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要是討厭,那俺不說俺就是了。”


    “不說最好了,又要錢幹什麽?”他不耐煩地問。


    “小寶要打預防針......”


    “不是剛打過嗎?”他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


    “你說這孩子都已經半歲多了,你什麽時候出去找工作?想讓我一輩子都養著你嗎?我沒那麽大的能耐,一個月也就是兩千多塊,養媽,養你養孩子。我真是養不起!”肖勝春每每想到以前和何曉初在一起的時候有多好。


    她雖然賺的也不是特別多,最起碼是自給自足,生了孩子兩個月她就回去上班了。


    招弟倒好,身體比何曉初不知道好了多少,怎麽就這麽好吃懶做的?


    呆在家裏不說,還什麽都要吃好的,這也要,那也要,想著都煩。把自己吃的跟頭豬似的,她怎麽就沒點自尊心呢?


    “哥,俺不是......”


    話又一次被他打斷:“不要說‘俺!’”


    “好好,我不說,哥,我不是不想出去工作。你看媽現在身體也不好,小寶還小呢,我現在出去怕媽帶不了啊。我是想著等他上幼兒園了,也就是還有一年多,到時候媽隻要接送一下就行,我也能放心上班了。”


    “真能找借口,現在還不是媽帶的多,你帶的少。”肖勝春嘀咕道。


    這可真是冤枉了招弟了,婆婆是幫她帶孩子了,可她也就是做飯時讓婆婆帶帶,其他時間都自己親力親為的。


    “沒有啊,一直都是我帶的。”


    “算了算了,別跟我說那麽多,聽著煩。要錢要錢要錢,既然不能賺就省著點花!”說完,肖勝春掏出鑰匙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四百塊,往床上一甩。


    “拿去,隻有四百了!省著點用!”


    招弟不知怎麽了,忽然感覺特別特別的委屈。


    孩子是他的,她又沒賺錢,問他要孩子打針錢有什麽錯了,他要這個態度。


    像她是一個討飯的叫花子似的,隱忍了這麽久,終於她不想再忍了。


    “肖勝春!你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嫌棄我了?”她沒接那錢,而是怔怔地看著他。


    她的反應倒讓他有點意外,愣了一下,不過從本質上他是不在乎她的,根本無所謂她是不是生了氣。


    “嫌棄不嫌棄,你自己應該清楚啊!我嫌棄你了,又怎麽樣?”肖勝春挑釁地說道。


    他還就不相信,她還有勇氣跑了嗎?就算她真跑了,他還求之不得呢。


    他肖勝春長的一表人才,還愁找不到更好的?


    這也就是蘇晴晴走了,要不然他覺得把她追回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再說何曉初找了個比她小好幾歲的杜明凱,他是不看好那兩個人的婚姻。要是她再離,他是一定要爭取和妮妮一家團聚的。


    “我會走的!我會和你離婚!這種日子我過夠了!明天我們就去離婚!”招弟對他吼道。


    “隨便啊!那最好了,壓根兒我也沒想和你結。要是現在能辦手續,我真是連明天也不願意等了。”肖勝春冷冷地說。


    她還敢跟他叫板了,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副尊容。以為她是何曉初呢?


    “好!”招弟咬牙切齒地說。


    這就是她深愛著的男人,以前或許是深愛,現在卻再也不需要愛了。


    連走都不留一下,可見他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感情。以前總還騙自己說,他是因為對何曉初愧疚,才對自己冷淡。


    孩子出來以後就跟自己說,為了孩子要隱忍,他總會回頭的。


    這麽久了,他不僅沒有回頭,還離她來越遠了。


    她是人,有自尊心,要不是被他給哄的忘了東南西北,哪會走上這一步?


    既然都已經錯了,隻得接受,卻不可以錯一輩子。


    招弟開始翻箱倒櫃的收拾東西,李華珍聽到這個房間的動靜,匆匆忙忙地趕進來勸架。


    “招弟,你這是幹什麽呀?怎麽收拾起東西來了?”


    “勝春,你這是胡鬧什麽?這麽大聲也不怕吵醒孩子?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還這麽不成熟!”


