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紅衣聞言,喏喏答應。


    她如今是大氣也不敢出,隻想著,如今晏師兄正在閉關,他們這等拖後腿之人原就沾了好些光,萬不可再做出什麽叫葉大師不滿之事來,否則,不僅自己丟臉,還連累晏師兄在葉大師那裏丟臉,便不好了……待回頭見了葛師弟,也要同葛師弟說上一說。不論如何,他們總要長進些,也給晏師兄能增幾分光彩,讓他能抬得起頭來才是。


    其實阮紅衣又哪裏知道,她的那位晏師兄早在前世便被她眼前的葉大師占為己有,今生雖說多了個道侶的名頭,實則也隻是讓兩人之間的牽絆更牢固些。葉殊若是要做什麽,晏長瀾必然不會反對,而葉殊不想做什麽,晏長瀾也絕不會勉強。


    葉殊如今拉她一把,與什麽外物外因皆無關聯,隻是他看重了晏長瀾,也就不在意些微小事——如今他資源豐足,又做了幾筆大的,區區幾千的靈石,可不就是小事麽?


    不過,阮紅衣如此乖覺,便未曾讓葉殊覺得厭煩。


    葉殊稍作思忖,取出了一隻煉器爐,在內中鋪滿靈炭,就將火法打入。


    煉製法寶,用三陽真火最好,不過消耗太大,若有外物輔助更佳,其中用地火為助力是一種法門,用上好靈炭輔助又是一種法門。


    這些靈炭也是葉殊仔細挑選而來,可以承載午烈之火,眼下正好用上。


    葉殊道:“你去一旁,不可出聲。”


    阮紅衣知道葉殊是要煉器,趕緊回答:“是,葉大師。”


    說罷乖乖坐在牆角,盡量遠離煉器爐。


    旋即,葉殊抬手,直接打出了一道烈火,進入爐內,隻一瞬就將靈炭點燃,頓時火焰“劈啪”作響,迅速躥起,隻化為熊熊火光,熱力襲人。


    阮紅衣即便刻意避開,也仍舊察覺到房中熱力上升,叫她一張芙蓉粉麵上,禁不住就沁出了絲絲的細汗來。


    她心裏暗暗咋舌:葉大師發出好厲害的火!這火若是不用作煉器,而是對我打來,我、我可能將其接下?不,我怕是接不下來。


    由此,阮紅衣更知道,這位葉大師在火法上的造詣也很不凡。


    一時間,她有些驚悸,又有些向往,同時更忍不住想著,葉大師既然能看上晏師兄為道侶,想必不會隻為當年的好友情誼……那麽晏師兄如今的本事如何了?他可是已然成了真正的劍修?他所修的劍法,想必也極為厲害罷?


    胡思亂想中,阮紅衣又見一張毛皮被拋進爐子裏,瞬時就被那火光燒得猶若一團膠質,上方的長毛絲絲脫落,如同一根根鋼針般在火光之中懸浮,被火焰焚燒時,不但不曾焚化,反而越發閃亮尖銳,到後來,又逐漸柔順取來。


    然後,有好幾種阮紅衣能認出的絲毛之物也被扔了進去,有些能增柔韌,有些能增順滑,有些晶瑩有光,綴在裙擺上尤為美麗,然而這些全都在火中化為了或者絲線、或者晶液、或者膠質之類的物事,早早失去其美。


    盡管這些皆非自己所有,阮紅衣仍舊有些肉疼。


    可惜,可惜,這些都是女修煉製法寶所用的稀罕煉材,價昂貴,尋常女修很難攢足靈石買下。且這些煉材多是用來裝點增色,便是要煉製,也絕不會這般粗暴,而是精心雕琢……它們本身的材質已有很大的用處,雖說不如這般煉製後,其功效發揮得徹底,但往往也夠用了。


    阮紅衣不禁微微捂住了眼,不忍再看。


    但捂住了一小會兒,她還是輕輕將指縫打開,透著往那邊看去。


    依舊是好奇。


    好奇之後,她又齜牙咧嘴,想要捂眼睛了。


    無他,接著還有好幾樣讓阮紅衣極為心動之物,統統被徹底煉製。


    原本的美態……盡數沒了。


    大約過了有小半日,葉殊才終於不再取出新的煉材,轉而精心煉製如今爐中的那些,阮紅衣親眼見到葉殊輕鬆操縱數種煉材融合,其神識之強、之敏銳、之細膩,都是她從未得見,叫她忽然忘了肉疼,反而驚歎起來。


