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猜測歸猜測,淳於秀卻不曾說出口來——若是萬一猜錯了,那豈非是尷尬至極?


    因此他也隻是靜靜地聽,從內中去體會這兩人之間的情誼。


    同時,淳於秀也終是明白為何晏長瀾要為摯友而出生入死了,就憑那摯友對晏長瀾所作之事,他若是沒能以身相許,可不就要粉身相報了麽!


    晏長瀾慢慢說完了,旋即笑道:“可是覺著很是無趣?”


    淳於秀連忙搖頭道:“非也,並非無趣,反叫人心生羨慕之情。”


    這話倒是真的,他心裏的那人待他雖也很好,但比起這晏師兄的摯友來,似乎卻還有所不如。而他自己待那人也是真心,可是比起晏師兄對他摯友的心思,似乎又有所不如。


    如此一想,他自己倒有些百味繁雜之感了。


    晏長瀾微微一笑。


    他與摯友同生共死數次,其中情誼,自非是尋常人可比。


    淳於秀見晏長瀾如此神色,羨慕之餘,也不由笑了。


    他略思忖,問道:“不知小弟可有幸與那位相識?”


    晏長瀾想了一想,回答:“我去問一問罷。”


    淳於秀見他連介紹友人之事也要去問,心裏不禁又不知是什麽滋味了,但無論如何,總歸還是羨慕罷。


    他一點頭:“也好,我便在珍味樓等著,若是晏師兄的摯友肯來相見,小弟也正好請兩位用一頓酒飯,算是結交朋友,也是答謝晏師兄這些時日來的寬慰。”


    晏長瀾道:“淳於師弟客氣了,我很快便回。”


    兩人說定了,淳於秀就先去珍味樓裏等待。


    晏長瀾則是迫不及待,在僻靜處變化了容貌後,就直往葉殊的洞府而去。


    ·


    葉殊煉製完售賣的丹藥,正在打坐時,倏然聽得洞外的動靜,又見有人傳訊而入。


    拾起一看,他眉目舒展,開了洞府禁製。


    不多時,輕快的腳步聲傳入,一道高大的人影瞬息間已然到了麵前,正朝著他露出笑容:“阿拙,我回來了!”


    葉殊細細將他打量一番,點了點頭,朝對麵一指:“坐。”


    ——這高大的人影,正是順利歸來的晏長瀾。


    晏長瀾徑直坐在葉殊的對麵,把儲物袋裏的東西“嘩啦啦”都倒出來:“阿拙,我此去弄到不少資源,都交由你保管罷。”


    葉殊稍一看。


    地麵上,靈光閃動的靈石積了一堆,粗略一估就有兩三千數,另外各類的資源或者裝在匣子裏,或者幹脆混在一起,也是一堆。


    葉殊袖子一拂,先將那些下品靈石都收了起來,而後大略掃一眼那些資源,有匣子的收在一邊,沒匣子則大致分一分,也都收了進去。


    隻幾個呼吸時間裏,這滿地的資源就全都消失不見了。


    晏長瀾見葉殊如此自然收下,心裏歡喜,就道:“此去我結識了一位友人,也想與阿拙你結識一番。他現下在珍味樓裏等著,若是阿拙你願意與他認識,便去,若不願去,我給他傳訊說一聲即可。”


    葉殊之前不曾聽晏長瀾提過友人,如今既然聽他特意提起,就知道這人至少對於晏長瀾而言,乃是可信之人。


    略沉吟後,他點點頭:“與真麵目與其相見麽。”


    晏長瀾道:“一切皆隨阿拙之意。”


    葉殊看他:“可信麽?”


    晏長瀾想一想,回答:“應是可信的。”


    葉殊便微一點頭:“那便去罷。”


    晏長瀾心裏也覺歡喜。


    而後,葉殊隨晏長瀾走出,兩人先仍是化作進出此地時常用的容貌,在混入人群中後,再找機會變作本來麵目,去珍味樓。


    珍味樓在附近的名氣不小,兩人不必多打聽便順利到了那處。


    進去之後,晏長瀾就被那小二認出來,直說有人早早定了雅間,要請兩人直接上樓。


    兩人順理成章被引了上去。


    小二把雅間的門打開,晏長瀾就帶著葉殊走入其中,而當麵起身相迎的,就正是那淳於秀了。如今,她依舊是女子打扮。


    淳於秀在此處也等了些時間,見晏長瀾一直沒消息,還當是他那摯友不願與他結識呢。不過小二突然就帶了人來,就讓他好奇之餘,也不由露出笑容來。


    他站起身,朝著門外看來,心裏有掩不住的好奇。


    走在前頭那位身形高大,分明年歲比他還小些,卻已有成年男子的風貌,英俊剛毅。而淳於秀真正注目的……則是他後麵那位。


    那是個,瞧著瘦削的少年郎。


    其進門的刹那,淳於秀便覺出一種清冷而疏離的意韻撲麵而來,他去看對方的麵貌,首先注意到的卻並非是對方的容顏,而是那一雙寒星般的眼眸,叫人一見便銘刻心中,久久不能忘懷。


