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交談間,艾久等人已回來拜見。


    葉殊吩咐幾人進來,那幾人也就迅速入內,行禮之後,將他們分別買下的藥材等物獻上。


    地麵上亂蓬蓬堆著好些個盒子、藥包,葉殊一一翻看過,開口道:“不錯,皆是品質上佳,你等的眼力更有長進了。”


    胡元笑道:“這也多虧了敏丹師平日裏多有指點。”


    晏長瀾在一旁見狀,也是滿意的。


    因著修行日久後,總有不少雜事要處理,若都是自己來,未免太浪費光陰,便定然需要有人幫手才是。這幾人一路跟著他們兩個,用得已很順手,能培養出來才是最好……不過,單單是他們給資源還不行,幾人也該上進,如今看來,他們不僅沒忘了修行,也在極力補充自身不足,不算是白白培養了一場。


    艾久幾個也是這般想。


    他們的資質有限,憑借自身能走到什麽地步去?如今難得運道不錯,遇上的是極寬厚的朱家,自是想要一直跟隨的,自然對各自的要求也更嚴些,唯恐被後來人給擠下去了。


    葉殊倒是不曾想這樣多。


    他前世今生俱是如此,從不吝惜賜予,可若是隨從不能跟上,便換能跟上的人來,若是用得順手的,也肯多給些東西而已。


    目前胡元等人,他用得也算順手就是。


    胡元等人將東西送來之後,便識相地離去。


    葉殊立即為晏長瀾調配藥液,裝了滿滿一桶,並道:“你且泡進去。”


    說話間,他指間還多出一個小瓶兒,從裏頭倒出一滴灰色的汁液,落在浴桶之內。刹那間,浴桶裏的藥液似乎翻騰了一瞬,變得比之先前更純淨幾分。


    晏長瀾早已習慣了葉殊如此,對那小瓶兒也半點不陌生,但裏頭究竟是什麽東西,他從不會尋根究底。


    如今他迤迤然褪下法衣,便光著身子泡在了浴桶裏。


    葉殊盤膝坐在一旁,說道:“若是受不住了,可喚我一聲。”


    晏長瀾答應著:“我知了。”


    葉殊又提點:“我所言受不住,非是痛楚,而是肉身。”


    晏長瀾再應:“好。”


    接下來,藥力大作,一種極其痛苦之感席卷全身,晏長瀾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葉殊也沒閑著,他手頭也在調配其他藥液,甚至涅金蜂蜜等物也被他取來不少,慢慢炮製,每過上片刻,就會往那浴桶裏倒上一些……


    晏長瀾感知自己體內經脈寸寸斷裂,又在眨眼間被恢複一般,如此反反複複,所受的苦痛,比之從前煉體時不知強過多少,就連雷池鍛體,也不及如今。


    但他更可以察覺,待藥力一點點被他吸收之後,他的肉身確是極快地在增強,似乎有極為強大的力量在血肉之中孕育,讓他覺得,一旦這次煉體成功,他的法力或許並不會有什麽改變,但是他的實力,卻會變得強大許多!


    眨眼間,就是三日過去。


    這三日裏,葉殊不曾停了給浴桶添加藥液,晏長瀾在桶中“死去活來”,卻一聲不吭,更不曾提過要跳出桶去……隻是,三日時間對他而言,有些“度日如年”罷了。


    葉殊見晏長瀾始終不曾提及受不住的話,自身也難免多觀察一番,好在經由他之觀察,發覺晏長瀾確是不曾到那極限,故而就很明白,他非是強行忍耐,而是當真還有提升餘地。


    如此一來,他也放下心來。


    ……晏長瀾的體魄,比之他先前所估更強,看來,日後他為他強化肉身也可更大膽些,不必被尋常的事例所桎梏的。


    三日半過去,眼看著就要到了與風淩奚約定的時日,晏長瀾終於感受到體內的筋肉開始顫抖,似乎有些將要崩潰之感,便猛然睜開眼,開口就要同葉殊說起。


    葉殊此時正立在他的對麵,見晏長瀾如此,抬手將他阻止:“不必多言。”


    晏長瀾見狀,也就不再說話。


    如今……他吐出幾個字也極是費力。


    葉殊也不計較其他,伸手抓住晏長瀾的臂膀,就將他整個自浴桶裏提起,放在一旁早已準備好的榻上。


    霎時間,黑色的泥水淅淅瀝瀝地流下來,居然是順著那長榻,將上麵的被褥都打濕了。


    晏長瀾自浴桶裏出來後便好受了許多,再無先前那等肉身崩潰之感,但他先是為自己全身無力,不得不被葉殊弄出來而感到窘迫,馬上又嗅到自己身上傳出的惡臭,頓時麵紅耳赤。


    這、這是——


    葉殊倒不在意,隻說道:“這等鍛體之法,能在淬煉之餘將你體內雜質壓榨而出,自會變成這般模樣。你且莫動,之後我叫人來為你擦洗。”


    晏長瀾不及先前那般痛了,但說起話來還是有點難捱,然而聽到葉殊說要叫人來為他處理時,頓時脫口而出:“阿拙不可!”


