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道:“也可。”又言,“長瀾與我一同。”


    淩玉宸連忙又道:“自然。”


    另一頭,淩玉鴻取了抄好的單子,去見母親。


    淩母正坐在床邊陪伴丈夫,見長子過來,略有詫異:“怎麽,不曾去陪客人麽?”


    淩玉鴻連忙將單子交給淩母,說道:“母親,且先瞧一瞧這方子如何。”


    淩母身為煉丹師,對於各類方子自也都頗有興趣,見狀接過,細細看來。


    原本她神情倒也自然,但瞧著瞧著,不由有些凝重,又仿佛領悟了什麽,不禁如癡如醉,很快沉浸其中了。


    淩玉鴻等了片刻,見母親仍無反應,不禁連喚了幾聲。


    淩母回過神,收攏心思,麵上卻還帶著喜色:“這方子你從何處而來?其手法很是精妙,對我大有好處,而且……若是研究明白,說不得你父也不必再忍受……”


    她說了這許多,淩玉鴻也聽出一些,頓時說道:“母親,這方子乃是那位葉大師所出,他言此方可止父親之痛,卻不傷他身,隻克製於兩三日用上一回即可。如今看來,這方子果然是真,也果然極好?”


    淩母神情一正,頷首道:“不錯,他所言不假。”她麵容微肅,“那位葉大師也曾提了什麽要求?不論如何,為了你父少些痛苦,都要應下他!”


    淩玉鴻忙說:“母親有所不知……”


    他將葉殊所言盡數講明,還說了晏長瀾的身份來曆,以及葉殊要求之事。


    淩母聞言,沉吟起來。


    良久,她才輕聲說道:“這位葉大師是一片好意,應了罷。且用了他的方子,不論他能不能煉製成法寶,都對我三房有大恩,定要厚報。”


    淩玉鴻鄭重說道:“是,母親。”


    ·


    葉殊與晏長瀾被淩玉宸引入客院飲茶休息,過了些時候淩玉鴻過來,對兩人的態度更是尊重,且也告知兩人,淩母應允他們所有要求。


    聽得這話,葉殊自然明白,這正是那給出的湯劑方子好處。


    於葉殊而言,這張藥方著實不算什麽,隻因修士向來能忍受痛楚,除非如淩父這般奇詭的傷勢,難以遏製,才會用上此物。自然,於低等級的修士而言,斷肢意欲再生倒也用得上,但這房子裏的諸多藥材極為貴重,還須得至少能煉製金丹廢丹的煉丹師方可配製,於這下界眾多修士而言,實在是雞肋。


    不過,對於如今的淩父卻當真是及時雨。


    可見再雞肋之物,用對了人就能發揮極大用處,方子雖不算常見,他也沒什麽好心疼的。


    葉殊道:“待搜集完藥材,由令堂煉製成湯劑後,便可前往瞧一瞧令尊了。”


    淩玉鴻與淩玉宸自無異議。


    ·


    淩家三房富裕,淩母又是個頗有本事的煉丹師,那些售賣藥材的商行多給她麵子,因此這清單上的藥材雖很昂貴,且有幾樣少見了些,也很快弄來了三份。


    淩母則自打得到方子後就廢寢忘食地研究起來,藥材一到手,幾次嚐試,終於在一日後煉製出一份湯劑來。


    這時候,淩玉宸到青遠院請人,一同進入了主院的主屋之內。


    一進門,葉殊便瞧見躺在床上的那名中年男修。


    他麵色蒼白,但除此以外,瞧著與尋常人也並無多少差別。隻是這位乃是金丹修士,於尋常人無差別,那實則差別大矣。


    中年男修原本是在閉目養神,不敢妄動,聽得有人進來,也因這兩日自妻兒口中聽聞了這兩位小友,當下就睜開眼,意欲起身招呼一二。


    但葉殊卻道:“淩真君不必如此,我等隨意些即可。”


    若隻是兩個築基修士,淩父自不會在意,但一個是煉器大師,一個是元嬰親傳,又如何能夠怠慢?故而才有先前一舉。


    不過葉殊如此說,淩父也不至於非要如何。


    很快幾人見過,葉殊不喜過多客套,便直言道:“還請淩真君先服下湯劑罷。”


    淩家眾人看葉殊快人快語,當然更熨帖,淩母就急忙去到一旁,將精心炮製的那碗湯劑取了來,小心地送到了淩父身邊。


    這等湯劑須得盡快服下,淩父在三子攙扶下勉力坐起,忍著劇痛將湯劑一口喝下——刹那間,他隻覺一股熱氣自丹田直通百骸,將所有如同針刺之處盡數安撫。熱氣過處,再無一處有任何痛苦可言。