    李華珍是難得會站在外人那邊數落兒子的,一是因為人變了不少,二是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媳婦了。


    雖然她也不愁肖勝春再找一個娶進門,不過孫女孫子到時候都不和親爹親媽在一起,也可憐啊。


    要是早想到肖勝春離不開何曉初,離開了這副德行,她覺得自己怎麽也該幫兒子哄住媳婦的。


    現在追悔莫及了,不能再走老路。


    不管怎樣,婆婆罵了自己兒子,還是讓招弟心裏好受了點。


    “媽,謝謝你!招弟是沒有這個福氣,不能再伺候您老人家了,我和他商量好了,明天就去離婚。”


    “離什麽婚?孩子才半歲,離了孩子多可憐?他不懂事,你也不能委屈了孩子啊!”李華珍苦口婆心地勸道,還給肖勝春使了個眼色。


    肖勝春不僅沒順應母親的意思,反而更諷刺地開口:“要走不走,還在這裏假惺惺地讓我媽幫你說話,你覺得有意思嗎?”


    “你......”招弟氣的不知道說什麽,本來心酸的要流淚,也收了回去。


    她東西少,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收拾好了。


    “你們保重,媽,孩子就拜托給你了!希望能允許我常來看看!”


    她不是不想帶著孩子,隻是帶著孩子怕沒法兒養活。


    這一去,她是不打算回家的,就想找個地方打工,賺錢,有錢就把孩子接走。


    其實心裏多少還有點希冀,希望這樣走了,讓肖勝春覺得孩子離不開媽,能向她低頭。


    要是他低頭認錯,承認好好對待她,她還是渴望能好好跟他生活在一起的。


    “看孩子?你要是這麽滾出去,孩子是別想來看了!就算媽同意,我也不會同意!”


    肖勝春一看,招弟是真要走,心裏也有點慌了。


    不管怎麽說,她是孩子的媽媽,雖然難看了,放在家裏總還多個人做事。


    她走了,孩子誰帶?母親歲數大了,怕帶不動,到時候還不是他自己倒黴嗎?


    他想留,卻低不下那個頭,再說他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啊,需要跟她這種人低頭?


    這個滾字,當然留不下招弟,反而讓她更狠心了。早見一些同村的媳婦,用舍棄孩子這一招來對付婆家人。雖然這招狠,卻是最行之有效的。


    看看那些個狠不下心的,最終就是忍受丈夫一輩子的毒打,孩子長大了,也跟著挨打。


    “好!那我就不看!反正孩子是你肖家的孩子,我也不相信你會虐待。”招弟說完,提起自己有限的東西就出了門,真的連看也沒看繈褓中還熟睡著的嬰兒一眼。


    肖勝春是真沒想到,也真沒看出來她能這麽狠心決絕,當真是驚訝。


    張了張嘴想攔,又想,她說不定是嚇唬我,這孩子是她的心頭肉,能說舍就舍了?


    “招弟!你別走!勝春,你去追呀!這孩子,怎麽都這麽拗呢!”


    “隨她去!我追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要不是她賴著我,我能娶她嗎?以為生了個孩子就了不起了?還妄想讓我向她低頭?門都沒有!”


    他罵罵咧咧地說,跟到門口,又衝著她吼了一句:“滾出去就再也別回來!你今天走,我明天就再娶一個!”


    “招弟!招弟!”李華珍見兒子不肯追,自己去追,剛跑到門口,孩子“哇”一聲哭了


    “招弟,孩子哭了,你倒是回來看看啊!”她對著門口大叫了一句,隻得回身。


    招弟沒有回頭,一直忍著淚,出了這個家門,才在馬路邊失聲哭起來。


    她哭了一會兒,又轉身回頭,看著自家通亮的窗子,想可愛的兒子。


    “小寶,等著媽媽!一定要等媽媽!媽媽會回來接你的,一定會!寶貝兒,媽媽愛你!媽媽對不起你!”她輕聲訴說,相信母子心相通,兒子會懂的。


    說完了,她抹幹了自己的眼淚,直了直腰,毅然朝門外走去。


    這晚,軒軒幾乎鬧了一夜,李華珍一邊哄一邊罵肖勝春不是東西。


    肖勝春悶頭抽煙,凶了兒子幾句,越凶他哭的越大聲。


    “媽,把他抱你房間去吧!聽著煩!”


    “你煩?這到底是誰的兒子?我活該給你帶嗎?你自己哄!”說完,李華珍氣呼呼的把孩子往小床上一丟,走了。


    肖勝春看著猶在哭的孩子,氣得夠嗆。


    當時他是不主張讓招弟生孩子的,她非要生。現在倒好,生完給他扔下了,怎麽那麽壞?


