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愛他的。


    不管她曾對他說過多少絕情的話,她的心裏,卻一直是有他的。


    她愛他,至深。


    否則,不會遭受這許多磨折之後,仍這樣心疼他,關心他,以為他死了,幾乎成瘋成魔。


    他愛著的女人,如此深愛著他,他心裏的甜蜜滿足,滿得快要溢出來。


    初夏的夜,*,溫潤,沉靜。


    天上無星,亦無月。


    可是,他的心裏,星光璀璨,月色皎潔,連骨頭也似變得很輕,如一片羽毛,在這清涼舒爽的夏夜晚風之中飄飄悠悠,悠悠蕩蕩。


    蕭長安擁緊懷中的女子,刻意放慢了馬速。


    這夜色太溫柔,太迷離。


    恍恍惚惚的,好似一場美妙夢境。


    他怕走得太快,驚醒了自己了,也驚醒了心上之人。


    這美夢,他這一輩子,都不要醒……


    此時此刻,蘇青鸞也正沉入一場大夢之中。


    在夢中,她將曾與蕭長安攜手走過的路,又慢慢的走了一遍。


    白雪皚皚,紅梅豔豔。


    她與他初識,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便再也移不開眼。


    他當她是男子,與她結為八拜之交,稱她為義弟,當她是個尚未成年的傻小子,與她一起結伴同遊,兩人的足跡,踏遍西關的每一寸土地。


    數月相處,他也變成了傻小子,他不知她是女子身份,當她是男子,卻漸漸對她生出癡妄之念。


    得知自己戀上一個男子,他嚇得要死,一連數日不敢見她,卻又偷偷去瞧她,後來,他跑來問她,對斷袖之癖,龍陽之好,有什麽看法……


    那個時候的他,紅著臉,額角流著汗,緊張又局捉的模樣,簡直好看得不像話。


    那個時候的日子,也是美妙得不像話。


    明明是肅殺的冬季,明明周圍,一片衰敗枯草,滿目荒蕪,朔風烈烈,黃沙撲麵戰場局勢,更是瞬息萬變,隨時都可能被刀光劍影所圍困。


    那真不是適合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可是,她最甜最美最好的愛,偏偏是從那裏開始。


    如今重回舊時光,眼前心間晃動著的,卻仿佛是鶯歌燕語的江南四月。


    他的唇如櫻,他的眸如星,他笑起來的樣子,似池中清蓮,緩緩綻放。


    跟他在一起,烈烈朔風,吹在臉上,也覺暖若春風,黃沙漫漫,勝過落花如雨,連刀光劍影,都莫名染上了一絲甜絲絲的味道……


    那曾經的最初的日子,甜香的像一塊桂花糕,像一壺桃花酒,像春日天邊最*最輕盈的雲,在眼前輕輕飄過……


    那是多好的日子啊!


    這是多愜意的一場夢!


    蘇青鸞唇角微彎,浮起甜密笑容。


    很久沒做這麽好的夢了。


    其實,這樣的夢,在過去的兩年間,她也常常做。


    隻是,因為收稍太過悲慘,連累得那些快樂甜蜜,都染上濃重的淒苦和悲哀。


    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他回來了。


    蕭長安回來了。


    他終於,從那場暴風雪中走了回來,站到了她麵前,跟她說,他,沒有食言。


    真好……


    蘇青鸞翻了個身。


    不做惡夢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像這樣,暖暖的躺在溫泉裏,任溫暖的水包圍著她,托舉著她,最愛的男子在身邊,含笑俯視著她,他的手指纖長白皙,溫柔的撫過她的發……


    “長安……”她唇角彎彎,眼眸亦是彎彎。


    “長安……長安……長安……”她喃喃的嬌聲喚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我在……”他柔聲回應著她,俊逸好看的眉眼,低低的壓下來,黑眸中有光波瀲灩,似繁星點點……


    “長安……”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


    “唔……”他輕柔卻又霸道的覆住她的唇,舌尖撬開她的貝齒,肆意嬉戲……


    他的胡子應是有一陣沒刮了,紮著她嬌嫩的肌膚,微微的刺癢。


    她像個孩子似的嘻嘻笑起來,手足並用,像隻小猴子一樣緊緊貼在他身上……


    “啊!”鑽心的疼痛,猝不及防的襲過來。


    蘇青鸞倏地睜開眼。


    眼前,蕭長安滿目憐惜生疼,正將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吹著。


    溫熱的氣息,氤氳在她臉上,身上。


    她下意識的動了一下,身邊溫熱的水波蕩漾,漫過肌膚,熨貼,舒適。


    那感覺,如此,真實……


    在夢裏,也可以這般真實嗎?


    蘇青鸞咽了口唾液,又動了一下……


    “你老是晃什麽?”


    低柔的嗔怪聲在耳畔響起來。


    蕭長安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躺好,不要亂動!你的手和膝蓋,全都弄傷了,再亂動,會沾到水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蘇青鸞立時覺得手和膝蓋處火辣辣的疼痛!


    那疼痛也是如此的真實!


    蘇青鸞輕顫了一下,倏地伸出手,摸向麵前的蕭長安。


    手指觸到*溫熱的肌膚。


    “小心!”蕭長安輕輕握住她的手,在上麵印下一記輕柔濕吻。


    “啊!”蘇青鸞像被火燒般縮回手,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麵前的蕭長安。


    “你……你是真的?”


    “不然呢?”蕭長安歪頭輕笑。


    蘇青鸞也歪著頭盯著他看。


    她盯著他看了很久,歪著頭的樣子,像一隻迷路的小貓。


    蕭長安揚起唇角,伸手將她抱在懷裏。


    “鸞兒,我回來了……”


    “你的長安哥哥,這一次,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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