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經驗豐富的撈屍人來說,到黃河九曲附近這淺水灣裏撈一具屍體,根本沒什麽難度。


    縱然有時候會遇到啥不幹淨的東西,憑借撈屍人的本事,宋明水都能解決。


    那都不叫事。


    宋明水有個兒子,叫宋疙瘩。


    起這麽個名,是因為宋明水覺得,名賤好養活,加上他家做撈屍人這生意,本來就是從死人身上撈陰錢,不吉利。


    雖然積德行善修廟,但是,怕是說不定哪天,這鰥寡孤獨殘就找上門來了。所以,起了個賤名,跟生辰八字不沾邊,一般不會被不幹淨的東西給盯上。


    宋疙瘩從小跟著宋明水,皮膚黝黑,水性很好。


    他見這次來的生意不難做,加上之前,跟自己老爹下河撈過幾條死漂,就自告奮勇,要下河撈屍。


    宋明水覺得自己兒子,有這方麵的天賦,也有意讓他鍛煉。


    就把此事答應了下來。


    結果。


    宋疙瘩一人架著木筏子,這一去,沒能回來。


    這件事,就發生在今天白天。宋明水白天下河,找了一陣子,沒有找到自己兒子屍體,他覺得,自己這是得罪了水裏邊的東西,才把自己兒子給帶走了。


    因此,他把村民們都請過來,幫忙祭廟。


    祭廟,是為了祈求廟裏邊的神仙保佑。


    這祭祀活動,一直要持續到今天半夜十二點。


    在十二點的時候。


    宋明水還要行船下河。


    撈屍這種活,本來就不好幹,一般都在白天,白天陽氣重,相對安全。


    但宋明水這祭祀村廟之後,要在半夜十二夜出船撈屍,這很顯然,是要向水下那東西宣戰,他要為自己兒子報仇。


    王霸打聽到這些消息之後。


    我和他一塊去了村廟。


    村廟裏有兩座大殿,旁邊還有幾口居住的窯洞,看來,平日裏宋明水的一家,的確都住在這裏。


    原來放著兩條黑黢黢的船,扣在地上。


    那船上,不知刷的是黑漆,還是什麽,總之看起來,油亮油亮的。


    我知道,那是撈屍人的船,跟一般的船不太一樣。


    兩座大殿,正對廟門口。


    我一進去,正對的就是長生殿。


    這長生殿的裏邊,有座塑像,當我看到那塑像的時候,我驚訝至極。一邊的王霸看著那塑像,也是一臉懵。


    “不是……楊大師,你說,這塑像,搞錯了吧?”


    王霸下意識這麽問。


    旁邊幾個村民,朝著我們這邊看了一眼,眼裏表情不善。


    王霸立即道歉,說他說錯話了。


    村民們對此,才沒有過多計較。


    我之所以驚訝,是因為,長生殿裏的塑像,不是那種穿著古裝的塑像,而是一個穿著很樸素的老人塑像。


    他和藹的笑著,腰間別著一把煙袋鍋。


    那塑像並不寫實,但是,單單從這些方麵,我就很容易的想到了我爺爺。


    外邊匾額長生殿,裏邊這樣一個塑像,這讓我想不到別處去。


    難道,這長生殿裏的塑像,真是我爺爺?


    他的塑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王霸見過我二爺爺。


    他低聲問我。


    “楊大師,這可真像啊!”


    我點頭。


    站在殿前看了看,但沒有去燒香,如果這真是我爺爺,我若去燒香的話,對於我爺爺來說是不利的。


    子孫燒香,那是在給已過世的人燒香。


    另外一邊,是黃河娘娘殿,那裏邊,則是一位仙女一般的塑像,她身上仙羅綢緞,眉宇間倒是有幾分愁雲,手裏拿著一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小酒壇子。


    王霸撓了撓頭,問我。


    “楊大師,我咋感覺,這村廟,就跟你家的廟一樣?”


    “咋說?”


    我反問一句。


    “你看,這黃河娘娘的塑像,看起來,跟采薇妹子挺像的啊!你看她手上拿著那個壇子,不就是當時,你在公主墳附近,公主墳裏采薇那分身,給你的那壇酒嗎?”


    王霸倒是看出了這個細節。


    我仔細一看,也的確如此。


    這個村廟,的確有故事。


    不過。


    我現在沒什麽心情了解這些故事,現在,我得盡快去黃河九曲,去救陰長生。既然宋明水要去給他兒子報仇,我可以和他一同行船。


    找到宋明水之後,我看到,他麵色十分凝重。


    很顯然。


    他兒子的死,讓他難以接受。


    旁邊,他老婆則在勸說著他。


    “明水,孩子沒了,你也不能去送死啊,那黃河九曲下邊的東西,咱們惹不起,你要是沒了,我可咋活啊?”


    看到我們過去,宋明水的老婆,抽泣著擦了把眼淚。


    “明水叔,有點兒事,咱們能不能談談?”


    王霸試探著問了一句。


    宋明水緩緩地抬頭,雙眼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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