    “別哭了!”他吼道。


    “哇......哇......哇......”孩子被一吼,嚇的小臉通紅,更哭的止不住了。


    “這是怎麽了?餓了?”他一邊抱著他,一邊去找奶粉。


    沒泡過,也不知道喂多少,水該弄的多熱,手忙腳亂的。


    他豎著耳朵聽,希望招弟沒走遠,沒地方去能再回來。


    李華珍回了房以後,想想這樣不是辦法,肖勝春上班以後,孩子肯定就交給她一個人帶了,吃不消啊!


    於是拿起電話給招弟打,招弟手機響了幾下,見是家裏打的,想必是婆婆,一狠心沒接。


    她把手機關了,打算在沒賺到錢之前,再不與這個家有任何聯係!


    李華珍聽孩子一直哭,還是不忍心,又過來幫肖勝春一起照顧孫子。


    一連幾天,孩子都鬧的厲害,肖勝春身心疲憊,才知道招弟是真的走了,後悔不迭。


    李華珍熬了兩個夜,身體情況也不好起來,他一下班就得自己帶孩子。實在煩了,便到勞動力市場請了個保姆。再不想弄第二個招弟進門了,他這次請了個年紀大一點的,長相也不好看的,放在家裏。


    好在那人也勤快,把孩子帶的很好。


    漸漸的,他也適應了。覺得這樣的日子不錯,除了每個月要付保姆費,其他都順心。


    騰出了時間,也騰出了地方,他想可以再找個女人了。


    一旦給孩子找了後媽,招弟就算回來哭著跪著求他,給他磕頭,他都不會心軟一點點!


    蛇蠍女人,連孩子都能舍得,不配做母親!他恨恨地想著,便在接觸的所有女人中留意起來。


    這天,同事之間打麻將,剛好其中一人臨時有事,做東的人就叫了經常一起在麻將館打麻將的女牌友。


    這女牌友長的很漂亮,三十來歲的樣子,而且氣質也不錯。


    三個男人一個女人打牌,肖勝春的同事喜歡調戲人的,專門挑一些曖昧的話說。


    “哎呀!又放了你一炮啊!”那女人被他說的,不好意思,又不好反駁。


    也巧,接連幾盤,那女人都連續坐莊,每人都給她放過炮。


    “你看,我們三個每人放了你一炮,你不累嗎?”這話,她隻能裝做聽不懂,臉卻紅透了。


    “誰胡牌還累呀?”她小聲說,引得那個男人壞笑。


    肖勝春看到她通紅的小臉,忍不住想起何曉初。她也是這樣,一說臉就紅。


    還別說,仔細看,那女人和何曉初真是有幾分像的。


    “我都忍不住,想再放一炮了!”那男的看這女人這麽漂亮,嘴巴更過分起來。


    肖勝春便很風度地替她解圍:“小劉,怎麽這麽晚出來打麻將啊?老公不生氣?”他這話也是對她私事的探聽吧,或許是寂寞的久了,本能為之。


    “他死了!”那女人淡淡地說,倒看不出什麽傷心。


    “不好意思,問到了你的傷心事。”


    女人淒然一笑:“無所謂了,習慣了!”


    不知為何,小劉一見肖勝春,就覺得和別人不一樣。她長年一人在家,也著實寂寞,想找個男人陪著,總也遇不到稱心的。這才天天沉醉於打麻將,聊以打發時光。


    這晚打完牌,肖勝春悄悄跟在她後麵,問她家住哪裏,要送一送她。


    “還問我呢,你這麽晚出來,還要送我,也不怕老婆吃醋?”她問道,也是對他的探聽。


    “離婚了!她看上別人了!”肖勝春哀歎一聲。


    “那真是可惜了,你這麽好的人。”


    “真的覺得我好嗎?”肖勝春借著路燈的光,直勾勾地看她。


    有太久沒有男人如此看她了,看的她心撲通亂跳,暈了,亂了。


    他知道她之所以會反問他是不是有愛人,就是對他有意思。


    肖勝春別的本事沒有,勾搭女人的功力卻是一等一的。


    “我......我隨口說說的,你好不好,我怎麽會知道呢?”她被看的,心裏渴起來,卻不想被他識破。


    到底是個三十歲的女人,矜持還是有的,閃避開他灼熱的目光,往前走。


    “試試就知道了!”肖勝春斷定,她是有意的,便從後麵猛然摟住了她的腰。


    “你別這樣......”她虛弱地說了一句,伸手想掰開他的大手,卻被他抓住她的手。


    他用力一帶,她整個人在他懷中轉了個圈,旋即被他親住了嘴。


    這吻,讓她瞬間迷醉,再想反抗已經不可能了。


    在馬路邊,兩個人纏吻了許久,直到肖勝春不舍地,喘著粗氣分開。


    “我去你家吧!”他啞著聲音說。


    “這......”她遲疑了。


    “我喜歡你!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還不長!我卻百分之百肯定,我喜歡上你了,你的眼神讓我覺得控製不了自己。真的!我喜歡你!”肖勝春見她嬌喘著,那模樣,太讓他想占有了,就又一次用上了嘴上功夫。


    “真的?你不會是想和我......”和我一夜露水,就跑了吧?


