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愚也終於意識到,終於回想起來,陸傾凡曾經和自己說過的,現在範雲舒在美國求醫,正是一個西海岸兒婦科的權威在為她治療。


    而陸傾凡已經來了美國,是不是意味著……範雲舒的情況不太好?


    從診室出來之後,季若愚依舊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畢竟這久別重逢,自己算是拋棄了陸傾凡一般地獨自躲了起來,他有多擔心多焦急,季若愚是知道的。


    用杜修祈的話來說就是,陸氏似乎為了找她,都快找瘋了,而陸傾凡的憔悴她也看在眼裏,心疼之餘,甚至有了一點點的歉疚,所以就更加不知道應該同他說什麽。


    而陸傾凡隻是在摟著她的肩膀走出診室之後,就直接伸手一個用力,將她帶到了自己的懷裏。


    季若愚隻感覺到自己被緊緊地擁著,似乎都快要喘不上氣,而陸傾凡就這麽擁著她,用力地擁著,在她耳邊說道,“你怎麽懲罰我都好,打我罵我都沒關係,但你怎麽能對我隱瞞這個,但你怎麽能不告訴我這個?你是真的要我自責內疚到死麽?你知不知道,你會要了我的命的?”


    聽著他這飽含濃濃情意的話語,季若愚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好半天終於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在他柔軟的擁抱之下,感覺到他的體溫中,她輕輕地說了一句,“陸傾凡。”


    她輕聲叫出他的名字,然後就聽見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地應了一句,“嗯,我在。”


    “你要當爸爸了。”季若愚說出這句的時候,已經不自覺地彎了唇角,雖然語氣聽上去是那麽的淡然,但是這卻是陸傾凡一直想聽到的一句話,這也是季若愚,一直都想著,什麽時候才能告訴陸傾凡的一句話。


    眼下就這麽淡然地被說了出來,她感覺到摟著自己的男人似乎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他低沉磁性的聲音中似乎就帶了些沙啞,“嗯,我要當爸爸了。老婆,辛苦你了。”


    季若愚被摟在懷裏,也看不到他的臉,隻是聽到他的聲音帶了些沙啞,再然後,就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浸濕了自己單薄的線衫。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不是個經常會流淚的,而她所看到的他為數不多的幾次眼淚,全都是為了自己而流的。


    心裏頭細細地抽痛起來,不是特別痛,酸酸地發脹,讓人忍不住眼眶發熱。


    “別再懲罰我了。”他的聲音依舊那麽好聽,即使是帶了些沙啞,卻依舊難掩那低沉的磁性,如同熨帖進耳朵裏,同時也熨帖進心裏一般,“見不到你,我快瘋了,沒有你的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


    後來季若愚不記得自己是點頭了還是沒點頭,因為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驚訝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說的是字正腔圓的中文,“陸傾凡,你在幹什麽?!”


    語氣中似乎有了些質問和憤怒的意思在裏頭,但是季若愚卻聽了出來,那是自己婆婆的聲音,知道範雲舒情況不好,其實季若愚已經預料到了,就連陸傾凡都過來了,那麽無疑定然是全員出動了。


    範雲睿自然也在這裏,範雲睿隻是出來找陸傾凡的,所以才朝著沃倫醫生的辦公室過來,哪知就看到陸傾凡擁著一個人在那裏,動作姿態親昵,他更是將頭都埋到了女人的肩窩裏頭。


    範雲睿並沒有對季若愚的背影有那麽熟悉,第一時間並沒有馬上認出季若愚來,於是在她看來,自己的兒子,就是摟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在那裏姿態親昵。


    她的語氣自然有些嚴厲,不僅直接叫了陸傾凡的全名,語氣中的質問顯而易見。


    畢竟,若愚已經離開這麽一段時間了,她是看著自己兒子一天一天地頹喪,而且說起來,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陸傾凡和季若愚的感情,瘋狂是瘋狂過了,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也經曆了,難道現在就要滅亡了麽?


    範雲睿眉頭皺著,目光如同利劍一樣看向相擁著的身影。


    然後她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聲叫了她一句,“媽,是我。”


    範雲睿愣了一下,聽到季若愚的聲音之後,她眼神都滯澀了,再然後就看到了自己兒子臉上的淚水。


    “若愚?”她似乎是不敢置信,於是這樣開口確認了一句。


    季若愚已經輕輕從陸傾凡懷裏脫出來,轉身看著範雲睿,然後點了點頭,範雲睿自然是馬上理解了陸傾凡臉上的淚水是為何。


    並且,自己都忍不住眼眶發燙,輕輕地哽咽了一聲,“你這個缺心眼的丫頭,你是要擔心死我啊……”


    季若愚原本的預期,應該是會有責備的,就算沒有責備,應該會有埋怨,可是聽到的卻是範雲睿這樣一句話,讓她好一會兒,都回不過神來。


    範雲睿剛往前走了兩步,然後目光就停頓在她的腹部,自己是幹了幾十年的婦產科了,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她的身形?


    她眼神驀地就僵硬了,又是驚又是喜地問了一句,“若愚,你……你有了?”


    季若愚沒有做聲隻是點了點頭,而陸傾凡的情緒已經漸漸平穩下去,看著範雲睿,他臉上稍許勾起了一點點笑容來點頭道,“是啊,有了,你不是急麽?現在,你快要做奶奶了。感覺如何?”


    感覺如何?這個問題……


    感覺嗎?範雲睿像是真的就那麽細細感覺了一下心中的感覺,然後嗚一聲就哭了出來,雖然依舊是疾步走了上來,但是把季若愚摟進懷裏的時候,動作卻是小心翼翼的如同捧著一件珍寶一般。


    “感覺什麽感覺啊……嗚嗚,你這個壞丫頭,你怎麽能這樣?你折磨我兒子……”範雲睿就這麽一邊抽泣一邊說著,“你還折磨我全家……”


    這麽一說起來,真是讓季若愚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隻是聽上去,這話中似乎也沒幾分責備的意思。季若愚抬手輕輕拍了拍範雲睿的肩膀,有時候隻感覺仿佛這些長輩們,真的已經老了。


    她唇角輕輕地抿了抿,終於是抬手將範雲睿的手放到自己的腹上,“媽,對不起,你別哭了。你看,你要當奶奶了,醫生說一切都好,預產期就在夏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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