    所有煉材都被精煉數次,葉殊掐訣,使其化為一個有半人高、暗光流動的液團。


    精煉、精煉、反複精煉。


    終於,那液團隻有一臂高後,被葉殊赫然施法,一分為二。


    下一刻,他取出了兩塊礦石,一塊瞧著平平無奇,但微微帶著青光,還有一塊則是青紫二色。


    兩塊礦石在葉殊手中當真服帖,被他不知怎麽揉捏幾下,就變為兩捧碎粉,而後他左右兩手同時打出碎粉,“嘭”的一聲,分別沒入左右兩塊個液團之內。


    緊接著,兩個液團也倏然變色,左邊那個化為淡青,右邊的則是青紫交融,與此同時,淡青的那個縈繞著淡淡的風,青紫交融的則是微風細電,點點閃動。


    阮紅衣見了,覺得這淡青的液團倒是好看,青紫的那個,便有些……奇怪了。


    不過她也明白,這兩塊礦石似乎是給兩個液團增加了些許不同屬性的力量,應當是為提升其特質,使其與其主人相合……


    又一會兒,這兩個液團在葉殊神識操縱下逐漸拉伸變形,形成了兩件質地很好的法袍樣子。


    在淡淡的紋理中,隱約有些暗光,都是來自於不同稀罕煉材的,那些被女修們追逐的美麗煉材,現在隻能在很隱蔽的地方綻放一點光輝了。


    但是,煉材本身的能力被挖掘出來,讓法袍本身變得很是強大,交錯的紋理也無聲無息地織成了天然禁製,並且隨著法寶的不斷完善,在其中有醞釀神通的跡象。


    隻是,阮紅衣有點糾結地看著法袍,還是覺得淡青色的這件與孤傲的葉大師很匹配,可右邊青紫色的……依舊有些一言難盡。


    最後,葉殊又取出了一塊黑黢黢的奇木,在手中揉捏數次,也化為了一捧黑色粉末,接著他劈手一打,讓這捧粉末倏地籠罩在青紫色法袍的上方,陡然落下,均勻灑遍……青紫色法袍陡然變了模樣,正是一件通體玄色、隱有暗紋的寬大法袍。


    此刻,這法袍看著雖不是十成華麗,卻也有一種沉穩剛毅之美了。


    但如今還未完,葉殊再打出數個法訣,牽引那烈火在法袍上煆燒數次,將其反複精煉後,那些微的暗光也都藏得更深,恐怕隻有真正激發時,才會再露出幾分光彩了。


    不過阮紅衣卻從那些一一閃過流光的禁製上認出來,這兩件法袍,分明就是兩件法寶!


    如此判斷,讓她不由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如今葉大師提升至築基期後,煉器手段必然有所提升,觀其收購許多煉製法寶的煉材,也猜想對方或許會一些煉製法寶之法……但她真正見到對方如此輕鬆地煉製法袍時,卻還是禁不住震動。


    這煉製得,太輕鬆了。


    而且每一件法袍上的禁製都是天然生成,且神通皆不低於兩個,全然不曾見到一點或許會失敗的跡象。


    如此看來,這位葉大師根本就是煉製法寶的熟手!


    阮紅衣一咬舌尖,吃痛之下,方確定自己當真不是在做夢。


    在紫羽樓中時,她曾有幸跟隨餘師姐去見一位金丹期的副樓主,對方正請求一名煉器大師幫她煉製法寶,聽聞是足足出了三份煉材,才勉強煉製出來,有一個天然禁製裏擁有神通,即便那神通很弱,也讓副樓主如獲至寶……


    可眼下……


    這究竟是那位煉器大師本事不濟,還是這位葉大師太強?


    若是她不曾記錯,葉大師的年紀比起晏師兄還要小上一年半載,他莫非是從娘胎了便開始學習煉器麽?否則,那又是何等的天縱之才!


    緩緩吐出一口氣,阮紅衣小心地問:“葉大師,這兩件法寶……”


    葉殊道:“待長瀾閉關而出,怕是便很費法衣,如今不得不煉製一件法寶與他。”


    阮紅衣又是一愣。


    很費法衣,又是何意?


    阮紅衣自然不知,原來葉殊每日都會在混元珠裏瞧一瞧如今晏長瀾淬煉本命靈劍到了何種境地,但越是往後,他便越是見到晏長瀾身上真意迸發,通身的衣裳漸漸被其刺破,從滿身破洞到衣衫襤褸,如今竟是不著片縷了。


    葉殊自然便能想到,待長瀾真正出關,他之風雷真意強悍無匹,本命靈劍倒可以承載無礙,可若是他施展出來,尋常的法衣怕是無法承受……若是放任不管,恐怕長瀾每施展一次真意,都要破碎一套衣裳,實在是有礙觀瞻。


    更何況,若是以往也就罷了,長瀾乃是錚錚男兒,及時更換衣裳便可,可如今他們結成道侶,哪裏能讓自己的道侶在他人麵前這般……坦蕩?


    葉殊自問雖非心胸狹窄之人,在此事上,卻也是難以大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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