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看看葉青,再看看上座的大將軍,終於明白了什麽,皺了皺眉頭就問:“阿宋呢?”


    阿青默了默,道:“二姐現在有事,不能來親眼看著大哥成親,吩咐過我務必仔細著,回頭講給她聽。嫂子是二姐給找的嫂子,她眼光好,大哥也一定會滿意的。”她把百裏明姝握住的紅色花綢的另一頭遞給葉修,“大哥,吉時到了,等拜了堂,你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葉修低頭看著那紅花綢,心裏五味陳雜,伸手接過時又問:“阿宋她人呢?”


    葉青道:“她沒事。”


    將軍府裏的老管家在外麵點了一串鞭炮,府裏上下都歡欣鼓舞著,總算才有了一絲熱鬧的氛圍。隨後管家進來,站在大將軍旁邊,高聲唱和著拜天地。


    葉修看著另一頭那隻白皙的手,手指間略有薄繭,可是修長勻稱,是他所喜歡的那般模樣;他再看了看喜帕下麵那若有若無的輪廓,不知怎的一下子心裏就篤定,麵前站著的這位新娘子也是他所喜歡的那般模樣。


    拜完了天地,葉修和百裏明姝分別向大將軍敬茶。


    大將軍感慨,又很高興。興許以後,還有許多的路要走,可那是葉修和葉宋自己選擇的,用不著他擔心,於是舒舒服服地喝了媳婦茶。


    送入洞房之後,沒人再來打擾他們。將軍府上下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喜宴。


    新房外麵鬧成了一片,可裏麵卻安靜得很。


    葉修看著床邊坐著的人,腳下頓了頓,還是一步步朝她走去,拿了旁邊的稱杆,勾住了喜帕的邊緣,緩緩往上抬,漸漸露出了新娘一張完整的臉。


    略顯深邃的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低垂著的眼簾輕輕顫了顫,掩住了一雙寶石般的眼。


    葉修心中一動,這個時候顯得沉悶無比,他一聲不吭地在百裏明姝身旁坐下,側過身便把她摟入懷,緊緊抱著,頭蹭在百裏明姝的肩窩裏,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大狗。


    腰間的手緊得她快要呼吸不過來,心裏某個地方卻仿佛被火烙了一下,滾燙得發痛。她反抱著他,輕聲呢喃:“修,你的心有所屬,是誰?”


    “是你”,葉修聲音低啞,“是百裏明姝。那天早上,你為什麽不告而別?”


    百裏明姝溫柔地笑,笑容有些柔韌發澀,說:“我怕你後悔,我知道你是個負責的男人,才不想給你任何負擔。是我主動引誘的你,不管你接受我還是不接受,我都不會後悔。”


    一個銳不可當的女人,願意為了一個男人,收起滿身尖銳的利刺,變得溫柔有韌性,說明她是真的很愛這個男人。


    葉修手扶上百裏明姝的脖子,側頭在她脖子上輕輕一吻,無限疼惜,道:“阿宋怎麽辦?她在宮裏沒問題?”


    百裏明姝反問:“你不相信她?”


    “相信,我隻是不想她為了我們,成為別的籌碼。”


    百裏明姝捧著葉修的頭,與他額頭抵額頭,她深深地看他半晌,然後笑出了聲來,道:“葉修將軍,現在我們已經成了親,你要是擔心葉二,我現在就進宮去把她換回來。反正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也嫁給了你,這輩子都是你的女人。”她說得坦蕩蕩,沒有一絲遲疑造作,葉宋能幫她到這一步,她已經很知足。


    說著竟真是要起身去換下那嫁衣的樣子。


    被葉修及時摟了腰,用力一帶,帶入懷中,坐在他的腿上。燭光在他眼裏明暗不定,他道:“北夏的規矩,要夫妻喝了交杯酒,圓了房,你才算我葉修的女人。”


    百裏明姝一愣,迷失在他的星眸裏。


    葉修帶她到桌前,抬手到了合巹酒,與她挽臂而飲。隨後桌上的紅燭淺淺一搖曳,葉修便抱起百裏明姝往喜床走去。


    “喂,不去救葉二了?”


    床上想起窸窸窣窣的聲音,葉修俯身壓在百裏明姝身上,唇落在她脖間,感受著她微微的顫栗,道:“我改變主意了,阿宋送我的大禮我先應受了。她自己能好好保護自己。”


    蘇若清在宮宴上喝得有些多,人都散了去了,他一個人坐在池塘邊的石桌旁,自斟自酌。看著池塘裏的蓮花逐漸敗盡,清風送來,仍舊有些清淡的蓮香,夾著濃鬱的桂花味道。


    他端了酒杯,又是仰頭而盡。閉眼睛,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些很久遠畫麵。


    那別莊的池塘裏,也有成片的蓮。他喜靜,常常在邊上釣魚。直到某天一個女子的到來,小船在水裏暈開了漣漪,打破了一直以來的平靜。


    葉宋悄無聲息地走進了他的心裏。


    他帶她去到最高的一棵樹上看日出日落,和她一起從高高的樹上跌落下來,驚起了滿地的落葉。那個時候,她美得不可方物,唇畔似有似無的笑容看得他心癢。


    她說出的話也直接:“你想吻我。”


