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無須彼此招呼,已極有默契,好似回到初入修行不久時一般了。


    晏長瀾一顆顆雷霆子注入進去,許是他這次注入的法力外純淨,且其中所包含的雷電之力也更多,故而待一顆雷霆子完成時,其表麵竟然呈現出如同雷霆一般的深紫色,瞧著便極有威能的。


    漸漸地,完成的雷霆子越來越多,在一旁成了一堆。


    晏長瀾仔仔細細忙活著,待手頭的器胚越來越少,才反應過來,抬眼時,正與葉殊四目相對。


    葉殊朝他頷首示意。


    晏長瀾已禁不住先露出笑容:“阿拙,你辛苦了。”


    葉殊道:“你更辛苦些。”


    兩人隨口說了這句,晏長瀾就默默將最後幾個器胚也都注滿了法力。


    葉殊道:“這一回的雷霆子很是精純,雖還比不得原本威力,不過哪怕是築基的真人,在瞧見這雷霆子時,也要忌憚三分了。”


    晏長瀾略為感知雷霆子中的力量,也很讚同:“確是不錯,若是小心使用,已有能傷及築基真人的可能。”


    這雷霆子由他們做出來,能展露出這等本事就已足夠了。


    隨即,晏長瀾將自己準備的一些物事交於葉殊。


    葉殊看過後,收拾了些自己拿著,另一些仍讓晏長瀾拿著。


    而後,他再將自己這處準備之物也分給了晏長瀾,還有許多下品靈石,也被葉殊分了三成給晏長瀾,叫他拿著傍身——且若是遇上了什麽險地,還可用以修行。


    晏長瀾並無異議,隨葉殊安排。


    待安排妥當後,晏長瀾問道:“我二人離去後,胡元幾個如何安排?”


    說來那些仆從跟隨到此處之後,似乎便一直無有多少用處,前些時日有王敏已在私下裏與他說過幾句,言及他們心中有所不安。


    ——若是無用的仆從,短日裏也還罷了,日子久了,又哪裏還有留下的必要呢?


    葉殊與晏長瀾俱是不錯的主子,他們自不願意因無用而離開,再顛沛流離,或是不得不自賣自身,去跟隨其他性情不定的修士。


    聞得晏長瀾此問,葉殊也將那幾人記起來。


    他稍作思忖,說道:“他們幾個修為低下,論來用處確是越發小了。如今隻在你我有所需時,他們可來做個打雜跑腿的活計,其他竟都不成。”


    晏長瀾也是這般想法。


    當年收下幾人時,他們境界高於兩人不少,故而還能有些護持之用,縱然不曾真正叫他們護持過,總算也能讓他們做個震懾。但現下在這宣明府府城之內,便是築基真人亦算不得如何厲害的人物,那區區幾個煉氣修士,又算得什麽呢?


    更何況,他們的實力已遠遠遜色於兩人了。


    葉殊沉吟後,說道:“如今有兩條路子,一者是我傳他們一些本事,讓他們能盡快進境,成為你我二人的幫手,也能更有其他用處;二者便是叫他們發個道誓,不做對你我有損之事,旋即除卻王敏之外,其餘盡數放生了。”他抬起頭來,“長瀾,於此事上,你可有什麽見解?”


    晏長瀾一歎:“他們這些時日來,侍奉你我也算兢兢業業,看來是不想走的。”


    葉殊倒是不多關注,聽他這般說,便道:“不如再去問上一問。”


    晏長瀾素來不是拖遝的性子,既然關注了這事,也不願繼續拖延下去。


    萬事總要有個章程,他們幾個是走是留,走的如何限製,留的如何培養,也都要盡早決定才好——那幾人與王敏不同,王敏已學煉丹,是必然要留下來的。


    於是,晏長瀾就折了一隻紙鶴,叫它極快地飛了出去,眨眼間沒入夜色之中。


    ·


    三等洞府裏。


    胡元、艾久幾個均在盤膝打坐,盡力修煉,王敏坐在一座煉丹爐前煉製丹藥,在她身旁,兩名相貌中上的女子取了些藥材,在為她幫忙。


    突然間,一隻紙鶴飛了進來,翅膀微振,發出一道略沉的聲線。


    【你等盡數來阿拙洞府。】


    眾人自然是立即聽出,這聲音乃是出自晏長瀾,他們不敢怠慢,很快站起身來,一齊朝著相距不遠的一等洞府而去。


    因著這召見,幾人回憶一番,都覺近來不曾做過什麽。


    倒是王敏若有所思——她心思敏慧,早已覺察到幾個同伴心裏忐忑,故而私下裏與晏長瀾略略提起。如今或者正是與此有關?


