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空腹而被送到神殿治療設施的蓮,接受簡單診斷後判斷沒問題而離開神殿。


    比起倒下後醒來時,身體狀況還不差。大概是多虧了神殿的營養餐吧。


    「三天休養嗎。」


    他走在歸途上規劃得到的休假要做些什麽,但都因為沒錢所以碰壁。隻用在夥食費上勉強剛好。所以隻能吃飽滾床而已。


    「啊,蓮,沒問題了嗎?」


    麵前傳來一道聲音,讓蓮回過神來。


    是常客修女小姐。另一個穿著修道服、背著大箱子的女性也站在一起,大概是職場的前輩或同事吧。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著的蓮,無意識之間走到了公園廣場。


    蓮連忙低下頭。


    「是,我完全沒事。這一次受到您幫助,給您添麻煩了……!在麵前倒下,真的非常對不起。謝謝您!」


    「啊哈哈,別在意。救人是修女的職責。你不需要在意喔?」


    「不,我絕對會報答您的!雖然不是現在,但總有一天一定會!」


    「是嗎?那我滿懷期待等你喔。再見。」


    「好,非常謝謝您!!」


    修女小姐對低下頭的蓮露出大人的笑容,對他揮揮手。與始終都不說話的同伴往蓮過來時的路,往神殿去了。


    蓮目送他們,鬆了一口氣。


    「下一次一定要好好道謝才行……話說我無意識地來到這裏了嗎。」


    與常客修女小姐偶然相遇後,自覺自己所在的地方而感到驚訝。


    最近從迷宮回來,走出神殿後必定都會去奴隸少女醬那裏,所以腳將前往廣場的路當作歸途記下來了吧。


    都這種時候了,蓮也不是學不會教訓的人,還想再去找奴隸少女醬。


    正當他對躺在地上的銅鏡感到疑惑後,準備轉身回家時。


    「快給我滾


    呸」


    奴隸少女醬的沙啞聲傳進蓮的耳裏。


    並非爽朗的語氣,而是唾棄的聲音。那是平常的全肯定奴隸少女醬變為全否定模式自衛的時候。


    也就是說,奴隸少女醬遇到了什麽危害。


    蓮的腳動了。


    沒有理由。


    回過神來,蓮就已經直奔廣場。


    奴隸少女醬比自己還要強。因為是半吊子的冒險者,累積了些戰鬥經驗,所以能理解自己與奴隸少女醬的實力差距。雖然心知肚明,但蓮還是被衝動所驅使。


    毫不遲疑地進入廣場的蓮,他看見了奴隸少女醬正在戰鬥的姿態。


    就像過去和慓悍大個子戰鬥時一樣,非常圓滑地展開了肉體強化,揮動標語牌。和那時不同的是,這次並非單方麵的壓製。


    大概是讓奴隸少女醬進入全否定模式的性騷擾男人,是有著金發、看起來教養良好的男人。令人震驚的是。他以空手應對奴隸少女醬的攻擊。


    當蓮以為他就是想對奴隸少女醬毛手毛腳的性騷擾家夥,他注意到了違和感。


    金發的男人以性騷擾家夥來說,也太帥了。感覺好像在哪裏看過,不如說,那張臉就連蓮這樣的鄉下人都知道。


    「勇者!?」


    太過出乎預料的人物讓蓮大吃一驚,而兩人戰鬥時也在交談。


    「不隻是天生的秘跡,也能使用肉體強化了呢。你還真是成長了不少呢。」


    「少給我一副什麽都知道的嘴臉


    你到底算哪根蔥


    讓我非常不舒服,去把嘴巴縫起來不要開口啦」


    奴隸少女醬好像很不愉快的樣子,麵目扭曲,大喊著:


