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爾的眼睛裏寫滿了慌張和震驚,抬手下意識地緊緊攀在椅子上,作勢就要站起來,一顆心,早就輕顫了起來。


    她不是傻子。


    這個男人話裏的意思,她聽得很明白也很清楚。


    從盛州到這裏來,甚至是她和封睿在盛州所做的一切,以及剛才在庭院裏的一切,和馬上即將上演的事情,他都知道。


    燕爾死死地盯著男人,不明白這種除了封睿之外無人知曉的事情,這個男人又是怎麽知道的?


    見小太太一副見了鬼的震驚樣子,陸聖擎忍不住勾了勾唇,一邊將點心放到燕爾跟前,一邊抬手捏了捏她的臉。


    “不是餓了嗎?”


    “陸聖擎!”


    見燕爾一副恨不得直接撲過來和自己拚命的樣子,陸聖擎終於不再逗她,附身逼近她,盯著那雙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大眼睛,低聲說。


    “我怎麽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隻會看戲,不會砸我太太的場子。爾爾,這個保證,你還滿意嗎?”


    他自然不會告訴她,她在盛州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如果說了,怕是今天,他家小太太非但不能盡興,還要跟他徹底急眼。


    話音落的一瞬間,燕爾無聲鬆了口氣。


    他靠的太近,唇間灼熱的氣息,幾乎一下一下地落在她的臉上,熱熱的,癢癢的,撩得她思緒混亂,下意識地猛地一推,急忙坐直了身體。


    “你最好如你所言!”


    如果不,那麽她所有的心思也都白費了。


    “陸太太放心。”


    陸聖擎的眼角彎了彎,脾氣很好很有耐心地再度端起點心遞到燕爾的跟前,微微挑眉問道,“聽說為了這個壽宴,秦家請了國外著名的點心大師親手做的,不嚐嚐?”


    燕爾垂眼看向點心,一頓。


    想到離婚之後,以後這樣的時候,怕是也不多了,能夠和平地好好相處一回也沒什麽,於是接了點心,一邊道了謝,一邊抬頭看向男人。


    “謝謝你陸先生。對了,離婚協議書,你的人起草的怎麽樣了?記得盡快找我簽字,別影響我找下家。”


    離婚這麽嚴肅的事情,燕爾卻分明是一臉的巧笑倩兮,沒戲沒肺的樣子。


    陸聖擎眼神一暗,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


    “燕、爾!”


    不遠處,親眼目睹剛才庭院裏發生的一切的兩個人,緩緩地從角落裏走了出來。


    蘇欖實在對剛才燕爾的表現很滿意,看著不遠處的兩個人,不由得冷笑著看向身邊的男人,嘲弄地說道。


    “說真的,有時候我還真是很懷疑越少你喜歡人的眼光。還是......你天生就喜歡這種戰鬥力強大,每天就喜歡作妖的?”


    越擎朗一手捏著高腳杯,一手插袋,眯著眼睛靜靜地瞧了蘇欖一眼,眉目間一縷暗沉一閃而過。半晌,倒是忽然勾唇,輕聲笑了出來。


    “無妨。看人的眼光不行,但至少......”


    越擎朗說著,忽然附身靠近蘇欖,眉眼間閃過一絲戲謔。


    “蘇欖你可以幫我證明,我睡人的眼光和能力,都是沒問題的,不是嗎?”


    “你!”


    蘇欖被說得臉上一陣紅白交錯,一雙美眸死死地瞪著麵前的越擎朗。


    似乎每每蘇欖遇到越擎朗,一向引以為傲的冷靜和自製力都會崩盤,而每每越擎朗碰到蘇欖,一向儒雅沉靜的男士風度,也都消失不見。


    兩個人互不相讓地看了一會兒,蘇欖無聲地握了握拳頭,冷聲道。


    “走吧,該去見見了。”


    說完,不等越擎朗反應,直接扭頭就走。


    越擎朗也放下酒杯,抬步準備跟上去。


    結果前方的蘇欖忽然猝不及防地轉過身,在越擎朗的程亮的皮鞋腳背上,抬起高跟鞋,狠狠用力地踩了下去。


    “嗯!”


    男人一聲悶哼,當即皺眉彎了腰,麵帶驚訝地抬頭瞪著蘇欖,“你這女人......”


    蘇欖眯著眼睛麵帶不屑地看了眼越擎朗,幾乎是從鼻腔裏發出了一聲“嗤”,隨即已經是收了腳,臨走前,越冷哼著給了他幾個字。


    “你這個渣男!活該!”


    而不遠處,燕爾正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機,不停地用手打著字,不知道在跟什麽人謀劃什麽。似乎是對身邊的男人不放心,時不時地抬頭提防地看他一眼。


    陸聖擎覺得好笑,倒是也沒阻止。隻是一邊飲酒,一邊將手放在跟前的桌麵上,有節奏地打著節拍,眯著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結果等燕爾吩咐好事情,一抬頭,居然看到了好些日子沒見的蘇欖,當即整個人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蘇欖!”


