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宮中又有什麽人,想藉此請你瞧病了吧?”蘇青鸞擔心道,“可你自己還病著呢!他們一向最是避諱,不怕過了病氣嗎?”


    白清寒笑笑,沒答話,擰頭看向紀逍遙,問:“紀公子還有事?”


    “啊……”紀逍遙訕笑擺手,“沒有事!本就沒什麽事!隻是頭一回見到明王妃真容……”


    他說到一半,蘇青鸞又淡淡向他看過來,他便說不下去,那白淨的麵皮,卻慢慢紅透了,愣怔半晌,又向蘇青鸞躬身:“在下告退!”


    蘇青鸞仍淡笑虛應著,這邊跟白清寒並肩而行,邊走邊聊。


    紀逍遙立在原處,呆呆看著兩人背影,半晌,低喃道:“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暇,真真是一對壁人,神仙眷侶啊!真叫人豔羨!”


    “老紀,你這都胡說些什麽啊!”身邊的梁通忙捂住他的嘴,向左右看了看,幸好紀逍遙一向浮滑無狀,動不動就要吟詩作賦,倒也沒人在意他到底在念什麽鬼。


    “我說錯了嗎?”紀逍遙問。


    “你說呢?”梁通低叱,“那明王妃是明王之妻,穀主是他的師父,你這念叨什麽一對壁人,你是不想活了吧?”


    “呃……”紀逍遙笑著撓頭,“是我失言了!我隻是一時感悟啊!你不覺得,這位蘇姑娘,明明跟白穀主更相配啊!一個溫潤如玉,一個清麗絕豔,都是飄逸出塵的人物,那位明王嘛,到底還是俗世中人,不配啊不配!”


    “哎呀,你這張破嘴!”梁通忍不住又掐了他一下,這時,白清寒突然扭過頭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向他們走過來。


    “完蛋了!你完蛋了!”梁通扯著紀逍遙,“快跑!醫仙來找你算帳了!”


    說話間,白清寒已站到兩人麵前,默默的打量著紀逍遙。


    紀逍遙這會子也有點後悔自己多嘴多舌了。


    醫仙,是惹不得的。


    生而為人,誰還能沒個病災的,就算自己沒有,身邊的朋友親人,也難說得緊,所以,蕭京中有句話,寧惹閻王,不惹醫仙。


    惹了閻王,醫仙可以把你從閻王殿裏拉回來。


    可是,惹了醫仙,閻王派小鬼來拉你時,就再也沒人能扯得住你了。


    “穀主,在下嘴賤失言……”紀逍遙向白清寒深鞠一躬,“再不敢了!”


    白清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揚唇輕笑。


    紀逍遙被他笑愣了,怔怔的看著他。


    “紀公子,不進去嗎?”白清寒問。


    “啊?進!進!”紀逍遙連忙點頭。


    “那麽,一起吧!”白清寒道。


    他竟邀自己同行……


    紀逍遙簡直受寵若驚。


    白清寒生性清傲,除了出診治病,平日裏絕不跟任何人套近乎,跟治病無關的話,也絕不多說一句,現在居然主動相邀……


    “一起!一起!”紀逍遙訕笑著跟在他後麵,“對了,前幾日,聽說穀主中了毒,現下可大好了?”


    “好了!”白清寒淡淡應,“拖我家高徒的福,舍了清名,奪回我一條老命!”


    “名師出高徒啊!”紀逍遙忍不住又看向前麵的蘇青鸞,“想不到王妃小小年紀,在醫術上竟也有此造詣!隻是這般仁心妙手,養在深閨,不能造福百姓,委實可惜啊可惜!”


    白清寒微微一笑,道:“她是青巒!”


    “什麽?”紀逍遙愣了一下。


    “她是青巒!”白清寒道:“紀公子亦見過的!我曾帶她,給皇後娘娘瞧過病!”


    “青巒?她……她是青巒公子?”紀逍遙眼瞪得老大,忍不住又抬頭去看蘇青鸞,結結巴巴道:“這……這怎麽可能呢?我竟半點沒認出來!”


    “小徒生性低調,未嫁之前,慣以男裝在世間行走,因麵容過於白皙嬌嫩,恐病人嫌她年紀輕,不敢相托,是以,每次出診,皆會刻意扮得老相些!”白清寒笑回,“彼時刻意扮醜,此時卻是以真容盛裝而出,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天哪!天哪!”紀逍遙激動叫,“王妃竟然是青巒!這太令人意外了!怪道你當初帶她進宮,為娘娘診病,如此說來,皇後娘娘,應是早知她的女子身份了!”


    “那是自然!”白清寒回,“為娘娘瞧病,自然是女子更為方便些!隻是,她隻知青巒是女子,卻不知,彼青巒,便是此青鸞!”


    “王妃治病救人,卻不露真容,可見是真有濟世之心啊!”紀逍遙聞言,麵色亦由驚豔變為敬重。


    “師父!”蘇青鸞見白清寒站在那裏,一直同紀逍遙說話,便停下來等著他,然而左等右等不見他過來,便自尋過來。


    “你先進去吧!”白清寒笑回,“我與紀公子相談甚歡,意猶未盡!”


    “啊,好!那我就先行一步吧!”


    蘇青鸞不明白向來穩重持重的師父,與這蕭京城“知名”的浮浪子弟,有什麽好聊的。


    不過,她大約也能猜出他的意圖。


    兩人的那些傳言,還未曾消散,此時同行一處,難免又有人要指指點點。


    就算在這時,自知道蘇青鸞的身份後,那些原本還驚豔嫉妒的貴女們,也多露出鄙夷之色,看向她的目光,明顯意味深長。


    蘇青鸞淡笑而行,壓根就不將這些人的目光,放在心上。


    上林玉苑的大殿之內,此時已坐滿了人。


    一年一度的春日皇家盛宴,能受邀而來的,皆是皇家看重信賴的人,坐在這裏的人,自然也覺得驕傲開心,整個大殿內,衣香鬢影,笑語喧嘩,一片祥和愉悅,遠遠聽著,便是人聲鼎沸。


    隻是,蘇青鸞一踏進去,那鼎沸的人聲,立時靜了下來。


    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向她看了過來,低低的輕噓聲響起來。


    “這是誰家的姑娘?怎的竟生得如此出色?”


    “是啊是啊!瞧著眼生,以前應是沒見過呢!”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綠波!”


    “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似九秋之菊!”


    “淡白梨花麵,輕盈楊柳腰,靜似嬌花照水,行如弱柳扶風……”


    才情洋溢的公子哥們,忍不住又開始吟詩,一個接一個,簡直停不下來,好像要開賽詩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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