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珍物大多生得奇形怪狀,與陸地上所取有許多不同之處,但其中蘊含的力量卻是極多,且大多都為水屬性,對於修煉水法的修士頗有妙處。


    不過對於葉晏二人來說,水屬性之物用處不大,雖說葉殊布陣時需要各種屬性的煉材,但在此刻,倒是可以用屬性不合之事來還一還價。


    妖修自然也能看出麵前兩個人修對這些珍物興趣不足,也知道他們若要換取必然壓價,可他也不太在乎,左右上岸隻為了換取能相助他渡雷劫的寶物罷了,沒了雷杏卻能換到法寶,於他而言已很是劃算了——更何況,他們妖修中可沒什麽煉器大師,人族中的煉器大師又難以找到可信的,他用這換不出去又白撿來的寶煞做出手費用,可真是沒什麽舍不得的。


    於是葉殊與晏長瀾迅速在這些珍物之中挑選,大約半個時辰後,就挑好了許多還能看得上眼的,在一旁堆成一座小山,然後葉殊也不含糊,把自己剛才給妖修報出的煉材全都自混元珠中取出,也在另一邊堆積起來。


    妖修一一看過,麵上露出笑容,高興地道:“你這大師說話算話,很好。”


    葉殊道:“既然要做交易,理應誠信,你且看過,若是滿意,我便去為你煉製出來。”


    妖修笑道:“滿意,滿意,您請。”


    葉殊點點頭,將那些海中珍物全數收取,又被煉材也另外收了,才同晏長瀾說道:“你在此處與他說話,我去上麵煉製。”


    晏長瀾在外時都是親自為葉殊守關,可如今葉殊要去小行宮裏煉製法寶,有兩位老祖於其中坐鎮,比他過去更安全許多,他自然也不會非要跟過去不可。


    於是他就說道:“我明白的。”


    葉殊朝他點點頭,隨後縱身一躍,已跨上好幾層,去往頂層小行宮了。


    晏長瀾一直目送他,神識更是將他送到小行宮內,才收回心神,重新注意到身前的妖修。


    而妖修,此刻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這、這……你們、你們跟、跟……”


    他這架勢,竟像是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一般。


    晏長瀾見他這般緊張不安,拉他一把,叫他一同坐下。


    妖修愣愣被他拉坐在地。


    晏長瀾才道:“道友不必慌張,阿拙去師叔的小行宮裏煉器,有師尊和師叔在,比在此處安全得多,煉製時也更不受打擾。”


    妖修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又有些結巴道:“你、你師尊?你師叔?”


    晏長瀾道:“師尊和師叔雖都是元嬰老祖,但都是性子和善的劍修,對妖修並無偏見。道友不必惶恐,隻作平常就是。”


    妖修艱難地吞咽兩下,良久才呼出口氣,一臉難以置信地問:“你既已拜在元嬰老祖門下,怎麽又成了那位煉器大師的隨從?那位煉器大師……他是你師尊請來的麽?”


    他腦子不很靈光,可縱然再不靈光,也覺得這情景很是怪異。元嬰老祖與煉器大師雖說算是平起平坐的,可若是真不想給煉器大師麵子,畢竟境界壓人,不給也就不給了,哪裏會叫自己的弟子去給人做隨從?即便真給個弟子做隨從,也不該是年紀輕輕已然結丹的。他又想,莫非這不是給了個隨從,而是讓自己的弟子隨身護持著,好讓那位煉器大師在海集上換取寶物時能更順遂一些?畢竟那位煉器大師很是奇異,還隻是個築基巔峰而已。


    妖修心中想了許多,然而晏長瀾卻是笑道:“道友誤會了,阿拙與我早已結成道侶,去海集時那般作態,隻是因著便利,無他緣由。”


    這一句出口,叫妖修愣了一愣。


    道侶?他可不曾瞧錯,這兩位人修,分明都是男子。


    晏長瀾見他木愣愣,又說:“若是道友瞧不順眼,待交易過後自便即可,不必掛在心上。”


    妖修回過神來,聽他說得豁達,緊繃的身子逐漸放鬆——盡管他先前表現得再如何鬆弛,實際上始終都不自覺地防備著,倒是現下,不知為何是真放鬆了一些。


    他那與常人不同、棱角分明的麵容上,也露出一個較為真切的笑容來,說道:“並無不順眼之說,隻是有些詫異。”


    晏長瀾笑了笑,並未多言。


    妖修怕他誤會,又道:“如我們妖修之類,即便靈光蒙昧時,也有那不管繁衍隻顧發泄的,待有了靈智,就更不在意什麽繁文縟節,所謂陰陽相合,都看本能罷了。”說到這,他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妖類修成之前,什麽雌雄相轉都是常事,哪裏還計較什麽雌雌雄雄相配的?許多人修知道此事,因而將我輩妖修看作那下等之流,也是叫我輩難堪。”


