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的消失狠狠地打了袁大管事的臉,然而他把煉丹坊上下翻了個遍,把當日在煉丹坊裏的所有管事、尋常修士全都查問個遍,進進出出的煉丹坊中人也都查過,始終沒有發現葉殊,也全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消失。


    不過隨著這查問,袁大管事心中卻隱隱從他被擄走,漸漸偏向了他是自行離開。


    袁大管事恨恨地拍碎了半麵牆壁。


    那廝絕不是他原本所表現出來的那般,他最初在客棧裏也不是尋常發泄,這從頭到尾,根本都是那廝的算計!


    真是好大的膽量,將他們全坊上下耍得團團轉。


    更讓袁大管事憤怒甚至有一絲恐慌的是,不能把那廝賺取的靈石都拿到手裏也罷了,但後續那許多由各處大勢力送來的煉材,豈不都是——須知這其中的擔保人正是他們碧照煉丹坊,那些人尋不到那個常修士,怕是要讓他們來承擔這其中的重責了!


    這可、這可如何是好!


    若說原來袁大管事算計葉殊,心裏還有那麽一兩分的惋惜和歉疚,如今這一兩分的情緒全都化為了恨意,讓他恨不能和葉殊不死不休了。


    淡然,他這樣的恨意,也在葉殊的預料之中。


    而即便如此,葉殊也不甚在意。


    左右這袁大管事即便有什麽惋惜歉疚的也不曾真正放棄滅殺他,如今被他反算計回去,亦不過是袁大管事自找而已。


    此刻的葉殊,他正混在劉丹師身邊,很不起眼的幾個學徒之中。


    他的脫身,也要從幾日前說起。


    ·


    早在同意袁大管事的邀請時,葉殊就已想好了脫身之法,左右這些碧照煉丹坊之人初時不會對他下手,他正好借機再收攏一批資源。


    果然如同葉殊所料,他展露出了絕佳的煉器之法,碧照煉丹坊也想盡可能地壓榨他的價值,待有其他修士請他煉製法寶時,慫恿他接了單子,而他成功煉製出之後,取得他們信任,餘下的煉材也就順利到手。


    但若是葉殊真將所有法寶煉製出來,豈非是便宜了煉丹坊之人?因此葉殊表麵是在通過這些煉材思索煉製之法,實則一直有所觀察——他觀察的有煉丹坊侍奉他的管事、仆從,也觀察進出煉丹坊最為頻繁的幾個客人。


    待觀察妥當後,葉殊煉製了一件可以刻錄他影像、聲音的法器,獨自閉關時,以此物將自身的影像聲音刻錄出來,而後趁著一名管事過來詢問他所需時,將這管事輕易製住,塞入混元珠裏,自己則將那法器激發,做出在對管事吩咐所需物事的景象,尤其聲音很是清晰。同時,他變化為管事的容貌,在那刻錄的聲音說完之後,自然地走了出去。


    那法器刻錄的影像十分逼真,但也隻能維持數個呼吸時間如同真人而已,但這僅僅數個呼吸時間已然足夠,葉殊所化的管事走出來,當然就將房門關上了。


    接著,外麵守著的那些修士以為葉殊如往日一般在裏麵思索,就也如同往日般並不打擾。


    葉殊則按照管事日常所為,吩咐一些仆從去為“常修士”準備所需之物,他自己則趁機找到進出頻繁的修士,在對方走出煉器房結賬之後,於死角處將他製住,收入混元珠,又化為這修士的模樣,坦然地走出了煉丹坊。


    待出來以後,葉殊趁機進入混元珠,化為尋常路人的麵貌後,找到個僻靜之地,布置陣法困住那修士,如同當初對付傅覺般,給這修士安插一段記憶,趁其恍惚間離開此處,那修士隻以為自己自然走出煉丹坊的,也就如同往常一般回去了。


    接下來,葉殊就依照先前的記憶,取代了一名還在遠遠盯梢碧照煉丹坊的劉丹師的隨從,接著化為隨從去給劉丹師稟報消息,再趁機炮製一番,在隨從被吩咐繼續出去盯梢之前,取代了劉丹師身邊最不起眼的學徒。


    因著葉殊也算是輕車熟路,這名隨從在離開之前,也同樣不曾發覺自己有什麽不妥。


    而葉殊,便正是混在了劉丹師的身邊,每日見他大發脾氣,亦聽他吐出種種要教訓“常修士”,除去“常修士”的謀劃。


    隻不過,如今“常修士”失蹤的消息還未傳出,劉丹師也隻是白發脾氣而已。


    ·


    劉丹師拍案而起,臉上不知是喜是怒:“什麽?你說那個姓常的突然不見了?”


