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硯疑惑,沈嫻便道:“明日你把瓷瓶裏的毒送去連青舟那裏,讓他想辦法弄解藥出來,便說我急用。他知道該找誰的。”


    玉硯應下,道:“奴婢知道了,時候不早了,公主快歇息吧。”


    秦如涼在外麵尋找了一天一夜。


    在大楚對紫河車的運用,並不廣泛。這裏的尋常百姓還不知道它的藥用價值和大補性。


    因而別說藥鋪裏根本沒有,就算即將臨盆的人家裏一聽說秦如涼要取孕婦腹中孕養著胎兒的胎衣,都以為秦如涼是瘋了。


    秦如涼在外奔走了一天一夜,即使花重金說服了有孕婦待產的人家,也無法在這短短兩天的時間裏生產。


    在這一天裏,他腦中閃爍過無數瘋狂的想法,亦經曆了難以想象的煎熬和折磨。


    他想救柳眉嫵,明明隻要那些孕婦一生下孩子眉嫵就能得救了。


    可是他等不了那麽久,看見那些大肚子就在眼前晃,他偏偏沒有辦法。


    他甚至想,如果他可以做一個大惡人,直接把人開膛破肚取出胎衣,便不用這麽大費周折了。


    他要的不多,隻要一副胎衣即可。


    可是他不能。


    秦如涼是在第二天回到將軍府裏來的,剛一進門,香菱便匆匆跑到他麵前哭道:“不好了,二夫人她又吐血了,這次吐了好多的黑血!將軍再不救二夫人,二夫人就沒救了!”


    秦如涼腳下一頓,他沒有時間去看柳眉嫵,他去了池春苑。


    彼時玉硯將將得了沈嫻的吩咐,把裝有毒素的瓷瓶送去連青舟那裏,讓他想辦法配製解藥。


    秦如涼走到院裏,趙氏一直很高興他過來看望沈嫻,便道:“公主正在屋裏呢,將軍要進去坐坐嗎?”


    秦如涼盯著房門,道:“趙媽,你退下,我有些話想跟她說。”


    趙媽喜聞樂見,道:“正好,奴婢要去後廚那邊,將軍就陪公主說說話吧。”


    以前雖然發生過不愉快的事,但趙氏覺得將軍正在一天天改變,她看得出來將軍開始關心和在意起公主來了,像以前那樣的事應該不會再發生。


    趙媽道:“還有一個多月公主便要臨盆了,這個時候行動諸多不便,還請將軍多照顧一些。公主懷胎八九月,不容易。”


    “我知道。”


    趙媽又叮囑道:“若是有什麽事,還望將軍好好與公主說,莫要再像上次那樣……”


    秦如涼道:“趙媽放心,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她動手的。”


    得了秦如涼的保證,趙氏這才徹底放了心,離開池春苑去後廚那邊給沈嫻弄吃的了。


    沈嫻的飲食趙氏格外上心,孕婦該吃什麽,她都要去打聽詳細,一樣一樣弄給沈嫻吃。


    眼下玉硯不在,池春苑先前備的婆子也都被沈嫻打發走了,院子本就不大,伺候的人多了反而顯得擁擠。


    趙氏正脫不開手時,秦如涼便來了,能有秦如涼陪著,趙氏便放心離去。


    她還要盡可能地騰出地兒來,給將軍和公主破鏡重圓呢。


    今日天兒陰沉沉的,不見陽光,悶得有些難受。


    沈嫻在屋裏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心頭一陣一陣悸得慌。


    她聽到了院裏的說話聲,挪到門邊打開房門一看,見趙氏已經出院了,倒是看見秦如涼正準備上得台階靠近她的房門。


    秦如涼沒想到她突然開門,抬頭一看,兩人四目在空氣裏撞個正著。


    沈嫻打量著他,衣上有褶皺,今日沒換過;麵容憔悴,眼瞼下有淡淡的青影,下巴還長出稀疏的胡茬兒。


    想必他昨日為找那什麽藥引而竭心盡力。


    沈嫻不想他進自己的房間,便隻好出得房門,扶著腰和肚子一步一步小心地走下門前台階,眯著眼看了看天,道:“你怎麽來了?”


    約摸今天會有一場雷雨。


    難怪上午便這麽陰,頭頂濃雲密布,像一塊灰色的布緩緩蓋下來似的。


    沈嫻心想,要下一場瓢潑大雨才好,這會子悶熱難擋,等一會兒雨過以後,便風清氣爽,連這夏末的最後一絲暑熱也驅逐幹淨。


    秦如涼說:“我來看看你。”


    沈嫻道:“前兩日你還暴跳如雷,眼下這麽冷靜,倒讓我覺得有些意外。”


    眼前的秦如涼確實很冷靜,周身氣壓低沉,他的神情和動作都談不上高興還是難過,卻讓人莫名的覺得不舒服。


    沈嫻沒大在意,畢竟以前秦如涼比眼下更恐怖的時候她都有見過。


    沈嫻又道:“趙媽不在?”


    “她去後廚了,讓我在這陪陪你。”


    “你應該還沒有時間來陪陪我,我也不需要。昨夜沒回吧?”沈嫻心平氣和地與他道。


    “嗯。”


    “那你還怎有空到我這裏來,眉嫵的解藥找到了嗎?我聽說方子是有,就差一味藥引。”


    “是的,就差最後一味藥引。”秦如涼看著她的肚子,道,“我走遍了家家戶戶,明明近在眼前,可是我卻不能得到。”


    沈嫻道:“那是什麽藥?既然家家戶戶都有,應當不是什麽難尋的藥材才是,你又怎會空手而回?”


    她見秦如涼不語,順著秦如涼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肚子,眉頭沒來由地忽然跳了兩下。


    秦如涼調轉話題,問:“我聽說,孩子還有一兩個月就要出生了?”


    沈嫻心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道:“你想找的藥引到底是什麽?”


    秦如涼沉默了一會兒,道:“紫河車。”


    與此同時,頭頂滾滾雷聲乍起,可是都淹沒不了他的聲音。


    沈嫻麵色變了變,腦子裏下意識地搜索出這個詞的含義。


    在古代是叫紫河車,也稱作胎兒的胎衣,在現代則被稱作胎盤。


    秦如涼在找胎衣!


    而這胎衣還是給柳眉嫵解毒的藥引!


    沈嫻的所有想法都在這一刻突然連成了一線。


    她一直弄不明白柳眉嫵想要幹什麽,可這時她忽然有些明白了。因為秦如涼此刻就站在她的院裏,她的麵前。


    沈嫻臉色有些不好,略往後退了兩步,冷笑道:“原來是要這個做藥引,難怪先前怎麽打聽都打聽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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