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傳奇反問:“這個辦法能行嗎?”


    方婉晴笑說:“試試看吧,冉冉是個聰明人。”


    趙傳奇由於急切地想讓宮夢冉了解真相,還自己一個清白,於是很欣然地接受了方婉晴這個看起來有些滑稽的提議。眼見著方婉晴伸手朝後攬了攬頭發,側出一隻耳朵來擺好了架式。趙傳奇鼓起勇氣走上前去,將嘴巴湊了過去。


    方婉晴及時提醒說,好,定住別動。來來來,轉動身體轉換角度,立體展示。


    雖然趙傳奇覺得滑稽可笑,但是在方婉晴的催促下,還是像木偶一樣,隨著方婉晴的身體跟著緩緩轉動。背向禮堂,側向禮堂,麵向禮堂,再側身禮堂……如是再三後,方婉晴一邊用餘光掃視著禮堂中的動靜,一邊催促趙傳奇再來一遍。


    這下子二人換了角色,由方婉晴湊到趙傳奇耳邊竊竊私語。


    繼續轉換角度,立體展示。


    完之後,趙傳奇扭了扭脖子,笑說,差點兒落枕。


    方婉晴若有所思地說,該做的我們都做了,該解釋的我們也都解釋了,冉冉是個聰明人,接下來就看她的了。走,我們進去。


    這麽幹脆利落?


    趙傳奇覺得,這方婉晴很有幹刑偵的潛質。


    她剛才那一番假設和推理,思路清晰,符合邏輯。而且她跟自己還故意在宮夢冉麵前來了一次情景重現,立體展示,還原了宮夢冉產生視覺偏差的真相。


    反正這種點子,趙傳奇是想不出來的。不管管不管用,至少證明方婉晴做事很講方法。


    二人一先一後地走進了禮堂。


    宮夢冉還在望著窗戶,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但是方婉晴並沒有主動跟宮夢冉說話,而是故意提高了音量,衝趙傳奇說道:“小趙同誌,某某某同誌可從來沒為誰吃過這麽大的醋喲!”


    說完後她正想走開,宮夢冉卻突然扭過身來喊了一聲:“婉晴姐!”


    她這一聲‘婉晴姐’一叫,趙傳奇猛地打了個激靈,看起來,宮夢冉的情緒已經多雲多晴了?


    這次反而是方婉晴擺起了譜,抱著胳膊反問道:“什麽事呀宮教官?”


    宮夢冉走到方婉晴跟前,擠出一絲笑意,說道:“對,對不起。看來是我衝動了。我還以為……”宮夢冉是個聰明人,剛才方婉晴帶著趙傳奇,在禮堂外表演的這一出,跟她在過道口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樣。當時自己所站的角度,恰恰容易造成視覺錯覺。方婉晴這一立體展示,馬上讓她意識到,是自己莽撞了錯怪了方婉晴和趙傳奇。而且冷靜下來一思考,也能感覺出其中的端倪。畢竟,趙傳奇和方婉晴才剛剛認識一天,方婉晴也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就算是再一見鍾情也不可能發展的這麽快吧?


    方婉晴這才緩和了一下表情,在宮夢冉肩膀上輕拍了一下:“好了冉冉!不過我要恭喜你,現在終於有人可以照顧你關心你了。也終於有人能在你心裏占據一席之地了。”


    宮夢冉紅著臉說道:“婉晴姐你瞎說什麽呢!”


    方婉晴衝趙傳奇招了招手,說:“傻站著幹什麽呢,還不過來。”


    趙傳奇踩著無敵風火輪趕到。宮夢冉不敢直視趙傳奇的眼神,緊張地直搓著衣服。此時此刻,盡管真相大白,但是她的心情卻仍舊很複雜。


    方婉晴朝周圍看了幾眼後,接著說道:“其實當時我和小趙呢,之所以說悄悄話,就是擔心隔牆有耳。我現在才知道,他也是咱們這邊的人。官局讓他帶話給我,所以他就……其實誰會想到,偏偏被你看到了。這也算是對你們的一次考驗吧。”方婉晴試探了一下她的反應。


    宮夢冉道:“趙傳奇是官局帶著我接回來的,而且……”宮夢冉及時收住了後文,沒說下去。


    其實關於趙傳奇的一切,宮夢冉還是了解一些的。尤其是關於趙傳奇父親的一些事,官副局長曾經跟她提起過。


    方婉晴說了句,了然!然而又對趙傳奇說道:“小趙啊,你可要好好表現,把咱們這股繩上的力量再鞏固一下。你沒看出來嗎,整個特衛局其實分成了很多個派係,申派和官派是其中最大的兩個派。咱們啊……”


    宮夢冉輕咳了一聲,提示方婉晴注意場合。


    方婉晴笑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我跟趙傳奇說幾句悄悄話?


    宮夢冉說,說唄說唄,跟我有什麽關係嗎?


    方婉晴拿出手機來看了一下時間,推辭說:“好了你們倆聊,我還有事要處理。晚上海黛爾也直接在這邊吃飯,完了我們一起坐大客去局禮堂。冉冉你要抓緊時間把你的歌再鞏固一下,晚上你可是主角呢!”


    宮夢冉皺眉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算什麽主角呀。有你在有海黛爾在,哪能輪得上我?”


    方婉晴伸手在宮夢冉臉蛋子上輕輕劃拉了一下,笑說:“你長的俊唄。形象能征服一切,包括領導,包括觀眾。”


    “沒正形!”宮夢冉善意地笑罵了一句。


    目送方婉晴颯爽地離開,宮夢冉兀自地呢喃了一句:“婉晴姐真是個好人!”