    隻在半柱香時間裏,淩父熱出一頭汗,但他的麵色卻是好了許多。


    淩父能覺出,自己全身都很是麻痹,除卻說話還不妨礙,想要動一動手指都不能。不過即便如此,也總比動一動就痛不可當來得舒坦。


    他張了張口,隻覺聲音也有些縹緲:“已不痛了。葉大師若要查看,大可前來,我即便是想要阻攔,也無力動作。”


    葉殊朝淩母等人微微點頭後,就走到床邊。


    晏長瀾跟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


    葉殊就將手指壓在淩父的手腕之上,並將神識並法力一起,深入淩父身體之中,快速遊走。


    這一看,饒是他見多識廣,也難免有些震驚。


    ·


    人體之內,不論凡人修士,俱有十二正經、奇經八脈,在這些經脈之上又有一百零八要穴,其中三十六處為死穴。


    葉殊的神識、法力自是順著這些經脈探看,神識也還罷了,無形無影,隻是代替雙目“觀”之分明,但法力卻是有形之物,所過之處,當真是處處受阻。


    正如淩玉宸所言,所有經脈都被毫針穿刺,神識所見,是那些毫針針尖忽上忽下,密密麻麻,倒錯交織,直將那經脈各處全都刺過……若是有一滴氣血通過,總是會碰上其中一二根毫針,旋即與其相接的無數毫針就都生出反應,連綿全身。


    可想而知,一滴氣血就能叫萬針齊動,而人體氣血湧動不斷,豈不是每一滴過去都要驚動一遍麽?這等時時刻刻都免不了被萬針穿刺的痛楚,難怪即便是金丹真人也禁受不住了!


    葉殊親眼見到,自己的法力雖盡量輕巧地順著那無數毫針的縫隙前行,可總是不能確保不碰毫針絲毫,當然也同樣有所驚動。


    隻那一個刹那,無數的毫針當真一起動了,而即便淩真君服用了湯劑,自己無所覺,葉殊的神識卻仍舊可以“看”見,那些經脈微微地瑟縮著,顯然是被刺得極為難受。


    不過,葉殊仍舊是仔仔細細的看過了一遍,這才迅速收回法力、神識。


    而後他抬起頭,對上淩家眾人諸多視線。


    葉殊道:“淩真君體內的毫針,當真是厲害。”他神情有些微妙,“不僅經脈裏一寸不落,那一百零八個要穴裏,也隻除了三十六死穴中不見毫針,其他七十二要穴裏,也都被毫針布滿,輕易觸碰不得。”


    淩玉宸一歎:“原來要穴中也有麽?我等先前請人來看父親,都隻敢稍稍查看而已,哪怕多看一絲,都……”


    事實的確如此,那些毫針實在是太過難纏。


    葉殊又問:“不知淩真君是如何受了這傷?”


    淩玉宸為他解說:“也是一件法寶。當時父親被卷入爭鬥,有人取出一枚圓球,朝著父親打來。父親以為那是霹靂子一類的火器,就意欲用刀斬落,因此先是避開,而後劈斬。孰料那物根本不是霹靂子,其被打出之後迅速形成一張網,直接將父親罩住,而那網卻是被毫針織成,在碰上父親時,無數毫針便已如同,瞬時消失不見。而父親他,也立刻有了那針刺之痛……”


    葉殊微微思索起來。


    旋即他道:“看來,這些毫針原本便是一件法寶。”


    而且其中技藝著實高明,一件法寶化為針網,並隻要碰上了人,就嵌入其體內,順著衝入經脈……可見在煉製時就已有如此打算,毫針隻要入體,立即就堵塞經脈、萬針刺體了。


    這樣的法寶,若是要取出來,那也著實艱難。


    葉殊思考片刻,言道:“這些針,恐怕須得一同取出方可。”


    淩玉宸麵色發苦:“正是如此。”


    葉殊就問:“你等要我煉製的法寶,是什麽法寶?”


    早先淩玉宸提出,要用特殊法寶一寸寸取出毫針,那恐怕取出毫針時也痛苦得很罷。


    淩玉宸聽葉殊之問,早有準備,就將一本古籍取出,遞了過去:“葉大師請看,我等便是在此書上瞧見了類似之物,也看見了解除之法。”


    葉殊就將古籍接過,就此翻開來看。


    翻開的那一頁,正畫出一枚圓球。


    第二頁,是球出化為針網,毫芒閃閃寒光。


    第三頁,針網入體。


    第四頁,中者倒地不起,有一人蹲坐其身旁,用一物覆蓋於其身上。


    而這一物,無疑正是解除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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