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


    雖然,他那時是被蠱惑。


    可是,蠱惑什麽的,也不過是借口罷了。


    他的確,不止一次,想要,置她,於死地!


    “所以,你看,蕭長安,我是不能信你的!”蘇青鸞扶著桌子站起來,“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在用什麽美男計呢?畢竟……”


    她忽地俯身向前,一張清麗麵龐,幾乎要貼到他眼上。


    蕭長安麵色一熱,呼吸驟停!


    她趴在他臉上,細細打量他,睫毛似蝶翼,在他臉側輕輕扇動,一股淡淡的藥草香氣,撲鼻而來……


    “蕭長安,你生了一張惑人的臉……”她伸出手,輕輕觸了他一下,“不過,我怕了……你還是凶惡一點,比較順眼!”


    她說完,猛地起身,站直了身體,麵上也是一片疲倦漠然。


    “蕭長安,不管你是真的假的,都這樣吧!”她淡淡道,“我累了,因為你,師父差點死了!我還是那句話,你若休戰,我絕不會與你為敵的,你若執意複仇,我也一定會奉陪到底!”


    “嗬。”蕭長安麵色沉痛,閉上雙眼。


    假話說得多了,果然,假的也就變成真的了。


    說了這麽多心裏話,到最後,她回的,隻是這麽冷冰冰的幾個字。


    他與她,最好,不過是和平共處互不幹涉罷了!


    “你喜歡他了,對吧?”蕭長安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這句話。


    蘇青鸞似是十分意外,擰頭看了他一眼,卻並不答話,隻是笑,笑完又歎。


    她的歎息聲,似這林子裏的落花,一朵又一朵,落在蕭長安頭上身上,讓他心裏一陣難言的惆悵悲傷。


    好似春日將逝,花事已了,不管曾經的回憶,如何萬紫千紅,到盡頭,盡是失了顏色。


    輕悄的腳步聲響起。


    蘇青鸞踏著落花,無聲無息而去。


    徒留他一人在這園中,獨對這無邊落花,如雨紛紛而下。


    蘇青鸞回去便貓在屋子裏睡覺。


    她本就困倦至極。


    偏偏,蕭長安說的那些話,又有種陳年美酒的微醺,醺得她整個人都有些迷糊混沌。


    人躺在床上,耳邊卻仍響著他的話。


    他說,雖然我失了關於你的記憶,可是,我的眼睛,我的身體,還是記著你,還是情不自禁,被你吸引。


    他還說,我隻是單純的喜歡你,我是嫉妒,我真的嫉妒……


    情話,真的好聽啊!


    她差點就信了呢!


    要不是突然想起他說這些話時的背景是什麽,她是不是就感動得淚盈眼眶,投入他的懷抱,與他重修舊好,把過往發生的那些,全都拋到腦後了?


    還好,沒有。


    還好,她到底,還是殘存著兩分理智之心的。


    不過,他說的那些話,真的好聽,好聽到,她恍惚間,覺得以前的長安哥哥,又回來了……


    長安哥哥……


    西關的荊棘花,又開始在半夢半醒之中招搖。


    那種花,在嚴寒之中綻放,鮮豔奪目,耀眼如火。


    白雪皚皚,花紅似火,山洞中,火焰熊熊燃燒,照亮兩張年輕的深情的臉……


    蘇青鸞閉上眼,沉入那深深的回憶中去,沉入黑甜的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耳邊突然響起輕笑聲。


    她晃了晃腦袋,那聲音立時又沒了。


    但她到底還是醒了,睜開惺忪睡眼。


    “小姐,你醒了!”如畫笑嘻嘻的坐到她床沿邊,“你做什麽夢了?抱著枕頭,啃來啃去的,我們都快笑死了!”


    “啃……”蘇青鸞想起夢裏啃的東西,臉微微泛紅。


    夢裏,她啃的,是蕭長安的嘴。


    這種時候,居然還能做出來春夢,她果然是那種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不長記性的傻大姐啊!


    “可憐的小姐,一定是餓了!算起來,到這會兒,還沒吃上一頓像樣的飯呢!”如錦見她在那裏發愣,忙說:“快洗漱一下,去吃飯吧!”


    蘇青鸞“哦”了一聲下了床,如畫和如錦兩人忙著服侍她,一個端水洗臉,一個幫她穿衣裳梳頭發,十分的殷勤周到。


    到了飯廳時,蘇青鸞看到一個陌生卻又熟悉的身影。


    正想著那人是誰,那人此時已轉過頭來,對著她微微欠了欠身,恭謹道:“王妃!”


    “晴兒?”蘇青鸞脫口叫。


    “是我!”趙晴兒拘束的笑,“王妃,好久不見了!”


    “的確是好久了呢!”蘇青鸞走過去,“總有四五年了吧?你現在還好嗎?”


    “挺好的!”趙晴兒回,“穀主教會我炮製藥草之法,我與母親靠此謀生,穀主也常幫忙介紹城中醫鋪,我們的日子,過得還挺不錯的!”


    “哦,那就好!”蘇青鸞笑,“你嫁人了嗎?”


    “還……還沒有……”趙晴兒紅了臉,低下頭去,羞澀的絞著自己的衣角。


    “那可有說了人家?”蘇青鸞又問,“我記得有個叫亮子的……”


    “青兒!哪有你這樣,追著人家姑娘家問這種羞人的事的?”白清寒從門外走進來,身邊跟著林湘。


    “呃,這很羞人嗎?”蘇青鸞嗬嗬笑著,過去扶住他。


    “你當晴兒是你嗎?”白清寒輕哧一聲,“你是當成混小子養大的,她可是正正經經的姑娘家!”


    “這說的什麽話?”蘇青鸞撅嘴,“我怎麽就不是正正經經的姑娘家了?姑奶奶,我可是您親手教出來的!師父這麽說,可是在說您教得不好呢!”


    “我啊,的確沒把你教好!”林湘看著她那雙包著紗布的手,憐愛的在她頭上摸了一把,“我要是從你剛入穀時,就開始教你就好了!”


    “你再怎麽教,她終歸還是個混小子!”白清寒輕笑一聲,轉向趙晴兒,道:“晴兒,你也別忙活了,一起過來吃飯吧!”


    “這……不合適吧?”趙晴兒局促搖頭。


    她以前是林湘的貼身婢女,自然曉得這規矩。


    “有什麽不合適的?”白清寒走過去,牽著她的手,把她拉到桌前,柔聲道:“你以前是母親的婢女,現在又不是了,自然無須再守那時的規矩!”


    “是啊!”林湘一向待人和氣,“快坐下吧!”


    說完,拉了一把椅子,放在白清寒身邊,兩人手牽手,肩挨肩坐在了一起。


    蘇青鸞瞧在眼裏,微有些愣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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