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煬沉著臉立在爭鳴台上,然而此番既然敗了,他也並非是那等輸不起之輩。


    當下裏,他拱手說道:“……是我輸了。”


    餘杭飛心裏有些得意,但也要表露出勝者的風度來,也拱了拱手:“承讓。”


    旋即兩位驕子俱是騰身,一起回到了他們的寶座。


    下一瞬,台階“哢哢”作響。


    在眾人視線之中,原本第二台階上有餘杭飛、宓煬兩人,如今宓煬所在之處朝下方凹陷,使得下方多出了一道台階,讓宓煬的寶座矗立其上。


    此刻,十位寶座爭奪者才真正分處於十道台階了。


    餘杭飛起身同晏長瀾道:“還請賜教。”


    他既然並不放棄挑戰的機會,接下來自然就是他與晏長瀾對戰。


    不過前頭提出規矩,挑戰時至少要間隔一場,餘杭飛剛剛戰過,如今就有半個時辰恢複自身。他可以提前進行最後一戰,但若是半個時辰過去,不論他恢複多少,都須得與晏長瀾戰過,否則就是自認敗北了。


    晏長瀾與葉殊坐在一處:“阿拙,你如今法力如何?”


    葉殊道:“已盡數恢複,你如何?”


    晏長瀾回答:“我亦如此。”


    兩人雖也經曆過數次對戰,可他們有涅金蜂蜜在手,每逢戰過都會吞服蜂蜜,就很快將體內法力恢複如初了。


    在場眾人,在對戰後自也都是吞服丹藥或是其他天材地寶恢複自身,但是相較起來,定然不會有哪一種比涅金蜂蜜更為神效。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


    餘杭飛站起身來,朝晏長瀾頷首示意:“晏道友,請。”


    在他身側,中年音修李垣同樣起身,隨其一同再來爭鳴台上。


    此刻,餘杭飛精氣神俱是完滿,隻因原本並未到半個時辰時,他已然恢複了法力,但為能奪取第一寶座,他卻是又等了一等,將己身精神盡力調整到絕佳,直至半個時辰到,才沉心定氣,與晏長瀾邀戰。


    晏長瀾也不介意,他同樣不曾將餘杭飛視為弱者,於是在餘杭飛調整時,他同樣觀想體內風雷真意,將自己理出的劍法多多演練數次,做出數種變化。


    如今,他朝葉殊瞧了一眼,與他四目相對。


    下一刻,兩人衣袂飄飄,幾乎一同抵達爭鳴台。


    正與餘杭飛、李垣二人相對。


    餘杭飛手掌上光芒一閃,就有一把銀色長刀出現在他手中。


    與此同時,他周身雲氣蒸騰,越發顯得他麵如冠玉、氣度卓然,而雲氣翻滾間,他又好似騰雲駕霧,有一種說不出的縹緲之感。


    突然間,在餘杭飛的身側出現了青紅二雲,他銀刀一轉,刀鋒自紅雲而過,在其刀鋒之上,就驟然出現了一抹紅光。


    晏長瀾並不了解五雲宗的功法,不過他卻一直用神識觀察,在見到餘杭飛的刀鋒帶紅時,他陡然發覺,原本隻是鋒銳的銀刀上,就此出現了一股熾熱的力量。


    不過,這熾熱之力於他而言卻不算什麽。


    晏長瀾手持拙雷劍,足下紫光一閃,劍鋒已劈開那雲霧,一直來到了餘杭飛的麵前!


    餘杭飛迅速舉刀,身形隱沒在雲霧之內,而刀光一閃,竟然是從側麵殺向晏長瀾!


    晏長瀾另一隻手腕稍轉,那瀾風劍便出現在了他的腰側,正好將這一刀擋住,發出“叮”的一聲,而餘杭飛一擊不中迅速遁走,竟然再度消失在雲霧裏了。


    同時,雲霧還在擴散。


    不知不覺間,這濃厚的雲逐漸將半個爭鳴台都擋住,且又往葉殊所在的那半邊爭鳴台而去。


    葉殊眯起眼,看出這雲層裏隱藏著似有若無的法力,像是一種身法的秘傳,這些法力盡數來自於餘杭飛,又極為分散,因此隻要他觸碰到一絲雲霧,就可以借助這雲霧麻痹對手的感知,並自己隱藏身形,神出鬼沒。