    「你到底有什麽權利在這世界上呼吸啊


    讓你呼吸很浪費氧氣啦,快點給我升天去」


    「我是勇者大人喔。大概是吧?」


    「那你就趕快去打倒魔王大人


    同歸於盡就能成為傳說啦


    這樣的話我還能稍微誇獎你啦」


    「現在沒有魔王這種東西呢。」


    「那勇者就不必要了」


    「不,也不是不必要。」


    勇者將奴隸少女醬橫揮的標語牌躲開。


    「我要幫助你。如果為此的勇者,就有意義。」


    「嘿欸


    還真是嶄新的理由呢,嚇死我了


    我根本沒有想要得到幫助啦」


    「並不是幫助想要得到幫助的人。而是幫助必須要幫助的人。」


    「自我肯定太強的家夥話都聽不進去,真的討厭死了」


    兩人之間好像有什麽事情。勇者說要幫助她,但奴隸少女的聲音和表情充滿嫌惡感,將伸過去的手全否定。


    蓮動不了。雖然也是沒辦法插手兩人的戰鬥,但更重要的是,他無法理解狀況。


    最不能理解的,是救國的勇者被這個國家的市民否定。


    蓮呆站原地,而奴隸少女醬沒有迷惘地大叫:


    「你這種人的好意,最讓人討厭了


    所以走在經常被肯定的人生路上的人才會這麽可憐


    你也稍微對自己的行為有點疑問吧」


    「我明白。你現在的環境很不好。為了自己方便而行使你的力量──是必須唾棄的事情。」


    「惡心死了


    手段和目的都亂七八糟,完全就是自我陶醉的跟蹤狂思考回路


    礙眼又刺耳


    你就是比害蟲還要惡心不愉快的化身,所以快點滾


    而且」


    奴隸少女醬將手碰上自己頸上的皮革項圈,聲音一口氣直落。


    「……沒有拿聖劍還站在『我』麵前──不要小看我了。」


    語調明顯切換了。變成平靜,但是嚴厲的語調。她露出銳利的目光,打算將頸上的皮革帶拿開。


    但是勇者並不慌張。


    「這樣好嗎?」


    如此說著,將視線撇向蓮。


    「有人在喔。」


    「──呃!!」


    她的動作停下來了。


    而勇者看著她,眼角放鬆下來。


    「你果然變得溫柔了呢。所以,你必須得更加幸福。」


    為什麽她想要拿下項圈。又為什麽看到蓮後,手就停下來了。


    蓮不明白。他隻理解到自己妨礙了她的行動。他隻知道自己出現在這裏,妨礙了奴隸少女醬。


    由於勇者現身的突發事件,讓蓮的思考麻痹了,而現在再次運轉。


    「……」


    蓮一言不發,介入兩人中間。正好是戰鬥歇下來的時候,很容易介入。


    救國的勇者。他對一個少女說出『幫助你』,想將她帶出公園廣場。


    要成為哪一方的夥伴,想都不用想。


    「……你是不是有什麽誤解呢。」


    看著介入的蓮所占的位置,勇者眯起眼睛。


    「雖然你可能是搞錯了什麽,但我是來幫助這孩子的。能不要妨礙我,我會很開心的。你知道我是誰吧?我以救國勇者之名發誓。絕對不會做壞事。請相信我。」


    「……」


    蓮將奴隸少女醬護在身後,無視了勇者。


    一言不發地拿出錢包,一瞬間懊惱一下。真的沒有錢了。


    但是,不吝嗇花錢和工夫才是愛情。這裏就是該花錢的時候,拿出一千琳將手伸到後方遞給奴隸少女醬。


    收下一千琳的奴隸少女醬眼睛眨了眨。不明白蓮的動作的勇者也是一樣。他皺起眉頭,對於對方的怪異舉動提問:


    「你在做什麽?」


    「──死了。」


    「什麽?」


    「我、我說你吵死了!!」


    蓮大吼一聲。最初聲音


    在顫抖。太羞恥了。但為了掩飾羞恥,第二次就比必要的還大聲。然而還是很丟臉。


    對方是救國的勇者。而與之相比,自己隻是個初出茅廬的冒險者。他自覺自己在做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身體從內部開始顫抖。為了抵抗膽怯,蓮緊緊握拳。


