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腳發力,撐住小船左右兩邊。


    能鬧出如此動靜。


    極有可能是老廟崗子裏那條最大的青鱗陰蛇,蛇君命格從此處逃過,定然是施法掌控了這條陰蛇。


    在我劃船而過之時,青鱗陰蛇奉蛇君之命,現身阻止於我。


    見此。


    我抽出蛇骨劍,立於船頭。


    有蛇骨劍之威,小船隨即穩定了下來。


    不過,十幾米之外,水下翻騰,那條青鱗陰蛇還是破水而出,衝著我這邊,發出了如同龍吟一般的吼聲。


    水麵被震得,一陣陣波濤洶湧。


    青鱗陰蛇弓著脖子而立,一雙巨大的蛇眼,竟變成了猩紅色。


    紅為凶,為邪,蛇眼凶相。


    青鱗陰蛇的確受了蛇君的控製,它失去自己的意識,甚至連蛇骨劍都不知道害怕。


    手上一動。


    我提起蛇骨劍。


    掌心指訣變化,匯聚周邊陰氣,以陰氣掌控蛇骨劍。


    可就當我準備出手之時。


    另外一個方向的水域之中,竟然也翻起了一道巨浪。而且,這巨浪的強悍程度,與剛才青鱗陰蛇所翻起的巨浪相比,氣勢隻強不弱。


    我有些意外。


    難道,老廟崗子之下,還有另外一條巨型青鱗陰蛇?


    還是更大的青鱗陰蛇?


    我猜測著。


    可下一刻發生的事情,卻讓我愣住了。


    小時候,我二爺爺跟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有龍,此事毋庸置疑。可那時候,我卻不太信,畢竟,沒有見過的東西,總感覺太過虛妄。


    人都說,龍是各種動物的組合圖騰,是虛擬的。


    直到半月之前,我夢中見了一隻老龍。


    那條斷頭的老龍,跪地求我,當時給我的感覺,就非常的真實,一須一鱗,甚至,龍爪之上的皴皮,都很真。


    我覺得,那種真實的程度,是不能靠想象就能想象出來的。但,醒來之後,我也知道,那隻是個夢,並非真實存在。


    可這一刻。


    不是夢。


    老廟崗子水域之中。


    一股狂風巨浪,被掀起之後,就在我十幾米之外,一個龐然大物,破水而出。雨霧朦朧之中,我看到龍影破水而出,龍首無角,高高地昂起。


    龍首無角,是為螭。


    螭為龍之女,無角而不被龍族承認,但其本質,也的確是無角之龍,這是我目前為止見到過的,最為接近真龍的存在。


    單單隻是看著,內心便是一陣沸騰,震撼。


    遠處河岸上。


    秦方站著,也在看著這一幕。


    他因為激動,整張臉都在顫抖著。


    秦方的身旁隻站著王霸,卻並沒有見到梅青衫的身影,因此,我便知曉,老廟崗子水域之中出現的,乃是梅青衫的真身。


    是蛇母,也是螭龍。


    緊接著。


    梅青衫昂起龍首,張開巨口,衝數十米之外的青鱗陰蛇,發出了一聲真正的龍吟。


    這聲音低沉,如同九天之上,俯衝而下的驚雷滾滾。


    整個水麵上,都被震出了驚濤駭浪,水霧震顫橫飛。


    青鱗陰蛇原本還在衝我吼叫,想要衝過來,攻擊我,可此時,見到如此螭龍,被這真正的龍吟嚇得迅速後退。


    甚至,青鱗陰蛇在水中還失去了平衡,滾落如遠處的水域裏。


    原本霸道的青麟陰蛇,狼狽不堪,如同一條無助的小蛇一般。


    等它稍稍穩定下來,才盤在水域之中,衝著梅青衫俯下蛇軀,是為跪拜,卻也不敢再亂動。


    眼中凶相,已然消失。


    隨即。


    天空中腥風血雨翻騰著。


    那巨大的螭龍龍影,則迅速化成一股青煙,落在了我的船頭上。她一身壽字嫁衣一旋,披在了身上,卻倒了下去。


    我立即過去,扶住她。


    “梅青衫。”


    她看著我,勉強擠出一笑。


    “楊先生,我沒事。”


    “強行恢複真身,隻是稍稍有些困而已。”


    聽到這話,我再看了她的麵相,看到她的確沒什麽問題,我便也點了點頭。


    梅青衫本命歸來,魂魄歸體之後,還在一個嚴重的衰弱期,此時強行化螭龍之身,是極其勉強的。


    但是,我明白,她剛才化龍,是為了我。


    為了替我,擋住那條麵露凶相的青鱗陰蛇,同時,也是為了給我節省時間,以去追蹤蛇君。


    不管有多危險,她還是那般義無反顧的做了。


    我收起蛇骨劍,放在後背上,有梅青衫在,水域之下絕不可能再出現任何蛇族的陰物前來攔路。


    梅青衫穩了一下。


    捏出一道指訣,口中道。


    “蛇族聽令,送船去蛇君廟!”


