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輕衣很快過來,見麵就先露出了一個苦笑:“葉大師。”


    葉殊直接說道:“無須擔憂,解毒丹已然煉成,不過此前還須瞧一瞧病人。”


    扈輕衣沒料到才剛過來,眼前這人便給她一個如此大的驚喜,不禁脫口而出:“此言當真?”


    葉殊平淡道:“自然當真。”


    旋即,扈輕衣急忙道歉:“對不住葉大師,方才是輕衣急躁了。”


    葉殊道:“無妨,你且去安排就是。”


    若說扈輕衣來時還有些焦急,此刻離開時,步子就輕快起來。


    她十分明白,既然這葉大師說已煉製出解毒丹了,那至少丹藥之效定是能對上先前所拿來的毒血,那麽即便事後不成,也必然有些用處,如此一來,隻要其他能人尚不曾讓那大人物的愛子痊愈,那麽必然就還有機會。


    想定後,扈輕衣連忙前去拜訪那位大人物了。


    ·


    葉殊修煉半日,扈輕衣再來。


    他抬起眼:“怎麽?”


    扈輕衣嫣然笑道:“葉大師,佘大人有請。”


    葉殊微微點頭:“那便帶路罷。”


    走出院門後,外麵已有幾人抬著轎子等候。


    葉殊眉頭微挑,看向扈輕衣。


    扈輕衣連忙說道:“還請葉大師上轎。”


    葉殊也不推辭,抬腳走了上去。


    轎子晃晃悠悠,沒過多久,大約走進幾重門,終於在一處停了下來。


    葉殊並未窺探,下轎後,隻與扈輕衣站在一處,兩人跟隨另外一名形容嬌豔、婢女模樣的修士走進一座大宅之內。


    宅子裏,有濃鬱的藥味。


    才到一間房門口,那門打開,是早已熟悉的佘子魚佘公子現身。


    佘子魚看了扈輕衣與葉殊一眼,對顯然很是美貌的扈輕衣安撫地笑了笑,又對他們說道:“兩位請進。”


    葉殊並未先動,扈輕衣瞧了瞧他,自己抬步而入。


    之後,葉殊就也跟了進去。


    房內有一扇大屏風,隔著這屏風,影影綽綽能看見一張大床,床上應是躺著有人,淡淡的腥甜之氣彌漫,絲絲縷縷的,雖不甚多,卻很是清晰。


    這腥甜之氣,正是來自於帶毒之血。


    葉殊知曉,內中之人已近乎病入膏肓,若再不能找到解毒之法,怕是也熬不過多少時日了。


    扈輕衣則的將視線落在屏風內另一道模糊身影上。


    葉殊見著,那身影婀娜,顯然也是女子,而扈輕衣的神情不悅,莫非那女子與她之間有什麽糾葛麽?


    但此事與他無關,他隻略看出些,就闔目不語。


    不錯,屏風之內已然有人正在為病人看病。


    葉殊和扈輕衣來得不算早,先前就有人來嚐試過,隻是那些嚐試皆已失敗,正回去重新試過,而這一回在他們前頭也有幾人先來,當然是他們先治。


    若是旁人,扈輕衣也並不會如何在意,偏生此番是那個與她不對付之人,故而就叫她還未如何,眉頭先蹙起來。


    但很快扈輕衣便調正了心思。


    如今最為要緊的不是其他,而是為此中之人解毒。


    佘子魚並未立在一旁陪伴,隻是示意兩人坐下等候後,便入了屏風之內。


    他與屏風裏坐在稍遠處、目光卻死死盯著床上病人的男子低聲說了幾句話,似乎是言及又有人要來嚐試解毒了。


    那男子回頭朝屏風外看了一眼。


    這一眼雖並不如何淩厲,卻好似一道冷光,倏然將人整個籠罩起來,好似被其盡數看穿一樣——若非是修為極高,必然做不到如此。


    葉殊雖是境界低,眼光則高,他隻從那男子些微反應中,就瞧出此人的境界理應是在元嬰期巔峰!而且若無意外,此人根基不俗,應是能順利進境神遊才是……但他身上的氣息卻顯得有些淩亂,一身靈光也略有暗淡,似乎是被什麽窒礙住,叫他遲遲無法突破。


    電光石火間,葉殊已想了個通透。


    這男子恐怕當真是尋到了突破至神遊的契機,隻是突然間生出了心結,以至於讓他止步於此處,無法再有寸進。


    如此強者,自然位高權重,若是能突破至神遊,更當威壓一方,給無數人帶來無數好處。然而偏生在此刻中止,就叫許多人焦急不已。


    男子的心結,當便是他的愛子瀕死之事,而他的愛子之所以遭受算計,又何嚐不是因為他即將突破的緣故呢?且不論這父子倆情誼深厚,隻說這愛子若是因此離世,男子定然心結更深,倘若在壽元結束前無法勘破,那麽神遊無期,就稱不上真正的舉足輕重,也會讓很多人失望不已。


    大約也是這個緣故,這男子既屬於萬珍園,又是佘家人,自是讓兩方都極力想要替他破除這心結,而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為其愛子解毒了。


    當然,若非是男子自身對於愛子情誼極深,愛子因他受暗算之事,也無法叫他生出心結的。


    由此也難怪那許多人都對為其愛子治療之事趨之若鶩,正是因著一旦成功,這男子定會解開心結,旋即就有極大可能晉入神遊……到那時,豈不是有一位神遊境的頂尖強者欠了他們一個人情麽?頂級強者的人情,該當是何等珍貴之物!