    “除非你嫌棄我,否則娶你我都願意!要是你願意嫁給我,是我幾世修來的福氣!”肖勝春想,這麽美的女人,弄回家,讓人銷.魂,何樂不為呢?


    她是單身,他也是,交往再正常不過了。


    女人不管他是真是假,即使是露水姻緣,她也願意了,畢竟長夜漫漫,空虛難耐啊。


    “走吧!我抱你回家!”他見時機成熟,彎腰抱她起來,問了她回家的方向,大步朝她家走去。


    離的不遠,兩人很快到了她家。這一晚,也不知道折騰了多少次,兩人都樂此不疲。


    肖勝春這晚在她家睡了,第二天戀戀不舍地分開,甚至都不想上班,就想醉倒溫柔鄉了。


    晚上,他一下班就再次來到她家,兩人又是翻雲覆雨一番纏綿。


    一連幾天,兩人身體交流,心也走的近了許多。


    這晚,肖勝春正想方設法的取悅逗弄她,門悄然開了,沉迷於其中的兩人都沒聽到聲音。


    “他媽的!”隻聽一聲暴喝,兩人嚇的立時停了動作,往門口看去。


    門口站著一個黑大個兒,正怒氣衝衝地瞅著他們兩人。


    “他......他是誰?”肖勝春結結巴巴的,可嚇壞了。


    她不是說她男人死了嗎?難道這是她的情人?他忙抽了身,就去扯褲子。


    “你怎麽回來了?”女人冷冷地問。


    “他媽的,這是老子的家!你說老子怎麽回來了?你個賤貨!老子不睡你,你就找別的男人睡你?”那男人說著,大步往他們這邊衝過來。


    肖勝春一看,事不妙,忙問那女人。


    “你不是說你丈夫死了嗎?”


    “媽的!還敢詛咒老子!”黑大個怒吼一聲,對著肖勝春就是一拳,被他躲開了。


    “你別打他!今天你回來的正好,這日子我也過夠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正式離婚,我要和他在一起!”女人不怕男人,雖然他是個流氓混子。


    但他,從來不打他的女人。


    其實,她一直都愛他,隻是他現在膩了,長年與姘頭住外麵。她恨他,才會說他死了。


    雖然她不會像愛他那麽深的愛肖勝春,卻也被他的柔情感動了,以為他是可以托付終身的。


    “好!你真好!竟為了這麽個野男人,想離婚!”黑大個氣的眉毛倒豎,咬牙切齒地說,真想扇自己女人一巴掌。


    不過,他不會打她,就把這怒氣全撒到肖勝春身上。


    一米九幾的黑大個,壯碩無比,對付肖勝春綽綽有餘。他拖狗一般把肖勝春拖到地上,一頓亂拳砸下去。


    女人怕了,哭著求他,扯他的胳膊。肖勝春也在不斷求饒,卻更激怒了他。


    “孬種!”他恨恨地說,拳更像雨點一樣砸下來。


    打的他口鼻流血,還不解氣,他隨手摸到了一把刀,對他的胳膊刺下去......


    肖勝春在那次打鬥中吃了大虧,一條胳膊沒保住,從此成了一個單臂人。


    傷了他之後,女人的丈夫也怕了,攜著妻子一起逃亡去了外地。


    肖勝春顧傷還顧不過來,更別想去找他們的蹤跡。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邊廂他一傷到了,上班時就開始有同事看不慣了。


    再加上他家裏也煩,人一下子殘了心情不好,很多工作便做不來了。


    老霍看他這樣,心知這個人是沒什麽大用了,留著還有礙觀瞻。這天,他把他叫到辦公室,說給他分派了新的工作,要調職到偏遠一點的地方去。


    肖勝春一聽,那裏可是鳥不拉屎的地方啊。


    可現在是老霍說的算,魏宏一著不慎,去吃了牢飯,老霍副轉正,當家做主了,他想不聽又不行。


    肖勝春偷偷給老霍送了禮,然而他主意已定,說什麽也不留他了。


    那地方又偏,也沒有什麽能撈錢的,肖勝春實在不願意去。萬念俱灰之下,他辭職了。


    後來,他也曾後悔自己的衝動,要是不辭職總還有個養老的地方。


    回到家,孩子在哭鬧,哄也哄不住。肖勝春心灰意冷,一個人關在房間裏,拿出何曉初和妮妮的照片看了看,不舍地放下。最後,他拿起了一把水果刀......