    一名盯梢之人連忙稟報:“正是。聽說那姓常的是突然消失,如今碧照煉丹坊上下不斷排查,始終不知他去了何處。那位坊主發了很大的脾氣,袁大管事也因此受了遷怒,聽說被一掌打在丹田上,修為都廢了。”


    劉丹師麵皮抖動,突然笑了:“哈哈!我算是知道了,那個姓常的好生狡猾,怕是看出了碧照煉丹坊的心思,找個機會開溜了。早點把姓常的處理了不就完了?偏姓袁的那群人偽善,利用不成反而被人擺了一道,也是活該!”


    盯梢之人低垂著頭,不敢多話。


    於他看來,這沒什麽好笑的,那個常修士心思這麽深,該是要更謹慎才是,哪有高興之理?


    劉丹師卻是又一聲冷笑:“姓常的以為這般就脫身了?不論他有什麽底牌,這麽算計碧照煉丹坊,兩邊怕是要徹底杠上了。也好,紙裏包不住火,姓袁的他們找不到姓常的,麵子裏子肯定都被撕下來,到那時,他們要找常修士,得下大力氣,定然是一片混亂,你們都給我仔細些,守在幾個城門外等著,寧可殺錯不可放過。”說話間,他手裏出現了一塊羅盤,“你們將此物帶上,此物可尋到十日內煉製過法寶之人的氣息,原本是個雞肋之物,如今看來應是本丹師的機緣,正合該用它除去心腹大患……”


    不過,劉丹師剛說了這幾句,突然話音止住,微微皺起眉頭。


    他倏地想到,那個姓常的並非隻是他的心腹大患,其手中更是有極多的好東西,若是將此物交給了隨從們,讓他們去找那姓常的,他們將那大筆資源分了跑路,豈不是不好?也罷也罷,他還是親自前去為好。


    於是劉丹師將羅盤又收起來,冷冷說道:“之後本丹師與你們同去。”


    隨從們皆是應聲,不敢違抗。


    一旁的牆邊,葉殊和其他學徒一般低著頭,將劉丹師的話全聽進耳中,心中略有奇異之感。


    那個據說可以尋到十日內煉製過法寶之人氣息的羅盤……若是他不曾認錯,羅盤上似乎是有幾道封禁在的。


    這些封禁十分古老,在如今的煉器師之間,也許是已然失傳。但是既然有封禁,定然是有些什麽其他的妙處,落在這劉丹師手裏,還真是暴殄天物。


    葉殊原本混進來隻是為了找個機會弄死劉丹師了事,如今劉丹師要親自出城去找他,那更是為他除去了後顧之憂。


    既如此,劉丹師手裏的羅盤,他也就笑納了。


    ·


    每過兩日,滿城上下都已知道常修士突兀消失之事,同時,碧照煉丹坊也再一次成為全城的笑柄,幾乎有些腦子的人都明白,碧照煉丹坊這是徹底被常修士給涮了。


    當然,盡管碧照煉丹坊宣告是那常修士心懷不軌,可誰人不知道,那常修士可是很擅長煉製法寶的,倘若不是碧照煉丹坊本身有惡意,他何必拿走那些煉材?可不正是為了給碧照煉丹坊一個大的教訓麽!


    不過,碧照煉丹坊發布了十萬下品靈石的懸賞,要捉拿常修士,而常修士本身也有很多靈石、天材地寶在身,一旦真找到了他,那收獲還用說麽?


    有靈石賺,修士們還是趨之若鶩的。


    ·


    濟丹城南門外,劉丹師將法力注入羅盤,在仔細尋找。


    葉殊跟在他的身旁,卻並未被羅盤找到。


    原因無他,葉殊煉製法寶時,所用的火焰乃是三陽真火,是采擷烈日之輝修煉而成,此火十分剛猛,煉製之後,是很快便能將一些奇異氣息焚燒殆盡的。


    而且……


    縱然並非是用三陽真火煉器也無妨,隻因葉殊上一次煉製法寶成功,並非是在十日之內,而是更早——為免讓人知道他煉製法寶太過容易,他煉製成功以後,可是又在地火房裏修煉了好幾日才出來的。後來再有好幾日籌謀、等待,已超過十日期限頗多了。


    因著到處都是找人的修士,劉丹師帶著人也不突兀,從各大城門一路找過,在城裏沒找到,就在城外的、附近能藏人之處而去。


    慢慢地,劉丹師帶人往一處最近的山坳去,那裏藏身的洞窟不少,還是頗有可能的。


    隨從們四散,都在搜尋。


    天色漸漸有些昏暗,劉丹師身後跟著一個學徒,在左邊查看。


    突然間,他腹部一陣劇痛,像是有什麽東西刺穿了他的丹田!


    劉丹師腦子一昏,隻看見丹田處一抹毫芒迸發而出,沒入他麵前的學徒身上。


    在最後的意識裏,他看見學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陡然變成了那個他恨得牙癢癢之人,讓他驚怒交加,卻不甘而歿。


    葉殊看著劉丹師的屍體,伸手打出一道法力,打碎了他的心髒。


    如此定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其他隨從、學徒並未離得太遠,在嗅到血腥氣後迅速回望,然而,他們卻隻看到麵前空無一人,以及橫倒在地麵上的屍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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