    因此,他見晏長瀾毫不介意地與他這妖修直言他與葉殊是道侶關係,是不曾看不起他這妖修,也不覺得那段道侶關係有何不妥之處,這反而叫他覺得有些歡喜,也有些痛快——人修之中,倒也並非都是那等自覺高人一等,實則條條框框自我禁錮之類。


    晏長瀾明白了妖修之意,不由生出幾分好奇來,略頓了頓,還是問道:“說來冒昧,不知道友所言那雌雄相轉是……”


    妖修咳嗽幾聲,還是與他解釋道:“深海之中氣候奇異,許多地方皆是極為危險,諸多妖獸為能適應,難免要從內到外生出變化來。開靈之後尚好,總能想些法子抵禦,但開靈之前就難免胡亂衝撞。有許多族群因此消亡,又有許多族群為能繁衍後嗣,就有些雌變雄、雄變雌的舉動來,待繁衍過後,複又轉化回來,抑或是並不轉化,耗盡而亡。因此,在我妖修之中,陰陽相合瞧的是體質是否相合,而非雌雄之別。”


    晏長瀾一怔,依舊不曾露出什麽嫌惡之色,隻道:“原來如此,我曾聽聞,陰陽相合本就不是隻談男女,你等妖修道友於本能中便知此事,在修行上或也少了些阻礙。”


    妖修沒料到晏長瀾會這般說,不由笑道:“你這人修道友真是豁達,不過我輩妖修倒也未必會思忖這些,是不是少了阻礙也有所不知。不過倒是有些同道入了人世,就同人修學法,與我等又有不同了。”


    晏長瀾一笑,也不曾在此事上多說。


    修行並非淺薄之事,又哪裏能輕易講明的,還是將話題略過罷。


    妖修也不在此事上多談,他見晏長瀾對海中妖修頗有興趣,就又笑道:“說來那些未開靈前雌雄相轉的妖類,在開靈之後多半是要等待元嬰之後才定男女,在元嬰之前,卻是忽男忽女。有的在人間遊玩時,與人修相交,促狹些的鬧出過許多笑話,也是頗有趣味。”


    晏長瀾笑道:“哦?那還當真是促狹。”


    妖修道:“促狹是促狹了,但鬧得狠了,那位道友被他捉弄的人修好一通地追殺,待得最後,到底還是被人捉住了。”


    晏長瀾好奇道:“捉到之後,可是吃了一番苦頭?”


    妖修先是點頭,又是搖頭,麵上露出些古怪之色來。


    晏長瀾越發好奇。


    妖修才忍俊不禁,說道:“最後那人修將那位道友帶回家中,關押一段時日後,不知怎地後來與之結為道侶。人修是個世家的公子,家中規矩甚大,於是就叫那道友化作女子麵貌與他成親,卻不曾與他真正相合。”說到此處,他笑出聲來,“那道友性子直,擔憂人修公子還在惱他,就強行與公子……咳。”


    晏長瀾的神色,也變得有些微妙。


    妖修笑了許久,才接著說道:“道友那族群,雌雄變化本就是為了繁衍,盡管修士境界越高越是難以孕育子嗣,他卻不然,在強行……之後,公子羞憤躲避不幾月,他就懷上了公子的子嗣。人修公子本是與那道友的男子身份結為好友,後來又見到他女子身份,被弄得雲裏霧裏分辨不清,後來好容易分辨清楚,將之迎娶回來,這不知是男是女的道侶又為他孕育孩子,並給他產下一子。人修公子至此總算理明白了,將道友視為女子看待時,道友許是因著心境舒暢之故,順利結嬰,而結嬰之後……天道之下,他所塑人身,居然又是男子。”


    笑了許久後,妖修又斷斷續續地說:“那人修公子遇上如此道侶,此生怕是都要在哭笑不得中渡過了。更可笑的是,外人不知那位道友的變化,又見那道友的男女身份十分相似,還以為人修公子是先後與一對姐弟成婚。先有姐姐給他孕育子嗣,再有弟弟伴隨於他……至於為何弟弟出現後姐姐便消失,有好事者還傳出那公子本是愛慕弟弟,卻為了家族繁衍而放棄弟弟迎娶姐姐,得了子嗣在拋棄姐姐重新找回弟弟;還有說這本是公子與弟弟的一番算計,那姐姐好生可憐,恐怕已被害死;又有說那姐弟倆都愛慕公子,公子愛慕弟弟,姐姐憑借腹中子嗣強行與公子成婚,後來難產而死到底還是給弟弟讓位……”


    “種種說法,不知編撰了多少故事,遍地流傳,在當時可是叫那公子有了很大的名氣,即便是他也結成元嬰,也禁不了這些故事的流傳。”


    晏長瀾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也笑了起來。


    這可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妖修同他又說了許多其他故事,也都是那些雌雄轉化妖修的故事,不過相比起來,不論哪一個故事,也都比不上先前那個精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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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我自己感動了……


    手疼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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