    隨即,淳於秀回過神,才看清對方的容貌。


    這是個俊秀的少年,眉眼間帶著冷淡,使人不敢接近……瞧著,與他那位晏師兄截然不同,更不似晏師兄提起那般處處為他著想之人。


    淳於秀到底還是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說道:“兩位快快請進。”又道,“這位想必便是晏師兄的摯友罷,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晏長瀾引著葉殊向前走了幾步,徹底進入雅間之內。


    葉殊朝淳於秀微微頷首:“葉殊。”


    淳於秀也立時說道:“在下淳於秀,叔祖與晏師兄師尊風峰主交好,我二人因此結識。前些時在下與晏師兄同去曆練,脾性相投,聞得葉道友大名,便有意來結識一二,還望葉道友莫要怪在下唐突了。”


    葉殊便道一聲:“淳於道友。”


    說話間,淳於秀特意用了自己本來的嗓音,自然就是外形若女子,聲音似少年,待說完後他去打量葉殊神色,發覺他聽見之後仿若尋常,半點訝色也無,自己反而有些啞然了。


    該如何說……果然不愧是晏師兄心心念念的“摯友”麽?


    淳於秀心裏暗歎。


    在不曾見到時,他或許還有諸多猜測,但如今見到了,那些猜測便都胎死腹中了。


    此人……絕非那等虛偽狡詐之輩,雖說也瞧不出他會對晏師兄那般周到,但總歸也是難得之人,能與結為友,隻有好處。


    這一刻淳於秀又仿佛明了為何晏長瀾會在年月長久中,既對此人生出情愫,自己又遲遲不能發現這些情愫了。


    如這般的人物,若是對他人盡皆疏離,隻對你一人傾心相待,便同為男子,恐怕也難以不生情誼;而也是這樣的人物,能與其為友便覺萬幸,對其生情……在內心深處,又豈能不以為是異常褻瀆?自是本能按捺了下來。


    不過,淳於秀卻看不明白,這人對他那晏師兄究竟是怎麽樣的情誼了。


    若是他人,他必然會認為這也是有同樣情愫,可一看這人的麵容……他又覺著,這般的想法恐怕是不妥當的。


    那麽,這人緣何對晏師兄那般好呢?


    轉念之間,淳於秀已然是許多想法掠過,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隻吩咐小二盡快上菜,自己則含笑給葉殊、晏長瀾都倒了一盞靈茶。


    在葉殊麵前,淳於秀收斂許多,但態度始終殷勤周到,聽聞葉殊會煉製丹藥後,更是笑著提起了日後若是需要丹藥,或許要覥顏過來求購之事。


    葉殊看淳於秀一眼,頷首應下。


    一頓飯中,三人的相處倒也不錯。


    飯後,淳於秀也就與兩人告辭了。


    晏長瀾自然還是跟著葉殊回去,而淳於秀得知此事,心裏又不知是什麽想法了。


    而他見葉殊之前,原是想著看葉殊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再做是否提點晏長瀾的決定的,可是待見過之後,他反而更不知該如何決定了……之後他也隻好搖了搖頭,哂然而笑。


    他自己的事都弄不大清,卻又惦記起晏師兄來……想一想,也是可笑。


    另一頭,晏長瀾並不知淳於秀看出了他自己都不還未覺察的心思,隻一心一意要將此去天雷峰的另一件收獲也告訴葉殊。


    回到洞府後,晏長瀾就說道:“阿拙,不知這裏的防禦陣法是否可靠?能否再多布置些防禦,遮掩一番洞府裏的動靜?”


    一聽晏長瀾的話,葉殊便知道他是此去得了什麽好東西,不能叫外人察覺,便點點頭,迅速在洞中布陣起來。


    也是他最近賣得不少丹藥等物,積攢了不少的材料,故而也就幹脆煉製了幾套陣法備用,如今,可不就正是用上了麽?


    布陣之後,葉殊才道:“是什麽東西?你隻管拿出,洞中有三重陣法,除非是那等天妒之物,否則,必不會傳於洞外。”


    晏長瀾對葉殊自然是萬分相信,既然葉殊這樣說了,他也就坦然將那物自儲物袋裏取了出來,正是塊灰撲撲好似石塊的東西,隻上麵幾道細細裂縫中溢出絲絲雷光,昭示其並非俗物。


    葉殊才剛看到此物,麵上便不由得露出一絲凝重來。


    難得見到葉殊有如此神情,晏長瀾也禁不住有些緊張起來:“阿拙,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妥麽?”


    葉殊默然不語,隻伸出手掌,輕輕覆在那尚未開裂的石皮上,一點點摩挲。其法力運轉,就將那石皮一點點地剝了下來。


    與此同時,更多的雷光顯現,幾乎是有些刺眼了。


    而石皮中所包裹的那物的真正麵貌,也逐漸出現在兩人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群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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