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受將門影響頗深,看了不少書,對兵器類尤為感興趣。早在葉宋蹲馬步、練習騎射的時候她就由季和引著來摸格鬥場的這些兵器了,因而對這些兵器是了如指掌。


    葉宋進來時,葉青便跟在她身邊,每當葉宋碰一樣兵器,葉青就能夠詳細地說出此種兵器的優劣。葉宋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你了解還挺多。”


    葉青有些飄飄然:“實地考察加上兵器書上的講解,當然能夠了解得多。”她自己移動著輪椅走到一架兵器櫃前,上麵倒掛著一條一丈來長的鐵鏈,鐵鏈以玄鐵打製,入手有兩分沉但卻很有質感,鞭在人身上比一般的皮鞭要痛得多。葉青又衝葉宋道,“二姐,我研究過了,這個應該很適合你。想揍人的時候就捆了手腳揍,想殺人的時候就直接勒脖子。”


    葉宋抽了抽嘴角,把那玄鐵鏈子取了下來。入手確實有些沉,使起來有些吃力。鐵鏈很長,隻要手法不熟稔稍不注意就能把自己給捆著。


    內功對於葉宋來講一日兩日怕是沒所成了,但這些拳腳功夫隻要葉修肯教她便學得非常快,剛開始隻是差了些力道,甩鐵鏈子甩得不夠順手常被束縛然後葉修就趁虛而入把葉宋實實在在揍了個痛。


    葉宋氣得大叫:“葉修!老子是你親妹妹!”


    葉修道:“身為軍人,上了戰場,刀劍無眼,六親不認。”


    葉宋吃一塹長一智,同樣的錯誤不會犯第二次,等鐵鏈甩得爐火純青時,也能勉強跟葉修過上幾招。


    一旦葉宋摸到了訣竅,便進步得非常快,她有一個舉一反三的大腦和一副靈活輕便的身軀。葉修不總是有時間來親自訓練她,於是乎葉修不得空時,他的一大幫兄弟們都成了陪練。要是不盡力的,被打得鼻青臉腫乃常事。


    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劉刖都被葉宋拎著鐵鏈追了好幾百米。劉刖苦不堪言,道:“二小姐請手下留情,在下實在不擅長這類攻擊招數,二小姐去找季林吧,他一向自恃天下無敵。”


    葉宋挑眉道:“你初見我來這裏時,身體狀況如何?”


    劉刖如實道:“初、初見時,二小姐身子瘦弱,恍若弱柳扶風,教人不勝憐惜。”


    葉宋勾唇笑了,看起來心情相當愉悅,甩了甩鐵鏈,準備幹架的樣子,點頭道:“嗯,那現在呢?”


    劉刖雙手擋在胸前,隨時準備做無謂的掙紮,笑得也十分麵前,道:“現在,二小姐身手矯健,著實……彪悍。”


    後麵是一堵牆,劉刖實在退無可退的,後背抵在了牆上,暗暗叫苦。葉宋傾身過來,撐著手臂在劉刖肩側的牆上,一張臉因為這段時間陽光的照射添了一層淡淡的健康的麥色,幾縷額發散下,襯得眉目更添兩分英氣,劉刖想躲,可是他眼神根本移不開。


    葉宋似笑非笑道:“是麽,由此可見,隻要肯鍛煉,書生也能成硬漢。你不覺得你也應該鍛煉一下麽,到時候才不會給衛將軍拖後腿。”


    劉刖咽了咽口水,弱弱道:“二小姐言、言重了,在下是軍師,軍師不需要鍛煉的……”


    那頭的兄弟們見到平時囉嗦得跟唐僧一個樣兒的劉刖如今的慫樣兒,笑得捧腹。


    葉宋支離了身體,唇角的弧度未減,道:“我是後來才知道,頭天來這裏騎射的時候,劉軍師給我的檀弓乃將軍的專用檀弓。隨意取用是違反軍紀的,嗯?”


    劉刖幹笑著擺手道:“二小姐跟衛將軍是、是兄妹嘛,哈、哈哈……”


    葉宋挑眉:“那他怎麽罰老子蹲了兩個時辰的馬步?”


    “不是罰,是訓練……”


    “新兵一進來訓練的時候也是從半個時辰開始蹲的,你以為我不知道?”葉宋邪邪地笑著玩弄手裏的鐵鏈,“別廢話了,給你時間跑吧,一會兒我追上來打到幾下都算我賺了。”


    劉刖奮力往回跑,叫道:“將軍!將軍救我!”


    季林看不慣劉刖的斯文腹黑樣很久了,笑得滿地打滾還不忘添油加醋:“二小姐快點!打他屁股!”