    怎會有她這樣大膽的女子。隻不過從第一天認識她,就知道她很大膽。


    他低頭下去吻了,情不自禁。


    從沒有哪個女子讓他有這樣的心動,並帶著微微的雀躍和歡喜。就像是陷入了愛河的平常男子。


    蘇若清彎了眼,難掩眼中的落寞,輕輕地笑了起來。可是歲月變遷,一朝就已經變成了水火不相容的模樣了。他若不把她抓得緊些,真害怕她會溜走得更快。


    “誰說朕對你隻是棋走一步,沒有半分真心?”


    歸已落在蘇若清身後,聽見他這句話,心裏不是滋味,道:“主子你喝醉了,屬下送你回鳳棲宮宿夜。”


    剛上前一步時,蘇若清抬手止住,揉了揉發重的眉心,道:“不用,你忙了一晚退下吧,朕自己走過去。”


    歸已聞言又無聲地退下了。


    一壺酒一空,蘇若清搖了搖酒壺,聽不見裏麵液體的流動,隨手一扔便將酒壺扔進了腳下的池塘裏。他又坐了一會兒,出了表現出來有些醉醺醺的意味,麵上基本沒有什麽起伏的表情,才緩緩撐著桌麵站起來,信手拂了拂衣角,深一步淺一步地朝鳳棲宮走去。


    宮人們都上前見禮,被蘇若清揮手退下。


    鳳棲宮很暗,他倒覺得這樣的昏暗才更適合這座空置了許多年的宮殿。推門進去,步入中庭後殿,來到那寢宮門前。他在外麵立了很久,身影顯得無比寂寥,終還是一步步走上石階,推開寢殿的大門走了進去。


    裏麵空蕩蕩的,隻餘下窗邊站了一抹人影,似望著窗外的月亮靜靜出神。她身上的嫁衣緋紅,若是穿在別人身上卻穿不出那萬分之一的神韻,隻有她穿起來才好看。


    蘇若清拿了火折子,親手一盞一盞地點亮了紗燈。柔和的光線下,葉宋發髻高挽,沒有戴那鳳冠,鳳冠正好好兒地擺放在妝台上。她攏袖轉身,麵無表情地看著神情細致的蘇若清。


    蘇若清點完了所有的燈,才正身轉過來,看著她,清淺一笑:“阿宋,你來了。”


    葉宋覺得他的笑容有些恍惚,她不想去想太多,她也知道自己要的那份執著太簡單可偏偏是這世上擁有著一切的眼前的這個男人沒辦法做到的。她開門見山道:“我把百裏明姝換走了,她現在估計已經跟我大哥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你要怪罪就怪罪我,人是我弄走的,跟將軍府沒有關係。”


    蘇若清看著她問:“你憑什麽總是這樣大膽?”


    葉宋道:“憑著有你。這是最後一次,我憑著有你,犯了以下亂上的大罪,你若罰我,是生是死我都無話可說。”


    蘇若清走到葉宋麵前站定,窗外幽幽的月光落入他的眼裏,清晰寂冷。他的呼吸,灑在了葉宋的臉上,葉宋聞得出來他喝了不少酒。


    蘇若清緩緩靠近,看著葉宋的眼睛,低低道:“朕不會怪你,朕要娶的皇後是阿宋,不是什麽戎狄的長公主。隻要你肯留下來,朕願意成全他們在一起。”


    盡管葉宋知道,可話從他口裏說出來,還是讓她感覺到又痛又好笑。仿佛那夜殘亂的男女糾纏的畫麵就在眼前,一遍遍清晰地回放。她搖搖頭,道:“你不是我認識的蘇若清了。”


    蘇若清置若罔聞,道:“你做朕的皇後,和朕一起坐擁江山,同樣可以替朕排憂解難。若是無聊了,朕得空的時候會陪你出宮去,回家看看……”


    “我不願意。”


    “你若是嫌宮中無聊,京郊有很大的皇家獵場,朕陪你去打獵,”他每說一句,葉宋便會搖一下頭,可盡管如此,蘇若清還是要孜孜不倦地說,越來越逼近,把葉宋逼到牆角,身子抵著窗欞,卻卸下滿身王者之氣,溫柔地摟了她,一如從前,一廂情願地與她交頸相擁,在她耳邊繼續道,“朕可以陪你去別莊住一陣子,釣魚給你吃,帶你去鬆林散步,下雪的時候去抓雪兔子……”


    葉宋還是搖頭,眼淚濕潤了眼眶,被她生生逼退回去,低低咬牙切齒道:“我說了我不願意!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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