    妮妮很久沒有見過爸爸了,自從肖勝春受傷以後就再也沒接她到家裏玩。


    他實在不想讓女兒看到自己的狼狽樣兒,也不想何曉初和杜明凱知道自己有多慘。


    “媽媽,我想爸爸了!”妮妮悄悄在何曉初耳邊說。


    小小的她漸漸明白,杜明凱是她的後爸爸,她喜歡後爸爸,也喜歡親爸爸。


    何曉初有點為難,她是實在不願意見肖勝春的,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情況。


    她以為他是有了兒子不願意看女兒了,這話又不好跟妮妮說,怕她傷心。


    “走!新爸爸和媽媽帶你去看爸爸!”杜明凱聽到了她的話,過來蹲下身,抱她起來。


    “曉初,親情是割舍不下的,不管他是不是主動找妮妮,我們都該過段時間就送她去看看。你說好嗎?”他溫柔地說。


    何曉初欣慰地微笑點頭:“好,你說什麽不好呢!走吧!”


    她想,他們家有小孩兒,該是整天有人的,便沒提前打電話,帶上妮妮直接去了。


    何曉初杜明凱帶著妮妮敲門,李華珍聽見了,叫了幾聲讓肖勝春去開,他卻沒有動靜。


    保姆正好抱著孩子從外麵回來,也不認識他們幾個,但也禮貌地打了招呼。


    “阿姨,我爸爸在嗎?”妮妮揚起小臉問。


    “我也不知道,應該在吧,你就是妮妮?”保姆聽說過的,李華珍偶爾會講講自己的孫女,心中還是喜歡。


    “我是妮妮,阿姨也認識我嗎?”


    “認識,走吧,大家進來吧!”保姆說道,打量了一下何曉初夫婦。


    “不用,我們轉一圈兒再來接妮妮!”


    李華珍這時也來開門了,門一開,妮妮就朝奶奶撲過去。


    “奶奶!爸爸在家嗎?”


    “在在在,房裏呢!奶奶在燉湯,小妮妮可以飽口福了!”李華珍見孫女來,從心裏高興。


    妮妮便衝進門去,保姆推著車子,行動慢一些,等妮妮發出一聲尖叫時,保姆的門還沒關上。


    “啊!爸爸!爸爸!你不能死!”


    杜明凱和何曉初對望一眼,同時就進了屋,李華珍保姆等也都擁了過去。


    肖勝春的臥房裏,地上一灘血,他倒在血裏,刀劃下去不久。


    “快蒙住妮妮的眼睛!”杜明凱冷靜地吩咐何曉初。


    “媽!你快打120!”他又對李華珍說,因為著急,來不及換稱呼了。


    李華珍都嚇蒙了,他這一提醒,才知道幹什麽。


    救護車呼嘯而來,肖勝春很快被送去醫院止血,好在搶救及時,生命無礙。


    看著李華珍坐在床畔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很多,還有肖勝春也是麵白如紙,重視感情的何曉初如何忍心。


    她看了一眼杜明凱,他回以的是溫柔的笑。


    “留在這裏照顧他吧,我有時間也會來陪你的。”他想,肖勝春若不是萬念俱灰,也不會想死。


    若是真對妮妮好,不該讓她有個自殺而死的父親。


    也許隻有何曉初和妮妮能勸服他,讓他拋下自殺的念頭好好活著吧。


    “謝謝!”何曉初這聲謝沒說出口,隻是默默看他,眼睛裏卻寫滿了。


    他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才和李華珍打了個招呼,走了。


    何曉初卻並不急著勸肖勝春,和李華珍一起照顧他。


    幾天以後,他精神好多了,何曉初才和妮妮一起開導他,那時她已經從李華珍口中得知了肖勝春遇到的所有事。


    “難得你還能來看我!曉初,你知道嗎?我死之前唯一舍不下的,就是你和妮妮,我對不起你!要是我懂的珍惜,不冷落你,我們也不會有今天了。你說是嗎?”


