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用過早膳,隊伍繼續出發。


    不知該跟卞驚寒如何麵對,弦音就上車的時候跟他喊了聲“王爺”打了聲招呼,然後就隨手拿了本話本子,專心致誌、目不斜視看起來。


    看了好一會兒,卞驚寒出了聲:“那是本王的書,你看得懂嗎?”


    哈?


    弦音定睛一看,艾瑪,可不就是他的書!


    她還以為是話本子呢!


    連忙紅著臉將書還給他,弦音窘迫得直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她還拿在手上一本正經假裝看了那麽久,真是丟臉丟大了。


    轉身,欲去尋自己買的話本子,男人忽然再度出了聲:“聶弦音。”


    “嗯?”


    她回過頭看向男人。


    “你說你沒有以前的記憶,那你那些奇怪的歌是從哪裏學的?”


    男人凝著她,漆黑如墨的眸子深邃如潭,窗幔被夏風吹起,晨曦透窗鋪進來,落在他的眼中,就像是潭水上泛著粼粼的波光。


    弦音癡怔了片刻,垂下眼,腦中思忖著這個問題。


    看來昨夜她唱《我愛洗澡》的時候,他就在她房裏了。


    抬眸:“我也不知道,就是會唱,就像我記得自己叫聶弦音一樣,就是記得,還有識字,也是,其他的不記得的,就是不記得。”


    沒辦法,隻能這樣胡謅。


    見男人未做聲,以為他不信,她又進一步胡謅道:“王爺會醫,應該聽說過選擇性失憶這種病,我有時在想,我以前肯定經曆過很大的一個變故,很痛苦的事情,所以,才選擇性地忘掉了那一切。”


    邊胡謅,邊配上小臉落寞茫然的表情。


    男人眉目動了動,忽的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一邊不夠,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雙手捏著她兩邊的臉頰。


    弦音汗。


    又捏她臉!


    捏了好幾下,男人才放手:“既然你那麽會唱歌,唱幾首本王聽聽。”


    弦音一怔,不意他提出這樣的要求。


    “現在嗎?”


    “不然呢?”


    弦音瞅了瞅馬車窗外,“我唱是沒有問題,可是,讓別人聽到好不好?”


    “你唱給本王聽,為何要讓別人聽到?”男人一臉不解。


    弦音汗。


    “這隊伍可是連著的,前麵的跟後麵的,都離我們那麽近,來的時候,就是我們打牌的聲音太大,被人聽到,七王爺才會加以利用誣陷。”


    男人瞥了她一眼:“你也說了是因為聲音太大,你小點聲不就沒事。”


    邊說,邊指了指自己耳朵,“到本王耳邊唱就好了。”


    弦音:“......”


    好吧。


    她起身,坐到他那邊,然後湊到他的肩旁,正欲啟唇,卻又忽的不知該唱什麽。


    “王爺想聽什麽?”


    “隨便。”


    最討厭聽到隨便這個詞了,其實她還真會唱陳偉霆的《隨便》,隻是,是粵語的,她怕嚇到麵前的這個男人。


    想了想,決定在這位尊貴的古人麵前唱首高雅點的。


    “再過兩日就是中秋了,我給王爺唱首《明月幾時有》吧。”


    “嗯。”


    “咳,”弦音清清嗓子,便湊在他的耳旁小聲唱起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唱得正投入,男人驀地側首過來看她,因為離得近,兩人的唇差點碰上,她身子一僵,四目相對,男人忽然真的啄了她的唇瓣一口。


    她還未反應過來,男人已將臉再度轉回去:“接著唱。”


    回過神,弦音臉就紅了。


    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她繼續:“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男人那般高大,跟他同坐,弦音隻夠到他的肩下,所以,湊他耳邊唱,是非常吃力的,唱了一會兒,弦音覺得吃不消,就索性站了起來。


    可正好走的這段路很不好,坑坑窪窪的,馬車搖晃顛簸得厲害,弦音差點摔倒,沒辦法,她隻得扶住男人的肩。


    扶著扶著,為了省力和更安全,她幹脆一雙手臂纏他頸脖上,整個人都趴他背上了。


    男人也沒有任何意見,甚至為了讓她好站,還微微側了身子,麵朝前方。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唱完,起了一絲玩心,她對著男人的耳廓,吹起氣來。


    見吹了半響男人沒反應,她偏過小腦袋,想要去看他臉上的表情:“王爺不癢嗎?”


    男人沒做聲。


    弦音又道:“我聽說,不怕癢的男人都不心疼自己的媳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男人唇角輕勾,反手將她撈至身前。


    “本王怕癢。”


    弦音“切”,她才不信,“方才見王爺都沒任何反應。”


    “那是因為本王癢的地方你看不到。”


    弦音怔了怔,癢的地方她看不到?哪裏?


    見男人黑眸深深,似笑非笑,幾分揶揄,幾分興味,她旋即明白了過來。


    汗。


    “流.氓!”


    **


    跟來時一樣,四天的行程,第四日的下午他們終於回到了京師。


    皇帝皇後和妃嬪們,內務府以及宮女太監們回宮,王爺重臣們各自回府。


    弦音有些激動,因為一月都沒有看到姐姐了,真是想念得很,還有上屋抽梯和笑裏藏刀兩人,連老頑童馮老將軍她都很想呢。


    見她一會兒撩窗幔看到哪裏了,一會兒又撩起來看看,一副完全坐不住的樣子,卞驚寒以為她內急。


    “是要去恭房嗎?”


    弦音汗。


    “沒有,我隻是......”想了想,想到一個詞,“歸心似箭,對,我隻是歸心似箭,看到哪兒了。”


    男人揚揚眉,似是被她愉悅到了,點點頭,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黑眸炯亮。


    馬車在快到三王府的時候忽然停了。


    卞驚寒撩開門幔,問車夫:“怎麽回事?”


    “回王爺,前麵家丁的馬車好像撞到了一個人。”


    撞人了?


    弦音呼吸一滯。


    這都要到家門口了,竟然還出了車禍。


    擔憂道:“不知道嚴重不?”


    “你坐裏麵,本王出去看看。”


    卞驚寒起身,剛準備彎腰出去,弦音便聽到前麵有人鬼哭狼嚎呼痛的聲音。


    她眸光一斂,與此同時,卞驚寒也是麵色一怔,兩人互看了一眼,同時出聲:“秦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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