    結果這一通鬧騰下來,把葉修驚動了,一夥人全部受牽連。大家背著沙袋跑操場了,四十圈,葉宋也不能幸免。


    傍晚回去時,天邊的霞光如火燒。葉宋騎著駿馬穿街走巷,隻不過灰頭土臉的,剛跑完四十圈操場,又累又餓。她在街角巷陌裏轉悠了一會兒,神思一動,驅馬行到一家酒館前。整條巷子都飄散著那股十裏酒香,酒館前掛著一張粗鄙的麻布擋住了裏麵的光景,本是冬日裏用來驅寒所用,現在冬天已過,想必是老板太過忙碌,忘記了取下來。


    老板正在門前烤羊肉串,葉宋下馬將馬繩栓在了一旁的木樁上,轉而去巷子牆角扯了一把嫩綠的新草來給赫塵吃。老板一眼便認出了她來,笑著打招呼,說道:“宋公子很久沒來了。”


    葉宋抖了抖身上的塵,抬步進去,道:“是啊,一盤串子,一壺酒。”


    他這裏的客人常年都是寥寥數幾,但因為來過的客人都會成為這裏的常客,尤其像蘇靜那種闊氣的貴客,每次來都會或多或少地給一些小費,因而老板也不太擔心入不敷出。他對蘇靜的這位朋友也格外的上心。


    一壺酒溫煮著,烤羊肉散發著肉混著辣椒的誘人香氣。


    葉宋拿起一串肉串正吃的時候,老板就隨口問了一句:“怎麽沒和蘇公子一起來?”


    葉宋神色自若地接話道:“我一定要和他一起才可以來嗎?”她手臂抵著下顎,想了想,“這麽說來,我好似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


    老板回憶道:“蘇公子也好長一段時間沒來了。上次來,還是半夜裏讓我給他烤羊肉裝進紙袋裏,讓我給他烤燙一些,買了酒了拎著離開了。他跑得那叫一個快,一個影兒就不見了,生怕手裏的烤肉串會涼了。我還問過他是給誰烤的,他說是給他的……”


    葉宋打斷他,道:“老板,你不如再給我燒壺酒來。”


    老板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多了,蘇靜帶走的羊肉萬一不是烤給這位姑娘的,這位姑娘知道他烤給別人了,豈不是增添他倆之間的誤會?遂老板歉疚道:“你瞧我,打胡亂說咧。”


    他又去給葉宋燒了壺酒來,葉宋連喝了兩壺,出來時酒意醺然,但渾身都暖洋洋的。


    赫塵很通人性,葉宋趴在它身上睡著了,它還能優哉遊哉地把她馱回了將軍府。葉修抱著她下來時,葉宋睡得正熟,葉修輕輕晃了晃她也沒能把她晃醒,聞到了她身上的酒氣,皺了一下眉頭:“去哪裏喝酒了?”


    葉宋沒有回答他,唇邊若有若無地漾開一抹笑意。


    葉宋不是每天都跟葉修一起出去,偷懶的時候會在家裏睡個懶覺,然後起來在院子裏舒展一下拳腳。那鐵鏈就掛在院子角落的那棵梨花樹下,一旦鐵鏈揮舞起來,梨花紛紛若滿天飄雪。雪白的花瓣帶著清甜的香氣,襲滿她的肩頭和高高挽起的發間。


    那光景,美極了。


    葉青在幾丈開外看得眉開眼笑,看著葉宋活動著雙臂和脖子,朝她走過來。梨樹上掛著的鐵鏈如風鈴一般,叮當作響。


    葉青說:“二姐好厲害。”


    葉宋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推著葉青往外走,道:“不是很早前就計劃好了去踏青麽,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葉青一聽,興奮起來,回頭望她:“真的!”


    葉宋點了一下頭,眉梢挑起:“怎的,不願意,那改天再去。”


    “就今天就今天!”


    葉宋推著葉青回了葉青自己的院子,進了房間,幫她換了一身淺粉色的裙子,襯得肌膚粉粉嫩嫩,丫鬟進來幫她挽了個相配的發髻,幾縷青絲垂在耳鬢,耳配細長的玲瓏鐺,十分漂亮。


    葉宋看著銅鏡裏笑得正燦爛的葉青,有時候也想,若是她能夠站起來,能跑能跳,定比眼前還要迷人。隻是尋找能夠治好她雙腿的世外神醫還沒有下落,蘇靜主動攬上的這件事情,到現在也沒一個交代。


    葉青似知道她所想,手覆在了葉宋的手背上,笑著說道:“二姐,我現在真的很幸福,真的。”


    葉宋推著她往大門走,馬車已經備好,丫鬟們手腳麻利也把要踏青的東西準備好了放在了馬車裏,春春看見葉宋和葉青出來,忙上前幫扶一把。


    聽說城外水雲山上滿坡都是桃梨芬芳,風景獨豔。不少城裏人踏青都會選擇去哪裏賞桃花和梨花。葉宋沒出來踏青過,見葉青一臉向往的模樣,便吩咐車夫去城外的水雲山。


    馬車駛出了城門,來來往往時不時都有路人,有的談論這春色好,有的路邊吟詩作對才思泉湧,也有的男男女女在樹蔭下駐足談笑風生帶點兒曖昧。北夏的民風一直都這麽開放。


    到了水雲山,上山的遊景人多了起來。索性從山腳到山頂路麵一直十分平坦,圍繞著山體成螺旋狀,馬車能夠一路暢通無阻地駛向山頂。


    山頂的空氣十分清新,入鼻便有一股醉人的花香。


    隻不過,來賞玩的人很多,但是真正到達山頂的人卻不多。盤旋的路實在是很遙遠,沒有駕馬車的人們通常走到一半便累得不行,而駕了馬車的大多是城裏的富貴人家。


    葉宋下了馬車,春春和車夫合手把輪椅搬下來,讓葉青坐在輪椅上,入目之處都是一片白粉相交的花林,賞心悅目極了。林子裏時不時傳出人的歡聲笑語,看來在此處踏青著實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她們找了一個背山坡,山坡稍稍有一點傾斜,她們便在那斜坡上方的平坦地方紮下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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