    是,他說的是。要是沒有曾經的冷漠,他們還會是一對恩愛夫妻吧。雖然不會激情澎湃,至少也是細水長流。


    “別說那些了,都過去了。我是覺得,你最割舍不下的,不該是我,而該是媽。你看看她,這幾天頭上冒了多少白頭發啊?爸走了,勝蓮在獄裏,弟總不回家。你看看,孩子還小呢。妮妮和軒軒都需要爸爸,你身上有責任。你是個明白人,不用我說那麽多,是嗎?”


    何曉初想起以前過年時,家裏多熱鬧,那麽多人,現在倒好。


    想必逢年過節,家裏就剩下李華珍肖勝春和一個孩子,想起來就覺得淒涼。


    肖勝春聽著何曉初的溫言軟語,不覺間淚流了下來,單手抱住頭,嗚嗚哭泣。


    他不想哭的,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真忍不住了。


    生命就要絕望了,能不哭嗎?何曉初走到他身邊,伸出手,想摸他的頭,安慰一下。手終究停在半空中,沒有落下。


    隻是默默地聽他哭,讓他把心中的鬱悶一起發泄出來。


    “你說,曉初,我還能做什麽呀?我這輩子就是廢了!”他哭完,絕望地看著何曉初,總渴望著她能給他指一條明路。


    “你看看這世上多少殘疾人,都活的開開心心的。隻要你想站起來,就一定有辦法的。”我會幫你想這個辦法,這話她沒說出來,沒把握的事不敢給他承諾。


    “當然會有辦法,你這個沒出息的男人!發生什麽事了,就要死要活的?”何曉初話音剛落,門口就響起了另一個女人的話。


    “招弟?”門口站著的可不是招弟嗎?


    也許是工作太累了,她瘦了不少,也一臉憔悴。


    站在門口,看著她曾經愛過,也恨過,恨死了的男人,她強忍住淚。


    “你怎麽來了?”肖勝春見了她,心中也甚是激動。


    有道是患難見真情,她能回來看他一眼,他自然是非常高興的。


    “你們聊,剛好我也要走了!”何曉初起身,與二人打了招呼,走到門口,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招弟。


    她很希望兩人能和好如初,這樣他們的孩子也能有個完整的家。


    她想,她既然來看了,估計就是還有情吧。


    “你怎麽樣?”招弟在床邊坐下來,輕聲問,


    她打了幾個月的工,雖沒存下很多錢,卻找到了一家寄養的地方,不要交太多費用。這樣,思子心切的她今日回來接兒子。


    從保姆和李華珍的口中得知肖勝春自殺的事,她沒想到自己會那麽心疼。


    他畢竟是她第一次心動的男人,曾那樣深深愛他。這刻,她什麽也不記得了,他趕她走,他的藐視,她都不在意了。


    隻知道,她要好好照顧他,和他在一起,一家三口不分開。


    “不要你管!”肖勝春想起她走時絕情的樣子,想著自己能如此和她也不無關係,頓時臉色冷起來。


    她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願與他計較。


    “活該!”她柔聲責備了他一句。


    “你說什麽?”肖勝春皺緊了眉。


    “活該!你活該這樣!”招弟倔強地抬起頭,罵他。


    “你走!走!我不想聽你說話!”肖勝春氣呼呼地,往門外指了指,氣急敗壞地趕她。


    “可俺偏要說,俺還偏要說俺呢,天天說,氣死你。一個大男人竟然想不開自殺,還是因為一個女人,不是活該嗎?俺告訴你,俺和你離婚手續還沒辦呢,沒算離婚。俺要一輩子折磨你,讓你不好過。以後俺看著你,看你怎麽自殺的成!”


    “你這一輩子都得聽俺的了,這也是你活該,老天有眼,讓你這種男人受這樣的罪,俺看你以後還神氣什麽!”