    勇者不知所措。


    大概是沒有想到看起來是雜魚的蓮,居然會正麵說那種話。


    趁著出人意表的時機,蓮大大地吸口氣。


    沒問題。知道作法。畢竟在這裏聽了好幾次。所以冷靜下來。應該做得到。吸氣吸到肚子感到痛苦為止。吸到極限為止。對想要以『幫助』的名義將奴隸少女醬帶出廣場的勇者,大聲說道:


    「來到這裏的人們啊」


    如果是自己一個人的話,應該什麽都說不出來吧。


    所謂勇者,在這世上就是正義。在這個國家,是教會權威的同伴,救贖的象征。


    「都總是在這裏買下全肯定奴隸少女的啊」


    對他說反麵意見這種事,太可怕而說不出口。光是反駁他,被周圍批難都不奇怪。甚至阻止他幫助某人,那種事本身說不定就是犯了某種罪。


    但是,蓮身邊現在有奴隸少女醬。


    「你明白嗎」


    由於蓮突然出現又單方麵吶喊,讓勇者不明所以地露出困惑的表情。沒錯吧。他不知道吧。他不可能知道吧。


    這並不是傳達給勇者的話。


    蓮轉過身。


    銀色中帶藍色秀發的美麗少女。她穿著貫頭衣、戴著皮革項圈,打扮如此怪異,與蓮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


    蓮與奴隸少女醬對上眼。


    奴隸少女醬明白了蓮的意圖。


    就像是初春融雪一般,奴隸少女醬的表情變得開朗起來。


    那是得到什麽回報時的人的表情。那說不定是自己沒有意義的行為得到了成果,而那份成果確實比絕對正義的勇者還要卓越的證明。自己的夢想得到了來之不易的報酬。她感受到那份報酬的瞬間,像是花苞開花一樣,露出惹人憐愛的喜悅表情。


    「奴隸少女啊,我問你」


    蓮呼喚著她,而奴隸少女醬為了以工作回報剛剛收下的錢,奴隸少女醬露出這世界最高貴的笑容,將標語牌翻麵。


    『全肯定奴隸少女:1次10分鍾1000琳』


    被這世界上最可靠的句子推了一把,蓮大大地吸口氣。


    奴隸少女醬在公園廣場所做的一切。全肯定他人鼓勵他人的功績。給予痛苦的人們勇氣的沙啞聲。


    蓮在此全肯定奴隸少女醬的一切,而為了讓她自己全肯定自己。


    因此蓮灌注渾身力氣,對全肯定奴隸少女大吼:


