見了。


    調了監控,也因為人太亂,沒有看清楚離開的方向。


    他們不敢耽擱,趕緊派出更多的人,搜尋溫暖和溫西。


    ……


    傅青山開車送林嫣到醫院時,隻用了十分鍾。


    他用著這種惡劣天氣,能開到最快的速度,一路向醫院疾馳狂奔,車停的那瞬間,他感覺他的心髒的跳動都已經變得緩慢,隻因為他看到了很多鮮血從她的身上不斷的溢出來。


    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麽害怕過,恐懼過,孤獨過。


    他的雙手不停拍打著她的臉,試圖喚醒她,“嫣兒,你醒一醒,不要丟下我和嶼林,嫣兒,嫣兒……”


    他邁著蒼勁有力的長腿,朝著急診室的方向狂奔,等跑到急診室的時候,他已經滿身都是汗水。


    急診醫生見孕婦大出血,趕緊止血,然後把昏迷不醒的林嫣推進了手術室。


    傅青山渾身是血的等在手術室門外,很怕醫生出來,又很怕醫生不出來,他就在這樣矛盾的心理中度過了一秒又一秒,一分又一分。


    直到手術室上麵的紅燈變成了綠色,醫生從裏麵走出來,他才幾步踉蹌的走過去。


    醫生扶住他,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位先生,不瞞您說,您太太的身體根本就不適合懷孕,今天也許隻是一個小小的磕碰,就能讓她流產,又或者大出血,一屍兩命,雖然今天我用盡了全力,保住了這個孩子,但我想您太太也撐不了太久,除非……有奇跡。”


    傅青山也有想過讓她拿掉這個孩子,可他舍不得,但這一秒鍾,他真的很想不顧她的意願,打掉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然後他就去結紮,這一輩子都不再要孩子。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醫生說完,就邁開腳步離開了。


    他看著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的女人,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嫣兒,你怎麽樣?你醒一醒,嫣兒……”


    推著移動病床的小護士見男人深情款款的喊著床上的女人,小聲的提醒了一句,“先生,這位小姐還在昏睡當中,這種時候最好讓她保持安靜的狀態,好好的休息,才有利於她的恢複,請您配合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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