    葉殊立在原處:“怎麽?”


    晏長瀾神情越發羞窘:“待我歇息片刻,自己來便好。”


    葉殊看晏長瀾如此,稍一思索,便問:“不願被他人瞧見你這模樣?”


    晏長瀾喉頭微動,輕輕點頭。


    實則不僅是他人,若是早知會變得如此,他更不願讓摯友瞧見他這等模樣……著實,著實是讓他覺得羞恥。


    平日裏,為煉體之事在摯友麵前裸身也就罷了,可這般狼狽之態,臭氣熏天,這、這……


    葉殊不知晏長瀾心裏有這許多想法,隻道:“泥水要盡快洗去方可,你既不願讓旁人來,便由我動手罷。隻是我從不曾為他人洗過,怕是不及他們細致。”


    晏長瀾心裏一梗。


    他張口想要拒絕,可見到立在自己麵前這神情冷淡、目若寒星的少年,卻不知怎麽的囁嚅幾聲,默認了下來。


    葉殊見晏長瀾默認,也就當作他是不願在隨從麵前狼狽,頗能理解。旋即他就再取出一隻浴桶來,在裏頭注滿清水,倒進去一些溫和滋補的藥液,又把晏長瀾抱起,放了進去。


    晏長瀾被葉殊抓住臂膀時,有些想要掙紮,可還未來得及開口,又進入了浴桶之內。


    溫和的藥液頓時自毛孔裏浸入,讓他四肢百骸裏仍舊細細密密的麻癢感,眨眼間就消失了大半……舒坦多了。


    自體內而出的雜質所化泥水並不易洗,不過葉殊早有預料,在清水裏添加其他藥液將晏長瀾泡了一泡後,頓時好洗了許多。


    葉殊再拿出一張帕子,就順手給晏長瀾擦了擦背。


    晏長瀾頓時渾身繃緊。


    葉殊一頓:“可是我手粗,將你弄得痛了?”


    晏長瀾麵上發熱,想要出口的話也是一噎,然後才道:“……並不是痛,隻是從前俱是我自己洗浴,便有些不慣。阿拙你願意幫我,我很感激。”


    葉殊淡淡道:“倒不必感激,若是痛得狠了,便喚我再給你添些滋補之物就是。”


    晏長瀾聲音有些發悶,卻是說道:“好。”


    葉殊很快用帕子給他將後背擦過一遍,又道:“你站起身來。”


    晏長瀾默然站起。


    葉殊又順次向下擦洗,手法雖不算太輕,卻很利落。


    晏長瀾越是這般被擦洗,越是覺著渾身發熱,不自覺間,竟是覺著有股熱意朝下而去,一瞬叫他頭皮都有些發麻了。


    他心裏一驚,瞬間坐了下來。


    葉殊不解:“怎麽?”


    晏長瀾嗓子有些微啞,低聲說道:“我現下好了許多,阿拙已替我將擦洗不到之處擦過,之後我自己慢慢處置便好。”


    葉殊聽得,也覺有理,便道:“那你自便,我也好再去給你配些解痛之藥。”


    晏長瀾急忙道:“也好。”


    旋即葉殊便走到一旁,晏長瀾看了葉殊一眼,默然轉過身,用後背對著他。


    然而他低頭一看自己身子,又是頭皮一緊,有些無言。


    寂然半晌後,晏長瀾一邊擦身,一邊緩緩平複了那股熱意。


    他心中卻想著:想必,這是藥力太烈所致……幸好不曾被阿拙瞧見。


    ·


    從調配、浸泡藥浴到擦洗再到後麵的一些滋補,也是足足花費了近乎五日時間,晏長瀾全然恢複之後,也就該回宗門裏了。


    晏長瀾心裏的尷尬窘迫還未完全平複,但到底也算很有克製,麵對葉殊時,態度與往日無異:“阿拙,師尊先前叫我五日後回去同他切磋,指點於我,如今正是時候,我便先過去了。”


    葉殊微微點頭:“也好。不過風劍主所修乃是劍道,盡管他願壓製境界指點,然而隻與劍修交手,未免單調了些。你可還記得當初與嶽千君之約?如今你要參加府內的比試,也可與他聯絡,與其切磋幾回,也能更掌握如今的身體。”


    晏長瀾自然是受教的,聞言便肅然應了:“我知了。”


    之後,他才轉身離去。


    沒多久,晏長瀾回到了宗門。


    稍作歇息後,他就依照約定,去拜見了風淩奚。


    風淩奚一眼見到晏長瀾,眼裏就微微帶上了一絲訝異:“咦?你如今的肉身,似乎比之先前更強大了許多。”


    晏長瀾道:“回稟師尊,這幾日弟子私下裏煉體,小有成效。”


    風淩奚頷首道:“你能如此努力,極好。”


    不過他心裏卻也想到,若是尋常的法子,區區幾日想要有這般的進境絕不容易,想必這法子並不容易……是否有隱患,之後他一試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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