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回到前廳的時候,就隻見卞驚寒一人坐在那裏,如清風霽月般優雅地用著早膳。


    “秦羌呢?”


    “走了。”卞驚寒抬眼看向她。


    走了?


    弦音一怔,“走哪裏了?”


    “出了明宮,這會兒應該也出了行宮吧,應該是要回午國去了。”卞驚寒淡聲道。


    弦音很是意外,“為什麽?”


    昨夜那樣對厲神醫,一早就拍拍屁股走人?


    卞驚寒微微攤了攤手,表示他也不知道。


    “他說他回午國治水痘。”


    或許是有事,或許是知道厲神醫不願意麵對他,又或許是知道留下來幾人尷尬,也或許是要理理清自己,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過來用早膳看似是問他問題,實則是過來宣示主權。


    想必是確認了他對厲神醫無任何非分之心,又宣示完了自己的主權,所以,才放心地走了。


    弦音站在那裏怔忡了片刻。


    其實秦羌走了也好,對神醫來說,是好事,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你吃了嗎?”卞驚寒問她。


    她看了他一眼,沒回答他的問題,轉身便走:“吃完來我廂房。”


    留下卞驚寒一人坐在那裏怔了好一會兒。


    這丫頭剛剛是在命令他嗎?


    **


    匆匆結束了早膳,卞驚寒便來了弦音的房間。


    廂房裏,弦音一人靜靜坐在桌邊上,一動不動,似是在想什麽事情,又似是在專門等他。


    “怎麽了?”他舉步走過去。


    弦音回過神,扭頭瞥了他一眼,朝他敲了敲自己邊上的桌麵,示意他坐過去。


    見她小臉麵無表情、一本正經,卞驚寒心中疑惑,不知她意欲何為,依言撩袍坐在她邊上。


    然後看著她。


    看著她自袖中掏出一個可以擠的那種小囊,“啪”地往桌上一放。


    卞驚寒眼波微微一斂,問她:“什麽?”


    她沒答,卻是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湊近一點。


    卞驚寒一頭霧水。


    不過,因為對方是她,他也樂意回應,且還心情甚好。


    身子朝前微微一傾,逼視到她的臉前,差點親上她的鼻尖。


    弦音長睫顫了顫,也未避開,與他四目相對。


    還以為她是要跟他說什麽悄悄話,沒想到她隻是這樣一瞬不瞬地凝著他。


    心中更加莫名,遂笑道:“這是要比誰先眨眼睛嗎?”


    末了,又道:“那你肯定比不過,本王可是練武之人,睜著眼睛睡覺都能辦到,何況這種簡......”


    “別動!”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弦音打斷。


    他一怔,便停了話,也定了身子。


    弦音抬手伸到他的臉上,兩指撐開他的上下眼瞼看,就像是大夫檢查病人瞳孔時那樣。


    看完左眼,又看右眼。


    卞驚寒心中疑惑更甚。


    “本王很好奇,你到底在做什麽?”


    弦音將手拿下:“我是在看,王爺有沒有長針眼,若是長了,就得給王爺上點眼藥水了。”


    邊說,邊拿起桌上的那個小囊:“沒長也得上點,預防它長。”


    話落,就動手擰那小囊的蓋子。


    卞驚寒:“......”


    無語的同時,恍然大悟。


    汗啊。


    他抬手扶額,身子朝後麵椅背上一靠,低低笑出聲來。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


    他都忘了她會讀心術了,看來她是從厲神醫那裏知曉了昨夜發生的一切,包括他貿然踢開廂房的門,將秦羌和厲神醫那什麽的畫麵盡收眼底,也將厲神醫什麽都沒穿的身子盡收眼底。


    所以......


    他低低笑:“聶弦音,你還真是與眾不同呢,吃味也能吃得如此另類。”


    “誰吃味了?”弦音當即就不悅了,朝他勾手:“過來,我給王爺上眼藥。”


    卞驚寒笑著將她拿藥囊的手按下來握住。


    “放心,本王絕對不會長針眼。”


    邊說,邊朝她麵前一湊,唇瓣貼上她的耳珠,曖昧吐息:“除了你,別的女人在本王眼裏,都是物。”


    弦音心尖一顫,很意外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真的,特別意外。


    斜眼睨他。


    一副不相信懷疑之姿。


    還以為他會再說幾句這種千年難得一聞的情話,他卻已坐起腰身:“不過,你這一說,本王覺得還真有可能會長針眼。”


    弦音小臉瞬時就冷了,輕哼:“剛剛誰說絕對不會來著?”


    “不是,昨夜不是給你擦藥了嗎?你那處裏裏外外本王都看了個幹淨......”


    弦音汗,手裏的藥囊直接朝他砸了過去:“流.氓!”


    卞驚寒輕輕鬆鬆將藥囊接在手中。


    “聶弦音,本王就喜歡看你吃味的樣子。”


    弦音:“......”


    自然是不承認。


    “誰吃味了?誰吃味了?搞搞清楚,到底是誰吃神醫的味兒了?在神醫府,我夜裏去神醫房間,衣服被榴蓮羹弄髒了,披了神醫的披風回來,是誰吃味發瘋?我跟神醫寫信,是誰不放心,怕我們暗通款曲,非要親自過目?素芳通房那夜,我說,神醫說養生之道是過午不食,是誰特別沒風度地說神醫半夜飲酒是不是養死之道?那日看到神醫前來,我從梯子上滑下來,是誰沉著臉說話酸我,還將我支到了浣衣房?還有昨夜,看到我那裏被縫針,是誰憤然而起,直接殺上門去找人算賬?”


    弦音氣呼呼,一連搞了幾個質問。


    卞驚寒也不否認,輕哼了一聲,斥她:“原來你都知道啊,既然知道,還不懂收斂?”


    “人家是個女的,我為何要收斂?”


    “本王不知道啊,你若告訴本王了,又怎會有這些糾複?”


    弦音想想,似乎也對。


    又想起昨夜,自己追出去發現這個男人木樁一般站在走廊上的情景,還有看到她時,他的那一笑,那會心又意味深長的一笑。


    原來是因為發現了神醫是女人。


    難怪說自己改變主意了,難怪說自己是去感謝神醫的,難怪她給神醫送早膳他沒有阻攔。


    眉眼一彎,她雙手一揆桌麵,湊到他跟前,“那我且采訪采訪王爺,昨夜得知神醫是女人的那一刻,王爺是何種心情?”


    采訪?


    男人挑挑眉,然後很認真地想了想,薄唇輕啟,逸出四字:“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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