    她猛地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地帶了起來,“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身邊的陸聖擎及時伸手扶住了她,蹙眉低聲說道。


    “慢點,冒失什麽?”


    燕爾不管他,一把掙脫開的手,不顧眾人的眼光,朝著蘇欖飛奔而去,一把將忽然出現的蘇欖緊緊抱住。


    “真的是你!這些天你都去哪兒了?知道不知道,我們找你都快找瘋了!”


    燕爾說完,又激動地推開蘇欖,瞪著眼睛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看著看著,差點就紅了眼眶,“你沒事吧?”


    蘇欖抬手輕輕地拍了拍燕爾的手,又笑著對她說。


    “對不起太太,讓你擔心了。”


    蘇欖說著話,幾乎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身後的男人,又說道。


    “遇到了條狼狗,被咬了一下而已。”


    “啊?”燕爾一臉蒙圈。


    對比之下,蘇欖身後越擎朗的臉色顯黑,麵上更是無聲覆上了一層淺薄的白霜。


    這邊蘇欖已經故作輕鬆地笑了出來,輕輕地晃了晃燕爾的手,笑道。


    “逗你呢!”


    蘇欖說完,這才抬頭越過燕爾的肩頭,看向她身後的陸聖擎,恭敬地說了聲。


    “陸少,我回來了。”


    陸聖擎淡淡地點了點頭,臉上平靜如水,眼睛裏更是波瀾不驚,似乎蘇欖的離開和回來,他都一點也不意外似的。


    “嗯,回來就好。”


    隻是一側頭,視線和蘇欖身後的越擎朗的對上,四周的空氣仿佛一瞬間有了冷意,仿佛有激烈的火花四濺,讓周遭的氣壓都變低了。


    這樣怪異的氛圍,一心隻沉浸在蘇欖回來喜悅裏的燕爾,自然是察覺不了的。


    半晌,陸聖擎抬手壓著桌麵站了起來,視線掃過燕爾和蘇欖,最終將視線落在越擎朗的臉上,沉聲道。


    “蘇欖,照顧好太太,我和我越少有些日子沒見,也該好好聊聊。”


    蘇欖莫名緊張地看了眼越擎朗的方向,但礙於有燕爾在,最終還是咬牙點了點頭。


    “好。”


    兩個男人相互看了一眼,什麽都沒說,一前一後走了。


    燕爾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微微皺眉,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這兩個男人,怎麽回事......”


    但很快,她又反應過來自己擔心的太多,急忙拉住一旁的蘇欖坐下,開口就問。


    “你快告訴我,那天晚上你是怎麽回事?我們明明約好的......”


    蘇欖的臉色僵了僵,隨即又抬手輕輕拍了拍燕爾。


    “這事兒說來話長,這種場合,也不適合。”接著反問道,“反倒是你,怎麽會跑到秦子衿父親的壽宴上,還鬧了那麽一出?”


    燕爾抬眼看了眼不遠處,明明經曆了那麽狼狽的時刻,卻依然在得體大方和賓客寒暄客氣的秦子衿和父母,嘴角的冷意更盛。


    “我來出氣。順便,讓大家看到這些惡人的嘴臉。”


    燕爾轉過頭,朝著蘇欖輕輕招了招手,等蘇欖彎下腰湊過來耳朵,她附身過去。


    兩個女人不知道低頭說了些,不過片刻,蘇欖忽然驚訝地起身,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燕爾,一臉震驚地問道。


    “這麽重要的消息,你是怎麽查到,又是怎麽辦到的?”


    在橙州,秦家的勢力和實力,雖然比不上盛州陸家,但也不容小覷。燕爾今天要捅出來的事情,關係到的,不僅是秦家的臉麵,更關係到秦家的家庭。


    依她看,秦子衿這慣性作妖的日子,怕是要走到頭了。


    麵對蘇欖異常驚訝的眼光,燕爾倒是很誠實地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是封睿去查的。而且運氣特別好,沒費什麽力氣,就查出來了。可能,整個橙州都覺得秦家沒什麽問題,沒人關心吧。”


    蘇欖靜靜地聽完,腦子裏百轉千回,終於無聲地笑了。


    封睿的實力,她早就見識過,這種事,他斷然不可能查出來。而之所以會運氣這麽好,純粹可能是因為,暗中有貴人相助。


    而這個貴人......


    隻是燕爾正在巨大憤怒和失望的情緒裏,自然想不到。


    兩個人一番交流,最終沒來由地,全都無聲笑了出來。


    宴會進行的很熱鬧,整個秦家大院裏,到處都是人來人往,歡聲笑語,氣氛非常。


    忽然間,一個傭人帶著一個穿著得體,打扮正式的年輕人,快步走了進來。


    “老爺!老爺!”


    燕爾聽到聲音,猛地從食物裏抬起頭來,用力地扯了扯身邊的蘇欖。


    “蘇欖,好戲馬上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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