    「你也是這麽想的吧」


    「你說的完全沒錯」


    她以清冽的笑容,動聽的沙啞聲回應。


    比擠出全力大吼的蓮還要大聲,奴隸少女醬爽朗的全肯定,響徹在這座公園廣場。


    「這裏是宣泄每天疲勞、商量煩惱的地方


    來吧


    不要客氣,大聲吼出不滿吧」


    將人身體中存在的所有淤塞物全部吹飛的聲音傳進耳中。


    蓮被露出笑容的奴隸少女醬激勵,指向發楞的勇者。


    「帥哥真是爛透了啊


    居然認為強硬帶走女孩子會得到原諒啊


    我說勇者啊


    現在的你啊,客觀來看就是想要將不情願的女孩子帶走的變態喔」


    「欸欸!?」


    「我懂


    這個勇者,因為人帥很好而得意忘形了


    隻是因為連國家權力都是同夥所以不會被過問,希望你發覺自己站在犯罪者的界線邊緣啦」


    「你、你們在做什麽……?」


    「做什麽


    我隻是在這裏宣泄不滿而已啦


    你說對吧,奴隸少女」


    「沒錯


    隻是在謾罵高規格的變態而已」


    勇者混亂了。


    但兩人不理會他。兩人合力謾罵勇者。


    蓮隨著心裏所想謾罵勇者,奴隸少女醬則爽朗地全肯定。


    十分鍾。


    就算以勇者為敵,在這十分鍾,自己有被全肯定的保證。


    蓮利用這些時間,逐漸煽動勇者。奴隸少女醬則針對他的行為,一心給予全肯定。


    「你、你們適可而止喔。要是說到這份上我也──」


    「唉呦


    可以嗎」


    持續五分鍾以上的瘋狂謾罵,再怎麽說還是超出忍耐極限了的樣子。勇者準備擺起架勢,但蓮則張開雙手宣示自己的無力。


    「身為勇者,想對一般市民動手嗎


    話先說前頭,雖然我是冒險者,但真的是一介庶民喔


    沒有任何前科


    是你該守護的弱者喔」


    「什!?」


    蓮先在前頭展現出弱小,而勇者的動作停下來了。


    奴隸少女趁勝追擊。


    「你說的完全沒錯


    對該守護的人動手算什麽勇者


    史上首位犯罪勇者,震撼誕生


    這可是會席卷全國的大頭條喔」


    「你們──」


    「喔喔,好主意啊


    把這件事告訴報社,讓他們大肆報導吧」


    「──能不能住手啊!!」


    對名人來說,麵子很重要。說到這種程度對方就不會隨便行動了。


    和一半身體都在黑社會的奴隸少女醬不同,蓮的出生成長都很普通。是個並沒有違法的善良居民。告訴對方自己的弱小,封印勇者的行動。


    當然,勇者認真起來蓮三兩下就被打倒了。讓世間成為同伴,責備蓮也是辦得到的吧。


    但是,正因為他不會對無辜的民眾做那種事情,他才是勇者。


    「嗬嗬嗬


    怎樣啊


    對我出手的話,我也會全力控訴你


    全力當個被害人啊」


    「真是好主意


    因為勇者大人是名人,不可能逃得掉


    繼續做


    再繼續做吧」


    「你、你……做這種事不可恥嗎!?」


    「不會啊


    又不是告狀會感到可恥的年紀了」


    「沒錯


    而且暴力行為本就該被斥責,告發這種事有什麽好可恥的


    會認為被害者控訴被害很可恥的人才可恥」


    「唔。」


    對奴隸少女醬的邏輯,勇者隻能無言以對。


    蓮抓住機會露出卑鄙的笑容。


    「首先啊


    我早就習慣可恥害臊這類事情了


    與清白形象很重要的勇者大人不一樣啊


    很累很惱火的時候,會變成魔物誕生的心情


    所以才要來這裏,讓討厭的心情清爽起來啊」


    「……啊」


    一直都氣勢洶湧的援護蓮的奴隸少女醬呆呆地張著嘴。


    或許是全肯定沒做好,又或許是別的理由。


    「抱歉啦,勇者大人


    我很弱啊」


    經曆了許多失敗。明白自己很弱。知道不努力的話就比不上其他人。是可恥的人。無法誇耀的人生。就連喜歡上奴隸少女醬的那天,她送給他的那句「現在才剛開始」,他都還沒有到達能這麽認為的瞬間。