    一聲令下。


    很快。


    小船的周圍,簇擁起了一團黑漆漆的陰蛇,在這些陰蛇的推動之下,小船快速的衝著蛇君廟小島行駛而去。


    遠處那俯在水中的青鱗陰蛇,似乎是被嚇到了,根本不敢動彈。


    與梅青衫的龍吟相比,青鱗陰蛇的聲音,還是弱了太多,剛才這麽一比較,恐怕它才懂,什麽是相形見絀。


    此時。


    老廟崗子之外的河岸上。


    有四五人。


    他們身上,著白色的長袍,頭頂上還束著類似於道士一樣的發髻,隻是頭頂不是木簪,而是青玉龍簪。


    方才老廟崗子水域之上所發生的事情,這些人都看到了。


    白衣為北山派。


    這些人,還頭頂青龍玉簪,他們便是北山府的人。


    其中一人,留胡須者,若自言自語道。


    “蛇母,果然也在。”


    旁邊,另外一人說。


    “蛇君廟下的機緣,到底是什麽?”


    白衣留須者看著遠處的水麵,輕撫胡須說。


    “不管是什麽,那楊擎天已經拿到了,否則,蛇君不會狼狽逃回蛇君廟。去吧,給洛城玄門,發請帖,籌備風水大會,我們北山府,可以現身了。”


    旁邊另外一白衣者,拱手。


    “是。”


    那人想了一下,又問。


    “需要給楊擎天也發請帖嗎?”


    白衣留須者眉目微微一動,回答。


    “當然,若他不到,我們的風水大會,有何意義?”


    此話落下。


    旁邊的白衣者點頭,接令,立即離開了河岸。


    此時。


    老廟崗子水域之上。


    我和梅青衫乘船,已經抵達湖心小島之上,蛇君廟已經塌了,廢墟之中,隻有那座無字石碑還落在山頭。


    我倆走過去,直接進入蛇君墓。


    當走下台階的時候。


    我便已看到,蛇君穿著一身青袍,站在遠處的千棺陣之中。當著我的麵,蛇君陰惻惻一笑,抬手拔下了胸前的穿心釘。


    他身上的封印,已然不在,且,命格已經歸體,他的額頭上,左右兩側月角位置,微微隆起。


    這是,欲化龍之兆。


    他的氣運,已然極其強盛。


    看著這邊,蛇君開口。


    “青衫,我並未想到,你竟是我蛇族蛇母。不過,不管你是何身份,你現在乃是我蛇君的蛇娘娘,禮儀已成,你我,夫妻同心。”


    “念在我們夫妻一場,我不介意你幫了楊慕凡那小子,如此,我便給你一次機會。”


    “回到我的身邊,把蛇骨劍,帶回來!”


    蛇君盯著梅青衫,此話如同命令。


    不過。


    梅青衫卻不為所動。


    我和她都知道,心頭血,穿心釘,他與蛇君的夫妻之分,早已斷盡,隻是,那蛇君還不知罷了。


    見梅青衫不說話,蛇君反問。


    “哦?你之意,不肯幫我?難道,你身為蛇娘娘,還要與那不明身份的小子一同弑夫不成?”


    “我早已不是蛇娘娘。我此來,隻為當年之仇!”


    梅青衫冷聲說著。


    “別忘了,我們有夫妻之禮,你不能動我。”


    蛇君提醒,而梅青衫反問。


    “是嗎?”


    梅青衫不再理會他。


    她早已不是蛇娘娘。


    她的腦海中,還有著當年,她作為蛇母,被蛇君陷害而死,怨氣橫生,而被打造成蛇骨劍的記憶。


    蛇君說完,冷哼一聲,再看向我。


    臉上浮現出陰翳的笑,盯著我說。


    “楊慕凡,與你爺爺相比,你還是差了一些。”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與我之間的博弈,在我重新回到蛇君墓之時,你就已經輸了,而且,這次誰都幫不了你!”


    輸了嗎?


    我心有成竹,看向蛇君,倒是不知道,自己輸在什麽地方。


    蛇君似乎看到我臉上的不解。


    他甚至,不吝向我解釋。


    “吾乃蛇君,本為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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