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香姐姐,呂嬤嬤派人送了冬裝來。你過目一下,若是有不妥當的地方,送回去修改就是。”書寧道。


    天氣越來越冷,負責府裏主子們四季衣裳的呂嬤嬤及時把冬衣送來了。葉啟的四季衣裳雖說各人分管,但真正說了算的,還是錦香。


    沒想到錦香橫了書寧一眼,不吭聲。


    書寧又含笑說了一遍


    錦香突然爆發,臉黑如鍋底,道:“讓她先放著。”


    書寧的笑容僵在臉上,這是怎麽啦?


    “出去。”錦香沒留半點情麵。


    書寧很快知道,錦香對她已很客氣了,與小閑走得近的剪秋,已經莫名其妙被訓了幾次。


    大家都明白,錦香最近心情不好,之所以會心情不好,是因為葉啟不再在起居室讀書了,改去書房。而書房,是丫鬟們的禁地,包括錦香。


    隻有小閑是例外,且被特準在書房看書。


    錦香接到這個消息時,胸膛都要氣炸了,小閑隻是一個二等丫鬟,怎麽能越過她,和三郎君獨處呢?最氣人的是,在這件事上,她無能為力,隻好眼巴巴幹看著。生氣,是無能的表現,在這一點上,錦香表現得非常明顯。


    小閑並不是沒有察覺到錦香的異樣,可是錦香不開口,她反而不好提。


    這天黃昏,漿洗房送來葉啟的衣裳,剛好書寧在,便收了。


    過了一會兒,錦香來了,眼見得葉啟的衣裳擱在幾案上,沒有放進箱子裏,不由大發雷霆,罵道:“屋裏養著一大群閑人,一個個光吃飯不幹活,衣裳也不收起,養著幹什麽,不如回了夫人,打發出去。”


    書寧翻了翻白眼,陪笑道:“這不是剛才手沒幹嘛,我這就收起來。”


    錦香搶上一步,翻了翻那疊衣裳,皺眉道:“怎麽沒有郎君的中衣紈褲?”


    葉啟的中衣紈褲等貼身衣物一向由屋裏的丫鬟們洗,並沒有送到漿洗房,不在裏麵也正常。


    書寧道:“還沒回來呢,我現在收去。”


    錦香氣道:“我不說就沒人收,我不說吃飯,你們一個個跑得比誰都快。”


    書寧沒理她,來到曬衣裳的地方,把上麵葉啟的衣裳收了,又咦了一聲,道:“怎麽沒有郎君的中衣?”


    在地上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天色已黑,隻好抱了衣裳回屋。


    “丟了中衣?怎麽會丟的!”錦香一下子炸了。


    不就是一件衣服嘛,雖說質地好,但不至於激動成這樣吧?書寧勉強笑道:“可能下午起了風,被風刮走吧。”


    “被風刮走?”錦香不依不饒道:“怎麽別的衣服沒刮走,偏偏刮走中衣?”


    中衣,相當於現代的睡衣,葉啟每晚穿著睡覺的。她們輪值時有時候葉啟要茶要水,見慣了的。


    書寧依然陪笑,道:“要不,我讓她們去找找?”


    喊在廊下侍候的丫鬟:“去,叫幾個小丫鬟,提了燈籠去找找,看有沒有被風刮到枝丫上,假山上也找找。”


    丫鬟答應要走,錦香一聲暴喝:“回來!”


    丫鬟不知所措望著書寧,腿有些發抖。現在錦香是名副其實的母老虎,惹不得啊。


    “……”書寧有點打怵。這是怎麽了,怎麽生這麽大的氣。


    說話間,葉啟回來了,道:“這是怎麽了?”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發生什麽事了?


    錦香沒有如同往日一樣巧笑嫣然地迎上去,而是拉著一張臉,當葉啟的麵訓丫鬟們道:“做什麽事都不小心,以後我要不在了,你們怎麽辦?”


    書寧唯唯不敢出聲,葉啟不樂意了:“什麽叫沒了你怎麽辦?”


    錦香一聽,特別傷心,屋裏的大小事兒不是她一手操辦嗎?如果沒了她,郎君要穿紅穿綠,誰給他找?要棉的中衣綾的中衣,誰給他拿?怎麽沒了她還能一切照常?


    淚,如斷線的珍珠,直往下掉。


    這話,有什麽不對嗎?書寧傻了眼。


    葉啟皺了皺眉,道:“有話好好說。”


    最煩不說話光哭了,什麽大不了的事,就哭個不停。


    錦香還真興哭,雖然哭在葉啟麵前沒什麽效果,但勝在能發泄情緒,讓葉啟明白她有多麽傷心。至少,她這麽認為。


    葉啟不理她,在幾案後坐了。


    小閑聽說葉啟回來,過來問要傳膳了未,一進門,便見錦香哭得稀裏嘩啦,不解地望書寧,書寧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


    錦香一見小閑,頓時不哭了,把臉一抹,不管妝花了,往哪一站,冷冷道:“一下午沒見你,去哪兒了?”


    小閑一般隻在兩個地方,不是在書房便是在廚房,能去哪兒?