    所以,還要再努力。


    「你知道她的過去嗎!?你知道她現在是怎麽樣的立場嗎!」


    「鬼才知道啊」


    蓮立刻反駁勇者的話,但他注意到了。


    奴隸少女


    醬沒有用全肯定援護。


    迅速回頭後,奴隸少女醬已經用標語牌遮住嘴了。


    十分鍾,已經過了。


    蓮的錢包連一千琳都沒有了。


    「……」


    蓮一口氣變得不安。緊咬下唇。要說嗎?自己一個人嗎?不對。不說不行。


    要自己一個人上。


    「啊啊,沒錯!!我完全不知道她的過去,不知道為何要做這麽奇怪的打扮站在廣場,我也不知道她未來想怎麽做!!」


    蓮正在逞強,但聲音的氣勢弱下去了。


    奇怪的打扮、奇妙的生意。隱約感覺到她與黑社會有關係。不追求利益的買賣。比蓮還早住在這裏的前輩不知道奴隸少女這點很奇怪。


    奇怪的部分很多。她確實有必要勇者的幫助也說不定。她說不定非得要有很強大的援手。


    「我!我啊……!」


    迷惘浮出。隻不過是沒有奴隸少女醬的全肯定,勇者明明什麽都沒有回應,但內心卻在畏縮。


    奴隸少女醬感覺好像要移開標語牌。


    不行。


    「我確實,隻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外人!!」


    蓮將手伸向背後壓住奴隸少女醬的標語牌。不想打破她的規則。現在還不是希望她這麽做的時候。他不能允許,因為自己什麽都說不出口了所以想要請求幫忙這種事、現在沒有對等代價就想要她開口幫忙這種事。所以,他不希望她開口。


    「但是,有必要啊!」


    畢竟,蓮喜歡上奴隸少女醬的那一天。


    被不知道蓮的過去、現在、未來的少女安慰、拯救了。


    他想報答她,並不想要隻是心裏想想。總有一天要盡可能報答的恩情,必須要在現在報答,他心中吶喊著:現在不做待何時啊。


    想要報答她,想要報答當時的恩情。想要幫助喜歡的人。


    這有什麽錯。


    「因為我是沒用的家夥啊!」


    他大喊著、訴說著,自己是非常自我中心的人。


    「作為一個人啊!誰都不可能沒有他人肯定就能走在人生路上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也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都有勇氣,成果都能得到他人認可啊……!」


    曾經想成為英雄。


    那是夢想。想要得到奉承、想要成為特別的人。想要變成萬人迷、想要變成有錢人。曾經相信自己一定能成長為獨一無二的大人,說不定還能立於頂點。


    但是,到頭來。


    「你很厲害啊!大家都很感謝你!沒有人不認可你。」


    蓮隻能說出肯定勇者的話。


    畢竟,蓮是因為憧憬他才會成為冒險者。


    「你的故事真的很耀眼,是會讓我這種鄉下人,心動到受不了的傳說,你是亂世中如夢一般的英雄……」


    承受人民祈願的他、與響應人們願望的他相比,自己又是如何呢。


    連自己不能認同自己,隻能依賴他人活著。是接受某人施舍的處於社會角落的人,但就連接受施舍了也做不好。


    「和你相比,我就真的隻是個渺小的存在啊……」


    變得殘破不堪,拚死想要成為能和他人相比的人,本以為很順利結果是誤會,看著其他比自己過得還好的人,羨慕得要死。然後帶著嫉妒看著他人之後,發現到別人比自己還要更努力,說不上來的羞恥感襲向全身。


    擺出自己可以做到的表情、千瘡百孔也裝作沒什麽事情掩飾過去,因為不這麽做,不知道周圍的人什麽時候會舍棄自己,害怕得要死。


    在奴隸少女醬的麵前以外都是這樣。


    不是隻有蓮是那樣。


    「所以說啊」


    不要從常客的修女小姐、煉金術師的青年、其他在這座城鎮中懷有煩惱的人,最重要的──從軟弱的自己麵前。


    「不要把奴隸少女醬奪走啊……」


    這些人,隻有自己一個人,根本無法活下去。


    隻能吸氣吐氣、抬起頭、咬緊牙關,向前活下去。


    就連普通人認為誰都能做到的事情,難以相信地,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人做不好。


    那樣的雜魚,就是自己。


    「我們很弱啊……」


    淚腺鬆弛,流出淚水。


    或許是覺得不成材的自己太丟臉了。又或者是對勇者提出意見這種行為感到害怕吧。


    他發出嗚咽聲,說出口的話中斷了。


    「……」


    「……」


    奴隸少女醬與勇者守望著蓮,一言不發。


    像蓮這種凡人的話,說不定對勇者這種人來說弱小到沒有意義吧;對人們期望出現的這個人來說,難以置信的淺薄;對救了國家的這個人來說,愚蠢到令他吃驚也說不定。


    甚至覺得沒有幫助他的價值。


    蓮啜泣著,努力說出話來:


