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蓉郡主被晾了一天,很不耐煩,要不是來之前,秀王妃再三叮囑一定不能發脾氣,她早把跟前的幾案掀翻了。


    外麵吵吵嚷嚷,不知說些什麽,已經掌燈了,怎麽三郎還不回來?


    門被推開,小閑快步進來,來不及行禮,跪坐在麗蓉對麵,懇切地道:“三郎君有事不能回府,郡主還請自便。”


    “三郎不回府?他去哪兒?”麗蓉驚訝道。


    小閑苦笑,道:“郡主今兒在這兒等了一天,隻是為與三郎君敘舊嗎?”


    以麗蓉的性子,怎麽可能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坐一天?她本來就是個坐不住的人。


    小閑從麗蓉的表情得到了答案,道:“想必郡主已經清楚發生什麽事。郡主想知道什麽,三郎君不方便透露,還請郡主見諒。”


    麗蓉很意外,不過是個在廚房做事的小丫鬟,居然有此見識?她深深看了小閑一眼,道:“你來見我,可有話說?”


    既然話已說開,隻怕不是受錦香之命來趕她走。要趕她,錦香一向親力親為,不會讓一個小丫鬟出場,小丫鬟也沒有這樣的膽量。


    “是,”小閑道:“國公爺帶人去追三郎君了,傳揚出去,於三郎君不利。”


    麗蓉自小在王府長大,受的是皇家教育,見識與一般人不同。稍一凝眉,即明白小閑的意思,當即站了起來,道:“我去勸他。”


    小閑和錦香換了男裝緊跟在後,出府時得知,陳氏已坐了馬車追出去了。


    夜幕降臨,已經宵禁,街上除了巡城兵士,隻有一群騎馬的男人橫衝直撞。這群男人的來頭還挺大,巡城校尉隻有點頭隻腰放行的份。


    接著是一溜兒的馬車,領頭的車上高掛寫著盧國公府的燈籠,後麵掛的是三四品大員的燈籠。


    “真是遇見鬼了。”一個年輕兵士目送馬車離去,嘀咕了一句。


    旁邊一個年長兵士道:“盧國公府出什麽事了?國公爺這會兒沒在蒔花館,滿大街瞎跑什麽呢?”


    另一個矮個子兵士聽見了,笑道:“沒瞧見盧國公夫人急急追去?想必盧國公躲避夫人也說不定。”


    “捉/奸?”幾個聲音同時響起,接著哄堂大笑。


    丘八們要在城中主幹道巡到天亮,長夜漫漫,說些富貴人家的風流韻事打發時間,也是好的。


    校尉也笑了,笑完,抖官威喝道:“休得胡說。”


    矮個兵士笑道:“要不然,盧國公夫人大半夜追出來幹嘛,還打聽盧國公朝哪裏去?”


    夜幕降臨不到半個時辰,捉/奸啥的還早,校尉下意識望了望天,再望望平康坊的方向,將信將疑。


    兵士們卻開了葷腔,越說越不像話,直到得得聲響,又一輛馬車駛來。


    車夫出示了秀王府的腰牌,倨傲地道:“可曾見過盧國公爺?往哪個方向去了?”


    校尉和兵士們都傻了眼,怎麽秀王府也找盧國公爺,這又是怎樣的風流韻事?


    得到答案後,丘八們清晰無比聽到車內傳出一聲嬌叱:“快追!”


    是個女的。待馬車快速離開,丘八們又炸開了窩。


    車裏,麗蓉比小閑還著急,不停催促車夫快點。車夫先還以安全第一相勸,無奈麗蓉不聽,隻是不停催促,生怕葉啟被葉德追上,壞了大事。


    聽說陳氏出府,小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稍稍回位,有陳氏阻攔一下,估計她們趕得及。


    其實葉德並不知道去哪追葉啟,隻是一個勁朝皇宮趕,在禦街上遇到禁衛軍,一問,葉啟往春明門去了。


    出城了?葉德大急,罵了一聲:“兔崽子,這會兒出城幹什麽?”


    跟隨的官員心想,躲得可真徹底,卻不知誰透的消息?


    盧國公自是特權人物,要叫開城門並不難。可是如巡城兵士所說,真是遇見鬼了,不管他怎麽說,守城官就是不肯下令開城門,不僅不開城門,還不肯說葉啟有沒有來過。


    在重臣們麵前丟了臉,葉德氣得直跳腳,隻會咒罵,還是一起來的侍郎拍馬而出,喝道:“難道本官來了,也不能開城門嗎?”


    隨從提了燈籠,在侍郎麵門照了一照,燈下一張五旬的清瘦麵容,可不是侍郎是誰?


    守門官清冷的聲音在城門上傳來:“離得遠,沒看清。”


    侍郎氣得吐血。盧國公爺你看得清,本官你就沒看清?本官要收拾你一個守城門的,很難嗎?


