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崽?”英姑娘眨巴了下眼睛,道,“小狗崽也會長大變成大黃狗啊,再說從小狗崽開始養豈不很費勁?”


    白玉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道:“你葉姐姐的意思是,讓你給我生一窩兒女。”


    英姑娘臉上飄起隱隱紅暈,急道:“不對,葉姐姐的意思明明就說你是狗。”


    白玉抽了抽:“……”


    蘇宸回京後,將蘇南安置在王府裏,隨後便入宮覲見。蘇若清在禦書房裏接見了他,彼時正在批折子,落筆疾草麵上神態卻悠閑,對身邊公公吩咐道:“給寧王賜座,奉茶。”


    蘇宸坐下後好一會兒,蘇若清將奏折批閱完畢,起身撣了撣衣擺走了過去。那滿桌子的雜亂自然由公公替他收拾了。


    他坐在蘇宸對麵,閑閑喝了一口茶,方道:“這一去江南就是數月,朕還以為你打算在那邊安家立業不再回來了。”


    蘇宸道:“皇上召回,臣豈能不回。隻是沿途去江南,江南景色秀美人土風情和順,臣一時興起就有些忘了日子,故而回來得晚了一些。”


    “真是這樣?”蘇若清笑了笑,淡淡道,“朕還以為你不是貪耍的性子,你若說是賢王拖著你去玩耍,朕還比較相信一些。大理寺這數月堆起來的事務,夠你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了。”


    “對了”,蘇宸從廣袖裏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來遞給蘇若清,“這是賢王托臣給皇上帶的回禮。”


    蘇若清打開來一看,眉毛一揚:“喜糖?”


    蘇宸點頭:“對,我們都吃了,就皇上送了賀禮人卻沒去,所以才帶了一份回來。”


    蘇若清把錦盒放在一邊,麵色平靜,問:“賢王的婚禮,熱鬧嗎?”


    蘇宸回答:“熱鬧,成親的當天,過橋的時候橋還斷了,賢王和賢王妃後來為了趕時辰還雙雙騎馬跑回去拜堂。”


    聽蘇宸說著,好似蘇若清能夠想象一般,竟兀自浮現出些許笑意。笑意雖是清淡,那眉目卻有些溫暖。


    他又道:“那依你看,阿宋嫁給那家夥,會幸福嗎?”


    蘇宸道:“很幸福。賢王對她嗬護備至千依百順,皇上不用擔心,在江南最逍遙的估計就是她了。”


    蘇若清點點頭:“我想也是。”他從錦盒內取出一塊喜糖來,不緊不慢地剝開了糖衣,張口咬下半塊,在口中慢慢品嚐。忽然又道,“朕聽說,你回來的時候帶了一介平民女子回京?”


    蘇宸抿了抿唇,道:“是。”


    蘇若清道:“朕原想將秦尚書的女兒許配給你,若你仍是不滿意,北方諸國有和親者,可嫁與你做王妃。”


    蘇宸道:“臣的事情臣想自己做主,還請皇上不要為難。”


    “朕隻是說說而已,你若不願,也不能強行加之。”蘇若清道,“此次你帶回來的女子,想必應是個不一般的女子。”


    “她隻是一介尋常女子,不過會彈琴跳幾支舞罷了。”


    蘇若清歎息一聲,道:“看來,那些聯姻,都隻能入了朕的後宮了。”


    蘇宸道:“皇上的後宮本就空虛得緊,若能入皇上後宮,是她們修來的福分。”


    一盞茶的功夫,兩兄弟寒暄了一陣,蘇宸便起身出宮,徑直去了大理寺忙大堆大堆的事情去了。


    蘇若清兀自喝了幾口茶,又拿了一塊喜糖剝開來吃,並對公公說道:“你也來吃一塊吧,阿宋千裏迢迢送來的喜糖,很甜。”


    公公道:“那奴才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蘇若清看他吃進嘴裏,就問:“覺得怎樣?”


    公公點頭,笑道:“確實是很甜。往後皇上都可以安心了,隻要賢王妃過得好,一切不都好了嗎。賢王妃也定然能夠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現下皇上忙完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先前福熙宮的人來傳話說熙妃娘娘這兩日身子頗有不適呢,皇上要不要去瞧瞧?”


    蘇若清又吃了一塊糖,才起身道:“去看看吧。”


    這位熙妃娘娘,便是當日李如意在佛寺前遇到的那位姑娘,居住在福熙宮。算是目前最得盛寵的一位,蘇若清一有閑便多會去她那裏。


    宮裏別宮的妃嬪多少有些異議,好不容易蘇若清願意在後宮裏走動了,卻唯獨被她一個人霸去了恩寵。隻不過她們也隻在李如意麵前抱怨幾句便罷了。後宮諸事,雖然沒有皇後掌管,蘇若清都交給李如意去一手操辦。她打理得也算好,起碼用不著蘇若清再操心。


    蘇若清去了福熙宮以後,在福熙宮裏用晚膳。熙妃娘娘是個話嘮,話多得很,晚膳前前後後都是她一個人在說個不停,時常說宮外的趣事給蘇若清聽,不知從哪裏聽來蘇若清喜歡聽人講故事,便變著方兒地講故事他聽。


    蘇若清道:“說你病著,眼下卻又精神得很。”


    熙妃娘娘一愣,隨即笑容有些僵硬道:“那是因為皇上一到臣妾這兒來,臣妾就覺得好了許多。”


    晚上的時候蘇若清要回自己寢宮,熙妃娘娘送出去,期期艾艾地問:“皇上今天晚上不能宿在臣妾這兒麽?”