    「……雖然很弱、雖然很沒用,但是啊」


    雖然自己都覺得自己無藥可救。


    「就算不用你幫助,當她有困難的時候,我會幫助她的。」


    就像現在這樣,毫不顧忌麵子,全力幫助她。


    「我就連勇者都能正麵以對。」


    就算沒有擊退一切的強大,雖然是個隻會利用對方溫柔的卑鄙小人,但正麵麵對他的事實現在可以當作證明。


    「所以拜托你……」


    今後還會變得更強。


    蓮哭著臉跪下來,兩手撐在地麵。


    「……勇者,維豋?巴洛大人。」


    他喊著這個國家誰都知道的勇者的名字,額頭貼地。


    「請讓她,繼續待在這裏吧。」


    他現在還很弱小,也隻能拜托了。


    而沉默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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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勢洶湧地謾罵的少年,在沒有奴隸少女的後援後,聲音軟了下來,最後甚至難以置信地低頭懇請對方。


    看見跪下低頭的蓮,勇者輕輕地閉上眼,吐了一口氣。


    「這樣啊……」


    平穩的聲音傳來。


    勇者麵對奴隸少女醬。


    「這份意念,就是你在這裏得到的東西對吧。」


    「……」


    奴隸少女醬依舊沉默,撇開頭。


    勇者苦笑著,將視線回到蓮身上,單膝跪下。


    「對不起。像我這樣礙事的人,等下就消失。說得對呢。我說不定一直都在做多餘的事情也說不定。」


    那道聲音蘊含著自責之念,蓮想象的勇者身影差很多。


    所以蓮不禁問出口:


    「您為何……成為了勇者呢?」


    「因為我拔出來了……那把聖劍。」


    救國的勇者,維豋?巴洛。


    當他拔出人們願望而生的聖劍時,不管願不願意,他成為了勇者。


    然後他現在手邊沒有那把劍。


    對比了蓮與奴隸少女醬的表情後,他寂寞地笑了。


    「我就隻是那樣的男人而已啊。」


    他的聲音充滿寂寥感,難以相信他是救國之人。


    站起來的勇者想要摸奴隸少女醬的頭,但被躲開了。


    她將標語牌翻麵。


    「不要碰我


    惡心死了


    呸


    誘拐未遂加上權力騷擾接下來是性騷擾,真是沒藥救了


    已經被駁倒就快滾


    你個喪家犬勇者」


    「啊哈哈,抱歉。好痛好痛──等、等等真的很痛。我回去。嗯,所以我馬上回去!」


    忍受不了奴隸少女醬踢他小腿


    了的樣子。勇者離開了。


    踢小腿趕走勇者後,她確認他的身影消失,哼了一聲。


    然後,輕輕將標語牌放著。


    蹲在雙膝依然跪在地上的蓮正麵。


    她看起來有些嬌小。她抱著膝蓋,很自然地仰望蓮。


    少女看著蓮的哭臉,輕輕地笑了,銀色短發隨著她的動作搖動。


    「……嗬嗬。又在哭了。」


    將標語牌放一邊的少女,帶著有些開玩笑的神色,靜靜地以沙啞聲說著。白皙纖手伸到蓮的臉頰,以溫暖的手掌輕輕拭去淚水。


    「……謝謝你。然後,恭喜你。你打贏勇者了喔。」


    蓮第二次感受的觸感,還是很柔軟、很溫暖。


    少女對少年笑著,以稍微開玩笑的語調作弄他。


    「……非常地帥氣喔?」


    「……啊哈哈。」


    蓮也對奴隸少女醬回以笑容。


    他隻不過是放過他們了,根本說不上是打贏了。


    「不客氣。」


    她說了謝謝你。就算是客套話,她也說了很帥氣。


    自己是被這名少女如此稱讚的男人,讓他非常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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