    又一個官員拍馬上前,喝令開城門時,陳氏的馬車到了,夫人們的馬車也跟著到了。


    守城官兵們居高臨下親眼目睹了大官們夫妻相會的戲碼,以及證實了盧國公爺怕老婆的傳言。


    據一位守城兵士日後跟人說的:“好家夥,盧國公夫人一下車,把盧國公爺狠狠訓了一頓,盧國公爺那麽大的官,吭都不敢吭一聲,說上馬就上馬,說回府就回府,都沒二話。”最後下結論:“真不是爺們!”


    麗蓉的馬車走到半道,遇見了垂頭喪氣的葉德。朝臣們接了夫人,各自回府了。


    “你們怎麽來了?”陳氏見錦香和小閑從馬車裏下來,詫異道。


    錦香稟道:“奴婢們想著三郎君公務繁忙,無暇回府,國公爺又急著送衣裳,所以趕來侍候,好在還來得及。”


    什麽送衣裳,不過是給葉德台階下。


    陳氏瞪了葉德一眼,心道,一個丫鬟的見識都比你高。


    憑良心說,要不是葉德口口聲聲要把葉啟綁回府,她擔心兒子,斷不會追來。可是聽說葉德追向春明門,她已經意識到事情非同小可,若非潑天大事,葉啟不會避出城去。


    葉德垂頭喪氣,半天時間,把臉麵都丟光了,先受守城官戲弄,再挨老婆訓,以後怎麽有臉出去混喲。


    回府後,派去打探的人回來,陳氏才明白出了什麽事。


    可是小閑不明白,隨陳氏回府後,她回了自己屋子。


    錦香在上房候著,陳氏把她叫去,道:“三郎沒事。”


    錦香大喜,這麽說,夫人知道三郎君去哪兒了?


    小閑得到這句話,肯定陳氏不知道,隻是為了錦香不夜不安枕,也不說破。


    晚上,小閑躺在床上,望著屋頂,想,葉啟能去哪兒呢?


    ……………………


    從宮門口出來,出了禦街,葉啟一行人拍馬向東,去了春明門。葉啟把守門官叫來,叮囑兩句,一行人縱馬出城。在城外兜了大半個圈子,來到安化門,憑千牛備身的腰牌叫開城門。進得城來,直趨臨近皇宮的平太坊,叫開坊門,在武侯的恭送下來到一處安靜的院落。


    院落小巧,隻有前後兩進,卻布置精巧。平時隻有一個老蒼頭打掃,雖沒住人,卻收拾得異常幹淨。


    老蒼頭在睡夢中被叫醒,披衣出來,道:“三郎君來了?”


    這是葉啟購下的一處院落,原是一位京官的住宅,因犯了事,被充軍,院落低價發售,葉啟看價錢便宜,便讓順發出麵買下了。


    可不要以為葉啟隻與三皇子周川等人廝混,紈絝們在葉啟的帶領下,早就插手一些生意,不過是沒有出麵,由妥當的人打理罷了。


    葉啟擦了把臉,叫過金哥兒,附耳幾句,金哥兒一聲不吭牽馬出門去了。


    順發不敢問,端了洗臉水倒了,親自尋了一處小吃店,買了一大包燒餅。折騰一晚上,他們半點吃食沒進肚呢。


    燒餅還溫熱,順發看葉啟吃燒餅,眼淚吧噠吧噠直往下掉。


    “哭什麽?”葉啟奇怪道。


    順發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道:“小的去把小閑接來吧。”


    三郎君自小到大,什麽時候吃過街邊不幹不淨的吃食了?白天還在皇宮裏與皇帝一塊兒聊天吃茶,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淪落到如此地步?這是怎麽了?


    葉啟笑了,揚了揚手裏的燒餅,道:“雖然沒小閑做的好吃,好在還算新鮮。”


    順發哭得更凶了:“三郎君……”


    吃完餅,洗了個熱水澡,周川來了。


    “他們到處找你呢,你家可熱鬧了。”周川笑得沒心沒肺。


    葉啟道:“找你有正事,你明天一早找個由頭進宮,跟三皇子這麽說……”


    周川不停點頭,道:“交給我,放心吧。”


    出了這麽大的事,照常理,三皇子明天不可能上學,他要上奏折,表明支持老爹的決心。


    周川跟做賊似的,躲躲閃閃出了小院落,在太平坊七繞八繞,繞了半天才回府。


    ……………………


    小閑天沒亮起身,開始和麵做點心,江媽媽打著嗬欠進廚房時,小閑已和了一大盆麵了。


    “你這是做什麽?”江媽媽驚道。


    小閑笑了笑,把一縷頭發撥回耳後,道:“做老婆餅。”


    一晚上睡不踏實,總覺得順發會來取點心。


    天色大亮,陳氏把小閑叫了去,上上下下打量她半天,道:“你勸麗蓉郡主攔下國公爺,勸錦香稍安勿躁?”


    小閑道:“是。”


    “為什麽?”陳氏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小閑,似乎要把小閑看穿看透。


    小閑在陳氏的淩厲眼神下,淡淡道:“婢子隻是覺得三郎君不回府,自然有不回府的道理。我們做奴婢的,自然唯三郎君之命是從,就算沒有命令,也該配合三郎君行動才是。”


    “你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嗎?”陳氏的語氣冷得像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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