    然而王敏卻也不曾說出口。


    不論如今是為何召見他們,隻一去便是。


    很快,幾人就來到洞府前。


    禁製打開,他們神色一正,都肅容走了進去。


    入得其中,眾人先見到滿地深紫色、如珠子般的物事,然而這些物事雖看似平靜,實則卻給他們一種極其危險之感,叫他們不敢稍動。


    旋即他們便見到有兩名少年相鄰而坐,一個麵相冷漠,一個朝他們點了點頭。


    眾人急忙行禮:“見過公子,見過晏公子。”


    王敏的稱呼與他們略不同,也很是恭敬。


    晏長瀾道:“自尋一處,坐下說。”


    胡元等急忙找了個空處坐下,小心翼翼不曾挨著那些深紫色的珠子。


    晏長瀾看了葉殊一眼。


    葉殊道:“你吩咐便可。”


    晏長瀾知道除非必要,葉殊平日裏不喜多言,因此便看向幾人,替他開口:“如今我與阿拙在此處站穩根腳,也有人手可用,故而若是要用人,就要是心甘情願,不能再有半點他心。”


    聽了晏長瀾這話,幾人心裏都是一凜。


    此言……何意?


    他們思及自己多日來的種種作為,細細體會,都不覺生出了他念。


    所以在思索過後,他們雖有些不安,卻不曾有什麽太過懼怕之感——他們早已知道,兩位主人恩怨分明,必不會與某些修士一般,隨意懲罰他人。


    既然如此,想問出這話,是有什麽其他意思。


    幾人遂洗耳恭聽,唯恐漏下一句。


    晏長瀾道:“我與阿拙商議之後,決意再問你等一回,可願一直跟隨我二人,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他麵上帶著一絲凜然,“若是願以性命相報,則可留下,然而卻要再取出一滴心頭精血,並立下血誓,此後當真是性命都在阿拙之手,若有二心,立時因血誓而隕落,且血誓再無解除之法。若是不願也無妨,隻消發下道誓,剖明絕不會泄露我二人任何隱秘,且絕不會以任何方式損害我二人,便可離開。阿拙自會將原本取得你等體內的精血歸還,對你等也無任何損傷。”


    聽他這話,幾人麵麵相覷,都覺意想不到。


    竟然……還有這等選擇?


    但很快他們的心中都凝重起來,隻覺得此番恐怕是要麵對一項極可怕的抉擇,關乎日後道途,關乎日後性命,甚至關乎生死輪回。


    因此,由不得他們不謹慎,不仔細。


    葉殊與晏長瀾也不曾催促,隻看著他們,等他們做出決定。


    王敏也有些心驚。


    但她倒是並未遲疑,立時就將心頭精血取出兩滴來,直接送到了晏長瀾的麵前。


    晏長瀾一怔,原想著說“不必”,畢竟王敏曾經是他師妹,雖說是追隨了他,也有主仆之名,卻與另幾個用金錢買下的不同。


    但他見到王敏堅定神色,便遲疑起來。


    今時不同往日,王敏這般舉動,想必也是為了要替他掙個臉麵,而且她這般做了,日後與其他留下之人相處,也更無隔閡……而且,即便她不如此,葉殊與晏長瀾也待她頗為信任,好生培養,可終究還是總有那麽一絲隔膜在……乃是人心如此。


    略一頓後,晏長瀾將那精血收下。


    葉殊朝晏長瀾點了點頭。


    晏長瀾就用葉殊所教的法子,以這精血建立自己與王敏之間的主仆聯係。


    下一刻,晏長瀾和王敏皆覺意識中多出什麽牽係之感,晏長瀾尚且還好,王敏卻是露出一抹安心之色。


    旋即王敏朗聲說道:“修士王敏以心頭精血為誓,侍奉晏長瀾為主,生死不改,絕不為任何與他不利之舉,蒼天見證,用不為悔!”


    而後,晏長瀾看向王敏時,便也比先前多出一絲親近。


    葉殊暗暗點頭。


    先前他雖有意培養王敏,卻也是有“合則來不合則散”之意,縱不曾藏私,卻也到底並未真切為她著想。如今她既下了如此狠心,當可變上一變了。


    王敏此女,比之尋常修士更有魄力。若她日後始終心誌不改,他自有法子將她保住。


    而餘下幾人在王敏此舉後,不由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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