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裙少女身子翩然而起,足不沾水,極快掠過湖麵,來到湖心的小亭子裏。


    “錚——”


    亭中琴聲悠揚,隻見一名白衣少女端坐於一把雪玉琴後,素手輕撫彈奏,曲調十分動人。另有幾個素裙白紗的少女或站或坐,側耳傾聽。


    綠裙少女過來,麵色有些惶恐,輕咬銀牙,雙手將那蓮花帖捧起,朝前微微遞出。


    她這舉動,倒是引起亭中諸多少女注意,不約而同,將視線看了過來。


    一名少女神色訝然:“怎麽將帖子拿回來了?”


    其餘少女心中也有些詫異,旋即又有些恍然——雖說從前不曾有哪個劍修退回蓮花帖,然而這蓮花帖卻不是非受不可,若不想來,又哪有不能退回的道理?隻是,以玉晴光之美之本事,但凡是男子,都幾乎不能拒絕,如今這位不知是哪裏來的,竟這般不解風情?


    撫琴之人,正是玉晴光。


    她此刻正拉開一弦,一聲低鳴後,抬起眼來,輕啟朱唇:“可是因我蒲柳之姿,入不得那位晏道友的眼麽?”


    綠裙少女忙道:“那倒不是。似乎是因著晏前輩要回去同道侶切磋,故而婉拒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諸位少女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顯然那位晏劍修聽聞了玉晴光為擇道侶而出蓮花帖的傳言,然而他卻已有道侶,才要回絕此事。


    玉晴光聲音清冷,言道:“既如此,那便罷了。”


    有個白紗少女笑道:“美色權勢,世間男子大多難以推拒。師妹姿容絕俗,資質不凡,又有身家背景,可謂世人夢寐以求的絕代佳人,就更是引人追尋……何況許多男子哪怕已有道侶,也要三妻四妾,如蒙佳人青睞,又如何不會心旌搖曳?這位晏劍修,倒是十分舍得。”


    又有少女輕聲歎道:“這般隻願同道侶相好、旁人再不多看一眼的癡情男子,方是最好的伴侶,然而這等男子,往往已有互相愛慕之人……相逢恨晚,實在惋惜。”


    還有少女灑脫一笑:“也不足為奇。今日小宴之上,唯有晏道友大放光彩,鎮壓四方,其劍鋒之銳,勢不可當,耀目非常。若是他心誌不堅,哪裏能磨礪出這般出眾的劍道?也正因他心誌堅定,才不會和那些俗流之輩般,朝秦暮楚,三心二意,還虛偽掩飾,振振有詞……這等人,哪怕得一時威風,日後也哪有大成就,不堪結合。”


    最先開口那白紗少女則掩唇輕嗔:“你又在影射那昌天傑了。”


    灑脫少女哼道:“不錯,最虛偽的便是他了。才不過是個築基修士,房中侍妾已不知凡幾,待見了咱們玉仙子後,又一番剖白自己定然忠貞不二雲雲,暗地裏卻是叫人將侍妾盡皆殺了,恍若無事一般……好歹是陪他多年的侍妾,稍稍寬厚之人,給她們些許資源好聚好散又能如何?偏生這般冷血無情!嗬!為討好新結識的佳人,就將枕邊人隨手殺死,若是與他結為道侶,日後他膩煩了,抑或是瞧見對其更為有利之人,豈不是也要被他抹去痕跡、斬草除根?這等刻薄寡恩的男子,根本不是良配!偏生他不已為惡,反而沾沾自喜,以為乃是表明對玉師姐的一片鍾愛之舉,何其可笑!”


    其餘少女聽她這樣說,也都頗為讚同。


    玉晴光靜靜待她們說完,方才開口:“諸位所言有理,我與那晏道友想來便是有緣無分了,也不必強求。至於那昌天傑,比不得晏道友萬一,因其身份偶爾與他虛與委蛇已叫人難捱,能敷衍則敷衍了罷。我所擇道侶,必不是如此朝枕邊人下手的鼠輩。”


    眾多少女皆是說道:“玉師姐所言甚是。”


    又有人問:“那這蓮花帖……可要再去邀請一位比晏道友略微遜色的劍修前來?”


    玉晴光微微搖頭:“原本也非是每一次鬥劍小宴都要邀請劍修來此,如今既已決定隻邀請晏道友一人,他推拒了,也就不必再多事邀請其他道友。否則,那被邀請的道友心中多半不美,我也不願將就,何必叫彼此都不痛快?”


    諸位少女自然又言有理,也都罷了,不去想再邀請何人。


    左右鬥劍小宴時常舉辦,待到下一次再出蓮花帖就是。


    ·


    且說回到客棧裏以後,葉殊就如晏長瀾所言,陪他一同切磋。


    晏長瀾有所感悟之後,劍法又生出許多變化,劍招精簡不少,劍法變化也去除許多冗餘之處,顯得更精妙了一些。


    每一二日,牧燕清、許靖之也會過來拜訪,與他們切磋,並帶來些許消息。


    這一天,葉殊叫來一桌靈食,幾人先行享用。


    許靖之拈起個酒盞吃一口酒,撐著側臉笑道:“兩位在這小院中逍遙,不問外事,恐怕也不知那蓮花帖的後續。”


    葉殊淡淡說道:“玉晴光既有仙子之名,且多時來皆可將鬥劍小宴辦得妥當,定不是那等不通世事之輩,故而蓮花帖之後續,想來便是無有後續了。”


    許靖之不由說道:“葉道友果然心思通明。”旋即又說,“不錯,晏道友推了那蓮花帖,此次玉仙子邀請劍修一事便就此作罷,若是再發帖,就是下月小宴之後了。”


    說到此處,他與牧燕清俱是大方看向晏長瀾,卻見晏長瀾神情間不帶半點遺憾,且正是見著葉殊杯中靈酒飲盡,恰好給其再斟一杯。


    而葉殊也不見什麽異樣,仿佛此事與他們全無半點關係,隻聽了個尋常人、尋常事一般。


    許靖之不由失笑,隻覺果然這兩人方是超脫,他們這些旁觀的反而是俗人了。


    牧燕清則是將酒盞裏的美酒仰頭喝下,輕輕往桌上一放。


    這聲音雖是極輕,但另三人卻都瞧向了他。


    牧燕清沉聲說道:“兩位道友,雖說晏道友婉拒蓮花帖,此事在天上宗已過去了,但在外免卻有風聲,隱晦提及晏道友有輕視玉仙子之意。”


    葉殊眉頭微皺:“空穴來風必有因,其中怕是有人作祟。”


    牧燕清也是此意,故而出言提醒,他稍頓了頓,直言道:“應是與昌天傑有關。”


    葉殊先前也聽見一些修士提及昌天傑此人心胸狹隘之事,也做好其來尋釁的準備,但也並未當成如何可怕之事,如今聽牧燕清之言,有些了然。


    同時,他亦有些不屑。


    “雖說傳聞此人器量不足,但若隻是私底下放出些謠言暗示,也未免太不濟了。”


    晏長瀾讚同葉殊之言,道:“若是他因此不快,直接尋我挑戰,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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