    “在廚房為郎君做幾樣菜,郎君,要傳膳了嗎?”小閑乘勢轉向葉啟問道。


    葉啟道:“傳。”


    和幾個死黨騎了一天馬,中午也沒能好好吃,早餓得很了。


    錦香氣得跺腳。現在她一見小閑便成鬥雞眼,偏偏要見很難,小閑總躲在書房,廚房那地方油煙太多,她又不願落一身油煙味兒。


    眼見得小閑走出來,吩咐袖袖道:“傳膳吧。”


    那派頭,像是高高在上的娘子。錦香不知怎麽的,火直往上冒,憋了好些天的怒氣,再也控製不住,一句話衝口而出:“別在這兒裝了!”


    小閑不解,丫鬟們呆了,葉啟不高興了,道:“什麽叫別在這兒裝了?她裝什麽了?”


    “郎君!”錦香哇的一聲哭了,道:“她不過是一個小丫鬟,有什麽呀,書房歸她管,廚房還歸她管,低下的人怨氣有多大,你知道嗎?”


    “我們沒怨氣啊……”書寧嚅嚅道。隻是聲音實在太小,除了她自己,誰也沒聽見。


    葉啟喊書寧:“錦香病了,扶她回去歇息吧。傳小廝去幫她叫個大夫,好好瞧瞧。”


    “我沒病。”錦香這個氣呀。


    翠煙適時站出來,道:“錦香確實太累了,回去吧,歇一歇就好了。”


    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自從葉啟準了小閑在書房看書,桂寶就說了,以靜製動,比什麽都強,果然,錦香先跳出來發作了。真是難得,從她進這院子,還是第一次覺得錦香這麽可愛呢,要是能借此機會大家合作一把,把小閑趕出府就好了。


    幾人上來攙扶錦香,桂寶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鐵香掙紮著不想走,郎君這麽偏心,往後可怎麽好。


    幾人圍上去要扶,錦香掙紮著不讓扶,推搡之間,啪的一聲響,一巴掌掃在桂寶臉上。


    桂寶沒想到居然挨打了。她可不會想到錦香是無意的,平時錦香就不待見她,這會兒借撒潑之機給她一巴掌,不是正常得很嗎?


    可是,打了也是白打,葉啟不會為她出頭,翠煙更不會,她還想跟錦香深度合作呢。


    “你太累了,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翠煙說得和善。可不是,指揮人的事全是錦香幹,粗活重活全是她幹,想想心裏就不平衡。


    錦香急了,奮力推開她們,跪在葉啟麵前,哭道:“郎君!”


    想說什麽,一時氣急,什麽都說不出來。


    屋中亂糟糟,小閑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此時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道:“可能錦香姐姐不喜歡婢子在書房看書?不在書房也沒什麽,若是郎君肯讓婢子拿到住的屋子裏看,也好。”


    不過是看書,隻要有燈,環境安靜,在哪看不一樣。


    “不用。”葉啟沉下臉,對錦香道:“不許胡鬧。”


    出乎小閑意料的是,錦香一下子安靜了,在葉啟麵前抽泣不說話。


    葉啟道:“這樣胡鬧,成什麽樣子。”


    “郎君。”錦香解釋道:“奴婢,奴婢……”


    腦子裏一團漿糊,什麽也說不出來,一急之下,道:“不是丟了郎君的中衣,奴婢心裏著急麽。”


    瞧,她對郎君多麽體貼,一件中衣也如此看重。


    翠煙撇了撇嘴,道:“怎麽丟了呢?可不是被人偷去吧?”


    不少丫鬟都偷笑,院子裏就葉啟一個男人,女孩子們偷一件男式中衣做什麽使?


    葉啟沒有笑,道:“找去。”


    郎君有命,大家自然遵從,而是大部份人手都提燈籠滿院子翻找,隻有江媽媽和袖袖端了飯菜來,小閑擺下食案,侍候葉啟吃飯。


    葉啟瞟了錦香一眼,道:“妝都花了,還不梳洗去?”


    最近,錦香對妝容特別在意,每天早上花半個時辰化妝穿衣,隻為侍候葉啟洗漱時能得葉啟誇獎一句。不過,葉啟很少注意到她的衣著,這麽多天,總共也就隨口誇了這麽一句。就這一句,讓錦香開心好幾天。


    妝都花了!錦香顧不得哭,捂著臉跑了。


    翠煙分派了人,進來侍候,幫葉啟布菜時,沒夾好,失筷將紅燒豬肘掉在氈上。


    “行了,我自己來。”葉啟吃飯隨意,並不需要人布菜,不過是府裏有規矩,若丫鬟們要執行,他並不拒絕罷了。


    翠煙放下筷子退後兩步,瞅了一旁的小閑一眼,道:“郎君可得注意身體,別累壞了。”


    這話聽著怎麽那麽別扭呢。小閑抿著嘴笑了。


    葉啟瞥了小閑一眼,停筷道:“笑什麽呢?”


    小閑忍住笑,道:“沒。”


    翠煙自己也覺得別扭,不會拍馬屁就是不會拍馬屁啊,以後可得好好修這門課。


    就在這時,東邊有人喊起來:“找到了。”


    為一件中衣鬧成這樣,太過份了。葉啟蹙了蹙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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