    招弟一邊罵著,不知不覺的眼淚竟隨著數落漸漸地落下了。


    肖勝春本是很懂女人的,這次因為氣憤倒沒看出招弟的意思。直到看到她的眼淚,他才知道這傻姑娘是在心疼他呢,心也不由一軟。


    他殘了,工作也沒了,一直以為招弟是為了錢才找他的。結果這樣,她卻來看他,還要和他一輩子在一起。就算他是鐵石心腸,這時也不能不動容啊。


    “招弟,傻丫頭,是哥對不起你!”肖勝春伸出獨臂摟住招弟,讓她靠住自己的胸膛。


    “俺恨你!討厭你!別抱俺!”招弟嗔他,卻不舍得從他身上挪開哪怕半點。


    她想他,不管有多恨他,還是想他。總是想著他曾經哄他的日子,那麽溫柔,希望這輩子還有那樣的時候。


    “好!哥討厭!哥討厭!都是哥不好,傻丫頭!”他大手輕撫她的後背,一點點拍,哄著。


    招弟的心一陣暖融融,她不需要他怎麽有錢,隻要有情就好。她有雙手,不懶,願意自己努力。


    隻要肖勝春對她好,讓她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的。


    肖勝春呢,生活中總是有回暖的跡象,自殺的念頭也就打消了。


    經過招弟一段時間的耐心護理,肖勝春順利康複出院,回家了。


    何曉初很感謝杜明凱在肖勝春出事這段時間給的理解,她現在越來越感覺到了他的成熟。上次鬧矛盾以後,兩人的感情並未受影響,反而還更好了。


    “喂!何同學,冷落老公這麽久,是不是該有點什麽補償啊?”得知肖勝春有招弟照顧不需要何曉初後,杜明凱樂嗬嗬地跟自己的愛妻撒嬌。


    “你想要什麽補償啊?”她微笑著,明知故問。


    寬衣解帶,細膩癡纏,小兩口又是小別勝新婚,比前段時間更不知道融洽了多少倍。


    “曉初!”他深情地呼喚。


    “嗯!”她綿軟地回答,覺得全身已被他折騰的沒一點點力氣,綿軟極了,也舒暢極了。


    “你說我這麽孜孜不倦地播種,怎麽就沒看見發芽呢?”


    何曉初輕笑了,說道:“我沒和你說過嗎?我帶了環的,你的種子當然不能發芽了。”


    “啊?你說的是真的?怎麽沒早說呢?”杜明凱坐起來,看著她,有點不高興了。


    “我以為你知道啊!”


    “以為我知道?我要是知道,還會每次都興高采烈地說要懷孕嗎?我明白了,你不告訴我,是不想和我生孩子吧?”


    “說什麽呢?”何曉初皺了皺眉。她開始是以為杜明凱會知道的,他們從前的那幾次,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他應該想得到啊,若是沒上環,她怎麽會不擔心意外懷孕的事呢?


    後來她的確是猜到了他不知道,便想著自己找醫生偷偷把環下了,懷上讓他意外高興的。


    誰知有幾次要去,都被事情給打斷了。反正要孩子也不在一時,她也就沒急著去弄。


    杜明凱心裏有點苦澀,也許人都是自私的,他實在希望有個他的孩子從她的肚子裏麵成長起來。


    可人家何曉初是有孩子的,不想生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不得不這樣想,自己這是剃頭擔子一頭熱了,她要是想生,不早把這事告訴他,早想辦法去懷了嗎?


    杜明凱想起那時肖勝春在醫院質問過的話,問他,是不是結婚就一定會生孩子,到時妮妮就掉價了?他當時說要尊重何曉初的意思,難道她也是擔心一旦生了孩子,自己對妮妮不好嗎?


    再恩愛的夫妻在遇到這樣的事時也難免互相猜忌了,他越想越心寒,感覺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的。


    她要是真信任自己,一定相信自己能處理好小的和妮妮的關係啊。


    “曉初!”他表情嚴肅起來,忍著心中的痛楚,輕聲說:“是不是你生妮妮的時候受了很多苦?所以你不想生了,也或者是怕生了孩子我對妮妮不好。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我都尊重你的想法。”


    他誤會了!這個傻瓜他誤會了!看著他那受傷了的眼神,何曉初又是心疼又是氣。


    平時他多理解她的想法啊,現在卻像個傻瓜一樣妄自揣測她的意思。


    “你傻呀?”何曉初柔聲說,撮了一下他的胸膛。


    “我怎麽會不想給你生孩子呢?隻是想自己偷偷把環下了,懷上的時候好給你個驚喜。”


    杜明凱卻有點不相信,低聲說:“別騙我了,要是你想弄,早去弄了。不必勉強,不想生也沒關係。”


    “你再這樣說我生氣了!”見他這樣誤解自己,溫柔的小貓也發火了,猛地坐起身,找衣服穿。


    “我一直想著有個我們共同的孩子,他會是我們......是我們......”是我們愛的結晶,這話何曉初隻是在心裏想,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


    尤其是杜明凱還冷著一張臉,叫她怎麽說得出這麽柔情的話。


    杜明凱見愛妻一臉的委屈,好像真是自己冤枉她了。越是在意,就越容易誤解,他們之間便是如此。


    他去扯她的衣服:“不許穿!是我們的什麽?說完再穿!”


