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竹眼簾一顫,躬身頷首:“請皇上放心,民女時刻謹記。”


    “嗯,”皇帝揚袖:“退下吧。”


    厲竹鞠了鞠,恭敬退了出去。


    看著厲竹的身影消失在龍騰宮門口,皇帝眸色一點一點轉深。


    “胡公公!”


    大監手執拂塵,躬身快步而入。


    “昨日你說厲竹跟秦羌又見麵了?”


    大監頷首:“回皇上,是,奴才接到的消息是如此。”


    “看來,她不老實啊!”皇帝低低一歎,身子朝後麵的椅背一靠,透著精光的眸子微微眯起,沉吟了一瞬:“聽說她最近一直去大楚。”


    “回皇上,是的。”


    “速速給朕查清楚她在大楚的落腳地。”


    “是!”


    皇帝垂眸,輕輕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摩挲。


    **


    長長的宮道上,厲竹緩緩走著,思緒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手就不自覺地探進男式衣袍的斜襟裏摸了摸自己身前的一塊玉。


    指腹摩挲,她略略垂著眸子。


    直到驀地撞上一人。


    好在她走得不快,衝擊力不大,才沒有摔跤,她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


    慌錯抬眼,發現赫然是秦羌,她的聲音就卡在了喉嚨裏。


    對方麵色沉戾、眸中風暴更甚,死死攫著她,唇邊卻是勾著一抹嗜血笑意:“看來,藥方拿到了。怎麽?走路不看路,是在回味方才龍榻上的翻雲覆雨嗎?想來必定是了,看你手都情不自禁伸到自己衣服裏了,是在回味那裏被人摸的快感吧?”


    厲竹冷冷地看著他,“瘋子!”


    回頭瞥了一眼龍騰宮的方向,她沒有跟他多言,徑直越過他的身邊朝宮門口的方向走。


    說實在的,兩人衣袂輕擦的瞬間,她特別怕這個瘋子會拉住她。


    因為她明顯地感覺到了他的戾氣,不,應該說殺氣,比任何一次都甚都強的殺氣。


    周身傾散而出。


    還好,沒有。


    他就任由著她從自己的身邊走過,離開,站在那裏沒有動。


    直到她走了很遠,她不經意的一個回眸,發現他竟然還站在那裏,隻是,沒有看她這邊,而是微微仰著頭,似是在看著天上的什麽。


    **


    大楚


    龍吟宮


    皇帝坐在龍椅之上,雙臂搭扶在扶手上,一副閑適之姿。


    在他的正前方,卞驚寒撩袍跪下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不知父皇召兒臣前來,所為何事?”


    是單德子去三王府通知他進宮的,說這個男人有急事要見他。


    他一路揣測,做了種種假設,卻依舊心裏沒底。


    靜默了片刻之後,皇帝開了腔:“聶弦音已經跟厲神醫走了有些時日了,你就不打算去將人找回來?”


    卞驚寒眉心一跳。


    一路,他猜測最多的,就是關於那丫頭的,也最擔心的,是關於那丫頭的。


    果然擔心什麽就來什麽。


    好在這個問題他已想過,他知道這個男人遲早會問,遲早會要他去將人找回來。


    因為真正夜遊的人是他,神醫將那丫頭帶回去治,能治什麽呢?治治還很有可能會穿幫!


    最最重要的,那丫頭跟神醫一起,患者都在自己身邊了,神醫就不會再送夜遊藥過來給他了。


    “回父皇,這個問題兒臣考慮過,這也是當日兒臣不同意聶弦音跟神醫走的原因,但是,那丫頭執意要走,神醫也執意要帶她走,當時,六弟和李太醫也在場,兒臣不敢表現太過,恐引人懷疑。不過,兒臣已有打算,準備以後每月十八之前去一趟午國,請父皇不要擔心,兒臣會處理好一切。”


    卞驚寒垂眸頷首,不卑不亢、篤定而語。


    皇帝也沒有讓他起來。


    手指輕輕敲擊在龍椅的扶手上,清脆之聲,突兀又明顯,一聲一聲令人心悸。


    敲擊聲止,皇帝再度出聲:“還是將人帶回來吧。”


    卞驚寒眼睫閃了閃,還未回答,對方的聲音又繼續:“每月都跑午國,也麻煩,而且......”


    話沒說完忽然就停住了。


    卞驚寒等了等,也未等到下文,他心中疑惑,微微抬眼看過去,正好對上皇帝深深看著他的視線,他忽的呼吸一滯,莫名就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朕今日聽到一個駭人的消息,朕覺得匪夷所思,難以置信,不知......”


    卞驚寒覺得一顆心瞬間就被擰了起來,麵上依舊聲色不動,甚至還故意露出幾分疑惑。


    “不知父皇聽到什麽消息?讓父皇一代天子都用了‘駭人’‘匪夷所思’和‘難以置信’這些詞?”


    “消息說,聶弦音那丫頭會讀心術。”


    卞驚寒清楚地聽到自己心口猛地一撞的聲音,他愕然震驚。


    當然,他愕然震驚的是,這件事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怎麽會傳出這種消息的?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這份表情,因為正常人聽到這樣的消息,也會愕然震驚的,隻是愕然震驚的點不同。


    “讀心術?聶弦音會讀心術?”適時地配上自己的疑問和難以相信。


    皇帝眸色深深:“朕也是聽說的。”


    “這世上真有讀心術嗎?不知父皇從何處聽說?平素看那丫頭也不像是會讀心術的人啊,若會讀心術,那該是多厲害的一件事......”


    “朕從何處聽說,你不要管,消息的源頭據說是一個縣令的妻子,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將聶弦音帶回來,會與不會,帶回來給朕一瞧便知,若她真會,那就太可怕了,那就說明她才是這世上藏得最深的人。”


    卞驚寒呼吸驟緊。


    縣令的妻子?


    張山的妻子嗎?


    “父皇,她不過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朕知道,所以,朕也沒有說,這件事一定是真的,所以,朕才要你先將人帶回來。”


    “是!”卞驚寒頷首,麵色不動,心裏卻早已擰得死緊。


    “朕今日召你前來,除了這件事,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皇帝頓了頓,似是有些猶豫,又似是在觀他神色。


    “父皇請講!”


    “卞彤不願嫁給午國太子,撞頭尋死的事你聽說了吧?”


    卞驚寒微微一怔,不意他說的是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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