    而如此機會,也再難得。


    ·


    過了有半個多時辰後,屏風之內的人很是沮喪地走了出來。


    為首的女子麵沉如水,雖是生得美麗,此刻因著一臉怒意,卻是削減了三分姿色。


    在見到扈輕衣後,這女子輕哼一聲,到底不敢在那名強者麵前造次。


    她帶來的人並未成功,卻也不信扈輕衣能成功,故而極快離去,隻想著要盡快再次找到法子,再來一次。


    等女子一行離開後,佘子魚與扈輕衣說道:“扈姑娘,你二人可去一試了。”


    扈輕衣也立時起身,道:“我等知道了。”旋即,她看向葉殊,“葉大師?”


    葉殊頷首:“走罷。”


    而後,兩人就繞過屏風,進入內中。


    自然他們也要先與那位男子行禮。


    那男子略一擺手,叫他們不必多禮。


    兩人自也不再如此,而是走到了床邊去。


    到此刻,葉殊看清了屏風內的景象。


    在那張用萬載寒玉所製的大床上,有一名青年正仰麵臥於其上,其麵色蒼白,通身的筋絡猶如蛛網,每一根都泛著紫黑之色,遍布他全身,給他帶來了一種極為詭異的感覺。


    與此同時,這青年的呼吸趨近於無,手腕上有一道疤痕,在慢慢地淡去,而他身體內的血氣有些虛浮,顯然是剛補充過不久,然而此刻躺在冰玉床上,他通身都泛著絲絲寒氣,眼睫眉梢都帶著點點冰屑。


    葉殊認出來,那疤痕乃是先前取毒血而致,亦是因著這毒怕是因血而蔓延各處,以取血、冰玉凍結等法子抑製血中之毒,使得能暫時保住那青年的性命而已。甚至能暫且保那青年之命,想必已然有許多人竭力想了法子,可惜,俱是治標不治本。


    扈輕衣有些緊張地看向葉殊。


    葉殊走得更近些,道:“我須取其指尖、肘間、腿彎、心頭、眉心五處毒血各一滴。”


    語畢,他的目光朝著那名坐在一旁的男子看去。


    男子身為元嬰巔峰強者,此刻又是一片陰沉,沒料到竟然有煉氣期的小修士於麵對他時,能毫無懼意,鎮定如常。


    他沉思數息,應道:“可。”


    葉殊見男子應允,便取了一根細針出來,在冰玉床上青年五處各取毒血一滴,分別落在五隻碗中,而後他仔細觀察,朝裏麵撚了些粉末進去,瞧見其毒血生出變化,又思索一陣。


    旋即他才取出一個小瓶兒,說道:“此為解毒丹,可以一試。”


    聽葉殊此言,那男子伸手一招。


    刹那間,那瓶兒便自葉殊手裏飛出,徑直落在了他的手裏。


    男子將瓶中丹藥取出,輕輕嗅了嗅,問:“如何肯定此丹有用?”


    葉殊道:“方才所有粉末,乃自此丹上所得。既有變化,便是有用,總不會將人吃壞了。”


    男子皺起眉來,看向床上愛子。


    他試過無數法子,近日來萬珍園眾人帶來幫手,也都毫無用處,隻是他這孩兒怕是堅持不得幾時了,此子所用粉末,乃是使得毒血變化最多者……


    葉殊見男子尚有猶豫,便道:“晚輩分辨此毒,是煉製一枚辨毒珠。”他說時,將那白丸取出,放置在那其中一隻碗裏。


    隻見白丸沾染那血,卻無半點變化……


    扈輕衣見狀,不由一喜:“竟然真是無毒!”


    男子頓時閃身,霎時出現在葉殊身旁,已然將那白丸拈起:“如何知是無毒?”


    葉殊道:“再取任一處毒血與其相觸即可。”


    男子毫不猶豫,於愛子身上取血一滴,旋即將白丸與血相接。


    隻一刹那,那白丸上變幻多種色彩。


    扈輕衣連忙解釋:“那青光為草木之毒……”


    她聲音清脆,極快地說完。


    男子聽得,就見那些光芒果然如此,便自瓶子裏的丹藥上刮下少許粉末,彈入那滴血裏。


    兩個呼吸時間後,白丸上的光芒瞬時消失。


    男子手指一緊,當下迅速來到床前,以手指叩開愛子齒列,將那一顆解毒丹塞了進去。


    旋即,他便靜靜等待。


    許是全身之毒解起來要耗費些時間,可男子也能清晰看到,他愛子身上那些如同蛛網的筋絡,此時肉眼可見地淡去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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