    “什麽也不是!反正你也不相信我,認為我不想給你生孩子。哼,我還不理你了呢!”難得何曉初撒個嬌,小模樣讓杜明凱又疼又愛,一把把她緊摟在懷裏。


    “對不起心肝寶貝兒,都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我不該誤會你的!我知道你願意給我生孩子,隻是擔心勉強了你。心肝,初寶貝兒,曉初寶寶,我不對,我贖罪,行嗎?”


    “那你怎麽贖罪?”何曉初噘著小嘴瞅著他。


    “你說呢?你又不愛錢,對其他的身外之物也不在意。小的隻有......”說完,再次撲倒。


    “啊!怎麽沒兩句話就這樣不正經了!別吵!”她做著無謂的掙紮。


    “你才別吵!我要贖罪的!”


    “嗯......別......”


    別?事已至此,還有“別”的道理嗎?


    再次巫山雲雨,溫柔繾綣,兩情相悅。


    “嘔!嘔!”她又幹嘔了兩聲,杜明凱不禁皺起了眉。


    “曉初,你不會是發病了吧?”想起上次她生病時臉色蒼白的樣,他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心疼不已呢。


    “不是!上次是覺得頭特別昏,這次隻是惡心,想吐,又吐不出來。不對呀......”


    “怎麽了?”杜明凱一邊幫她輕撫著後背,一邊緊張地問。


    “難道會是?”有了?這樣想想,好像還真有快兩個月沒來大姨媽了。總想著是內分泌失調的,有環在呢,哪會往懷孕上想呢。


    “你急死我了,到底是怎麽了?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杜明凱,你去藥店看看給我買個驗孕棒來,好像是懷孕了!”杜明凱本來還想問的,看她的臉色不好,又忍著惡心,便聽她的話匆匆出了門。


    不久,驗孕棒拿回來了,杜明凱扶著她進了衛生間。


    “杜明凱你看,兩道杠啊!懷孕了!真的懷孕了!”剛剛的難受勁兒一掃而空,何曉初欣喜若狂地撲上杜明凱的身。


    “真的?真的?”杜明凱更高興啊,一連問了幾個真的,捧起她的小臉就是一陣猛親啊。


    “寶貝兒,你真厲害!懷孕了!哈哈,杜明凱和何曉初要有孩子了!”他又是叫,又是笑的,跟癡顛了一般。


    見他這麽高興,何曉初也自豪啊,笑他傻,笑他瘋。


    “寶貝兒,你真厲害!帶環都能懷孕!”


    “傻子,環肯定是掉了才懷上的。”何曉初也聽人說過環有時會脫落,所以就會不小心懷上孩子。


    “好了老婆,進去歇著吧!”杜明凱扶著何曉初,回了房。


    從此以後,他是責任更重大了,要保護的人又多了一個。


    第二天,這個好消息就在兩家引起震動了。兩頭的媽爭著搶著地給何曉初改善營養,還說要帶去看中醫,吃安胎藥。


    為了讓老人家安心,開心,何曉初和杜明凱也樂得配合。


    妮妮聽說媽媽肚子裏有寶貝兒,小心翼翼地,不敢和母親太親近,生怕撞到了她的肚子。


    招弟和肖勝春重歸於好以後,為了寬肖勝春的心,主動提出多接妮妮去爸爸那兒住。


    沒過多久,招弟便和肖勝春兩人商量著把她自己打工存的錢和肖勝春的存款集中到一起,在菜市場找了個攤位,賣豬肉。


    那股子油膩膩的味兒,肖勝春很討厭。


    可沒辦法,現在家裏裏裏外外都靠著招弟,他也隻有聽話的份兒。


    最讓他難受的,便是晚上在床上伺候自己的老婆,感覺自己是抱著一大塊豬肉似的,有點惡心。


    每當想到這就是日後他要過的日子,他就悲哀不已,卻已經沒有去自殺的勇氣了。唯一希望的,就是有一天自己能愛上那股子的油膩,也能伺候得了胃口越來越大的招弟老板。


    ......


    幾年後,杜明凱何曉初攜著一兒一女外出旅遊時偶遇陳瑤夫婦,也帶著一個孩子,隻是孩子的父親卻並不是她想要的那位。


    杜明凱不知道她又經曆過什麽,何以轉變了目標,當然也不感興趣。


    隻知時過境遷,看著她一家其樂融融,自己和何曉初也幸福圓滿,曾經對她的討厭也就都煙消雲散了。


    天高海闊,每個人最終都會有自己的歸宿,幸福與否,全在自己掌中。(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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