    這功法了得。


    隻是,要想使出此法,必然要求修士法力雄厚,否則恐怕用不上多少時間,法力便會消耗殆盡了——到那時,若是修士本身再無其他妙法,又無補充之能,就要任人宰割了。


    但仔細思索,這法門既然成為一頂級宗門的鎮宗之法,總不會太過雞肋,這裏麵定然還有其他的玄妙,能讓修士節省法力。


    葉殊稍作感知後,便已輕柔地撥動起琴弦來。


    與他遙遙相對的另一名音修李垣,如今同樣取出一張琴,放置在膝上,開始彈奏。


    兩人的琴音都不甚響,不過卻都悠長,在那雲層之內,葉殊這邊有無形的音波推開了鼓脹的雲團,而李垣那邊卻是有更多雲霧繚繞而來,將這邊縮緊的雲團重新填滿。


    這琴音之間的爭鬥不疾不徐,然而內中的凶險,旁觀的那些音修卻是看得十分明白。


    隻是……


    “那年輕的音修著實不凡,他那琴音中意韻湧動,像是要讓人落下淚來,又好像聽得人極為煩躁,不知不覺就有些衝動了。”


    “年紀大的那個也有本事,但他的技法相較年輕的那個來,仿佛要生疏些。”


    “哪裏是生疏,是年輕音修的音波太過厚重,年長的那個彈奏艱難,可不就顯得生疏麽?但年長那個也極盡心,雖有所不及,卻這般盡力,隻是他此刻如履薄冰,若是再過些時候還不換個曲調,就要被壓得死死的,無有翻身之日了。”


    “可惜,可惜,年長那個也十分厲害了,若我在那處,怕是早已因著強行動音而反噬……”


    在雲霧之內彈奏曲子,李垣自然是與餘杭飛配合多次了,但五雲宗的秘法使出來後,琴音被法力幹擾,李垣的本事十成裏也隻能使出個六七成而已,加之葉殊在琴道上的造詣極高,他也彈奏,但裏麵卻似乎含有一種詭秘之力,直將雲霧中的法力排開,比起李垣來輕鬆許多,這般強者愈強,李垣也就落在下風。


    對於此,李垣自是有些不甘的。


    因著時間過得不久,他又是在那時悟出了曲子結交餘杭飛,自也能認出葉殊便是那日在船艙裏聽他奏曲的修士。但他卻不曾想到,這個如何看都是一名法修的年輕人,居然是一名音修,且技藝精深若此……如此一來,那日他還讓他彈奏曲子,又是為何?


    李垣穩定心神,稍稍撥弦,曲調便生出變化來。


    這調子,正是那日他悟出來的,回頭改編一番,再去自薦,觀餘杭飛施展妙法多次,於他看來已臻完美,現下應要施展了。


    “錚錚——”


    蒼茫卻變化無窮的調子,眨眼間就掀起了微瀾,而後這調子自然地融入到雲霧之內,也不知是怎麽促發了雲霧之力,叫雲霧蔓延得越發快了。


    葉殊側耳傾聽,目光微動。


    不錯,這就是那首曲子了,此曲既出,若是自己不也相助長瀾,此消彼長之下,長瀾那邊怕是要有些麻煩。


    當下裏,葉殊十指如電,在那琴弦上快速挑動起來!


    這一霎,琴音如驟雨,迅速地潑灑開去,待驟雨更急時,陡然一聲炸響,就好似雷鳴一般,將天幕劈開!狂風大作,草木倒伏,雷霆轟鳴,天劫突至——


    四野俱暗。


    在如此琴音之下,那些雲層也好似被驚雷劈斬一般,漸漸地翻滾得更加劇烈,像是在不斷地掙紮、反抗,然而中央還是洞穿了一條雲路,再不如先前那般毫無破綻。


    另一頭,晏長瀾沉心凝神,神識微微外放,將周遭籠罩。


    雲霧成片、成團,也不知餘杭飛藏身何處,就仿佛他是雲,雲也是他,讓他隨時隨地可以化身其中,又隨時隨地可以顯化而出。


    餘杭飛這法門很是奇妙,晏長瀾思忖之後,也不覺自己隨意劈斬就能將其破開,若是太過冒進,反而容易消耗過巨,因魯莽而敗。因此他便將風之真意外放,縈繞在自己的周身,這真意如同微風一般不定而行,很快飄散開去,而若是餘杭飛再來襲擊,這風之真意極為敏銳,定然可以告知他對方的所在。


    果不其然,風之真意放開後,晏長瀾忽然察覺在東南方向似乎微有異動,相距自己約莫三五尺外,若是再等一等,待對方侵入到更近時,他的直覺便會告知他何處傳來危險之感,要險而又險方能接住,但此刻卻是不同,他既然知道了對方所在,那麽——


    晏長瀾擎起拙雷劍,身形一閃,徑直朝著那處劈落!


    餘杭飛的確就藏身那處,正要借助雲霧之力攻殺晏長瀾,然而他卻不曾想到,晏長瀾比他更快察覺到,故而先行出手,竟在眨眼間已侵入到他的眼前!


    不成,危險!


    餘杭飛朝一旁拉來一團雲霧,將自己遮住。


    晏長瀾隻覺自己劈了個空,而餘杭飛已不在此處了。


    但是,風之真意傳來消息,餘杭飛順著雲霧,來到了正西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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