    蘇若清淡淡道:“你還病著,就好生將養身體吧。”


    回去的路上,公公見蘇若清時有抬手揉太陽穴,便小聲地道:“皇上乏了話,奴才命人去叫步攆來吧?”


    蘇若清道:“朕不乏,去花園裏走走吧。”花園裏夜朗星稀,空氣裏含著花香,清新怡人。不知不覺已是夏末,有了些初秋幹燥的味道。


    公公納悶兒:“那皇上……為何如此傷神的模樣?”


    蘇若清舉頭看了看天上繁星,負著手,又看了看不遠處湖中漆黑的景象,歎了歎道:“到了這裏朕才覺得耳根子清淨了些。”


    公公笑道:“原來皇上是覺得熙妃娘娘太活潑了,誠然她話是多了些,也是想逗皇上開心呐。”


    蘇若清側身看著公公,道:“過猶不及知不知道,她長得再像,衣食住行、生活習性再模仿,也終究不是。是如意貴妃教她這些的嗎?”


    公公躬身道:“如意娘娘興許也是一片好心呐,皇上這些年心裏記掛著誰她是清楚的,她之所以這麽做,無非是希望皇上在這宮裏有個說話的人,能夠有安慰。”


    蘇若清道:“如意貴妃什麽時候將你也收買了?”


    公公連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也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蘇若清在花園裏站了一會兒,風大以後就擺駕回了寢宮。這後宮裏納妃之事時有發生,秦尚書的女兒不日就進了宮,還有北方小國前來聯姻以求邊境交好的,都被蘇若清納為後宮之妃。


    納妃也是蘇若清的喜事,妃嬪宮殿裏裏外外都裝扮成大紅色,頗有嫁娶之喜慶,隻不過蘇若清的宮裏卻依舊照常,隻待了晚上,蘇若清去妃嬪宮裏宿夜便是。


    晚上新妃宮裏喜慶熱鬧,別的宮卻顯得冷清。如意宮也不例外。


    李如意在寢房裏,由瑞香侍奉著,取下頭上繁重的發飾,準備就寢。瑞香道:“如今皇上宮裏的娘娘多了起來,往後皇上就越發少地往如意宮走動了。”


    李如意道:“那是常有的事,曆代皇上都是如此,而做後妃的更不能免了寂寞。”


    瑞香道:“今天熙妃那邊聽說還哭鬧了一陣呢。”她有些幸災樂禍的,“當初娘娘把她帶進宮裏來,皇上也沒有多寵她,不管她再怎麽模仿,也不可能變成真的葉宋。隻是白白費了娘娘這麽多的苦心指導。”


    李如意道:“你明白這個道理,皇上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隻是我想,大抵皇上也不如以前那麽執著了,回頭去提醒一下熙妃,讓她不要過於表現自己,反而失了度。”


    瑞香癟了癟嘴道:“為什麽要去提醒她,當初是娘娘把她帶進宮來,後來得寵也不見她有多感激娘娘。做人是她自己做的,又不是娘娘幫她做。”


    李如意笑了下,道:“不管怎麽說,讓熙妃留在宮裏還是比沒在宮裏的好,讓皇上見慣了那張臉,漸漸便覺得習以為常了,或許心結就徹底打開了。”


    瑞香扶起李如意道:“娘娘說的是,明兒奴婢去提醒她便是,天色不早,娘娘就寢吧。”


    第二日李如意在蘇若清空閑的時候去覲見了蘇若清,提到了廣納後宮、公開選秀一事。


    朝中近來也有諫言此事,道是蘇若清至今沒有皇嗣,繁衍皇室開枝散葉任重而道遠,亦是要求蘇若清多顧及後宮,希望能早日誕下皇嗣。


    蘇若清隨後就同意了。選秀一事由京城流傳開來,舉國上下待字閨中的女子們沸騰起來,都幻想能夠進入皇宮伴君左右。


    消息傳到姑蘇時,正值金秋時節。田裏的稻穀成熟了,金燦燦沉甸甸的,稻穗飽滿的顆粒垂彎了頭,秋風一吹,掀起了一波波金色稻浪,稻穀的秧葉相互摩挲,發出的沙沙聲音十分動聽。


    蘇靜戴著鬥笠,卷著褲腿,在稻田裏割稻子。別家的稻田裏也有百姓在割稻子,有時高聲吆喝一兩聲,聲音飄得很遠,在山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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