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須臾間,人便變成一隻血糊糊的破布娃娃,被越王踢來踹去的,那臉也花了,頭破,血流,過不多時,眾人又聽見一聲清脆的“哢嚓”聲。


    伴隨著“哢嚓”聲響起來的,是劉珠慘絕人寰的叫聲。


    叫聲過後,她翻著白眼,痛暈過去。


    “母親!母親!”成晏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見父親突然發瘋打母親,忙撲過去。


    越王盛怒之下,見到這野種,想到平白舍出的那些寵愛心疼,心裏簡直羞怒滔天,腿一揚,對著六歲的小娃娃就踹了過去!


    “如畫!”蘇青鸞叫了一聲,如畫立時會意,身影一晃,將成晏撈在懷中。


    “王爺,孩子是無辜的,不是嗎?”蘇青鸞淡淡道。


    “滾!滾!”越王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轉過頭,又對著劉珠開始劈裏啪啦,拳拳到肉,掌掌見血,場麵十分血腥。


    他就這麽一路拖著,打著,把劉珠往苑外拽。


    劉珠身上血流如注,在玉苑雪白的石子路上,留下一條長長的濃重的血痕。


    “好看嗎?”蘇青鸞對著方才一齊圍攻自己的權貴女貴婦們,露出嗜血一笑。


    這一笑,圍觀的女人們,齊齊變色。


    越王打人,已經夠嚇人的了。


    沒想到,這位明王妃,笑起來,更滲人!


    她們到這會兒方才明白,蘇家女,果然是惹不得的!


    眾人悚然而退,膽小的早已溜個沒影,膽大的也隻敢遠望,不敢細瞧。


    唯二剩下的,就隻有孫淑蘭和另一個中年女人了。


    孫家女素來彪悍,這種血腥場麵,從小到大,估計沒少見過,畢竟,她們就是在這種動不動就死人的氛圍裏長大的,看慣了,自然也就無所謂害怕。


    孫淑蘭不害怕,這在蘇青鸞的預料之中。


    可是,她身邊這一位,又是何方神聖?


    蘇青鸞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隱約覺得她有些麵熟,但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她是誰。


    但不管她是誰,看這穿衣打扮,這珠光寶氣,堆金砌銀的模樣,想來,也是非富即貴。


    她在打量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打量著她,兩人目光相碰的那一瞬間,那女人冷笑起來。


    “都說蘇家人打架厲害,現在看來,這扒人牆縫聽人牆角的功夫,也不賴啊!”


    “那可是!”孫淑蘭附和,“她自己髒,自己也就喜歡打聽這些髒事兒!”


    “蘇青鸞,不要以為,你鬥敗了劉珠,你跟你師父的那點破事兒,就能這麽過去了!”中年貴婦來勢洶洶,竟然不顧那邊劉珠的慘叫,又開始聲討她,“珍珠夫人德行有虧,她沒資格管教你,可是,我,絕對有這個資格!”


    “你有什麽資格?”一道清朗冰冷的聲音,驀地裏傳過來。


    蘇青鸞轉頭,不出意外的看到白清寒清俊的麵龐。


    “師父!”蘇青鸞向他點點頭,道:“這點小事,師父您就不要插手了,交給徒兒料理便好!”


    師父如今也算是有婦之夫了,這種事兒,最好不要髒了他的手,免得他和趙晴兒起什麽誤會。


    “師父放心,徒兒不會被人欺負了去的!”她又道。


    白清寒看著她,滿目心疼:“師父從來無懼人言,更不屑與他們理論,可是事關你,師父斷然忍不得!關於我們師徒的事,也該當著這盛宴的機會,好好的澄清一下了!”


    “不知醫仙,打算如何澄清啊?”中年貴婦冷笑著望過來。


    “就從你這裏,開始澄清!”白清寒冷冷的看著她。


    “我?”中年貴婦指著自己,“我跟你們,可沒有什麽牽扯!既然是澄清,依我看來,就要找當事人才行!這當事者有三,你們兩個已經到了,隻差明王了!不如,我們把明王也叫過來,親自聽他說一說是什麽個狀況,如何?”


    “你有什麽權利,來過問明王府的家事?”一直憤怒著卻咬牙沉默著的司馬空,此時再也忍不住了,“這蕭京之人,是不是個個都喜歡插手別人的家事,對別人的事指手劃腳?你自己家裏的事,料理清楚了嗎?動不動就指責別人,你是聖人嗎?”


    “對不起,我,真是一個聖人!”中年貴婦對著某個地方一拱手,昂著頭,滿臉倨傲:“蒙聖上賜牌,如今那貞節烈婦的牌匾,還掛在我周氏的門楣之上!”


    “周氏……”蘇青鸞聽到這兩個字,立時便知道對方是誰。


    大蕭有兩個聖人。


    一個是白聖賢,讀聖賢書,做過帝師,但內裏卻是個肮髒齷齪的老流氓,比起一般人還不如。


    另一個,就是這位周氏了。


    據說周氏剛嫁入夫家兩年,夫君便死在了戰場上,為國捐軀。


    那時,她才十五歲。


    這位堅強的女人,並沒有被這件悲慘的事擊倒,也沒有像一般的女人那樣改嫁,相反,她留在了周家,辛辛苦苦,伺奉公婆,拉扯一雙兒女長大。


    一晃二十年過去,兒女都已長大,公婆也都歸天,其子周剛新取了功名,就拜在定北王門下,做了一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定北王將她的事跡上奏,然後,元允帝大筆一揮,那貞節烈婦的牌匾,就掛上了周府的門。


    立了牌坊後不久,周剛又在戰場立了“新功”,說是孤身一人,深入敵穴,燒了敵軍的帳篷,全殲敵軍數百人,讓北關那場戰事的戰局扭轉,是個天生神勇的年輕將軍。


    因為這等戰績,元允帝自然又要嘉獎,大筆又一揮,周氏便被封為了誥命夫人,自此榮耀加身,在這蕭京城也算是風光無兩了。


    有了這名頭,周氏便漸漸管起蕭京城的一些有關女人的俗事來,諸如誰家女子不規矩了,誰家小婦人又跟誰有首尾了,像這種事兒,不知管了多少。


    相應的,在她的監管下,沉塘浸豬籠的女人,也是越來越多了。


    隻是,蘇青鸞沒想到,這位貞節烈婦的手,今日會伸到自己身上來。


    她這誥命夫人的名頭是不小。


    可是,要想管她這位明王妃,這手,未免還是伸得太長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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