    趙傳奇偏偏將了她一軍:“可就是剛才,你還不是這麽想的!”


    宮夢冉皺眉道:“誰說的?”


    女人耍起無賴來,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隨後趙傳奇和宮夢冉到院子裏走了走,宮夢冉突然饒有興趣地問趙傳奇:“你們怎麽會知道,我是因為……因為那件事……”


    趙傳奇笑道:“一開始沒人想到。我還傻乎乎地滿世界找你,心想這宮教官是怎麽了,突然之間就晴轉多雲,電話都不接了,人也不見了。後來你在禮堂裏跟方隊長說了那幾句無情的話,讓她斷定,你肯定是因為在過道裏看到我們說悄悄話了。不過不得不承認,方隊長其實窩在文藝中隊才真算屈才了,她有著一般人無法比擬的破案能力和刑偵能力,邏輯思維非常強。她就這麽一論證一推理,事情的真相就被她給假想出來了。而且她還故意跟我在外麵把你看到的情景再現了一次,讓你知道,有時候你的眼睛會產生錯覺,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宮夢冉點了點頭:“這一點我倒是深有體會呢!婉晴姐確實會破案。要是放在古代,沒準兒她就能成為女版狄仁傑了。記得我還在文藝中隊的時候,婉晴姐還是副隊長。當時我們宿舍裏有個女兵丟了五百塊錢,哇哇地在婉晴姐麵前哭鼻子。婉晴姐衝這女兵追問了那麽幾句,然後又找同宿舍的女兵問了問情況,馬上做出判斷,錢沒丟。結果怎麽著,結果那錢還真就沒丟。原來是那女兵給搞忘了,把錢放在了鞋子裏。反正這裏麵的細節跟你說不清啦,總之就是挺傳神的。還有啊,她那雙眼睛可賊了,吃飯的時候誰浪費了沒吃幹淨她一眼就能看出來。泔水桶裏誰扔的饅頭,誰倒的剩菜,還有黑板報上的大王八是誰偷著畫上去的,婉晴姐簡單一調查就能找到元凶。所以說那時候我們都不敢在她麵前耍壞心眼兒。”


    趙傳奇笑了笑,敢情此時此刻,宮夢冉簡直可愛至極,可愛的像是個孩子一樣。


    看來她還挺崇拜方婉晴的。


    趙傳奇不失時機地將了她一軍:“那你肯定沒少犯錯誤,沒少讓方隊長破案吧?”


    宮夢冉翹著嘴巴罵道:“瞎說,你!我那時候可是老實孩子。老實巴交的,哪敢犯什麽錯誤。”


    趙傳奇道:“哦?你那時候老實,意思是說,現在變得不老實了?”


    宮夢冉一瞪眼,在趙傳奇胳膊上狠狠地拍打了一下,以示懲戒。


    此時趙傳奇真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感覺。不過這一切還要歸功於方婉晴,是她抓住了問題的根本,直擊要害,化解了一場看起來並不容易化解的誤會。他想抓一下宮夢冉的手,去體會一下這種失而複得的溫馨,但是又擔心被別人看到不好,會羨慕嫉妒恨,於是決定還是等到沒人的時候,再加倍實施。


    彼此似乎隨即又沉默了良久,趙傳奇率先打破了沉寂:“當時你看到我和方隊長親近的時候,心裏到底是一種什麽樣感覺?”


    這句話問的宮夢冉很難回答。


    “沒什麽感覺!”宮夢冉隨口說道。


    趙傳奇將了她一軍:“沒什麽感覺還反應這麽激烈,不見人不接電話,還對我和方隊長那麽粗魯!看來本人在你心目中的份量還是蠻重的嘛,嘿嘿,你也會為我吃醋呢!”


    “誰為你吃醋了?”宮夢冉紅著臉不願承認。


    趙傳奇兀自地哼起了小歌,望著宮夢冉這一副精致可愛的臉龐,心中的喜悅猶如黃河之水天上來,滔滔不絕綿綿不斷,一發不可收拾。


    愛。原來是這麽一個滋味兒。


    以前趙傳奇對愛的定義認識的很膚淺,正如某首歌裏唱的,‘愛要做出來……’,意思就是做愛唄。未進特衛隊之前,趙傳奇一直都把愛定性為曖昧和纏綿,男歡女愛,梟龍戲鳳。但是自從遇到了宮夢冉之後,這種定義得到了徹底的顛覆。有時候,彼此肩並肩走走,說說話,牽牽手,一句小小的關心,一聲簡單的稱呼,都是一種愛的體現。哪怕是雙方發生了矛盾,你吃醋我著急,我解釋你不聽,風風雨雨見彩虹的這一段曆程,也稱得上是一種愛的考驗了。


    營區南麵有片竹林,環境優雅,空氣清新。二人走進竹林裏,共同去沐浴著大自然的氣息。


    宮夢冉摘了一片竹葉,輕輕地含在嘴裏。


    “幹什麽你,你是大熊貓啊,還吃竹子?”趙傳奇驚異地道。


    宮夢冉伸手推了一下趙傳奇,說,你才是大熊貓呢。然後又重新摘了另一片竹葉,換掉了嘴上的那一片。


    趙傳奇笑道:“我願意當這個大熊貓。希望你能像咱們國家愛護大熊貓一樣,愛護我。”


    宮夢冉撲哧樂道:“好啊好啊!我每天都給你送好吃的,喂你吃竹子!”她順手把手裏的那片竹葉,塞進了趙傳奇的嘴裏。


    趙傳奇很愉悅地接受著美食,含在嘴中美滋滋地咀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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